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诗怡清醒过来,见到李璟之的那一瞬,双眼立即通红,撕心裂肺地破口大骂起来:“李璟之,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懦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诗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璟之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子,他五天没有好好打理,脸上布满了扎人的胡渣,可是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只要诗怡还在他的怀里!

可是朱诗怡却是狠狠地挣扎起来,疯狂地冲他咆哮:“李璟之,我只恨为什么不能亲手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样强烈的恨意让李璟之怔住,可是他手下的劲道却没有丝毫放松,哀伤地抱着自己的妻子,想要让她安静下来。

朱诗怡在他怀里开始大哭起来。

李璟之以为,只要朱诗怡肯哭出来,一切都会好的。可是事情的真想原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直到国君齐临兆和他身边那个獐头鼠目的太监出现在大殿上之后,李璟之才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朱诗怡失踪,并不是失踪。竟然是因为她混入了舞姬的行列,借着进宫表演的机会,意图行刺国君。

这场毫无水准的刺杀当然败露。

朱诗怡被打入天牢,一句也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倔强得要命。

直到有一天,虞国国君身边的那个太监听说李小将军丢了老婆,满大街地在找人,把大胆地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和国君提了一提。一查之下,才发现失态竟然如此严重。

李小将军忠君爱国名扬万里,可是他的妻子,却意图行刺国君,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么!

于是,国君齐临兆将李璟之急召入宫,让她们夫妻对峙。

朱诗怡入宫行刺,是否是李璟之的指使?

虞国国君齐临兆与其他三国的国君相比,整天不理国事,只知道炼制长生不老药,绝对是个昏君。但这些却并不代表他很笨。他的指关节敲打着御座,哼哼道:“李将军,这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倒是说说,孤应该怎么处理?”

李璟之跪在地上,如此谦卑:“内子不懂事,请陛下看在李家多为国效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放过内子。微臣定当为虞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时候,朱诗怡却在一旁冷笑了起来:“谁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姜夔的《踏莎行》:“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郞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其实朱诗怡并不是愚蠢,只是凡事遇到了自己的孩子就乱了,原本就是她的溺爱导致了孩子的娇生惯养,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父亲的行为,以为是父亲不顾他的生死。而孩子一死,朱诗怡就是失去了支柱,完全偏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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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恶毒的诅咒

“诗怡!”李璟之拉过她,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朱诗怡的声音陡然提高,痛恨地怒斥:“李璟之,都现在了,你还要说你要为虞国效命!可是这个虞国害死了你儿子!这个昏君,他知道什么!他整天就只知道长生不老!就是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天底下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可是偏偏就有你这个傻子,愿意为这个昏君赴汤蹈火!把自己的儿子都牺牲了,哈哈,李璟之,谁稀罕你来救!我今日赶来刺杀,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诗怡!”李璟之胆战心惊。

“放肆!”太监尖利地声音怒斥,“竟敢当堂辱骂陛下,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御座上的齐临兆面色阴沉,有如风起云涌。

齐临兆给了李璟之两个选择。

要么,引咎自杀。

要么,亲手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意图弑君叛国的妻子。

对李璟之来说,无论是哪一个选择,都是错的。

他跪在大殿上,无声地祈求齐临兆的原谅。他不能死,朱诗怡也不能死!

朱诗怡看着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再次冷笑了起来:“李璟之,你就这点出息!”这一回的冷笑,却是彻底地寒了心的冷笑。李璟之在她的笑容里,竟然发现不了一点点生机。

“诗怡……”李璟之心中一阵惶恐,想要拉住自己的妻子,却见一阵刀光剑影,自己腰间的佩剑依然被朱诗怡拔了出来!

“诗怡!”他慌了阵脚!面对三万大军压境都面不改色的将军,却在那一瞬面如死灰地惊恐了起来!他一大个箭步冲了上去:“诗怡,别犯傻!”

朱诗怡显然最清楚李璟之的软肋,她朝他身后的方向微微一笑:“英儿,你回来了!”

李璟之浑身一震。

而就在那一瞬,朱诗怡的剑已经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下去!毫不犹豫、分毫不差!

血溅大殿。

李璟之做梦都想想不到,朱诗怡那样温婉娴静的女子,竟然有一天会选择用这样壮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朱诗怡的胸口渗透出来,就像一朵朵灿烂的曼珠沙华,鲜艳而妖媚。

英儿死去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出来,他的胸口痛如刀割。

作为一个将军,他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是战场上的那些兄弟们,他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他们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死得光荣!

可是,他的孩子,他的妻子,那样无辜,却因为他的无能,一个个死在了他的面前!

一次又一次、他无能为力!

“诗怡,诗怡,你别乱动,诗怡,你别乱动!”李璟之慌乱地接住她的身体,浑身发颤地将自己的真气渡过去、渡过去。朱诗怡痛苦地皱着眉,却没有立刻断气,鲜血喷涌而出。

李璟之想要抱着妻子去找太医,却被朱诗怡阻止,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着凑近李璟之的耳朵:“李璟之,你这一生,最爱你的这个国家,可是,我偏偏最恨!”

“是,是我耽误了你!”李璟之的眼睛发红,“诗怡,诗怡你活下来,你别死!”

朱诗怡冷笑,对李璟之的恳求置若罔闻:“我诅咒你,诅咒你最爱的虞国,不出三年,必定灭亡!”

“你守护的国家,会最终抛弃你,不需要你,你就算空有报国之心,也只会投国无门!

“李璟之,你会眼睁睁看着虞国灭亡的!”

“我会看着你,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瞑目!”

一句又一句的诅咒,就像是有预谋般地,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一句一句砸在了他的心头。

她死死地瞪着他,死在了他的怀里。

这些简直是他听过的,最、最、最恶毒的诅咒。

三年,这个噩梦,整整纠缠了李璟之三年。

而这三年虞国的光景,却偏偏就好像验证了朱诗怡的诅咒,竟然一点一点地衰败下来。

李璟之的兵权,也一点一点地被架空。

齐临兆因为这件事,不再信任李家,也不再信任李璟之了。

整个虞国,整个国家都变得乌烟瘴气。

李璟之发现自己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无力。

当他“将军”的职位终于被别人替代的时候,他茫然无措地走下一级一级宫阶,转身望着身后空旷雄伟的宫城,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侵袭着他全身。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带着青色獠牙面具的国师。

他不屑的别过头去,什么仙风道骨?他平生最鄙夷的就是这种妖道!偏偏在整个卫城,最受尊重的还是这种妖道!他无力回天,只能避而远之。

可是那个国师,那个国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国师,却是特地来找他。

他拦住李璟之的道,笑着问他:“李少将军可是后悔了?”他的声音居然不辨雌雄。倒不知那面具后面的脸是是男是女。

李璟之冷笑:“国师这是来落井下石的么?”

国师大笑了几声:“李将军,你若是后悔了,天下间未必没有后悔药。”

“后悔药?”李璟之嗤笑,“大丈夫行得正,立得直,坦坦荡荡,为何要后悔?”

“哦?可是红尘之中,就然是僧、道、佛亦无法做到超然脱俗。芸芸众生,除了生离死别,怕是最多的,就是一个‘悔’字。李将军自诩从不后悔,却不知若李将军有一日得了后悔药,最后悔的,最想改变的,却又是什么呢?”国师轻轻地笑着,声音低沉,透着无尽蛊惑。

李璟之恍惚起来。他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呢?

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是桃花树下那个温婉的女子的笑颜。

落英缤纷,阳光灿烂。她微笑着朝他们打着招呼,那一幕,似乎被永远地定格。

诗怡,诗怡,为什么我们两个,会是这样的结局?

红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朱诗怡和李璟之从来都是这样琴瑟和鸣,可是为什么,朱诗怡的恨意会这样强烈?

她那样恨李璟之,甚至,对着李璟之下了这样一个近乎毁天灭地的诅咒?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只怕,这种不甘心,由来已久。李览英的死,只不过是一个让朱诗怡爆发的导火索。

次日清晨,天蒙蒙细雨。

红溪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了朱诗怡的墓前。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她在李璟之的过去见过这个墓冢。路面泥泞不堪,可是她的衣角却没有沾染任何泥尘。

土地里混着青草的香味,那是最清新的空气。

在那个过去里,她看着那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在这个地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妻子。

他没有哭,她却感觉到一种内敛的却又汹涌的哀恸传达到周围每个人的心底。

朱诗怡的墓碑非常整洁,周边更是一株杂草都没有,显然是常年有人来照料,墓碑前赫然刻着“爱妻李朱氏诗怡之墓”。落款:璟之。而她的墓旁,就是李览英的小坟冢。小小的坟头,似乎有了旁边大坟冢的陪伴,而不显得那么孤单。

红溪在朱诗怡的坟前站了很久很久,看着她的墓碑,看着她的坟冢,看着那冰凉的水滴顺着墓碑缓缓流淌。直到淅淅沥沥的雨水,一点、一点地停了下来。

她终于懂得了那个女子的心结,神情却愈发淡然,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然而她又蓦地笑了开来,甚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本不该,多管闲事的。”

“可是李璟之,其实……是个难得的负责任的大丈夫。只是,你做了他十年的妻子,却依旧不懂他而已。”

朱诗怡,你走得决然,却从来不曾告诉过李璟之原因。

你其实,欠李璟之一个理由。

红溪回到李将军府,原本打算第二日就把后悔药交给李璟之。

可是没想到,连等了三天,李璟之都没有回府。

她终于觉得奇怪,便是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便开口询问了李府的管家。

管家知道红溪是少主人的客人,很是热心,搓了搓手,笑道:“这两天不是燕国国君来我们虞国做客么?听说啊,那燕国的国君是卿点了少将军作陪,少将军此时估计正陪着燕国国君呢!”

“燕国……国君?”红溪的脸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骤然泛起了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下一章,男女主终于又要正面交锋了!大家有没有期待已久啊?!

正面交锋

一弯娥眉,几点寒星。

街头人影稀疏,唯有打更人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渐行渐远,一声长长的“小心火烛”飘散在巷里巷外。

东锦巷子的尽头,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行宫,掩映在几棵槐树下,却被重兵层层把守。

一道红影在街头迅速闪过,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行宫内,却是另一番春意怏然。淡淡的垂丝海棠在无声处绽放,高洁的白玉兰高挂枝头,空气中隐隐传来清香。

人影幢幢,窗前赫然站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男子头戴紫金冠,负手而立,长长的墨色锦袍极尽奢华。

他静立许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终究是累了,转过身去,屋内的灯光骤然灭去。

一切都归于寂静。

而屋内在灯灭之时,却是杀机乍现。

泛着寒光的冷意扑面而来。

退,迅速反转。

红影晃动,清冷的气息闪过,殷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那那一瞬,他的袖口已经被锋利的匕首划过一大片。

他的眼神冷凝如冰,再也不敢大意,右手迅速反转,制住了刺客的手腕,清脆的一声,匕首落地。

门外的齐放终于听到了动静。破门而入。

屋内再次回复一片光明。

而那名刺客,已经被制住跪倒在地上。

一身红衣,一名女子。殷湛看着那大红的衣裳,刹那间再次恍惚。

却不是她。

殷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袖口,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那样的气息……分明那样熟悉。

是他,出现了错觉么?

齐放的刀架在了刺客的脖子上,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潜进来的?!”

那女子愕然慌乱地抬起头来:“我、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好像是刚刚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脸色再次刷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那截衣袖……

齐放脸色一凝,刚想再问点什么,殷湛却出手制止了他。他不明白地望着自家的主子。

殷湛却是俯下身来,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而眼睛里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那样显而易见。这说明,这个女子本没有这样的胆色……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胆敢孤身来行刺?还偏偏……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呃?”那女子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愕然半晌,才答道,“白、白色……”

“平日里喜欢穿白裙子?”

“没、白裙子容易脏……”那女子的底气越来越不足,连齐放都奇怪地看着殷湛。主子……很闲么?

“所以你就穿红色的?”

“通常穿碧色的……”她脸色一白,猛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红裙,“怎么是红的?!”

殷湛站直,微微笑了起来:“想必姑娘也发现了,孤倒是很少见到这么不称职的刺客,做刺客的,不都是应该穿黑色的夜行衣么?”

刺客脸色发白,久久没有说话。齐放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殷湛倒是没有为难她,笑道:“你是不是曾经遇见过一个这么穿的女子?是不是同她说了话?”

此刻还是一言不发。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为难你。”殷湛低低地笑了笑,“其实那位姑娘的本意并不是要你来刺杀我,她只不过是发现我欺骗了她,想要发泄发泄罢了。”说着他示意齐放放手。

齐放皱了皱眉,还是放开了手。

倒是女刺客有些惊讶:“你真的放我走?”

殷湛偏了偏头,笑道:“难道你还希望我把你交给虞国的国君,然后再成为我燕国对虞国开战的借口么?”

女刺客的脸色更白了,她显然没有想过,她的一场小小的莫名其妙的刺杀,居然还可以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她皱了皱眉,还是决定离开。她一出屋门,身影便迅速地消失在行宫中。

齐放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