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抵不过公主的笑容,公主一笑抵千金。”温子归戏谑地说。

成宝贝果然笑了:“子归,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风流公子呢!”

“多谢公主夸赞,在下先去看看小童煎的药,红倚约莫过小半个时辰就会醒来,此毒来自西南,公主若是有空,不妨先查查到底是何人对红倚下次毒手,不然只怕我救得了这次,也救不了下次。”说着,温子归站了起来,别有深意地看了邹亦沐一眼,便往外走去。

邹亦沐皱着眉头看向成宝贝:“公主不要听信他人谗言,我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婢女,也不会下此毒手。”

成宝贝困惑地看着他:“木头,子归没有说是你啊。”

“这里只有我是西南来的,他指桑骂槐,不就是说的是我?当着我的面就这样,这背后还能短了我的坏话?”邹亦沐忽然之间便有些发怒,双手不自觉地按在椅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椅子断裂开来,成宝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满脸惊愕地扶住了床栏。

邹亦沐大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公主,我一时失手了,都怪我不好,你别生气!”

成宝贝有些抗拒,挣扎了一下,低声说:“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我不放开,”邹亦沐固执地抱着她,“宝贝,我们马上成亲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行走天下,我带你去出海,带你去雪山,就我们俩,没有其他人,我们象以前一样相依为命,你的眼里就只有我…”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痛楚,低低地在程宝贝的耳边盘旋:“我真后悔那时候离开你,宝贝,跟我走吧,我怕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被那些人迷惑,就要离我远去…”

成宝贝渐渐地不动了,她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困惑地问:“木头,什么时候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你什么时候离开我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邹亦沐抱着她的指尖一颤,暗悔自己言多必失,解释道:“你忘了,我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每天都陪着你,这不就是相依为命吗?”

成宝贝嘟囔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邹亦沐这样痛苦的样子,她也不想再追问了,只是用力地用双手抚了抚他眉间的紧皱,安慰说:“木头你别难过,只要你没有骗我,我便不会离开你。只是子归是我的好友,他也没有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你不要这样说他,还有红倚,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也必定会爱屋及乌,对不对?”

邹亦沐咬了咬牙,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不会再针对他们俩。”

“这还差不多。”成宝贝高兴了起来,一眼便瞥见床上的红倚动了动,她立刻从邹亦沐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扑在床边,一连声地问道:“红倚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被人下了毒?身上怎么样?”

红倚茫然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邹亦沐,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晌才说:“我也不知道,早上我给公主弄好早点便去屋里琢磨午点了,想着弄个新鲜的东西给公主尝尝,有个小厮送来了一些茶水,说是公主赏的…”

公主府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连成睿亚也惊动了,居然有人敢在公主府动手脚,这次虽然是婢女,下次要是轮到成宝贝了可怎么得了!顿时,整个大理寺都搬到了公主府,守卫的侍卫增加了一半,成宝贝更是被禁足在府里,为了不让成宝贝寂寞,成睿亚和季禾梓还有连同一些从小交好的手帕交都轮番到府上帮成宝贝找乐子。

成宝贝这次也不以为意,好像温子归一来,她便找到了新的兴趣所在,每日里跟着他问医、煎药,偶尔和他一起关在房中,不让任何人打扰,说是在潜心学医。

成睿亚看了十分心疼,免不了埋怨说:“宝贝,你学什么医,每日弄得如此劳神,你看你都瘦了。”

成宝贝虽然神色之间有些萎靡,可精神却十分亢奋,快活地说:“皇兄,你不明白,我很喜欢,我想起了很多事情,不久说不定就能串起一个故事来,到时候说给你听,你不要吓一大跳。”

“公主资质出众,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一代女神医,传承我太极宫的衣钵。”温子归在一旁开玩笑说,只是眉目间尽显疲色。

“行了行了,明儿先休息一下不学了,跟着朕去锦山围猎!”成睿亚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红倚妹子,乃又倒霉了。

58

翌日便是成睿亚安排的皇家围猎。其实大盛的国土多是平原和丘陵,鱼米之乡,多以农业为主,险山峻岭不多,京城定安附近更是河网密集,地势平坦,几座山峰都不高,只有数百米,没什么猛兽。

锦山濒临定安湖,碧山绿水,相得益彰,景色秀丽,一直都是皇家园林的所在,也就是因为流云楼,才向京城百姓半开放了面湖的一处。山里多是松鼠、野鸭之类的小动物,中型的动物比较少,大型的猛兽更是几乎不见踪影。

得知成睿亚要在锦山邀请厉行风围猎,礼部的人大费周折,从周围的郡府调来了一些麋鹿、狐、野猪之类的动物,放养在锦山上,总算有点猎场的规模了。

厉行风的亲卫营虽然只有一百,但个个看起来精干彪悍,行动迅捷,在大盛近千名的羽林军中丝毫不见逊色,季禾梓出身将门,又曾经带领过大盛最精悍的水军,看着看着眼中便露出艳羡之色,低声对成宝贝说:“此人军纪鲜明,所带的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不可小觑。”

成宝贝一眼瞟去,只见厉行风依然是一身黑衣,黑衣上绣着银色的飞龙,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脚下的一匹纯色白马,黑白相间,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得仿佛青松一般,傲然俾睨。

她的胸口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心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转开眼去,目光刚好落在右侧的邹亦沐身上,只见邹亦沐一身白袍,□一匹棕红色的宝马,神采飞扬,身旁虽然只是跟了十来个侍从,看起来也不比厉行风逊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邹亦沐,她却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睿亚兄,江南美景,果然美不胜收,也只有这样的雨水,才能滋养出菁华公主这样的女子,朕此次亲来大盛,果然是不虚此行。”厉行风策马来到了成睿亚的身旁,瞟了一眼侍卫打扮的成宝贝,微笑着说。

但凡有人夸奖成宝贝,成睿亚总是照单全收:“行风兄好眼光,当浮一大白!”

“好,听说锦山脚下有一流云楼,楼间美食天下无双,不如围猎后便去此楼,你我不醉不归!”厉行风豪气丛生。

“这个…”成睿亚心里有些摸不准季禾梓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只好往她那里看去,佯作无意地问道,“朕倒也听说过此楼,需要提前预约,不知道是不是?”

季禾梓看这厉行风十分顺眼,立刻昂首朗声说:“启禀陛下,的确需要预约,不过臣和流云楼的老板私交莫逆,无妨,可以去开个后门。”

成宝贝在后面很不捧场地噗嗤一笑,招来了季禾梓的一记白眼。

成睿亚的表情有些狰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板着脸说:“如此甚好。”

一旁的邹亦沐策马向前,沉声说:“两位陛下如此好兴致,在下倒有一个提议,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

成睿亚笑着说:“邹将军有何好提议,说来听听。”

“今日机缘巧合,我们三国之人居然能齐聚这锦山之中,真是百年难遇。今日围猎何不设下彩头,若有人能独占鳌头,陛下赏个宝物助兴如何?”邹亦沐拱手说道。

厉行风微微一笑:“这位想必是大宛的邹将军吧,素来听说邹将军威风凛凛,在大宛威望颇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依朕看,就算朕和睿亚兄在此,也还需输邹将军一个猛字,三龙入锦山,好兆头。”

邹亦沐心中大凛:这厉行风果然狠毒,三言两语便引得他落入这样一个狼狈的境地,虽然跟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也难保有朝一日这番言语不会传入大宛皇帝的耳中。

“陛下说笑了,在下怎敢和两位陛下相提并论,萤火岂能和皓月争辉。”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厉行风点头笑道:“多蒙邹将军夸赞,愧不敢当。既然邹将军递了战书,朕不应战岂不是显得太过无礼,好,今日你我便比上一比,看看谁能独占鳌头!”

成睿亚看了看不远处密密的树林,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大盛崇尚习文,因此他虽然满腹经纶,治国有术,但从来没有修习过武术,顶多算得上身康体健而已。“如此说来,朕便给诸位当个仲裁…”

话音未落,季禾梓便一夹马腹,几步走到成睿亚身旁,英气勃发:“陛下,臣愿意代陛下和诸位一试。”

成睿亚的脸都绿了,瞪圆了双眼斥道:“胡闹!还不快快退下!”

季禾梓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跃跃欲试,更带了几分恳求,春日的阳光下,她身上的盔甲闪闪发亮,整个人仿佛一块闪着光的瑰宝,令人挪不开眼去。

“陛下,围猎就是博个兴致,光看着又有什么意思。”季禾梓固执地盯着他。

成睿亚悻然地迎着她的目光看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好好,你去便去,但以和为贵,不可和人争什么鳌头!”

话音刚落,季禾梓一甩马鞭,那马仿佛离弦之箭便往前窜去,身后跟的侍卫急急跟上,顿时一行人眼看着就要闪入林中,成宝贝在后面急得大叫了起来:“喂!你怎么可以把我丢了!等等我!”

季禾梓回头一看,只见成宝贝在马上东倒西歪地朝着她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顿时她哭笑不得:哎呦我的公主,你这样我还去围什么猎啊,直接认输就是了!

她刚想和成宝贝商量一下,能不能请这位金贵的小公主自个慢慢地和侍卫一起入林子打个野鸡野鸭什么的,忽然只见两边一黑一白的身影入闪电般掠过她的身旁,直往密林中而去。

锦山不高,山势平坦,山腰上更有一大片山中草甸,现在正值草甸生长期,一眼过去,绿油油的草地上夹杂着野花,风一吹来,更显秀美。

厉行风脚下这匹踏雪是千里良驹,自他十六岁时便从一匹小马驹跟着他,现在正值壮年。踏雪曾经陪着他一路从上翊到了大盛,灵性十足。

厉行风所到之处,仅仅看到几只惊惶的麋鹿四处逃窜,连野猪的踪迹都看不到。一百亲卫中,随身跟来了二十亲卫,卫阳也在其中,看着这些温顺的麋鹿,不由得有些感慨:“陛下,猎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想当初我们在西山的围猎那才叫刺激,陛下当时杀了一头黑熊,力压诸位皇子,才叫威风。”

厉行风笑着说:“入乡随俗,你要是打野猪都打不过人家,那才叫丢脸,赶紧,结网搜寻。”

“是!”卫阳响亮地应了一声,二十个侍卫十个一排,开始往林子里慢慢推进。厉行风看着他们往前,自己则勒住缰绳,歇息了片刻,忽然便策马狂奔了起来:“卫阳,这里,我看到有头野猪!”

踏雪的脚力非凡,厉行风不一会儿就能看到那只长着獠牙的野猪正受惊一般地往前飞窜,他从飞快地从后背取出一支金箭,正要弯弓搭箭,却见踏雪忽然恢恢的惨叫了一声,前蹄一松,马头向下倒去!

正在疾驰中的厉行风哪里会预料到这样的意外,整个人止不住去势,被抛向了半空之中,直直地往一块巨石上落了下去。这变故来得太快,厉行风的脑中一片空白,眼看着就要狠狠地砸在巨石上,他本能地左脚在右脚上一点,借力往上再窜了窜,手中金箭在石上一划,顿时,只听到一阵金石之声,他的手臂剧痛,虎口震裂,刚好斜擦着巨石而过,重重地摔在了草甸上。

这一摔,摔得他眼冒金星,胸口气血翻滚,他勉力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踏雪软倒在草地上,口中依稀有白沫吐出。

厉行风着实心疼,刚想呼喊卫阳,忽然,草地微微颤动了起来,只见刚才在追的那头野猪不知怎的忽然发了狂性,朝着他直冲过来。

厉行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地打了一个滚,握紧了手中的金箭,刚想迎上去,却整个人都踏空,失重一般往后倒去。

原来,他的背后是一个陡坡,他直直地掉了大约十几米,好不容易揪住了坡上的树枝,止住了往下坠势,只是那树枝被他一揪,不一会儿便连根拔起,他团起身子,护住脑袋,整个人一连滚了几十圈,这才“扑通”一声滚入了一条小溪之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厉行风在水中仰躺着,万分狼狈:衣袖已经被虎口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服被树枝刮破,发冠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全身被溪水浸湿,春天的山泉带着几分入骨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好不容易调匀了内息,胸口还是阵阵发痛,他坐了起来,往四下打量了片刻,发现这是一条狭长的小山谷,山谷间居然有数不尽的野莓,一个个又小又红,藏在一片绿色之中,水灵灵的,十分诱人。

他仰望了一下山上,依稀居然还能听到一些微弱的人声,想来上面已经是炸了锅了,但愿卫阳他们能抓住这次机会,掀开那邹亦沐的真面目。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往上翘起,随手摘了一颗野莓放进嘴里,野莓酸甜,带着一股清香,水分十足,吃着吃着,他的神思忽然便飘到了成宝贝的身上:要是她看到这一片野莓,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作者有话要说:耶!终于写到这一刻了!太不容易了!皇桑你彻底倒霉了么

皇桑(和颜悦色):醋爱卿,朕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忠臣,更是个大大的亲妈。

某醋(双腿发软):陛下,你别靠得那么近啊…陛下,用美男计是可耻的!

皇桑(继续和颜悦色):醋爱卿,那用金钱计呢?想一想下章该怎么写,朕的金库门朝你开着。

某醋(双腿持续发软):陛下,富贵不能淫,金钱不能屈!慢着,门开大一点,我先支个定金…

亲们,乃们人捏,,肿么一个个都不见鸟,呜呜呜~~

59

山谷中鸟鸣虫叫,溪水潺潺,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可厉行风深知,此处凶险万分,那人既然能对他的踏雪下手,必然早有准备,只怕不一会儿便会追到此处。

果然,就在这一念之间,四周忽然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数支银箭从远处激射而至,直取厉行风的咽喉、心口和印堂。

银箭来势凶猛,厉行风的瞳孔紧缩。说时迟,那时快,他扬起手中的金箭,将咽喉处的一支挡开;几乎就在同事,他的脖子后仰,头顶上的一支擦着鼻尖而过,“扑”的一声扎进了身后的树干之中,尾羽嗡嗡作响;心口的那支来势最急,他一把用手握住,虎口被震得发麻,整个人被带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闷声撞在了身后的树上。

“好身手!”一阵喝彩声传来,只见几个人影飘然而至,为首的正是那邹亦沐。

厉行风背靠在大树上,狼狈地喘了几口气,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邹将军终于忍不住要痛下杀手了吗?”

“陛下的一箭之仇,邹某这一年来无时不忘。”邹亦沐冷冷地看着他。

厉行风盯着他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遗憾:“早知道我那时箭尖往下挪上一寸,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你就没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陛下何必说的自己这么仁慈?”邹亦沐慢条斯理地说,“你难道不是想要活捉我让我给你的爱妃治病吗?一旦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怕被你立刻杀人灭口了。”

厉行风沉默了片刻,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挺直了胸膛,微笑着道:“那现在邹将军这是要杀了朕吗?你家新皇即位不过两年,优柔寡断,而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权臣把持朝政,军备混乱,你就不怕我们上翊的铁军踏平你们大宛吗?”

邹亦沐的脸色一僵,冷哼了一声说:“厉行风,你不必拿话将我,你在上翊厉兵秣马,早有雄心吞并二国,只有我朝中的那些废物,还看不清形势,以为和你和亲,就能相安无事,转而能将大宛这块肥肉先咬掉一些。我早就想让他们断了这个念想,上次侥幸让你逃脱,这次万万不会再前功尽弃!”

说着,他挥手示意,顿时,那几个人便慢慢地围拢了过来。

“慢着!”厉行风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时候劫走公主一直蛰伏在上翊京城,原来就是想挑起我们两国的争端!邹亦沐,你到底和我上翊有什么仇,要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朕?”

邹亦沐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二十九年前,正是你们上翊挑衅在乌平山下和我朝打了一仗,我父当场阵亡,我娘当时正怀着我,我便成了一个遗腹子。”

厉行风听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偏偏为朕和宝贝拉了一条红线,当时你知道宝贝成了朕的妃子,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大盛和上翊联姻,只怕你们大宛从此之后都要寝食难安,你也再无可能在大宛朝堂立足了!”

邹亦沐的脸色铁青,咬着牙齿吐出了几个字:“这次不会了,你受死吧!”

“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算朕,朕却依然入了你的圈套?”厉行风忽然淡淡地问道。

邹亦沐一凛:“自然是因为你太过自以为是。”

“错了,你行事缜密,我费尽心机也只不过找到一些小小的证据,”厉行风的双目炯炯有神,“但是,你多行事一次,便会多露出一次破绽,你的身份、杀手的衣服、你向红倚投的毒、你喂马的巴豆…总有一天,你所做的事情会大白于天下!”

“你疯了!”邹亦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你们难道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你错了,她若在这个世上,我怎敢留她一人?”厉行风的眉眼中尽是缱绻之意,嘴角的笑容温柔,“她又糊涂又天真,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得了,我若不护着她,我怕她在这世上受人欺负。”

邹亦沐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似的,半晌才哼了一声:“你就放心地去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护她周全。”

“邹将军,只怕到了最后,伤她最深的,就是你这个口口声声要护她的人!”厉行风厉声喝道,“你看,你宁可露出破绽,也要数次三番置我于死地,说明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她,你只是喜欢她的身份,喜欢你的大宛,喜欢你的陛下,你根本不是喜欢成宝贝这个人!”

“将军,不要听他胡说了,他这是在拖时间!”一旁的人低声喝道,“要是有人来援就糟了。

邹亦沐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三个侍从立刻往前冲了上去,手中的刀光凛冽,朝着厉行风劈头而去。

厉行风心里暗急,往半空中看了看,为了引邹亦沐出来,他和暗卫约法三章,让他们等在半里开外,一炷香没有燃尽,就算他人头落地也不能出现,现在才半柱香时间,他已经身受重伤,要怎样才能在这四名高手的手中拖上这半柱香的时间?

眼看刀锋加身,他只得就地一滚,狼狈地说:“邹亦沐,你若杀了我,宝贝若是恢复记忆,她会恨你一辈子的!你何必用此龌龊的手段?你既然喜欢宝贝,何不明刀明枪地和我来比斗一场!怎么忍心一直封了她的记忆,又怎么忍心杀了她喜欢的人?”

邹亦沐的身形如鬼魅般地跟了上来,手中长剑刺出,他的身法武功师承西南武学,诡异灵敏,他恨极厉行风从他手里抢走成宝贝,更恨他来搞乱他们俩平静的生活,出手之下更不容情:“我们俩那时候在破庙里相依为命,不知道有多快活!她只是那时候被你迷了心智,她喜欢的是我!只要你死了,她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我们就能快快活活地一辈子!”

那剑来势凌厉,厉行风勉强往侧旁一让,剑气从脸颊贴面而过,他闪身到了树后,随手操来一根树棍,挽了个剑花,顺势插入他的剑锋之中,只听得一阵碎裂声,不到片刻,木棍便碎成一段段的。

“邹亦沐,你这样根本就不算是真心喜欢她!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怎么会忍心让她又半分的伤心?又怎么忍心算计她,将她的家国百姓拖入战争的深渊?”他喘息着问道。

“陛下就去阴曹地府操心吧!”邹亦沐的剑如影随形,不一会儿,他的盔甲便被割得一片片的,而他的步伐越发凌乱;他咬了咬牙,指尖凝聚了最后一口真气,从靴中抽出了一把短匕首,迎着邹亦沐的剑勉力一挡,只听得“铮”的一声,邹亦沐的剑断成了两截。

邹亦沐大吃一惊,却看见厉行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匕首插入土中,半撑着他的身躯。

邹亦沐冷笑一声,倒提起那把断剑,正要往他的心□去,忽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

邹亦沐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在这里!”他晃了晃头,想让这个声音消失。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从左侧的山壁里忽然跌跌撞撞地爬出来一个人,踉跄着跑了过来,挡在两个人的中间。

厉行风的脑袋“嗡”的一声,简直欣喜若狂,整个人都发颤起来,用力一撑,半跪了起来,精神一振:原来,老天爷并没有抛弃他,终于还是眷顾了他一回!

“宝贝,到我身后来,小心,只怕他发了狂了!”厉行风急切地喊道。

“师傅,是你吗?”成宝贝的低声喃喃地问道,声音带着几分木然,眼中泪光莹莹,“我没有听错吗?刚才是你在说话吗?你到底是谁?是木头,还是师傅,或者,你是那个大苑的神武将军邹亦沐!”

“宝贝,来,到我身后来,”邹亦沐朝她伸出手去,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闭上眼睛,我们在打架,这里太血腥了,我怕吓到你。”

“然后呢?然后你又要封住我的记忆,让我象个傻瓜一样地相信你?还是你要把我也杀了灭口,伪造成是上翊的陛下把我杀了的场景?”成宝贝咬了咬嘴唇,想要争气地斥责他,可是想到伤心处,终于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师傅,师傅,我那么相信你,我把你当成了我唯一的亲人,可你居然全都是骗我的!你怎么就变成了木头?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去雪龙山□熊,还想着和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家乡,你的家人…可原来,原来你都是在利用我!”

这哭声好像一把尖刀,直戳入邹亦沐的胸膛,他心如刀绞,语无伦次地说:“怎么可能…宝贝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想好好地和你过日子…”

“你骗我!我什么都听到了,也什么都想起来了!子归把我的病都治好了!”成宝贝狠狠地擦了一下脸上纵横的泪痕,“是你把我带到了上翊京城,我一直叫你师傅,你那时候叫邹栾,栾字就是亦沐上下而成,怪不得你要扮成乞丐掩人耳目!”

邹亦沐脸色惨白,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绝望地说:“宝贝,是,是我把你从大苑劫走,可你忘记了吗,我从来都不曾亏待过你,要不是那天我接到飞鸽传书有急事离开两天,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而且,当初要不是我把你从上翊宫中救出,只怕你都要被他那几个吃人的嫔妃害死了!你别看他现在一脸的深情,那时候由着他那几个妃子陷害你,难道你忘记了吗?”

成宝贝茫然看了看厉行风,又看了看邹亦沐,她脑中的记忆零零星星,还未能完全连成一片,有些事情有些不太清楚。

邹亦沐的侍卫围了过来,手中的刀光凛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厉行风,眼里散发出光芒,其中一个急切地喊了一声:“将军!”

成宝贝悚然一惊,忽然便止住了哭声,扑在了厉行风的身上,一脸的绝然:“你不许杀他!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黄桑,你终于扬眉吐气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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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成宝贝靠在厉行风的身上,全身都绷紧了;邹亦沐双眼赤红,眼神挣扎;几个侍卫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厉行风却欢喜得心都快要炸了开来,他勉力坐正了身子,把脸贴在成宝贝的后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一股甜甜的野莓味道钻进了他的鼻翼,他忍不住一阵心猿意马:难道成宝贝吃了一箩筐的野莓不成?难道成宝贝全身都涂了野莓汁了不成?

忽然,他的腿上一痛,这才把他从旖旎的幻想中拉了出来,成宝贝使劲地掐着他,低声说:“喂,你怎么样,赶紧往后边跑,我嫂嫂在后边打猎,我在这里拦着他们。”

厉行风看了看天色,这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他安排的暗卫转瞬既至,可现在这状况,他若不是继续装个可怜,岂不是太亏本了?

“不,你到朕身后来,一个堂堂男子汉若是要你这么一个女子来保护,岂不是太小瞧朕,”厉行风大义凛然地说,扶着她踉跄着站了起来,“邹将军,你尽管放马过来,就算朕死了,你也休想把宝贝抢走,她是朕的老婆,她亲口叫过我相公的!”

邹亦沐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该拼尽全力先搏杀了这个死对头,可半山腰上的人声渐渐噪杂了起来,凝神细听,四周好像来了好几个高手隐在暗处,只怕会拼个两败俱伤,最重要的是,成宝贝拦着他面前,他怎么能够下得了手?

走,前功尽弃,成宝贝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不走,两败俱伤,成宝贝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这一场仗,他是输了吗?

他的胸口气血翻滚,一股浊气无法排解,骤然之间,手中断剑忿然掷出——“走!”他厉声喝道。

厉行风大惊失色,不假思索,抱着成宝贝倒在了地上,连滚了几下,这才看到那断剑直入他们身后的山壁上,只剩下了一把剑柄在山壁上颤动。

再一看,邹亦沐几个兔起鹘落,眨眼便消失在苍翠的树林之中,几个侍卫犹有些不甘心,恨恨地盯了厉行风一眼,一转身,跟着走了。

厉行风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这最后一闪,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真气,仰天躺在了地上。

成宝贝看着他的手上肩上都是血迹,衣服破烂,以为他快不行了,心慌意乱地趴在他身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趴在他身上听了听他的心跳,哽咽着叫道:“喂,厉行风,你怎么样?说话啊!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厉行风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泪眼朦胧的脸,抬起手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喃喃地说:“别哭,我没事,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死呢?你怎么会藏在这里?是不是冥冥之中听到我在叫你?”

“嫂嫂要去打猎拔头筹,她嫌我碍事,就把我带到这条野莓沟里,说好了到时候来接我。”成宝贝啜泣着说,“你摔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什么野猪来了,就躲进了嫂嫂说的这个山洞里。”

厉行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想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是不是看到这一片野莓就忘记打猎了?”

成宝贝点了点头:“野莓真好吃,我想摘一大篮回去,让红倚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野莓酱吃。”

“吃了多少?小心肚子痛。”厉行风有些担忧。

成宝贝摇了摇头,抱着他往四下看了看,着急地说:“怎么嫂嫂还不来,师傅不会掉头跑回来再来杀你吧,你看你哪里还有个陛下的样子,被人追杀得这么狼狈。”

厉行风在心里暗自夸奖卫阳把暗卫带得很不错,知道察言观色,也很沉得住气,任凭他在这里享受温香软玉。他舒服地把头往成宝贝的胸口靠了靠,低声喃喃地说:“宝贝我愿意,你不知道我这一年多来,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要你回来,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你哪里痛?我帮你揉揉。”看着他青白的脸,成宝贝只觉得一阵心疼。

“这里…这里…”厉行风随手指了两下,□了两声,“哪里都痛。”

成宝贝的小手上上下下地忙碌着,从头开始揉到胸口,又从胸口揉到大腿,厉行风只觉得浑身都好像要飘起来了似的,脑中旖旎一片…忽然,他的脸上感到凉丝丝的,他抬手一抹,手中居然一片湿意,不由得愕然一看,只见一滴滴的泪珠从成宝贝的眼中滴落了下来。

“陛下…都怪我不好…我怎么就把你忘记了…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成宝贝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的,“子归说,这些日子来你过得很苦,一直在想我,一刻都没有忘记我…”

“子归…”厉行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把子归借去,是为了要恢复记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成宝贝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眸被泪水滋润得清澈无比,就仿佛山间的溪流一般。

“我还以为…”厉行风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把就把她搂进了怀里,狠命地拥抱着她,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宝贝,子归给你治病的时候疼吗?别治了,太疼了,我看着都受不了,想不起来也没事,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不,我想记起来,我不想我们俩的过去在我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成宝贝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就差一点了,今天听了师…师傅的话,我把我想起来的那些都拼凑起来了,你那时候对我很好,我都记得,就是那几天…那天我是怎么被劫走的…我还想不起来…”

厉行风也不在意,现在的成宝贝,就好像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恨不得把她装进怀里,至于她想起了什么,没想起什么,他压根儿都不在乎。

两个人靠在一起,低低地絮语着,仿佛一下子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老天爷仿佛也感动两个人的重逢,骤然之间便飘下了绵绵细雨,雨丝打在身上,带着几分凉意,厉行风原本便被溪水浸了个透心凉,顿时打了个喷嚏。

成宝贝急了,见一时还没有人来救援,便吃力地扶着他往自己刚才躲避的那个洞穴中走去。

洞中还算宽敞,大约有半人多高,下面垫着一些枯草,成宝贝扶着他坐了下来,忧心忡忡地问:“你觉得怎么样?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来。”

厉行风哪里肯让她走,他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可怕,但都没有伤筋动骨,内伤也不算太严重。“我没事,别叫人,我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

成宝贝有些羞涩,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半天才问道:“我的香囊呢?你是不是生气丢了?”

厉行风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掀开自己的外袍,只见白色的内衣里赫然挂着成宝贝念了好几天的东西:“我怕你死活要把它们抢走,就藏起来了。”

成宝贝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俏皮的微笑,忽然俯□来,在他的脸上“啵”地亲了一下,旋即又双颊绯红,佯做无意地朝着四处看去。

厉行风呆了片刻,立刻抬起身来,搂住了她的脖子,一下子便噙住了成宝贝的红唇。

红唇上带着野莓的清香和甜蜜,柔软而有弹性,厉行风轻轻地摩\挲着,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这一年多来,他只能在无数梦境中看到自己的爱人,也无数次在热吻中惊醒,午夜梦回,只有满室的凄清月光,这一次,眼前是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成宝贝!

他深怕这次又是自己的梦境,试探地伸出舌头来在红唇上细细地描绘了一圈,成宝贝娇口今了一声,呼吸渐渐地有些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