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快到效力了,”温子归的脸色凝重,“程昭容最近头痛发作频繁,却痛感减弱,脑中常有酸胀之感,正是此针效力将过的症状。”

“有何良策?”厉行风一把抓住了温子归的衣袖,迫不及待地说,“子归,朕万万不能让宝贝有事!”

温子归咬了咬牙,沉吟了片刻说:“陛下,臣和师傅书信往来了多次,若是能找到施术者取出定魂针,此乃上策,若是臣勉力施为,只怕要增加一半的风险。”

厉行风的心念电转,负着手在原地踱起步来:“施术者…必是和宝贝在一年前有交往之人…宝贝现今的记忆…难道会是她的师傅?”

两个人对望一眼,顿时心里起了一丝凉意:程宝贝提起她的师傅都是一脸的孺慕之思,怎么可能会想到她的师傅居然会对她下此毒手?

“陛下,何不让程昭容的父母进宫来仔细询问?说不定能找出那个师傅的来历。”温子归建议说。

厉行风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子归你不知道,此间别有隐情,程昭容的父母在哪里,谁都不知道。”

温子归愕然,思索了片刻才喃喃地说:“难道…程昭容根本不是富林程家的人?”

“此事万万不可再泄露,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她的师傅。”虽然温子归行事沉稳,厉行风还是仔细叮嘱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了柳盈云的那张草书,“子归,朕曾看到过那个师傅写的字,笔锋和这幅柳才人写的字十分相似,柳才人师承狂草宗师张真,我们不如从此入手。”

温子归拿起来看了看,沉思了片刻说:“我听闻张真的母家在大盛,大盛地处西南,和这定魂针的出处一样,说不定就是个线索。”

“还有几天的时间?”厉行风皱着眉头问。

“臣只能担保半月,这半月务必要让程昭容静养,若是半月之内没有消息,臣只能勉力一试。”温子归沉吟着道,“还有,此事万万不能让程昭容得知,若她心生惊骇,臣怕她熬不过取针的这一关。”

“小平子!”厉行风厉声喝道,“即刻宣晋王进宫,朕有急事相商。”

程宝贝自然不知道厉行风三人正为了她的事情煞费苦心,秋光正好,桂香袭人,她兴致勃勃地带着红倚几个到御花园采集桂花,准备做桂花糕吃。

红倚在桂花树下铺了一层布,和另一个宫女抓着树枝摇了好一会儿,那细细的桂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眨眼便铺上了一层金黄。

程宝贝也揪着一根花枝把上面的桂花往下捋,一不留神咔嚓一声,把一根花枝拗断了,吓得她四处张望:“小冠子,不会有人来骂我吧?”

小冠子笑道:“主子,不就是一枝花嘛,我看你把这片桂花林拔了,陛下都不会骂你。”

“哎呦,冠公公好大的口气,本宫倒是真想瞧瞧,这桂花林拔了到底是副怎样的光景。”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娇笑,吴贵妃从小径中慢慢地踱步而来,身后几个宫女手捧花篮,想来也是来采集桂花的。

小冠子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原来是贵妃娘娘,奴才口无遮拦,娘娘当个笑话听了就是,千万莫要跟奴才较真。”

“我还当冠公公到了昭阳宫便换了个人呢,心里好生纳闷。”吴贵妃笑了笑。

“程昭容待奴才们极好,所以奴才一时有些忘形,娘娘不会见怪吧?”小冠子不动声色地告罪。

吴贵妃噎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瞟了程宝贝一眼,赞道:“程昭容真是个好主子啊。”

忽然,她的嘴角僵了僵:只见程宝贝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绿的翡翠,绿意逼人,正是北方藩国在厉行风寿辰上进贡过来的极品翡翠挂链!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将心里的嫉妒压了下去,亲切地问:“程昭容采这桂花做什么?”

“臣妾想尝尝桂花糕。”程宝贝小声地回答。

“咱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我倒是想收点桂花晒点桂花茶。”吴贵妃靠近了,又盯了一眼那翡翠挂链,只觉得那成色是一等一的好,翠□滴。

“那不如把臣妾的这些先拿去用吧?”程宝贝忙不迭把手里的一把桂花往她的花篮里装。

“哎呦,本宫可当不起。”吴贵妃笑意盎然地侧身让了让,“还是程昭容先吧。”

程宝贝只好蹲下来把自己捋下来的桂花放在那块布上,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剩余的桂花树,笑着说:“臣妾够了,娘娘你取吧。”

小冠子在一旁凑过来悄声说:“主子,我知道在西边还有几株桂花树,还是品种最好的金桂,我们去那里。”

程宝贝顿时好像偷吃了鱼的猫一样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还没溢出,便被她捂住了嘴,跟着小冠子乐呵呵地走了。

吴贵妃看着她的背影,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喃喃地道:“陛下…陛下居然把这个也赏她了…”

一旁的宫女凑了过来:“娘娘,你瞧瞧她的模样,怎么配戴这样的首饰,简直埋汰了那翡翠。”

吴贵妃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程宝贝象捡了天大的便宜一样,在西边的几株桂花树下嬉戏了将近一个时辰,蹦蹦跳跳地往昭阳宫走去,还没等到她回到昭阳宫的大门,便看到厉行风站在路口四下张望,一脸的阴沉。

“你去哪里了?朕叫了好几个人都没找到你。”厉行风心里烦躁,口气有些不太好。

程宝贝却没听出来,炫耀地举起手里放桂花的盒子:“陛下你瞧,我摘了好多桂花,好香,我想要做桂花糕、磨桂花粉,还要做个桂花香囊给你每天戴在身上。”

“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去做就是了,你去凑什么热闹。”厉行风板着脸训道,“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

“那我还不呆得发霉?”程宝贝嘟起了嘴,“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呆在屋子里休息?”

刚才厉行风和厉行云商量了半天,心里对这一个月能不能找到她的师傅一点底都没有,一想到眼前活蹦乱跳的人有可能一下子就要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总而言之,以后不能蹦蹦跳跳的,要慢慢走路,要有…嫔妃的样子,”厉行风的语气有些严厉,“我看柳才人就很好,从容不迫,娴静优雅。”

程宝贝愕然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受伤的神情,站在那里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厉行风顿时明白自己说得太重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挽回,只是长叹一声,将她揽入怀里,低声叫着她的名字,语声带了几分痛楚:“宝贝…宝贝…朕该怎么办…”

“陛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朝廷有什么心烦的事情吗?”程宝贝小心翼翼地问。

一旁有巡逻的侍卫走过,程宝贝一眼就瞧见了邹栾,顿时她有些不安,好像被父母抓到了自己的私会一样,立刻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厉行风的怀抱。

厉行风怔了一下,低声说:“没什么,不要把朕刚才的话放在心里,来,到屋里去和朕说说你的师傅长得什么模样。”

侍卫们一见厉行风,立刻停下来见礼,邹栾跟着跪了下来,冷冷地瞟了一眼厉行风。

程宝贝不安地看看邹栾,慌乱地说:“你们跪着干嘛,快些起来,起来啊!”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动不动。

“平身。”厉行风淡淡地说,“没听见程昭容让你们起身吗?”

侍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齐声朝程宝贝见礼:“多谢程昭容。”

程宝贝连连摆手,偷偷地冲着邹栾扬了扬眉。

邹栾心里有些好笑,见没人注意他,便侧过身冲着她张了张嘴:小心。

程宝贝抿着嘴乐了,厉行风见她重新高兴了起来,心里一松,笑着说:“宝贝,想不想看看侍卫们的本事?”

程宝贝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什么本事?”

厉行风随手一指,正好指向邹栾和他身旁的一个侍卫:“你们俩个,来给程昭容露一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会不会穿帮啊?

谢谢洒洒扔的地雷,炸得我里酥外焦,嘤嘤嘤~~

第33章

那个侍卫立刻出列,恭谨地问道:“不知道程昭容想看什么?刀枪还是箭术?”

程宝贝吓了一跳,生怕刀枪无眼伤了邹栾,呐呐地说:“不用了,刀光闪闪的,看着就吓人。”

厉行风愣了一下,不解地问:“咦,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今儿个怎么转性了?他们除了巡逻,整日里便在校场训练,不会伤到人的。”

邹栾知道程宝贝不善作伪,生怕她露馅,立即上前一步,冲着程宝贝说:“能为程昭容露上一手,是臣等的荣幸,不如就演练一下刀术如何?”

程宝贝盯着自己的师傅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他的面容平淡无奇,实在和那晚见到的模样天差地别,若不是眉间隐隐的印痕和他的声音,她都不知道这就是她的师傅。

这么好玩的易容术居然不教她,她有些生气,不由得嘟起了嘴,瞪了邹栾一眼,胡乱点了点头。不过,眼看着邹栾和那个侍卫散了开来,拔出腰刀,场内的气氛一下子有点紧张,她的心便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使劲地叫着:“随便舞两下就好,点到为止!”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轻喝一声,挥刀便战在了一处。在陛下面前表演刀法,那是无上的荣耀,那个侍卫精神抖擞,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使的刀法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很有气魄,顿时场中一片刀光闪闪,把邹栾笼罩在其中。

程宝贝看的十分紧张,忍不住抓住了厉行风的手,指甲都快掐到他的肉里了,厉行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在她耳边说:“放心,依朕看,那个高个的没有使出全力,在让着那个矮个呢。”

程宝贝定睛一瞧,果不其然,虽然那个侍卫刀法威猛,邹栾步步后退,但那凌厉的刀锋却总是堪堪擦着邹栾的身体而过,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拍起手来,握着拳头学着那人的刀法挥舞起来:“拍他肩膀…刀往这边砍…踢他下盘…”

厉行风一把拽住了她,沉声说:“宝贝,看看就好,自己不许乱蹦。”

程宝贝洋洋得意地说:“陛下你不知道,我当初打遍神庙无敌手,我的十八般武艺那是一等一的强!”

邹栾在场中听得真切,乐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刚好背对着厉行风,眼看着刀锋过来,他的手如鬼魅般地暴涨,在那个侍卫的胸口轻轻一划,割破了那个侍卫腋下的衣服,旋即一个懒驴打滚,故作狼狈地滚了到了另一边。

“你是什么十八般武艺?那是是摸爬滚打撕咬抓这些不成?”厉行风取笑说。

程宝贝悻然挠了挠头:“总之赢了就行,你管我用什么武艺。”

“好好好,你是个绝世武林高手。”厉行风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宝贝再一看场中,邹栾已经褪了守势,两个人刀刃相加,铮铮作响,那刀法花哨,十分好看,看得程宝贝眼花缭乱,连声叫好。

那个侍卫一开始用力过猛,渐渐有些力竭,邹栾的刀法看起来不够娴熟,胜在步伐轻灵,两个人渐渐打了个旗鼓相当。

厉行风见程宝贝看得差不多了,便拍手叫了停,吩咐小平子拿了几锭银子来,亲手赏给了这两个侍卫,笑着说:“你们两个都很不错,看来平日的训练都没在偷懒,要让赵将军好好嘉奖你们。”

忽然,他停手打量了一眼那个侍卫,问道:“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那个侍卫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腋下的衣服破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挠挠头笑着说:“可能是刚才比拼的时候划破了。”

厉行风狐疑地看了看邹栾,邹栾心里一凛,暗自后悔:他刚才一时冲动,非得在程宝贝面前逞强,动个这样的手脚表示自己早就赢了对手。

“是不是刚才太使劲崩开了,小武,回去我帮你缝补一下,再不济,拿我的赔给你。”邹栾对着那个侍卫略带歉意地说。

程宝贝深怕厉行风抓住邹栾,立刻凑了上来,拽着他就往昭阳宫里走:“好了好了,陛下你真是麻烦,你快和我说说,温大人说要怎么治我的病来着?你偷偷地告诉我,不让温大人知道…”

厉行风一直在昭阳宫呆到了晚上,连编带哄地说了一些温子归怎样治病的事情,而程宝贝呢,也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师傅的样貌和特点,至于真正的模样,自然她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到了就寝的时候,程宝贝正要兴高采烈地拉着厉行风一起洗漱,却见厉行风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寝宫去了。

程宝贝愕然,死死地拉着厉行风的袖子不肯放手,支吾着说:“陛下,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厉行风刚刚尝了程宝贝的滋味,真恨不得夜夜和她在一起,可他已经忍了这么些天,若是晚上程宝贝亲昵主动些,只怕他会忍不住和她欢好。一想到两个人情热的时候,程宝贝脑中的定魂针忽然发作…

他狠了狠心,掰开了程宝贝的手说:“宝贝,这两日朝政甚忙,朕有些疲乏,再过些时候,朕一定天天陪着你。”

程宝贝小声说:“我不会烦你的,我帮你捏肩捶背行不行…”

“我…我还要去查圈地的事情,对,圈地的事情有好几宗案卷要看…”说着,厉行风狼狈地逃走了。

程宝贝忍不住嘟起了嘴巴,狠狠地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连好几天,厉行风都未曾留宿昭阳宫,白天去昭阳宫中,也经常让柳盈云作陪,甚至有一日单独在柳盈云的绿珏阁呆了很久。一时之间,整个后宫四处传言:这后宫新宠程昭容眨眼间就失宠了,那柳才人手段高明,一下子便把圣眷夺走了。

红倚回来就气鼓鼓的,跟在程宝贝身边走来走去,一脸的欲言又止。

程宝贝正在来来回回地晒她的桂花,鼻尖都沁出了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小冠子看见了立刻一溜儿小跑了上来:“主子你放着,这些小事让下人来就好了。”

“我要自己晒,要亲手晒的才香。”程宝贝抹了一把汗,看了看天边的秋日,心里十分快活。

晒好桂花以后,程宝贝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这些桂花旁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拿了一个靶子翻,红倚嘟着嘴说:“主子你还有心情晒花,陛下都要被人抢走了。”

“抢的走的都不是我的。”程宝贝喃喃地说。

红倚的鼻子有些发酸,蹲在她旁边说:“主子,你别难过,我们这样也挺好,总算比以前在秀女房里的时候好多了。”

“我才不难过呢,等这些桂花干晒好了,我要亲手缝两个香囊,一个给陛下,一个我自己戴着,别人都没有。”程宝贝手托着下巴,憧憬地说。

“主子你会缝吗?”红倚怀疑地看着她。

“缝东西还不简单,不就是针来来回回地在布上戳几下,我一看就会了。”程宝贝得意洋洋地说。

两个人叽叽呱呱地讲了一会儿,内院里跑进来一个宫女,在红倚耳边耳语了几下,红倚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程宝贝疑惑地问。

红倚看着那绿珏阁的方向恨声说:“柳才人又把陛下勾走了!”

程宝贝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会儿事,要说厉行风不喜欢她了吧,可每日里都会到昭阳宫里嘘寒问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全给她,太医局的补药流水似的送进宫里;可要说厉行风喜欢她吧,怎么再也不搂她抱她,再也不在昭阳宫就寝了呢?

曾经有一天她心里挂念厉行风,便央了红倚炖了一碗银耳白果汤,喜滋滋地去御书房看他,没想到走到半路,便看到田淑妃和厉行风从另一条小径上过来,她怔了一下,便慌慌张张地躲到了树后。

其实程宝贝也明白,厉行风是个皇帝,他不可能属于她一个人,她若是心生嫉妒只会自讨苦吃,可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还是会难过,那种心被掏空一样的难过。

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不去御书房了,眼不见心不烦,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就好像厉行风只属于她一个人一样。

可是现在,她没办法自欺欺人了,柳盈云就在她的昭阳宫里,很有可能在她的一墙之隔和厉行风在卿卿我我。

程宝贝忽然便思念起邹栾来了,他是她的师傅,也是个男人,一定知道厉行风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忽冷忽热吧?也一定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让她不要再这样难受了。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借口这里的阳光被树荫挡了,吩咐小冠子把那几个晒桂花的筛网搬到了昭阳宫外,在宫外支了个小椅等了起来。

正值末时,秋后的太阳还是有点毒辣,程宝贝坐了一会儿,看着两拨巡逻的侍卫从宫门前走过,感觉有些头晕脑胀了起来,小冠子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急了,催促她赶紧回宫歇着去,要是她有点什么事,只怕厉行风会把他切成一段一段的。

程宝贝哪里肯依,以她这几日的观察,这巡逻的侍卫分为三组,邹栾所在的那一组必定很快就会到了,到时候她找个什么借口,差使他帮着搬搬桂花,一定能找机会说得上话。

“我没事,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大惊小怪的,”程宝贝不耐烦地说,“小冠子你帮我倒杯茶来,我再等一会儿就走。”

小冠子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往宫里走,边走边叮嘱红倚:“红倚你可小心点,带主子到树荫下先歇一歇…”

程宝贝压根儿没听,伸着脖子往另一处使劲地张望着,忽然,她跳了起来,兴奋地叫道:“喂,这几位侍卫大哥,来,帮我个忙…”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不远处的邹栾一看,又惊又骇,不假思索,身形如燕子般掠起,迅疾地射向程宝贝,一下子便把她捞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没道理陛下吃了这么多豆腐,师傅啥好处都没有啊,,来,也吃点小豆腐。

第34章

这一抄一抱在瞬息之间,红倚在一旁骇得脸都白了,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快把我家主子放下!”

邹栾心里着急,拇指在程宝贝的人中上狠命地掐了上去,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严厉了起来:“你没瞧见你主子都晕倒了吗?赶紧叫人来!”

程宝贝只是气血不足,头部发晕,被这一掐立刻悠悠地醒了过来,邹栾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立刻呈现在她眼前,她咧开嘴一笑,小声地说:“师傅,你的脸真丑,我看不惯。”

邹栾瞥了一眼,近处没人,便急促地说:“晚上别让他宿在你那里,我有事找你。”

程宝贝怔了一下,刚想说话,却发现邹栾浑身的肌肉突然都绷紧了,僵硬地扶着她站在了远处。

程宝贝突然脱离了怀抱,没了支撑,身形晃了两下,她定了定神,这才看到厉行风正从昭阳宫的大门快步往她走来,脸色阴沉,一下子把她扯进了怀里,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半晌,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训斥道:“你在这烈日下做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让朕省心呢?”

程宝贝刚想回答,一眼便瞟见了柳盈云也急匆匆地跟在厉行风身旁,心里一酸,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脱口而出:“那你就别管我好了。”

一旁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看着程宝贝,厉行风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过身来,目光犀利地扫过了邹栾:“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臣姓秦,单名一个奋字,属羽林军右骁卫旗下,适才对娘娘多有冒犯,望陛下恕罪。”邹栾请罪道。

“很好,多亏了你,程昭容才没有摔倒,小平子,赏银百两。”厉行风说完,回头看了程宝贝一眼,盼着她赶紧上来陪个小心或是谢个恩,让他有个台阶可下,只可惜程宝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丝动静也没有。

他等了片刻,只好给小冠子使了个脸色,悻悻地走了。

小冠子心领神会,立刻凑到程宝贝身旁,笑着说:“主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太利索所以不高兴了?陛下刚才看到主子摔倒,脸都吓白了,飞一样地就跑了过来。”

程宝贝正在思谋着怎样让厉行风晚上不要宿在昭阳宫,见厉行风走了,想了想,便一脸萎靡地说:“是啊,我身上有些不舒服,今天把宫门都关起来,谁来了都不见。”

小冠子愣了一下,趁势说:“哪儿不舒服?奴才去请温太医来瞧瞧,陛下那里也去说一声,等处理完朝政,请陛下来看看主子。”

程宝贝一叠声地说:“不要陛下来看,小冠子你不要多管闲事。”

小冠子以为她还在生厉行风的气,便识趣地不说话了。一旁的柳盈云快步走到她身旁,扶着她急急地问:“妹妹哪里不舒服?刚才陛下还说让我多陪陪你呢…”

红倚毫不客气地挤了过来,把柳盈云挤到一旁,嘲讽说:“我家主子这是看着某些忘恩负义的人难过呢,让让,主子,我们走。”

“红倚你说什么啊!”程宝贝有些愕然,她虽然心里酸楚,可对柳盈云却没有半分恶意,她明白,在后宫这个地方,厉行风就是嫔妃们的天,若是能有个一丝半毫的恩宠,才算是在后宫站住了脚,不会像浮萍一样无所依靠。

想到这里,她安慰柳盈云:“柳姐姐你别听红倚胡说,陛下喜欢你也好,到时候可以单独帮你安排个地方,省得在我这里缚手缚脚的。”

红倚忿忿地瞪了柳盈云一眼,扶着程宝贝往昭阳宫里走去。

柳盈云心慌意乱地追了两步叫道:“妹妹,你别误会,陛下和我没什么…真的!”

一旁的柳意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声说:“这程昭容也太善妒了吧,妃子伺候陛下,这是天经地义的,陛下到我们绿珏阁里来坐坐,她都不给我们好脸子,那总不能都让她一个人霸占了陛下去。”

柳盈云大怒,一双杏眼扫向柳意,叱责道:“你胡说些什么!程昭容心地良善,你若是再这样搬弄是非,以后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柳意的脸色大变,垂下头应道:“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一进昭阳宫的主殿,程宝贝立刻收了自己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紧张地问:“红倚,我刚才装病装得怎样?还有,千万不要让小冠子去请温大人,不然就被戳穿了。”

红倚有些纳闷:“主子,你装病干嘛?”

“哎呀你不懂啦,照做就是,我现在就去床上躺着,晚膳送到房里来,陛下来了就说我想清静一晚,不想见人。”程宝贝有些苦恼。

“主子真是高明,是不是和陛下使使性子,让陛下知道你吃醋了?”红倚一脸的恍然大悟,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心,叮嘱说,“主子,这法子好是好,不过可要掌握点分寸,不要闹大了,让陛下觉得你善妒就不好了。”

程宝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可懒得去谋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装来装去多累。

眼看着红倚高高兴兴地要往外走,程宝贝忽然想了起来,急急地叮嘱说:“红倚,晚膳虽然是到房里吃,可别胡乱敷衍我,我要吃牙签烤肉、桂花糯米藕,配上餐后的黄油蜂蜜烤梨,一个都不能少!”

红倚响亮地应了一声:“是,主子,好吃的一个都不能少!”

厉行风心里挂念程宝贝,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吃晚膳的时候,也不见昭阳宫里的人来请他,心里有些恼火,小平子在一旁硬着头皮说:“奴才刚才去昭阳宫里瞧了,程宝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不舒服。”

厉行风立刻站了起来:“怎么不早说?朕去瞧瞧。”

小平子苦着一张脸悄声说:“小冠子和程昭容说了好几次,可程昭容不知怎的了,死咬着说今天不舒服,谁都不见,特别是陛下。”

厉行风的脸都绿了,佯作无谓地哼了一声:“不见便不见,正好,朕的朝事太多,也没空去见她。”

小平子心里暗自腹诽:陛下啊陛下,你这都往门口瞧了多少次了,你这是在骗谁啊!

这是厉行风自临幸程宝贝后,第一次一个人在寝宫里用晚膳,少了程宝贝那聒噪的声音,少了程宝贝那灿烂的笑容,少了程宝贝那令人垂涎的吃相,这顿晚膳甚是无味。

他用筷子戳了戳鱼肉,心神不宁地问道:“小平子,你倒是说说看,程昭容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和朕使起小性子来了?”

小平子挠了挠头:“陛下,只怕这问题出在柳才人身上。”

“此话怎讲?”厉行风顿时来了兴致。

“适才晌午的时候,柳才人就跟在陛□旁,奴才以为,是不是程昭容看了心里难过?”小平子小心翼翼地说。

“柳才人跟在朕身边她难过什么!这也要难过她的度量岂不是太小了。”厉行风颇为威严地说。

小平子立刻赔笑道:“是的是的,程昭容小孩子心性,难免不够大度。”

厉行风的语气忽地一变,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嘿嘿笑了起来:“不过,朕喜欢,原来程昭容是吃醋了,小平子,朕喜欢程昭容吃醋的模样。”

说着,他闭上了眼回味着程宝贝吃醋的模样:“等朕明日下了早朝,便去取笑取笑她。”

小平子在一旁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陛下,你这副模样,只怕金銮殿的那些大臣都要不认识你了。

夜深了,昭阳宫里静悄悄的,程宝贝一开始还很新鲜,站在窗口左张右望,等着邹栾来找他,等着等着便受不了了,半趴在床上打起盹来。

等邹栾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大马趴一样的程宝贝睡得正香,脸被挤得有些变形,嘴角有着隐隐的口水印子,几缕发丝落在她的颊上。

邹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角,心里仿佛有一块渐渐地软了起来,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程宝贝的头发,仿佛在找着什么,可是只见发丝浓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他的眉头深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