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这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在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的说…

感觉後领被人揪住了,微一用力,便被那人带离了水中,我浑身无力,软软的身子被摊在硬实的木板上,周身晃得很厉害…这感觉到像是在渡江的木船里。

"她,死了麽?"

"莫乱说,好不容易才救上里来的,莫让主公听到了。"

好吵,呛死我了…

身上湿漉漉的,怪不舒服的…谁泼我一身水啊。娘的,等我醒了,一定给你补泼回来。

"姑娘,醒醒。"

别打扰我,我还要给温玉渡精气。

不然,该魂飞魄散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烦人的声音也没了。

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柔却毫无感情,"若是醒了就把她送回岸上,别误了我此番的行程。"

他是…

我努力睁开眼,全身湿冷极了,发间的水迷蒙了我的眼,他的身形却在我的眼中那麽的清晰,他就这麽远远的站立在木船的另一头,一席白月袍被风鼓得飒飒作响,象是辉月一般,翩然若仙。

这般熟悉的脸庞,这般嗓音,不会错…

是他,是他。

"…温玉。"我哑著嗓子,却发现此刻唤著他的名字都这般的心悸。

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为什麽我会在这儿,为什麽我没死,

为什麽他对我这般疏远。

他目光清冷,只是望了我一眼,便转身而去。

江上波光粼粼,不知哪儿的花被风吹袭,在水面上荡著。他却始终背对著我,独自遥望著江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姑娘,岸边快到了,您别骚扰我们主公了…好些走。"一个小侍人恭敬的朝我说,并拿眼斜著那撑船的人,示意他快些将船靠岸。

主公?

温玉,不是宫主麽…怎麽会是这侍人口中的主公,还有这侍人面容很陌生,并不是後湮宫的人。

这是怎麽一回事?

还有,我不是一直在为温玉渡精气麽,为什麽一醒来会在这儿…如今温玉好生生的站在这儿,而我也没魂飞魄散…那道金光,一定是那道金光…

船身一摇晃,似乎触到了什麽。

我一踉跄,身子没稳住,胡乱便抓住了侍人的衣袖才勉强站直了。

侍人慌慌张张的把我的手从他袖子上挪开,虚著眼一直不敢看我,半晌才红著脸说,"姑…姑娘,靠岸了,您走好。"

走,

走什麽走。

温玉是我相公,我能走哪儿去。

侍人还是一个劲儿的催促著我,可温玉却一直站在船头不吭声,长身玉立,沈静儒雅淡如云,

他就这麽站著,压根就没看过我一眼。

有什麽情愫在心口撞动,一种莫名的恐慌蔓延开来。

"温玉,"我攥紧袖袍一角,忍不住颤栗,声音有些抖,"我是湮儿…卿湮…你忘了我麽?"

他身子一颤,有了反映,可是望向我的眼神清冷中却有著一丝嘲讽,他望著我却对著侍人说,"送予她点银子,把她送下船。"

"是。"侍人低头的从怀里掏出点银子,往我手上塞,我一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他却潮红著脸不敢看我,犹豫著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偷偷塞给我。

怎麽回事?

我狐疑的顺著小侍人的目光望我身上望去,一时间呆若木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湿漉漉的,单薄的衣衫裹在身上,黏糊极了,玲珑有致的身形全部显现…

这,这,这…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穿这麽露的衣服,只是刚落了水,被浸湿了才这般的…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不用给我银子…啐…我在瞎说些什麽啊…

"温玉,别赶我下船,我是…"

"姑娘,你想说你是卿湮对不对…已经有很多姑娘都这般对我们家主公说了…你还是收好银子下船吧。"侍人叹一口气,摇著头。

"这年头,扮成我的人还真是很多…"娇柔的声音传来,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撩起船帘,云鬓朱钗纤,纤细柔弱的身子从船舱里探了出来,令人销魂的声音,如妖般娇媚的女子,她盈盈的挪步移至温玉身旁,挽著他的袖子,笑得倾国倾城,眼角下的罂粟花纹也随著笑意颤抖,这,是一个美丽极了的女子。

温玉不语,明眸却含情,只是笑了笑,便回拥了她。

一个玉容含笑,衣袖翩跹,态拟若仙。

一个妖媚惑主,楚楚动人,空如幽兰。

两人神仙眷侣一般,天下无双。

究竟是哪儿出错了…

为什麽,会有两个卿湮…她,究竟是谁…

为什麽温玉没有认出我,难道…我一时慌乱了手脚,瘫倒在船板上,忍住身上的寒意,哆嗦著往江水里望去。

憔悴的面容,垂著头,黏稠的发丝虽遮著脸,却依稀可见清秀脱俗…

这分明是画卷上的女子,

二十来岁的卿湮…

脑子里乱哄哄的,身上止不住地抖…蜷缩著身子,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

这是怎麽回事?

这是真正卿儿的身子,可温玉却不认识我,

难道那道金光把我的魂魄抽进了几千年前…我的前世…把我带到了温玉还未与我相识的时空?

可是,为什麽他唤那个女子为卿湮…

第二章

"醒醒…"

脸被掐住了,往两边拉…真是疼死人…下手这叫一个快、狠、准。

睁开眼,却对上她的眼,寒泓的眸子眼尾处描著黑色的罂粟纹,笑起来的模样挺勾人的。

她的手轻轻拂上我的额,抿著唇,"烧退了,我也放心了。"

那也用不著掐我脸吧…

存心的,这心狠的女人。

"湮儿,帮我卸掉这些东西,累死了。"她缓缓站在铜镜前,转过身子褪下衣裳,用手指著搁在案上的琉璃盆,"弄些温水来,替我擦擦这脸,描得鬼画符似的,怪不好受的。"

我僵硬著身子,古怪的瞥她一眼,取来帛帕,沾著温水弄干,递给她。

她却仰著头,闭著脸,像是等我动手似的。

娘的…

平日里温玉我都没伺候,如今老子病才好就要伺候你,你就不怕我一刀了结你…

敢麽?

事实证明,我没那胆。

我撸著袖子,埋头忙活著,身子一震。

"话说回来,开始看见你溺水…吓得我差点没了胆,幸好你没事。"她挺享受的闭著喃喃自语。

我不吭声,细致的替她擦脸。

啧啧…这脸上涂的东西给真多,真当自己是画布啊,这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呸,我在说什麽。

我溺我的水,你干嘛吓破胆,未必是你推我落水的…

"湮儿,你怎麽不说话。"

"你是卿湮,我也是,你不觉得唤我湮儿很怪麽。"我有些嗤笑,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真想看看为何她的皮这般厚…居然玩冒充,可是想归想,若真擦破了这块雪肌,怕是温玉连杀我的心都会有了。

真的很讽刺,可是却强忍著不让泪落下来。

"唤你作湮儿怕是一会儿也改不了,这是习惯。"她合著眼,笑得美极了,妖冶的脸上浮著红晕,不知道是被我用力擦的,还是什麽…

习惯?

她说习惯…

难道她和我这具身体很熟悉麽。

我眯著眼望向她…这卸妆後的脸,也是很妖娆,上梢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薄唇,心口萦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麽…

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她那秀丽的颈处,那个东西…是喉结…男人的喉结。

手一颤,浑身哆嗦。

她抬眼望著我笑得那个妖孽,握著我的手腕,一用力便把我压在软榻上,"记起我了麽…嗯,居然和我玩失忆,一个劲儿的往水里跳…想恼我麽,为什麽不好好呆在那边,要偷溜出来。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夥。"

她伸出食指,亲昵地点一下我的鼻尖。

眼睛笑眯眯的,环著手把我搂得这个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上三摸下七摸的,乜斜著眼望我,眼波流转醉人,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我石化掉。

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死挺挺躺在榻上的由著她上下其手。

这是演哪一出的戏。

"你们在做甚麽。"

我慌忙推开她,爬起身子。

门处,月辉倾泻,温玉静静的站著,脸庞沈静闲雅,容色不变。

我埋著头,不敢吭声,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是那"女人"的举动,和刚在令人震撼的话语。

四周寂静极了,只闻衣摆悉悉簌簌作响,他行走间白月袍微微荡起的衣波纹浪,无限美好。我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随我来。"温玉声音平平顺顺,清朗平和。

卿湮随手撩来单衣披著,优雅的整著云鬓,仿若什麽事也没发生似的。

我悄悄推了她一下,这意思是说,他找你哪。

卿湮斜我一眼,眼神古怪极了,她欠身,十指纤纤,缓缓抚著墨黑的长发,拈起木梳,打理著,"她还要伺候我睡觉,可不能让你带走了。"

啊…

他,我,你…这…

温玉走了进来,目不斜视与我擦肩而过,立在她身後,从後面环著她,修长白皙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直盯盯的望著铜镜里他们相依偎的身影,唇角似非似笑,"才至变身期不久,你就耐不住了,嗯…"

她那眸光若水般在我脸上一擦,只是一瞬间,她仰头与温玉耳鬓厮磨,娇美的一笑,声音陡然间柔腻靡靡,"谁要你不陪人家呢。"

恶寒…

这"女人"可以当戏子了。

温玉轻笑适时的松开她,後退几步,俯身稳稳的握起我的手,温暖轻柔的的掌心,让我没来由的心头一震,怔愣的望著他的面庞,他不经意的回望我,身子一颤,明眸里有明显的诧异。

手上的力度不轻了一会儿,他虽是笑著,眼里却没有温度,"这女子先住我那儿,等你这不安分的身子恢复女儿身再说。"

卿湮的身子一颤,讥讽一笑,"由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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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一片,独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

他不声不响的走著,衣袂飘飘,姿态闲雅,淡淡的皎洁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竟有说不出的寂寞。

他的美,就像皓月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虽然,很久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如今看来更让人爱怜。

我的手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光是想著心里头便暖暖的。我深呼一口气,挽著袍子紧紧跟著他。

小道上树影斑驳,夜里的风特别凉,树叶簌簌作响。

他远远在前面走著,却突然转过身来,伫立著,蹙眉沈思,"我一直想问,为何你一见我便会…举止异常。"

傻瓜,这都不懂,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

我张合嘴,却说,"没,主公多虑了。"

他犹豫一下,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下,"告诉我,那你这里…是为何。"

我依言,抬手,而手上却触到湿热的一片,原来,傻傻的我早已泪流满襟。

温玉,你伤我这麽深,却问我为何而泣。

这个人用了一辈子让我记住他,却如今却早已忘了我。

我泫然一笑,"你把我从她那儿弄出来,不只是想问这些无聊问题吧。"

他面庞漾起浅浅微笑,明明是极温和的声音,眉宇间却有不容抗拒的气势,他说,"你到底是谁…"

"卿湮。"

他好脾气的一笑,"把手伸出来。"

我闻言,挽著袖子虎虎生威的把手伸过去。

他身姿美好挺拔,低垂著头,一手轻柔的执著我的手,两指探上我的脉搏,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淡淡的清香,暖暖的,真的…让人留恋。

他在月光下微笑,脸上似乎笼罩著一层淡淡的烟雾般,那麽的不真实且虚幻,他微启薄唇开口,只有几个字却已搅乱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