红倚见她终于绽了笑颜,放下心来:“主子你嘟囔些什么,快去吃早膳,今天奴婢炖了燕窝莲子红枣粥,一边炖一边都要流口水了。”

程宝贝的肚子立刻叽咕地叫了起来,紧着步子往外走:“饿死我了,一碗粥怎么够!你昨日做的那个香煎小笼包呢?”

“不能吃这么多!”红倚也叫了起来,“主子你看看你的腰,好多肉!”

“你不懂,陛下就是喜欢胖的,你们以前都弄错了,你看那些嫔妃都瘦不拉几的,风一吹就倒了,陛下都不喜欢,”程宝贝得意地说,“你瞧陛下,动不动就咬我的肉,一定是喜欢胖胖的女子。”

“真的?”红倚有些半信半疑。

程宝贝端起粥来,眯着眼睛闻了闻,红枣已经炖得酥软,发出了诱人的香味,燕窝和白米已经被红枣染得色泽诱人,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真好吃——”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她刚想再找点什么好吃的,忽然,她叫了起来:“红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红倚回答。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昨天和柳姐姐约好到她的宫里去聊天,我这晚到了,她会不会心里生气?”程宝贝有些着急,拎着裙摆就往外走。

“主子,主子你走慢些!”红倚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你怎么还往外跑,陛下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太平宫也来人了,让你今儿个什么地方都别去了…”

紫阳宫毗邻华阳宫,一进宫门便可看见一簇簇的绣球花,还有几丛低矮的小灌木,精致十分秀美。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程宝贝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掩在修竹中的落霞阁,风吹叶动,簌簌作响,平添了几分仙气。

刚进阁门,程宝贝便看见小院里有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她,长发披肩,衣袂飘飘,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柳姐姐,你在做什么?”程宝贝好奇地凑了上去,只见柳盈云正握了一支狼毫,身前的桌上扑了一张宣纸,勾勒了几笔兰花。

柳盈云没理她,凝神片刻,落笔画了几道,立刻,那幅原本普通的兰花就矗立在了千山万仞之间,风骨立现。

“柳姐姐你画的真是好看,这就好比原来是一堆泥巴,女娲娘娘一甩,就把这泥巴变成了人了。”程宝贝赞道。

柳盈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这样有学问的话来。”

程宝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柳姐姐,你别取笑我了,都怪我不好,我睡过头了,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我可怎么敢,”柳盈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可是陛下跟前第一红人,连吴贵妃都拿你没办法。”

一说起吴贵妃,程宝贝顿时发了愁,她这个人不记仇,当时狼狈痛苦的场景过了没几天就淡了,可厉行风却追根究底,把当日的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和太后商议后,根据太医局的问诊,以程宝贝的头痛病为由,免了她的每日的请安,又面责了吴贵妃,以后要慎用私刑,以免被人冠以苛责下人的名声。

吴贵妃颜面扫地,堵起气来,把后宫的事情撒手一推,每日托病不出,后宫的大小事情都落在了田淑妃和季贤妃的头上。就这样,和吴贵妃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柳姐姐,你就别提吴贵妃了,我见了她就心慌慌的。”程宝贝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好了好了,我知道,下次可不许迟到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柳盈云浅浅地笑了笑。

程宝贝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赞叹道:“柳姐姐,你的画美,人更美。”

“美有什么用?”柳盈云轻叹了一声,“还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程宝贝有些黯然,她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厉行风会不喜欢封蓉蓉、柳盈云这样的美人,可是,若是让她把厉行风分给柳盈云一些,就算是仅仅脑子里起了这个念头,她的心也会像被针扎过一样的疼。

“好了,咱们各凭本事,陛下喜欢谁,那是谁的造化,用不着酸不溜叽的,输了便是输了。”柳盈云哂然一笑,提起笔来,在画的右上角笔走龙蛇,题起诗来。

柳盈云的书法师从狂草宗师张真,龙飞凤舞,十分漂亮,程宝贝却看得有些发晕:“柳姐姐,你这字漂亮是漂亮,可我怎么看不懂你写了些什么?”

一旁柳盈云的侍女柳意笑道:“我家主子的狂草,便是状元来了也要好好琢磨片刻,别说程昭容了。”

“那时候我父亲让我学小篆,说是女儿家的字要温润圆滑,可我偏偏喜欢这个,”柳盈云想起了以前的趣事,“我的老师张先生只有五月到八月才会呆在上翊京城栎都,其余的时候便云游四海,一过八月,我便整日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老师回来。”

“练字是不是很辛苦?”程宝贝羡慕地说,俯□来,仔细地打量着那几个字。

“是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秃了几箩筐的笔。”柳盈云傲然说。

程宝贝惊叹起来,忽然她拍了拍脑袋,兴奋地说:“柳姐姐,怪不得我看着你的字眼熟!你快帮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说着,她从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了一块灰色的帕子来,只见这块帕子有几处污渍,有几处破损,一边明显是用手撕下来的,上面好像鬼画符般地涂了些东西。

柳盈云拿起来一看,便蹙起了眉头:“这是用炭笔写得,写了好久了吧,好几处都掉了。”

她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又举起来迎着阳光端详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妹妹,你的小名叫什么?”

“宝贝,我的小名叫宝贝。”程宝贝快活地说。

“宝贝,见字如晤…”柳盈云念了出来,一眼瞥到了一旁站着的柳意,便吩咐道,“柳意,去帮程昭容泡壶茶来。”

柳意正一脸八卦地听得来劲,不由得往柳盈云的手上瞧了瞧,恋恋不舍地往屋里去泡茶了。

见柳意走远了,柳盈云看了看跟在一旁的红倚,拉着程宝贝走了几步,附在她的耳边说:“宝贝,见字如晤,三日即回,勿念。这是谁写给你了?”

“是我师傅,”程宝贝有些想哭,喃喃地说,“三日即回,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一直都不见踪影…”

柳盈云把这块破布塞回了她的手里,叮嘱说:“以后少拿出来,省得惹出是非。”

忽然,院门外响起了一声娇笑,一个臻首蛾眉柳腰的美人款款而来,正是这紫阳宫之主田淑妃:“哎呦,程昭容怎么来了这紫阳宫?也不和本宫来打声招呼,莫不是嫌弃本宫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正在吐血码第三更中,乃忍心霸王某醋嘛?嘤嘤嘤~~

第二十八章

程宝贝一个激灵,三下两下便把那块破布塞入怀里,上前见礼道:“见过淑妃娘娘。臣妾和柳才人有约,却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急急地来见柳才人,刚说了没几句话,正想着要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呢,娘娘就来了。”

田淑妃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叹了一口气说:“几日不见,程昭容看起来容光焕发,倒是我,憔悴了许多。”

程宝贝有些纳闷:“谁说淑妃娘娘憔悴了许多?依臣妾看,娘娘的容颜一直靓丽无双,我等就算骑着马儿也追赶不上。”

田淑妃矜持地笑了笑:“这几日贵妃娘娘身有微恙,蒙陛下和太后信赖,宫中事务都是本宫和季姐姐一起操持,难免操心了一些。”

“淑妃娘娘辛苦了。”程宝贝恍然大悟,原来着田淑妃是来炫耀的。

“为太后和陛下操心,那是应该的,前儿个陛下还赏了几匹凌云缎给我,我怎么都推辞不掉,程昭容若是想裁衣裙,尽管到我宫里来取。”田淑妃笑意盈盈,显然心中得意。

程宝贝想着自己宫里那好些堆在仓库里的绸缎,连忙推辞说:“不用了不用了,给柳姐姐吧,我宫里有好多。”

田淑妃的脸色变了变,轻哼了一声,一眼便瞥见了柳盈云的画,半带讥讽地说:“柳才人,你整日里在落霞阁里舞文弄墨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出去走走,说不准也能分个陛下的一丝半点宠幸。你瞧瞧人家程昭容,连跳两级,多有出息,端得是福泽无双。”

柳盈云咬了咬嘴唇,垂首应声道:“淑妃娘娘教训的是。”

“陛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他就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像你这样恃才傲物的,非得敛了性子不可,要不然到时平白生了祸事,还要连累我紫阳宫。”田淑妃训斥道。

柳盈云倔犟地挺起了后背:“多谢淑妃娘娘教诲。不过臣妾听家父说,陛下在太学就读时,满腹经纶,才华横溢,陛下亲政后,求才若渴,喜好诗文。臣妾曾有幸研读过陛下的文章,引为毕生知己,人各有志,娘娘您善绣,臣妾善文,只盼能和陛下…。”

田淑妃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一个女子居然和陛下谈什么知己,柳才人,我看我这紫阳宫是留不住你这只凤凰了,且等我禀明太后,给你另择一处良宅吧。”说着,她拂袖而去。

柳盈云脸色顿时惨白,跟着田淑妃走了几步,颤声说:“娘娘,臣妾万无此意,娘娘!”

田淑妃却恍若未闻,眨眼便出了院门,不见踪影。

柳盈云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她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程宝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笨拙地站在她的身旁,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骄傲倔犟的才女,居然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让她整个人都心酸了起来。

“柳姐姐,你别哭了,我…”程宝贝连说了两个“我”字,却还是说不出口,心里仿佛有天人交战。她不想把厉行风分给别人,也不想自己的昭阳宫里有别的女人,可柳盈云这个模样,她不帮她,谁能帮她?

“我曾经在陛下太学的时候见过他,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当时我还和他说过几句话,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柳盈云停止了哭泣,视线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他的文章我总能在父亲的案几上看到,每次都让我父亲赞不绝口,每次我都喜欢默默地背下来,然后抄在自己的小本上。”

“陛下大选秀女前,有好几户人家到我家来提亲,父亲劝过我,宫中是非纷乱,让我慎重考虑,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要入宫来。”

“我总想着,既然有缘相识,又有缘入宫,说不准,陛下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不求独宠后宫,只求在陛下跟前有个落脚之处,以后共赏诗文,却话巴山…却原来,是我多想了…”

柳盈云怆然一笑,踉跄了两步,疲惫地说:“程昭容,你回去吧,恕我不送了。”

程宝贝一把拉住了她,咬了咬嘴唇,一丝刺痛从唇间到了心底:“柳姐姐,你别难过了,你…你到我宫里来把…”

回宫的路上,红倚一脸的不情愿,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主子,哪有你这样的,人家巴不得霸占着陛下不放,你倒好,平白无故弄个人进来,还是个才貌双全的,要是把陛下勾引走了,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程宝贝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安慰红倚,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柳姐姐是好人。”

“不会的才怪,谁不想有陛下的宠幸?主子你长点心眼吧!”红倚跺着脚,“现在还来得及,到时候太后问起来,你就说你头痛,喜欢清静,柳才人来只怕有些不方便。”

程宝贝有些沮丧,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撕了起来:“那怎么行,我看柳姐姐这样,都快要想不开了,我怎么能把她往绝路上逼。再说了,要是这宠爱能说抢走就抢走,我要了又有什么用?”

红倚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是嘟着嘴反复说:“主子,你听我的,真的,听我的…”

忽然,她们的身后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哎呦,小嫂子,怎么一脸的不高兴,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不成?”

程宝贝回头一看,高兴地说:“咦,行云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找我吗?”

程宝贝的笑容率真自然,就好像邻家妹妹一样,厉行风忍不住抬手想去拍她的脑袋,手扬到一半才想起眼前这个是他的嫂嫂,顿时半途拐弯,尴尬地收了回来。

“整天就想着好玩的好吃的,小心皇兄不要你了。”厉行云开玩笑说。

红倚的脸色都变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厉行云,敢怒不敢言。

程宝贝愣了一下,更沮丧了,在路边的一个小台阶上坐了下来,手托着下巴喃喃地说:“行云,你说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吗?都喜欢三妻四妾,三宫六院,都是喜新厌旧,不会从一而终?”

厉行云这才发现程宝贝的心情真的不太好,连忙做到她身旁安慰说:“我刚才胡说的,皇兄很喜欢你,上次我把你带出宫去,他都吃醋了。“

“真的?他怎么吃醋的?揍了你一顿吗?还是警告你以后不要接近我了?”程宝贝心花怒放。

“看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被揍了你就这么开心?”厉行云又好气又好笑。

“你是晋王爷嘛,难得可以看到你狼狈的模样。不如这样,你过几天再带我出宫玩玩,陛下气得冒烟的模样也一定很好玩。”程宝贝憧憬地说。

“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呢,到时候你只要撒个娇,皇兄就心软了,我可就惨了。”厉行云连连摇头。

“骗你的。”程宝贝咯咯地笑了,“陛下说了,要带我去吃遍京城酒楼,玩遍京城的名胜,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还有温大人,热热闹闹的才好玩。”

厉行云不知不觉地就点起头来:“好,一起去。”

两个人坐在路边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午膳的时间,程宝贝的肚子准时地叽叽咕咕叫了起来,刚想邀请厉行云到昭阳宫用膳,忽然,前面的小径上出现了小冠子的身影,一路东张西望的,神情焦急。

红倚在一旁扬手招呼:“冠公公,我们在这里呢。”

小冠子一看,立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跺着脚说:“哎呦我的主子,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悠闲?陛下到了昭阳宫四处找不到你的人,脸沉得象黑锅一样了。”

厉行云立刻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这不是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吗?赶紧的,小嫂子,你也赶紧回去吧,去和皇兄撒撒娇,我就不耽误你了。”说着,脚底抹油留了。

厉行风果然象小冠子说的那样,沉着一张脸,对着一桌丰盛的午膳,看到程宝贝进来也不理睬。

程宝贝扑倒他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陛下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晚膳的时候才到,刚才还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到御书房里去瞧瞧你。”

厉行风没吭声,

程宝贝一转身,来到了他的跟前,转着他两腮的肉往上挤了挤:“陛下,老是板着脸会老哦,笑一笑,十年少。”

一旁的小平子和小冠子不忍再看,偏过了头去,心里暗自捣鼓着:“咱们看到陛下这副模样,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来着…

厉行风憋不住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在她脸上咬了一口,程宝贝痛呼了起来,嘟着嘴说:“陛下你的大板牙轻些!人家会痛的!”

“痛了才好,让你记着点,”厉行风哪里舍得重重地咬她,只是轻轻啃了一口,咬完后还在在咬到的地方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半晌才问,“去哪里了?我遣人都去紫阳宫里找了一圈,人家说你早走了。”

“就在路上碰到了行云,聊了几句就晚了。”程宝贝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陛下,行云说你吃他的醋了。”

“这个混小子,等我扒了他的皮!”厉行风有些恼羞成怒,“以后不许和他在一起了,省得像他一样变得油腔滑调的。”

“才没有呢,行云可怕你了,一听说你在便溜走了,跑得比马还快。”程宝贝笑着说,“你要对弟弟和蔼一些才好,不要每天板着脸。”

厉行云的确有些怕厉行风,在别人面前都是风流倜傥、妙语如珠的模样,到了他的面前总有些拘谨。厉行风想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又说:“朕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到处乱跑,到时候头痛病犯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纸糊的,要是后宫的嫔妃们来个比试,一定没人是我的对手。”程宝贝说着,撸起了袖子,握了握拳头。

厉行风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还想着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两个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把午膳用完了,厉行风却还不想走,他在朝堂上和大臣们商讨国事,殚精竭虑,只有到了单纯的昭阳宫才可以全身放松,不用去想前朝的派系,不用去想权臣的掣肘,不用去想上翊的民生…

只可惜没待一会儿,小平子便上前提醒,一大堆奏折要批,好些个大臣等着召见,厉行风不得不起身准备去御书房,程宝贝也有些恋恋不舍,一直送出了昭阳宫的大门。

“陛下,你晚上早些来。”程宝贝轻声说。

“想我了不成?下午睡一觉便来御书房看我。”厉行风在她耳边调笑说。

程宝贝眼睛一亮:“好啊,我帮你带些点心来。”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豌豆黄。”厉行风低低地说。

程宝贝羞涩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刚想往回走,只见远处一队巡逻的侍卫精神抖擞地从昭阳宫门前走过,跟在队尾的一个忽然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给娘娘请安,臣失礼了。”那个侍卫站定了,朗声说。

程宝贝跨出去的步子顿时僵住了,骤然回转身,已经逸出的惊呼又一下子被卡在了喉咙里——眼前的侍卫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十分陌生,只是,只是眉间有道浅浅的伤疤!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第三更送上,求表扬!亲们,表潜水了,冒泡了!谢谢lulu的地雷!耐你!

明天且容某醋休息一天,周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更,不过会比较晚,大家中午就别刷了,么么大家!

第二十九章

一整个下午,程宝贝都心神不宁,一直在宫门口徘徊,盼着那队侍卫再从门前经过,只可惜卫队巡逻经过了两次,再也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一直到了天边日头有些西沉,程宝贝这才想了起来,她居然放了厉行风的鸽子!说好的御书房!说好的豌豆黄!

厉行风在御书房等得望眼欲穿,就连小平子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凑到他耳边问:“要不要奴才去请程昭容?”

厉行风有些恼了,沉声说:“请什么请,没瞧见朕正忙着吗?”

小平子瞅了瞅一旁的宁王厉宣赫和吴太师,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不吭声了。

厉宣赫和吴太师刚刚为了御史台的弹劾争论了两句。近日里,吴太师的次子京城府尹被参,说他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将京郊别庄四周的土地收入自己的手中。

吴太师一脸的欲言又止:“陛下勿怪,犬子行事鲁莽,未曾多加思量,老臣这就让犬子把那几块地去退了。”

厉宣赫面带病容,咳嗽了好几声,才缓缓地说:“吴太师莫不是有些怨气?如别有隐情,何不向陛下禀告?”

“老臣不敢,都是老臣的过失,树大招风,老臣早就该明白。”吴太师长叹了一声。

厉行风心里冷笑一声,吴太师为官二十余载,门生众多,在朝堂上的势力只略逊于宁王,这样一出去,只怕明日朝中上下便会传开来,他这个皇帝羽翼已经丰满,大臣们都要人人自危。

“吴太师何出此言?御史台的弹劾是前日到的朕的桌案,你可知朕为何今日才诏你入宫?”厉行风淡淡地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吴太师。

“陛下自然是在彻查此事,”吴太师直视着厉行风的目光,慨然说,“老臣听闻此事之后,连夜便让犬子把所有的十份地契都放在老臣面前,更把几个事主都叫道太师府,老臣一个个地询问,未发现有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若是这也是罪,只怕满朝文武没有一个逃脱得了的,谁家没有买过东西?”

“谁家没有买过东西?”厉行风哈哈大笑了起来,“吴太师,只怕府尹拿过来的那几份地契只怕都是新的吧?那几个老的有没有让太师你过目?”

吴太师怔了一下,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而来:“老臣愚钝,未看过地契的日子。”

“太师不妨回去仔细看看,看过之后,朕再和朕的太师来讨论这个话题。”厉行风森然说。

厉宣赫在一旁怔了一下,心里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的这个皇帝侄子是准备对京城望族圈地这个先帝当政期间留下来的顽疾动刀了。想到这里,他有些着急,这事牵涉重大,一个不好便会让朝政岌岌可危,他也顾不得和吴太师之间的罅隙,笑着说:“太师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

厉行风瞥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皇叔这几日身子不大好?”

厉宣赫咳嗽了几声道:“是啊,前几日感染了风寒,一直觉得身上忽冷忽热,这几日咳嗽得愈加厉害了。”

“皇叔的身子要紧,何不罢朝几日,好好将养?省得朝事太过费神。”厉行风关切地说。

厉宣赫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厉行风冲着小平子招了招手:“去,快把温太医请到皇叔府上几日,让他务必要讲皇叔的病根治才可回宫。”

小平子利落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出门去请温子归了,厉宣赫脸色铁青,咳嗽声愈发重了起来,一甩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御书房。

吴太师一时有些摸不清风向,不知道这厉行风葫芦里卖的事是什么药,便垂首而立,一声不吭。

厉行风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吴太师,府尹有时行事不知收敛,朕甚是忧心,看在太师的面上,朕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吴太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臣该怎样做?”

“吴太师,你二朝元老,该怎么做,心里一定象明镜似的,还用得着朕教不成?”厉行风笑得甚是欢畅,站起身来,“朕还有事,太师不如和朕一起走?”

吴太师心里暗自叫苦,他明白,厉行风这是打算让他们父子俩做个马前卒了。“臣不敢,臣这就回府好好思量,臣请告退。”

厉行风摆了摆手,看着他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笑着叫住了他:“太师,朕都忘了,贵妃一直抱恙,不知夫人有没有空,让夫人多来探望探望,想必能好得快些。”

吴太师心里一喜,吴贵妃是他的长孙女,这几日听说抱恙,他的儿子媳妇一直十分挂念。“多谢陛下恩典,臣明日就让臣的儿媳进宫探望。”

厉行风意味深长地说:“这就好,病得太久了,让朕甚是忧心啊。”

吴太师暗中埋怨孙女不懂事,怎么就和皇上置了气了,连声说:“连累陛下忧心,都是臣的过失。”

看着吴太师的背影,厉行风站在御书房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京城圈地之风,扰尽民生,他很早就看不惯了,以前羽翼未丰,只能忍着,现如今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朝中大部分势力都已经为他所用,他筹谋了很久,才抓住了吴太师次子的这个突破口要狠狠地整治一番。

只是他还没舒心多久,便想起了程宝贝,便恨得牙痒痒了起来,问门外轮值的小太监:“程昭容来过没有?”

“没有。”小太监回禀说。

厉行风一口气憋在胸口,看了看天色,咬牙说:“摆驾昭阳宫。”

一入昭阳宫的大厅,厉行风一眼便瞅见红倚在一个门墙边探头探脑,倏地一下没影了,小冠子迎了上来,尴尬地说:“陛下,程昭仪还在睡着呢。”

厉行风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这小妮子怕他骂,在屋子里装睡呢。

“那让她多睡一会儿,传膳,朕先吃了。”厉行风笑着说。

小冠子张了张嘴,朝里面挤了挤眼,小声说:“陛下,这…这不妥吧?”

厉行风故作威严地说:“有什么不行?晌午朕连个豌豆黄都没吃到,肚子都快饿死了,今日晚膳备了些什么?听说有今日的鲈鱼是晌午从江中抓起,然后八百里加急直送过来。鲈鱼是葱爆的?听着就饿了,快些。”

菜一道道地上了,香气四溢,厉行风在心里数着数,果然,还没等他数道十,程宝贝便从卧房那里一步步地挪了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小声地说:“陛下,我睡得连时辰都不知道了,这是晚膳了吗?”

厉行风板着脸说:“没看见朕都在吃了吗?”

程宝贝咽了咽口水,蹭到厉行风身旁:“陛下,我也饿了。”

她在桌上四处梭巡了片刻,揉了揉眼睛,失声叫了起来:“葱爆鲈鱼呢?”

厉行风不动如山:“被我吃光了。”

程宝贝扁了扁嘴巴,泫然欲泣:“陛下你怎么把它都吃光了,好歹也剩些汤汁给我尝尝鲜…”

厉行风一把把她拽入了怀里,气恨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整日里就知道吃,是朕重要,还是鲈鱼重要?”

程宝贝眨了眨眼睛,斩钉截铁地说:“自然是陛下重要!”她的语声一顿,变得忧伤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满桌的菜肴:“只不过,陛下不会不见,鲈鱼却一眨眼便不见了。”

看着她那满脸的忧伤,厉行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挥了挥手,小冠子立刻乐颠颠地从门后闪了出来,手中正端着一盆鲈鱼:“主子,陛下逗你玩呢!”

程宝贝两眼放光,刚想扑上去,被厉行风拉住了:“等一等,大厨还要最后一道工序。”

果不其然,御膳房的人拿着几碟东西走了进来,把葱姜还有一些调料倒入鱼盆中。“陛下,娘娘,请让一下,免得滚油烫到了。”

说着,那大厨把手上一小碟金黄色的液体飞快地浇在鱼身上,发出了“嗤嗤”的油爆声,鲜香扑鼻。“请陛下和娘娘趁热享用。”

程宝贝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吹了两下便放入口中,唬得厉行风连声道:“你慢些,小心烫!”

鱼肉鲜嫩,独特的酱汁把这鲜味衬得愈发美味,瞬间席卷了程宝贝的口腔,让她居然有种不舍得下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