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条鲈鱼便被程宝贝吃掉大半,这是她才想起了厉行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把剩下的小半条往他身前一推,恋恋不舍地说:“陛下,你吃吧。”

厉行风哑然失笑:“瞧你那模样,几辈子没吃过鱼吗?”

两个人你一筷我一筷,很快便把这鲈鱼吃完了,鲈鱼当然不够垫肚子,这一个晌午,两个人都没吃东西,有些饿得狠了,风卷残云般地用完了晚膳,这才摸着肚子坐在旁边喝起了茶。

程宝贝想起下午那个侍卫,问道:“陛下,你上次说帮我找师傅,有没有什么消息了?”

厉行风哪里会帮她真的去找,找回来的话可是个大麻烦,怎样解释他的身份?怎样安排他?会不会暴露程宝贝顶替的秘密?他心念一转,笑着说:“你就这么点线索,要在上翊国千千万万的人中找到他,谈何容易?朕只能一个个排查,总要花个几年的时间才会有结果。”

程宝贝有些沮丧,叹气说:“要是他能找到我就好了。”

“怎么可能!”厉行风失笑道:“且不说他找不找到你,就算他知道你是程昭容,怎么可能入得宫来?就算他入得宫来,这可是擅闯皇宫的重罪,要杀头的!”

程宝贝打了一个寒颤,顿时,到嘴的话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某醋来晚了!封上甜蜜的一章,祝亲们元宵节快乐!

第三十章

厉行风一连好几天都夜宿昭阳宫,他怜惜程宝贝初次承欢,这几日没有让她侍寝,只是一起躺在床上说些缠绵的情话。

只是几个夫人都坐不住了,这样可比厉行风无意后宫严重多了,宁可大家都被陛下冷落,也比陛下被一个人独占了去要强啊!

吴贵妃见了母亲后便身体大好,借给太后请安的由头低调复出,又接连两天十分贤惠地帮厉行风准备了下午的午点亲自送去。

田淑妃和季贤妃也不甘示弱,轮番到御书房探望,有一次三个人狭路相逢,好一顿唇枪舌剑,吵得厉行风沉下脸来,训诫了三人,这下总算耳根清净了。

太后也有些发愁,三位夫人明里暗里在她面前诉苦,她左右为难:虽然这样离她有孙子的日子又近了些,可厉行风这样独宠后宫,终究不是什么好法子。

这日,太后便召厉行风觐见,语重心长地说:“陛下,雨露均沾,这才是平衡后宫之道,后宫不宁,家宅不兴,哀家知道你喜欢程昭容,可你是上翊的君王,不光光是喜欢就够了。”

厉行风沉默了半晌,森然说:“是哪个人在母后面前嘴碎了不成?”

太后盯着他瞧了半天,冷冷地说:“怎么,你真的要为了程昭容把整个后宫都废了不成?就算你那些嫔妃们答应,哀家也不答应,就算哀家答应,祖宗家法也不会答应!”

厉行风迎视着太后的目光:“母后,朕倒是不知道了,身为一国之尊,难道连喜欢一个女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太后缓缓地说:“陛下,你有,你可以喜欢程昭容,但你要知道点分寸,别让哀家和程昭容难做人。”

厉行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惜了,不知道为什么,朕在程昭容面前特别轻松,特别自在,分开了一会儿,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她,母后若是要逼迫朕去临幸别的嫔妃,朕只怕会不举。”

太后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怒道:“陛下,你这是存心让哀家为难不成?程昭容还说你心里念着哀家,依哀家看,你是巴不得哀家早些死了,然后就由着你为所欲为!”

厉行风见她动怒,稍稍放软了语调说:“母后何出此言?母后你何不想想,当初父王去临幸俞太妃她们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太后语塞,悻然道:“那不一样。就算哀家心里发酸,那也要笑着让先帝去,开枝散叶、皇嗣充盈乃是哀家的责任。”

“这么多皇子又有何用?朕的几个皇兄皇弟,当日为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登基之后也没有消停,后来一个死,一个废,还有几个也郁郁不得志,落得兄弟阋墙,若是只有母后生的我和行云,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厉行风嘲讽地说。

“你…你专宠后妃,会引来外戚干政,一党独大,也无法掌控朝政,稳固政权,从而动摇国之根本。好,你既然一意孤行,哀家去找程昭容,那是个懂事的孩子,必不会像你这般忤逆!”太后气得颤抖了起来。

厉行风有些发慌,他明白,程宝贝很是尊敬太后,十有□她会听太后的话,就算听个一成,也会够他受的。

“母后…”他放低了姿态,低声唤道,“朕是真的很喜欢程昭容…也只有程昭容…会喜欢不是九五之尊的厉行风…”

太后闻言一震,茫然看着眼前的儿子,脑中忽然闪过了几句话,断断续续,却又如此清晰:

梓蓉,我喜欢你,我们抛开一切逃走吧…

梓蓉,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她颓然坐在了椅子上,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说:“陛下,最起码,你也做做样子吧,别让程昭容被人当了活靶子打。”

厉行风见太后松了口,心里大喜,笑着说:“多谢母后!朕明白,朕明白。”

太后想了一下,又道:“前日你表妹来说,柳才人恃才傲物不愿留在她的紫阳宫,我问了一圈,只有程昭容愿意留她,陛下你看如何?”

厉行风一听昭阳宫要进人,本能地想拒绝:这是他和程宝贝的地方,他不想有人来横插一脚。

太后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低声说:“这不就是现成的幌子吗?”

厉行风心里一动,终于点了点头。

“还有,平日里也去别的宫里走走,说上几句话安抚安抚也好,她们既然早就跟了你,你也不要太过绝情。”太后又叮嘱道。

“朕知道了。”厉行风心不在焉地应着,“母后若是无事,朕先告退了,还有政事要处理。”

太后疲惫地挥了挥手,眼看着厉行风快要走出门外,忽然忍不住叫了一声:“陛下!”

厉行风回过头来看着她。

“听说你皇叔病了?”太后脱口问道。

厉行风的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

“你皇叔这么些年为了你费心筹谋,你多去瞧瞧他,千万别让他寒了心。”太后斟酌了片刻,缓缓地说。

“朕派了温太医为他问诊,皇叔只不过是偶感风寒,想必过不了几日便好。”厉行风笑了笑说,“母后若是忧心,朕去探望便是。”

太后舒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厉行风举步往外走去,走出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太后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却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那身影带着几分忧伤和孤寂,令人无来由地心里有些发酸。

这一天,厉行风在昭阳宫用完了晚膳便托辞还有奏折要改,准备回寝宫安歇。程宝贝十分不舍,一路将他送出了昭阳宫,还站在路口目送厉行风的背影好久,一直到红倚叫她了才怅然回宫。

“红倚,陛下给我下了什么魔咒不成?我怎么一见不到他,就心里没着没落的?”程宝贝在自己的卧房,手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主子你好没羞!主子你一定是像话本里的那个女子一样,死心塌地地喜欢上陛下了!”红倚取笑说。

程宝贝翻了翻手里的话本,这是厉行云怕她平日里无聊,在市集里搜罗来的,说是难得一见的孤本。红倚不识字,她便每天说一两个故事给她听,这下厉行风不在,晚上也能继续了,主仆两个说说看看,程宝贝心里头那没招没落的感觉闹腾了一下子,也就不见了。

两个人嬉笑了一会儿,程宝贝终于困了,打着哈欠上床睡觉,红倚体贴地帮她掖好了被角,吹熄了灯,掩上了门。

程宝贝迷迷糊糊地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厉行风不在身旁的缘故,她睡得有些不太安稳,梦里一直有个长着老虎身子狮子头的怪兽在追她,她一路狂奔,终于落下了悬崖…真实而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捂着胸口喘息了两声,忽然毛骨悚然了起来——屋子里有人!虽然她听不到半点声音,可她可以感受到有道炽烈的目光落在她的床前!

她转念一想心里一松,顿时把那声尖叫吞进肚里,悄声笑了起来:“陛下,你怎么又玩这个游戏,偷偷摸摸地很好玩吗?”

说着,她随手摸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下了床,四处寻找了片刻,果然在窗前看到了一个黑影,她三布两步便到了那个黑影处,撒娇着说:“陛下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那个黑影一把拽住了她,语声颤抖:“宝贝,我终于找到你了!”

程宝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黑影:只见他以前的络腮胡子不见了,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他脸部深邃的轮廓;那双眼睛那么熟悉,狭长有神,曾经严厉的眸子里透出了惊喜的光芒;眉间那道浅浅的刀疤有点象杨戬的第三只眼睛,显得桀骜不群…

她呆了半晌,想尖声大叫,却又紧紧地捂住了嘴巴,一丝破碎的哽咽声从指缝中逸了出来:“师傅,师傅,你怎么才来!”

那人正是程宝贝的师傅邹栾,自从在破庙里和程宝贝失去联系了以后,他发疯似的找遍了京郊三大郡,却一无所获,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却有个乞丐前来告知,有一日在京城看到了程宝贝。

他费尽心机,调用了所有的人脉,才得知当时带着程宝贝出来的人是上翊的晋王厉行云。

只可惜他领了一群高手在晋王府查探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查到程宝贝的下落,反而折损了两名手下,一直到了有人探访到了程宝贝被程家收容的事情,两下一推敲,邹栾这才知道,程宝贝被人送进了皇宫!

他心急如焚,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再找不到程宝贝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冒险进宫,可混进宫后,他才知道,那乾武帝厉行风在程宝贝身旁安排的人一个个都很精明,不离程宝贝左右,晚上厉行风又也夜夜宿在昭阳宫,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今天一直等到了半夜,才能确定厉行风真的不会到程宝贝的房里,这才冒险夜探昭阳宫。

“宝贝,宝贝别哭了。”邹栾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心里愧疚难当,真恨不得立刻就将她带离皇宫。

“师傅,我找了你好久,我一个人心里好害怕,脑袋还一直疼,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程宝贝泣不成声。

“宝贝,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邹栾一叠声地安慰道。

程宝贝的情绪终于有些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从邹栾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惊讶地问:“师傅,你的胡子呢?怎么都没有了?原来你剃了胡子长这幅模样,真好看,一点儿也不凶了!”

邹栾怔了怔,抬起手来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珠,笑着说:“宝贝喜欢看吗?以后师傅就不养胡子了。”

程宝贝满心的雀跃,紧紧地拽着邹栾的衣袖,深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师傅,我怎么好像在做梦一样。你怎么进宫来的?前几天的那个侍卫是不是你?我还想了好半天,真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是,是我,我来找你了,对不起,宝贝,让你…让你受委曲了…”一想到天真的程宝贝在这后宫之中苦苦求生,一想到程宝贝被那个上翊的乾武帝临幸,邹栾心里就好像被刀割了一样,“我一定会带你出宫的。”

“出宫?”程宝贝的眼睛一亮,“真的?我还能出宫吗?”

“放心,我会安排,你等我几日,几日就好。”邹栾虽然没有把握,却依然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我性命不要,也要把你送出宫去。”

“那…那陛下呢?”程宝贝呐呐地问。

“陛下?你是说那个乾武帝厉行风?”邹栾不解地问,“他自然还是当他的皇帝,我能把你带出去就是万幸,若是再去挑衅他,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那…那我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程宝贝的心抽痛了一下,那痛感迅速地传遍了全身。

邹栾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急匆匆地说:“宝贝,千万不要和人漏了马脚,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我先走了,你放心,我就在你附近。”

程宝贝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只见邹栾一顿脚,整个人仿佛纸鸢一般地飞起,眨眼便消失在了窗口。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你是想出宫呢,还是想留下来陪陛下呢?

第31章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红倚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你在和谁说话?有事情叫我吗?”

程宝贝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定了定神说:“没有,我说梦话呢,一急就醒了,起来喝几口水。”

红倚不放心,推门走了进来:“主子,你要喝水喊我好了,这黑灯瞎火的,小心跌倒。”

程宝贝胡乱应了一声,又躺到了床上,脑中纷杂一片,她自有记忆以来便和邹栾相依为命,师傅就是她最亲的亲人,能再见到他,能以后都和他在一起,简直让她欣喜若狂;可如果以后不能见到厉行风,光想想,她的心都好像被挖了一块似的难受!

她一忽儿喜,一忽儿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程宝贝便被昭阳宫外的嘈杂声吵醒,正纳闷呢,红倚便敲门走了进来伺候她梳洗,只见她一直嘟着嘴巴,念叨着说:“这下好,柳才人进来了,冠公公安排她住在绿珏阁,撵也撵不走了。”

程宝贝这才想起来,今儿个是柳盈云搬到昭阳宫的日子。

“好了好了,你都说得我耳朵起茧了,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还不行吗?”程宝贝连声告饶。

木已成舟,红倚也不吭声了。程宝贝刚刚用过早膳,柳盈云便带着侍女柳意前来觐见。

“多谢妹妹给了我一个栖身之地,大恩不言谢,柳盈云记在心里了。”柳盈云朝着她盈盈下拜。

程宝贝慌忙把她扶了起来:“柳姐姐你不要客气,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都要相亲相爱的才好。”

柳盈云郑重地点了点头:“以后妹妹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程宝贝想了想,高兴地说:“柳姐姐,不如你教我书法可好?我只会写那些规规矩矩的字,你的狂草可真好看,我喜欢。”

“好,只不过很辛苦,我怕你不爱学。”柳盈云笑着说。

程宝贝兴致勃勃地让小冠子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随手在宣纸上涂了几笔,写得兴致高了,便顺手默了一段话本中看到的话:

*一别之后,两地相思,说的是三四月,却谁知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般怨,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柳盈云看着看着有些发呆,程宝贝前几个字还歪歪扭扭,到了后来,字体渐渐流畅起来,变为闺阁体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之间流露处一种清婉灵动的韵味,配着这首哀戚的情诗,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个娟秀的女子痴痴思念情郎的场景。

“妹妹居然也写得一手好字!”柳盈云赞叹说,“这手簪花小楷练习不易,妹妹一定花了很多功夫吧?”

程宝贝看着自己的字,颇有些沾沾自喜:“我也不知道,我都好久没碰笔墨了,写得还真的挺好看的。”

柳盈云有些狐疑,也没有追问,只是拿起笔来,将那首小诗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遍,她的狂草字体磅礡,顿时把这首哀怨的情诗变成一个女子在斥责负心郎一般。

程宝贝拍手叫道:“柳姐姐你写得好生大气!你该生为一个男子,而不是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

柳盈云怔了一下,垂下眼眸,淡淡地笑道:“空有泼天志,命却比纸薄,妹妹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程宝贝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不,姐姐你和那些鼠目寸光的女子看起来就是不一样,胸中鸿鹄越长风,姐姐何不多看看别处,说不定还能走出另一条路来。”

“另一条路…”柳盈云喃喃地说着,苦笑了一声,“谈何容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两个人正聊得欢呢,程宝贝手上的宣纸被人轻轻抽走了,厉行风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好难得,宝贝你今儿居然沾了墨香,待朕好好瞧一瞧。”

程宝贝一听便笑了起来,跳着去抢他手里的纸:“陛下你别看,我写得不好,你看柳姐姐的吧,她的才好看…”

柳盈云立刻上前见礼:“臣妾柳盈云,见过陛下。”

厉行风这才看见她,敛了笑容,冲着她微微颔了颔首,对程宝贝说:“写得不好朕也喜欢看。”

说着,他拿着纸上下仔细瞧了瞧,一丝狐疑在心中一闪既逝:这华丽娟秀的字体,若是程宝贝是家境贫穷的小乞丐,怎么可能练得出来?

“陛下,怎么样?”程宝贝略带期待地问道。

“好!如玉壶之碎冰,如瑶台之皎月。”厉行风赞道,忽然一眼瞥见了桌上柳盈云的草书,顿时眼睛一亮,紧走几步,拿在手中,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道:“这是谁写的?”

柳盈云看了程宝贝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身旁的侍女柳意立刻应道:“这是我家主子写的。”

“哦?”厉行风这才第一次拿正眼打量着柳盈云,笑着说,“想不到柳才人居然写得一手好狂草,不知师承何处?”

柳盈云垂首恭谨地道:“家师张真。”

厉行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听说他的母家是大盛人,祖家在上翊京城,整日里来无影去无踪,颇有世外高人之风。”

“是,家师居无定所,以云游江湖为念。”

“由字及人呐,怪不得能练得一首好狂草。不过,柳才人你倒是看不出来。”厉行风笑着说。

“是臣妾妄求了,因此臣妾的狂草只能到此地步,再难长进。”柳盈云有些黯然。

厉行风把那幅字折了起来,收入怀中,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对程宝贝说:“等会儿子归会来,听说他师傅来信了,你的头痛病说不准能治愈了。”

“真的?”程宝贝十分高兴,这几日她的头痛发作得比以前都频繁,一日总有个二三次,虽然不是很痛,但总是心烦。

柳盈云在一旁立刻盈盈下拜:“如此,臣妾便不打扰陛下和妹妹了,臣妾告退。”

厉行风点了点头,看着柳盈云的背影赞道:“柳才人看起来还不错,很懂规矩。”

“是啊,柳姐姐出口成章,诗词歌赋书画都很精通,长得又漂亮,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程宝贝羡慕地看着她袅娜的身姿消失在门口。

“咳咳。”红倚在一旁咳嗽了起来。

程宝贝吐了吐舌头,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昨儿个睡得好不好?”厉行风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他这几日习惯了搂着程宝贝入眠,昨日怀里空空,居然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才睡着。

“挺好的,我一个人在床上翻来翻去,没有人拘着我的手脚了真舒服。”程宝贝想了想说。

厉行风有些恼了:“那朕今晚也不在这里就寝了,让你舒服个够。”

“咳咳咳!”红倚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程宝贝趴在桌上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厉行风说:“陛下,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莫不是你昨晚一个晚上没睡?”

“哼,你再这样,朕就去柳才人的宫里,和她舞文弄墨、共剪西窗。”厉行风一口气上不来,气急败坏地威胁说。

“哼,你这么容易便喜欢上别人,那你一定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稀罕,我一个人带着红倚到冷宫里去再也不理你了。”程宝贝笑意盈盈地说。

“咳咳咳咳!”红倚一顿乱咳,就差扑上来捂住程宝贝的嘴。

“你敢,我让你在冷宫里没有点心吃。”厉行风拿出了杀手锏。

程宝贝的笑声渐渐小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听不到了,她呆呆地看着厉行风,忽然心里有些难过:“陛下,我…要是我不在了…你会不会…真的喜欢上…别人…”

厉行风顿时心疼起来,顾不上再和她赌气,把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慰说:“朕和你开玩笑呢,朕就是喜欢你这傻呵呵的,别人再好,再美,再聪明,朕也不喜欢。”

程宝贝摸了摸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喃喃地说:“要是你不是陛下就好了…”

“傻瓜,”厉行风吻了吻她的秀发,“我不做陛下做什么?做厨子给你做好吃的吗?”

程宝贝想象了一下窝在灶台间缩手缩脚的厉行风,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憧憬地说:“你还可以做个账房先生,或者我们买个铺子放租,每个月去收点银子,我不用绫罗绸缎,也不用山珍海味,我很好养的。”

厉行风只当她小孩子心性,随口应了一声:“好啊,我们买好几个铺子,连起来的那种,一个开点心铺,一个开酒楼,一个开戏院,另一个当自家的后院,每日招待亲朋好友…”

两个人正说得来劲,小冠子在外面叫了起来:“陛下,温子归温大人求见。”

温子归这两日在宁王府为厉宣赫诊脉,今日得了师傅的信,这才急匆匆地进宫来,一进来,他也顾不上寒暄,让程宝贝坐了下来,调均呼吸,手搭在了她的脉门上。

半晌之后,他沉吟片刻问道:“程昭容,不知道你从何时起开始头痛?又有些什么事情记不清楚了?”

程宝贝仔细想了想,到程府前,和师傅走散前,行乞时…再往前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突然,她的脑袋突突一跳,她深怕厉行风担心,咬牙忍了下来。“我有些忘了,一年前还是两年前?我师傅一定知道。”

“最近几日你的头痛怎样?”温子归又问。

“这几日频繁了些,不过比起以前,不算太痛,好了许多了,”程宝贝想了想说,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说,“这里有些酸胀,不知道是不是头痛症引起的?”

厉行风高兴地说:“不痛就好,说明子归的药很是灵验,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彻底痊愈?”

温子归的笑容有些勉强:“快了快了,我和师傅想了一个法子,正想和陛下商量商量。”

厉行风愣了一下,这样的温子归让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了起来:“什么法子,子归快说。”

温子归犹豫了片刻道:“还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程宝贝不干了:“温大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

温子归笑着说:“程昭容,这可是下官看家的本领,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要不然只怕我师傅要把我这个徒儿逐出师门了,程昭容放心,你的病包在我身上就是。”

*小诗取自卓文君给司马相如的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连更了三天了,明天请假,后天继续哈!

多谢细鱼的地雷,么么哒,好开心。

第32章

厉行风一走出昭阳宫,便沉声问道:“子归,出了什么事了?宝贝的病有什么变数不成?”

温子归面色一肃,低声说:“陛下,程昭容这病只怕不简单,可能有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什么?”厉行风大骇,脑中转过数个可能,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刚开刃的刀,杀意凛然了起来,“是谁!”

“臣和程昭容聊过数次,发现她对以前的事情都记得不是太清楚,头痛也是约莫是在一两年前便种下,依臣之见,是程昭容在宫外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手。”温子归眉头深锁。

厉行风怔了一下:“宫外?”

“只怕是程昭容撞破了别人什么秘密,那人又不能立刻杀她,便对她下了定魂针,既锁住了她的记忆,又可以在事情过去之后让她无声无息地死去。”温子归缓缓道来,听得厉行风打了一个寒颤。

“定魂针是什么东西?”这名字让人一听便心里着慌。

“这是西南武林的古法,已经失传很久,施术者用几根约莫两三寸长的细针刺入人的头部穴位,以封锁记忆。那针细如牛毛,一不小心便会断在颅内前功尽弃,因此对施术者的内力、手法、心术要求都很高,据古书记载,此种定魂针只有一年的效力,若是时间一到,还没有取出此针,那针若是在颅内稍微偏动一下,轻者全身瘫痪,重者命丧黄泉。”

厉行风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地惨白了起来,颤声说:“那…那宝贝的定魂针…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