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轻声:“姑娘家大了就该嫁人的,如今你爹是丞相了,即便你本是庶女身份,也能嫁给好人家的庶子做妻,莫怕,有娘在。你先听娘说说那些公子,若有喜欢的娘就替你说,若是没有,再寻媒婆。”

安宁蹙眉,不想忤逆她,可不由得说道:“女儿真的不想嫁…与姑姑一起游历各国,并无不悦。”

沈氏叹气:“你与你姑姑一起那么长时日,她未嫁,别人怎么看她,不用娘猜,也定是不好的,你又怎会不明白。”

安宁说道:“姑姑不在意,女儿也并不在意。”

她本就是个性情凉薄的人,前世被亲人遗弃已受到莫大伤害。今生从沈氏那又重新相信人间有亲情,但她不信爱情,那曾海誓山盟的男子在她得病后不多久就离开了她,此生怕再难将真心交付。倒不如跟着三姑姑畅游人间,也不枉她重活一次。

沈氏这次不愿让步,若这次三妹要带走安宁,她定要到老太太那说的。怕是老太太也不肯让李家出两个不嫁之人吧。

打定了主意,夜里又和李仲扬说了。说了许多话,待问他意见时,却见他神色恍惚,待唤他回神,方才的话竟是一句未听入耳。

沈氏问道:“二郎可是在朝堂上遇着了什么事?”

李仲扬踌躇片刻,才说道:“如今太子未定,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皇后所出。两人从很早之前便各自拉拢臣子,我本想做个纯臣,只效忠圣上。只是身不由己罢了,哪里可能让你置身事外逍遥的。这几日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有派人前来试探,我佯装不知他们话中有话,但此计终归不能长远。”

沈氏皱眉问道:“大皇子为何未被立为太子?不是长幼有序么?”

李仲扬摇摇头:“大皇子敦厚,二皇子机智。太后和皇后都喜二皇子,圣上心思未表明。朝中支持二皇子的人不在少数,但拥护大皇子的人也并不少。兴许是为免两方不合,因此圣上一直未定太子。”

沈氏可算是知道为何他焦躁了,若是这皇子选错了,那日后轻则贬官,重则被当作党羽清除。仔细一想,惊了一身冷汗。轻声问道:“那二郎如何?”

李仲扬捏了捏眉心:“为夫要再好好衡量。”

沈氏倒是想起来:“三妹深谙朝堂之事,不如听听她有何见解?”

李仲扬手势一顿,也想起了还有个屡次点醒他的妹妹,当即让沈氏唤她过来。

李三妹正在前院里领着一众孩子晒月光,美其名曰吸收日月精华。虽然安然觉得吸进肚子里的只是一股冷飕飕的气,越“晒”越冷,偏年纪小的安平和安素吸的分外起劲,纯真无邪,倒叫人不好戳穿。

听见兄长叫自己,李三妹认真拍拍李瑾良的肩:“这里你最大,好好带着弟弟妹妹玩。”

李瑾良苦笑,望着那隐约惨淡月色,又想,大哥愈发的忙了,不知今晚又是什么时辰回来。想到自己也要考功名了,顿时觉得月色更是黯淡无光。

李三妹见下人都被屏退到院中,房里又只有哥哥嫂嫂,已明白五分,笑道:“二哥不去享受下月光么?”

李仲扬可没心情跟她开玩笑,沈氏招她坐下,将大皇子二皇子拉拢的事说了一番。

李三妹细想许久,问道:“你若是做纯臣,皇上定会更加重用。”

李仲扬说道:“皇上会重用,可却得罪了两位皇子。”

李三妹笑笑:“确实是,而且皇上如今双四岁数,若是身体差些,也没几年了,是时候想想该择谁为新主了。”

李仲扬差点没将她撵出去,喝道:“又说胡话!”

沈氏也急忙轻摇了头:“三妹不可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李三妹笑了笑:“二哥支持大皇子吧。”

李仲扬迟疑:“为何?”

李三妹说道:“皇上并非嫡长子,当初继位朝廷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最后由太后扶持他登基,渐渐稳定大局。皇上三十年来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拓展商路,沟通水系,将建国以后的繁盛之景推到顶峰。他是个自私的人,又怎会让自己辛苦经营的东西让两个儿子争夺皇位而毁于一旦,让二皇子继位有争执,可让名正言顺的大皇子继位却无妨,而且…大概在他自知将死时,也会好好清理一番二皇子的党羽。二哥支持大皇子吧,虽说如今大皇子势力不比二皇子,但太后年老,有皇上帮扶,总有一日会渡过这难关。”

李仲扬看了她好一会,问道:“这些都是你游历各国时知晓的?”

李三妹轻眨眼眸,笑的淡然:“是。”

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

已非年少,许多事便都会变得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写到三妹都会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第56章 再起波澜百里门客

李心容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李老太。只是老太太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也不能拉着她像往年那般长谈了。这日吃过午饭,便觉头痛,早早午歇下。

李心容想起那苑塘肥鱼,便带着李家孩子去垂钓,回来给母亲熬鱼膳补给精神。除了李瑾轩没空,李瑾良、安宁、安然、安素、安平五人都随她出门玩闹了。

那苑塘老板郑浩生见了李三妹,立刻认出了她,不过数年前见过一面,却是记忆犹新,这般豪爽美丽的女子,世间又能有几个。当即拿了鱼竿择了静处给他们。

六人一字排开,下人近在后头。

北风凛冽,吹了一会两个小的就进屋烤火吃鱼去了。李瑾良每日都被周姨娘押在书海里看书,久未出来,就算是冷也舍不得进去。安宁早就习惯了毒日寒冬,也全然无事。安然虽然也想继续享这垂钓之乐,可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就被安宁撵回屋内陪安素和安平了。

烤火时又尝了两道新鲜的鱼肴。微微有急意,便起身去解手。人才到拐角处,就听见了三姑姑的声音,正要出去,又听见一个男子说话。她顿了顿,探头往那边看去。不由吃惊,那男子她可认得,不就是那皇帝近侍赵护卫。

他与三姑姑在说什么?

刚下意识探了探脑袋,才觉自己正在做偷听的事,虽然好奇,但这么做终归不对,暗叹一气准备回身不解手了。嘴巴却被人捂住,往后一拖,惊的她差点将袖子里的钱袋往那人砸,定神一瞧,竟是安宁。

安宁拧眉示意她噤声,安然轻轻点头,那手才松开,拉着她往外走。

等走远了,安然才说道:“姐姐认得那人吗?”

“不认得。”她淡声,“闲事莫问也莫管。”

这话可把安然的好奇全堵回去了,虽说确实如此,可仍是好奇。可世间的秘密还是少知道的为妙,故而忍住未问。

腊月二十,由李三妹开方子给李老太补了大半个月,身体又渐渐好了,气色和精神又如五六年前。李三妹说要走时,李老太倒也没太感伤。膝下儿孙那么多,沈氏又待她好,而且对这倔脾气的女儿,她又能说什么,哭哭啼啼留不住她,倒不如让她去外头玩的开心些。

李仲扬一听李心容要走,放衙回来气的脸都青了,待吃过饭,便让沈氏唤她过来,当面便说道:“你以前还小,如今都三十好几了,仍不知长性。你也知道娘身体不如往年,你倒还是要走。”

李心容面色微顿,沈氏也越发觉得不妥,轻声:“三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就是。这世上还有对亲人不能说的事吗?”

李心容笑笑:“二哥二嫂就当我玩心未过吧。”末了又问,“二哥的正事可说完了?我也有事想跟二哥二嫂说。”

沈氏轻叹一气,李仲扬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李心容便开了门,唤那站在门前等了许久的安宁进来。这才说道:“这一回,我不带安宁走了。”

安宁吃了一惊,满脸不信:“为什么?”

李心容笑道:“你已及笄,该寻个人家嫁了。”

沈氏心中十分感激,虽然此次她未必肯让三妹带走安宁,可是也不想让母女姑嫂闹别扭,如今由她先开口提出,那是再好不过。可还未高兴完,安宁已摇头,神色坚定:“安宁不愿,我不喜欢那种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从未想过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共同伺奉一个男人,平平淡淡的嫁人生子,只是想想就觉不痛快。她要的就是和三姑姑一同在五湖四海游历的自由日子,那是她前世和在李家感受不到的快乐。如今别说李家,就算是留在京城,对她来说,也不够大,不够宽,她还想去更多地方。

李心容笑道:“你要让你娘伤心不成?”

安宁愣了愣,看向沈氏。沈氏已握了她的手,看着这张几乎和容翠一模一样的脸,喉中生涩,哽咽道:“不要再走了,就当娘求你。”

“娘…”安宁素来冷静沉稳,可这暖暖而无奈的请求却让她心中无法平静下来。留下来,她不想。可抛下母亲,她又不忍。

李心容淡笑:“心有多宽,这天地便有多广。即便是在一处地方,你也绝不会觉得被束缚。”

安宁不答,她倒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姑姑突然说要回京城,其实是要将她送回来而已,一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选择将她交还回爹娘身边。

腊月二十二,皇后懿旨,让众命妇进宫饮宴。沈氏起先还奇怪这临近过年也没什么节日,宫里也没传什么喜事,怎的突然要入宫吃宴。等一顿饭下来,听了皇后教导,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夜里,沈氏回到家中,进了房里也来不及净手洗脸,让下人出去,关上房门便对李仲扬说道:“二郎可知今日皇后与我说了什么?皇后想让二皇子娶我们家的女儿。”

李仲扬微微诧异,不安道:“可有明说?”

沈氏轻轻摇头:“只是试探。我说亲女如今十二太小,皇后又问可还有女儿。我说了记在我名下的安宁,她当即说‘那可许了人家,浚儿听说李家姑娘个个知书达理,十分倾慕’。可把我吓的心惊肉跳。”

李仲扬神色竣然,默了许久才道:“皇后果真是偏向二皇子的,想借此拉拢李家。”

“那可如何是好?二郎可思量好到底要辅佐哪位皇子?”

李仲扬闭目沉思,这问题她又何尝不是每夜在想,想来想去,也觉三妹说的有理,可如今二皇子有意拉拢,若是拒绝,那便是彻底和他作对。日后如果大皇子失势,李家只怕没有一丝侥幸可活。当真是为难。许久,他才道:“大皇子。”又叹气,“看来是要向大皇子表忠诚的时候了。”

沈氏不懂政事,只是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此后李家的命运,将依附大皇子,荣辱相存。

长乐宫,黄昏灯起,人寂静。

羽国大皇子贺允熙听见宫人禀报百里先生来了,急忙放下书去迎。门刚开,便见一个穿着灰衣布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前,朝他行礼问安。贺允熙顺手微扶,笑道:“先生不必拘礼,快快请来。”

百里长也不多客气,大皇子礼遇下士,追随他三年,早就习惯了。只是再如何礼遇,他也是皇子,自己终究不能太过越礼,规矩还是要的。

入了屋内,百里长问道:“殿下可有何急事?”

贺允熙笑道:“先生,有大喜。”

百里长这才露出微微笑意:“何喜?”

贺允熙说道:“今日朝堂群臣争辩那刑部尚书该提拔何人,父皇问及李丞相意见,你道李丞相举荐何人?是安右礼。”

百里长眼眸也是闪烁亮色:“李仲扬素来奉行中庸之道,如今竟举荐殿□边的人,怕是有意效忠殿下。”

他倒是明白了为何大殿下会如此高兴,一直拉拢那文臣之首,却不得表态,现今在这风头正烈时突然偏帮,怕不仅仅是真的觉得唯才举荐。

贺允熙目光灼灼:“早就想要得李丞相一臂之力,如今正好。”

百里长说道:“李丞相为人并不简单,若是殿下立刻点头,显得自己多求才若渴易助长他之傲心。”

贺允熙迟疑片刻:“可总不能迟迟不给答复。”

百里长淡笑:“此事殿下交给在下即可。”

贺允熙素来信他,既然开了口,那必然会有妥当的方法:“那就劳烦先生费心了。”

“殿下客气了。”

从长乐宫出来,拿着腰牌出了宫门,夜幕已落。百里长孑然一人,步行而出。腹中饥饿,想着应该是用晚饭的时辰了。进了街道,见了一家面摊十分冷清,便过去叫了一碗面。

这三张四方木桌只坐了他一人,等他捧起碗喝了一半的汤,再放下碗,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肘撑桌,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他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脸,问道:“哥哥脸上有面条吗?”

小姑娘摇头,笑而不答。

百里长若有所思,试探道:“你想吃面条?”

小姑娘仍是摇头笑笑。

百里长认命了:“好吧,看来你只是想看我怎么吃面条。”

小姑娘终于说道:“我想告诉叔叔,刚才你吃面条的时候,钱袋被人偷走了。”

百里长一顿,摸了摸腰间,已经是空荡荡的了。他苦笑:“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姑娘咯咯笑道:“安平怕挨揍啊,叔叔那么瘦,肯定打不过那个人,也怕你挨打嘛。”

百里长恍然,笑道:“谢过安平小姑娘,免了我一顿皮肉之苦。”停了片刻又认真道,“哥哥今年二十有一,不该叫叔叔。”

安平左看右看,又摇头:“就是叔叔,我大哥今年…唔,好像是二十,可是比叔叔年轻多了。”

百里长笑了笑:“据说每日想很多事的人,确实会老的比较快。”

安平恍然:“难怪乌龟可以活那么久,它们老是趴在水里不动,哪儿也不去,那自然什么都不用想吧。”

百里长点头:“兴许是,那安平小姑娘想做小乌龟吗?”

安平嘁了一声,撇嘴:“我才不要,三姐姐说,如果人停在一处不动,那是枉活一世。将各国游历一番才不枉此生。”

百里长笑笑,游历各国,倒是好大的口气。孩童的心可细腻着,安平又聪明,哪里看不出他笑里的意思,不服气道:“三姐姐真的去过很多地方,每次都捎很多吃的给我。”

“很多好吃的…”百里长想着这话,又卷了一筷子面条,这家面摊的面真的很难吃,难怪没什么人。

安平趴在桌上哼了一会曲子,歪了脑袋问他:“你怎么不找我借钱帮你?”

百里长笑笑:“你若肯帮,不用我说自然也会帮,对吧?”

安平眯了眯眼笑:“那你为什么不试试?”

百里长笑道:“好,小姑娘,借我些钱可好?”

安平立刻吐舌头:“我才不借。”

“…”百里长苦笑,这是哪家的孩子,如此顽皮。可顽皮归顽皮,倒也有童趣。正要问她,就见她身后站了一人。屋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曳,灯光照映在她身上,高挑而纤瘦,衣着光鲜,面色冷淡却又隐约有种隐忍之色,瞧着略微奇怪。

那姑娘面色清冷,看着那孩子的眼光却不冷清。声调平缓淡然:“安平。”

安平猛地转身,跳下木凳,扑进她怀里:“三姐姐。”

百里长皱眉,多看了她几眼,那个游历各国的三姐姐?瞧着就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果真是个小撒谎精么。

安宁蹙眉:“娘急坏了。”

安平嬉笑:“谁让你们在绸缎庄挑了那么久的布,我饿了,就跑了过来,然后跟叔叔唠嗑。”

百里长面有悲痛,又提醒道:“不是叔叔…”

声音虽然不小可根本毫无作用,听着她那一口一个“叔叔”就觉刺心。

安平又扯了扯她的衣裳:“三姐姐,这个叔叔人很好,他的钱袋被人偷了,三姐姐帮他付面钱吧。”

安宁也未多说,拿了十个铜板便放在桌上,连看也未看他,便拉着安平走。安平跟在她身侧,又朝百里长摆手:“下回见了记得还二十个铜板哦。”

百里长又苦笑,他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人精。又看了看安宁,这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十分沉稳,似乎每一步都很谨慎却又不拖泥带水。脊背也非常挺直,果真是个英气的女子。

李仲扬今日放衙,受同科好友相邀,去酒楼一聚。到了那厢房,同僚却笑笑退下了,只见里头坐了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说不上非常俊气,但那份淡然却让人心头微震。

百里长见了他,起身作揖:“在下百里长,见过李丞相。”

李仲扬眸子微顿:“可是百里慕云的弟子?”

那百里慕云乃天下有名的谋士,门人众多。

百里长笑道:“如丞相所言。”

李仲扬了然。当年皇后倾尽千金用了许多手段,才将百里慕云请来给二皇子做幕僚,如今又一个百里出现在此,莫非又是为二皇子的事来?

百里长见他不动声色却不言语,果真是个不能从面上看出些许端倪的人,笑道:“丞相莫误会在下,在下如今是大皇子门客,早已出师,与家师并无关系。”末了右将大皇子亲笔书函奉上,以证明身份。

李仲扬细细看完,皱眉:“先生有何赐教?”

百里长邀他坐下,这才说道:“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除非长子十分忤逆才改祖训。可如今大皇子宽仁,深得爱戴,却偏有一些人逆行倒施,这一点,想必李丞相也不愿看见。”

李仲扬微微看了他一眼,也不直接表态:“确实不愿。”

百里长笑笑:“李丞相可知黄果为这人?”

李仲扬点头,那黄果为的祖父、外祖父、父亲都是为国捐躯的羽国大将,独留他一脉。可惜那黄果为为人轻佻,不似先辈,常惹出些事来。但因都是些小事,皇上对那些弹劾的折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黄果为在鸟市与人起了冲突,将对方揍了一顿,谁料那是驸马的弟弟,永朝公主便将这事便闹到皇上那,不依不饶求他严惩。

永朝公主是皇上亲妹,手足情深,这一回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要将黄果为贬到荒凉之地的事了。

百里长笑道:“大皇子想求皇上打消将他贬谪的想法,却不好开口,不知丞相可否帮这个忙?”

李仲扬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自己要表诚意,那总要看看有何用处。而且大皇子素来和黄果为无瓜葛,就算自己为他洗了罪名,圣上也不会猜到他是在为大皇子办事。默了默,轻点了头。

百里长笑了笑,起杯敬酒。

已是二十五的天,风雪彻夜不停,晨起,街道已铺满白雪。

下了朝,李仲扬单独求见圣上,由海公公通报,随后领他入内,行了礼,贺奉年道了一声“起来吧”,仍看着手中折子,未抬头,淡声:“丞相有何事?”

李仲扬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为黄果为一事而来。”

“哦?爱卿有何话要说?求情?亦或是加罪?”

“回圣上,是为加罪而来。”

贺奉年轻笑一声:“那黄果为仗着自己先辈的荣宠,愈发胆大妄为,确实要加重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