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六爷!”

秋灵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却是知道宁湛会来杜家村接杜延林一同离去,只是这时间远近谁也估摸不清,知道是二月,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宁湛驱马跑了过来,临得近了这才利落地翻身下马,一双星眸定定地看向萧怀素,略微压制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缓一些,“萧三妹,可别来无恙?”

“宁六哥,真没想到你这样快就来了。”

萧怀素也欣喜地踏前一步,目光在宁湛的脸庞上来回睃了睃,这些日子的奔波让他看来瘦了些,不过精神还不错,个子好似也拔高了一点,据她目测恐怕已经超过一米七五,不过男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还要长个头,到时候长到一米八恐怕也不是难事。

“是,”宁湛点了点头,“事情办完了,就赶着来了。”

“粮食都筹措完了?”

萧怀素问了一声,“九殿下与秦大人他们呢,没随你一道来?”

“九殿下他们转道回了西安府,我自己来的杜家村,到时候接上你三表哥就能走了。”

宁湛话音一落,留意到萧怀素骤然低落了几分的情结,不由轻咳了几声,“若是你三表哥没准备妥当,我在村里留上几日等着他也是行的。”

“那敢情好。”

萧怀素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一双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秋灵在一旁微感诧异,却也觉出了俩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脚步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只低垂了目光候在一旁。

“萧三妹这是要去哪?”

宁湛瞧见了不远处在冰河上嬉戏的孩子们,目光又转回到了萧怀素的脸上,她的脸蛋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吹了冷风。

“在桥上坐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呢。”

萧怀素搓着手呵了一口热手,这段日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会到桥头来逛上一圈,说她是在刻意等着宁湛也不尽然,但大抵心里也期待着他有一天会如现在这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好似今天,虽然有些意外的惊喜,却也在情理之中。

“那咱们一块走吧。”

宁湛点了点头,牵着马先走在了前头,萧怀素踌躇了两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马,分站在马匹的左右,秋灵则落后几步跟在萧怀素身侧不远。

“原以为那次离去后便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再来杜家村,没想到竟在中途接着老夫人的来信。”

宁湛转头看向萧怀素,马鞍只及她肩膀,可以瞥见她白嫩的耳垂上挂着的一颗摇摇晃晃的水滴型玉石,长长的璎珞自耳后垂落在了颈边,衬着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尤其娇俏。

他倒是没见过这样的耳饰,很是别致,也很衬她。

像是留意到宁湛的注视,萧怀素耳根有些发红,不觉用手轻轻抚了抚那长长的璎珞,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宁六哥也觉得这耳饰好看么?”

“好看!”

宁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简洁的两个字,却包含很多意思,不仅是耳饰好看,戴着它的人更好看。

萧怀素轻笑了两声,红着脸微微咬了唇瓣,“这是三表姐给我做的,平日里她就爱捣鼓些首饰,咱们姐妹几个素日里用的首饰可都是经过她改良的,在市面上应该看不到重样的。”

“原来是这样。”

宁湛恍然大悟,不由夸赞道:“杜三小姐倒是巧手。”

她们姐妹几个似乎各有所长,不过萧怀素却是更加全面一些,会做吃食,也会画画,听说这画功还是学自杜阁老,杜阁老不仅是当世名儒,于书画上更是一绝,能得他的真传,相信萧怀素的画功也弱不了。

“嗯。”

萧怀素轻轻应了一声,又听得宁湛道:“还要谢谢你,那些干粮咱们都吃完了,连九殿下都夸赞了你,在外还能吃到蔬菜,这可是咱们从来没试过的。”

从前行军在外,莫不是几块干馍一袋水,至多再加块肉干,哪里像这次这般丰富,只要拿个碗来将干了的蔬菜一泡,再就着新鲜的肉干吃着,虽说不算顶顶的美味,可也比从前好上太多。

“你们喜欢就好,我也是突然想到了,这样方便携带些,可味道就没有在家里弄得好了。”

萧怀素笑着扬了眉,眸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那次是有些赶了,不过若下次再做,我能够将味道稍稍调得好些,只要在蔬菜里加些作料再晾晒或蒸干即可,那味道一定更好。”

“上次你倒只是写下了吃的方法,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将这制作的法子也一并传授了?咱们行军在外少不得要各处奔波,以后让军里的大厨也照着这样备下干粮,咱们在外吃的东西就要好多了。”

宁湛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萧怀素,他是舍不得她次次亲自动手,若是有其他人代劳也免得这份辛苦,这办法若传到了军中只怕也会风靡一时的。

“好啊,回去我就细细写了制作的法子,再加上一些调味的方法,到时候一并给你。”

萧怀素倒没有藏私,爽快地应下了。

“怀素,你真好!”

宁湛脚步一顿,一双眸子定定地看向萧怀素,似乎想看清她每个羞涩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这样一个好姑娘真就让他给遇到了。

“你说什么呢?!”

萧怀素扯着衣角害羞地瞥了宁湛一眼,那模样似娇似嗔,又带出无限的风情,端得是惹人怜爱。

宁湛一时之间都看傻了去。

俩人说话间便到了杜家院门前,萧怀素命人来牵了马,这才带着宁湛进去拜见杜老夫人。

杜延昭他们几个还没有下学,所以整个前院里尤其清静。

进了后院,拐进杜老夫人的正屋,萧怀素一眼便瞧见了正立在廊下说话的杜延云姐妹,不由笑着唤道:“二表姐、三表姐,宁六哥来了!”

杜延云怔了怔,随即转头,果真见着宁湛跟随在萧怀素身后举步而来。

“那么快就来了?”

杜延玉也有些诧异,侧身站在了杜延云身后,不知道怎么的她对冷脸的宁湛就是有些怕怕的感觉,虽然知道他人好,可是也不敢轻易接近。

当初宁湛住在他们家时也见过几面,可都是匆匆行礼见过,基本没说过话。

“杜二小姐,三小姐,打扰了!”

宁湛步伐沉稳地上前,目光微微低垂,对着杜延云姐妹抱拳一礼。

“哪里的话,这次三弟去秦岭还要托六爷一路照顾着,是咱们家该谢谢你才对。”

杜延云说完便对着宁湛福身一礼,杜延玉也跟着做了。

众人你来我往之间,香桃已经打起了帘子,刘妈妈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夫人请宁六爷进屋一叙。”

宁湛点了点头,目光又回了过来转向了萧怀素。

“宁六哥,你进去吧!”

萧怀素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宁湛这才不做其他,又对杜延云姐妹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屋去。

杜延玉笑着上前来挽了萧怀素的手,打趣道:“倒是每次都让表妹遇到宁六爷,真正是好巧!”

萧怀素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儿果真是凑巧了,我正要从河边回来,恰巧就见到宁六哥骑马而来,他什么时候来我可算不着,你说是吧三表姐?”

“得,什么都是你说的。”

杜延玉笑着捂了唇,道:“若是三哥知道宁六爷来了,只怕要乐坏了,他可是早盼着要去秦岭了。”

“希望三弟到了那边会好些吧!”

杜延云轻叹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萧怀素,问道:“这次就只有宁六爷一人来了?”话语里透出一种隐含的意味。

萧怀素看了杜延云一眼,轻声道:“倒是只有宁六哥一个来,听说秦大人跟着九殿下已经先行回了西安府等着,只怕宁六哥接了三表哥之后他们才会一道去秦岭。”

听萧怀素这第一说,杜延云便点了点头不再说其他,目光微微垂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致远到底是没有再来,杜延云说不清楚心里是有种期待还是失落什么的,总之她的情绪亦是淡淡的,就像她如今整个人一般。

母亲那么操心她的婚事,可她却那么无动于衷,是不是有些不孝?

对秦致远那个人她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可几次见面还是觉得他人不错,沉稳、内敛,待人周到客气,倒没有时下年青男子的猛浪,也许是年纪管在那里了。

听说他今年二十四了,而她亦十七,差着七岁,算不得太大,可也绝对不小了。

她也辗转知道了秦致远并未成亲,不然当初杜延静与杜延丽何故这么热心,这两个可不是奔着姨娘的名头去的,现下小姑娘的心眼都大,不管身份地位是否匹配,想嫁就要做个正房嫡妻。

其实这样想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就如当年的自己。

回头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杜延云突然觉得那时的爱恋是那么幼稚,可那时的感情却又那么热情真挚,只有爱过痛过才会真正成长,她庆幸她已经走过了这段历程,对未来也没有那么深的执着和期许,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也很好。

可是秦致远…那个明明已经和她缘分相错的人,为何又走进了她的生活?

杜延云明明白白记得她那天是带了串蝴蝶络子在身上,可回到房里却发现遗失了,她也赶忙让奉春沿着她走过的路去寻过,可却一无所获。

若是说被人捡走了,那么秦致远的可能性最大。

但若是秦致远拾到了,又为什么不还给她呢?

是不想造成误会,还是有心私藏了?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所以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就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好不容易挨到秦致远离开了,她以为会告一段落,却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杜延云不知道她对秦致远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思,或许有着一点点的期待,认为嫁个这样老实本分的男人平淡地过一辈子也不错,至少她是见过人的,总比揭开盖头之后才知道对方长成什么模样来得好。

可另一方面她也有些茫然,因为这事不是她想就可以促成的,再说秦家与他们家已是生了龃龉,若是让杜老夫人放下从前的一切再平心静气地与秦家再谈婚事只怕有些难。

而在杜老夫人的屋内,老夫人已是笑着让宁湛坐了,香菱赶忙奉上了茶水,又在刘妈妈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

“这次征粮可还顺利?”

杜老夫人笑着看向宁湛,丝毫不觉得他脸上冷硬的表情刺眼,反倒日渐觉出一抹亲切来。

“还算顺利,四个村征了四十万石的粮食,如今已是分批押送回了西安府,不日便要启程往秦岭而去。”

宁湛这话透露出了几个信息,倒是将杜老夫人想知道的都一一告知,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挨着打听便也能尽数知晓,他只是为老夫人省了这个步骤。

“倒是辛苦你们了。”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见宁湛抱拳颔首,心里也有些欣赏他小小年纪便有这沉稳气度,两相一对比又不由叹声道:“难为你又跑了一次,都是为了我那不成气的孙儿…他父母不在身边,我也年纪大了,到底对他疏于管教,又怕他在我身边长歪了,今后他父母不得怪我啊,这才想到将人给送过去。”顿了顿又倾身向前,谨慎地问道:“宁湛啊,你也给我老婆子漏个底,那边到底危险不危险?”

宁湛抿了抿唇角,想了想这才斟酌道:“危险倒是有的,但只要不出城,在城内便是安全的,老夫人也放心,只要一天有宁家军驻守在那,这城门绝对破不了,羯罗虽然凶狠狡诈,但到底也不敢和咱们硬碰硬的。”

听宁湛这一说,杜老夫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身子缓缓向后仰,刚好靠在两方弹墨引枕上,“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宁湛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延林那方可是准备妥当了?若是没有,我这边倒是不急,可以缓上两三天再走也是一样。”

宁湛对杜延林没什么特别的好恶,既然已经来到了杜家他也不着急,若是能呆个两三天再走自然是最好的。

杜老夫人正了正神,又看向宁湛那风尘仆仆的模样,虽然人是消瘦了些,可精神看着尚可,即使有几分疲倦也是深埋在眼底,半点没有表现出来给人添麻烦。

她心里不禁暗自点头,有这样知事又稳重的儿郎,当真是宁家的福气。

可想到与宁家的那点龃龉,杜老夫人刚升起的一点心思又骤然歇了下来,只道:“既然你不着急,那就在家里歇息两天再走不迟,尝尝怀素的手艺,我记得你最爱吃她做的点心…”

杜老夫人笑了笑,像是想到当初宁湛一人便吃完一盘点心时的情景,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俩人说笑了一会,杜老夫人话峰一转,又问起了九皇子的事,“九殿下金尊玉贵,皇上也舍得将他放来这边做个督军,也不知道在这里呆的日子长不长?”老夫人半眯着眸子好似不甚在意的模样,实际上连耳根都竖了起来谨慎聆听。

从九皇子到西安这一途,也可以觑见京中如今的情景,皇子哪里需要这般吃苦受累的磨练,莫不是避祸来的?

杜老夫人跟随在杜老太爷身边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有些政治的敏锐度。

宁湛面色平静地答道:“这时日也没说个准,到底是皇子殿下,若是哪一日他想回京里倒是也没人拦得住的。”说着目光坦然地看向杜老夫人。

也就是说九皇子如今是自己不想回京?

杜老夫人眉头一皱,手中的捻珠不由缓缓攥紧了,京里的局势只怕已经有些胶着了吧,也亏得杜老太爷沉得住气,来信中竟是没有透露半点。

杜家村又山高皇帝远的,她想打听点事情只怕也是不能。

杜老夫人心中有些气闷,但想想杜老太爷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要动便是雷霆万钧,若是不动,那定是在慢慢筹谋计划,总不会将他自己给圈了进去。

这样一想,杜老夫人又稍稍定了心,看向宁湛的目光更是和蔼了几分,“你奔波而来,我也不与你多说了,这便下去好好梳洗歇息一番。”说着转头对刘妈妈使了个眼色。

刘妈妈这便笑着上前道:“六爷,这边请。”

宁湛起身对杜老夫人行了一礼,又对刘妈妈点头,“有劳妈妈了。”

“不敢!”

刘妈妈摆手道:“六爷对咱们杜家有恩,怎么样款代都不为过,老奴不过是尽点心力罢了。”

看着刘妈妈带着宁湛出了门,杜老夫人挺直的肩背这才耸搭了下来,长长地呼了口气。

宁湛出了杜老夫人的正屋也没再见着萧怀素她们姐妹几个,心知她们不可能一直等在这,或是忙其他事情去了,这便摇了摇头,跟随着刘妈妈往前院而去。

杜延林从学堂归来后得知宁湛已然到了,便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这便想去寻他,却被杜延意给挡住了,劝说道:“宁兄弟刚到,只怕沿途奔波眼下正在歇息,三弟也别去打扰,先见过祖母再说。”

杜延林嘀咕了一声,这才歇下了心思,不情不愿地跟着杜延昭兄弟俩去了杜老夫人的院子里。

三兄弟给杜老夫人见礼后,杜延林已是迫不及待地凑到了老夫人跟前,“祖母,宁六哥是不是今日便要带我走?”话语中有着几分期待与迫切。

其实杜延林也不是想到自己父母跟前,他就是想换个环境四处见识一下,不然整日里呆在杜家村哪也去不得,他心里闷得慌。

杜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哪里就走得这样急了,我留宁湛住个两天,到时候你们再走不迟。”见杜延林一脸失望的模样,这才眉头一挑,沉着脸道:“怎么着,你就这般想快些过去,祖母和兄弟姐妹们就一点不念着了?”

“祖母说得哪里话?”

被杜老夫人这般一训,杜延林不由讪讪笑道:“孙儿也不过是挂念父母的安危,想早些日子见到他们罢了。”

“你有这个心自然是最好的。”

杜老夫人这才敛了面色,正容叮嘱道:“宁湛也说了,在城里不危险,可依你这泼猴的性子定是想要四处乱跑的,我会让你父亲好好拘着你,不要在那里生事,也不要惹麻烦。”

“是,孙儿记着了。”

杜延林垂首应是,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杜延昭与杜延意对视一眼,这才笑着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挨着杜老夫人坐下。

“祖母,今儿个宁兄弟到来,咱们可得好好为他接风才是!”

杜延昭对宁湛早有好感,不说他一次两次地相帮,端看他为人处事稳重端方,撇开宁家人的关系不说,这样的人也是值得结交的。

“是啊,”杜延意也笑着接口,“早前便说要与宁兄弟喝上两杯,可那一次他公务在身不便饮酒作乐,眼下倒是有机会了。”

“有你们几个作陪倒也好,”杜老夫人笑着点头,“我也跟你们表妹说了,让她晚间好好置办一桌席面,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说着瞄了杜延林一眼,“也当是为延林饯行了!”

杜延林这才抬起了头来,低低地应了一声,“有劳祖母记挂!”心里却是闷闷地有些不舒服。

说是为宁湛接风,却也是顺便为他饯行。

得,他一个杜府少爷也轮为顺便带上的那个了,还没有外人在自家吃香,杜老夫人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杜延林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可又不敢和杜老夫人闹僵了,万一老夫人一个不高兴不让他走了,再留在杜家村可如何是好?

眼下只有忍得才是上策,退一步海阔天空。

杜延林在心中这样提醒自己,面上便缓缓露出一抹看似欢喜的笑来。

杜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方点了点头。

杜延意却是一脸高兴,忍不住抚掌道:“这么说表妹要亲自下厨了?自从宁兄弟他们走了之后,好久没吃过表妹做的东西,我可想念得紧。”说着涎嘴一笑,那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你这小子,快擦擦口水!”

杜延昭对着杜延意笑骂了一句,不过转瞬一想,那笑容便变得有几分让人回味了,“那咱们能吃到表妹做的东西,还是沾了宁兄弟的光不是?回去可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说着勾过了杜延意的肩膀,两兄弟暗自嘀咕了一阵。

“你们兄弟几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宁湛大度便欺负他,当心最后自己吃了亏,我可是不管的!”杜老夫人笑着推了推杜延昭兄弟俩,又扫过杜延林,一并道:“快回去拾掇一番,到时候开饭时准点带着人过来!”

杜延昭与杜延意正了正神色,起身拉了杜延林一道对着杜老夫人行礼告辞,“那祖母先歇着,我们就下去了。”待老夫人摆了摆手,这才依次退了出去。

☆、第【98】章 表白

萧怀素平日里是懒得下厨,若是能有小菊代劳,她是巴不得在一旁做指挥,偶尔的几次下厨也不过是弄些点心、小吃,或是煲点汤,要让她做菜很难,不是不会,只是她非常不想沾上油烟味。

而今天萧怀素却是全副武装,不仅系了围裙,一溜乌发也拿布巾给包严实了,柳眉杏眼红唇,俨然是个娇俏的小厨娘。

小菊给她打下手,今日的菜色已经拟定,不复杂都是家常口味,有水煮肉片、肉末茄子、梅干菜扣肉、红烧狮子头、清蒸鲫鱼、豆豉栗子排骨、菲菜猪肝、八宝豆腐、酸辣土豆丝,凉菜有甜酸萝卜皮和小葱拌豆腐。

杜家的女眷胃口都小,简单的几样菜并着饭吃就足够了,但是挨不住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们个个都能吃,萧怀素又另外煮了两锅素饺子,这样下来就只多不少了。

忙碌了一个下午,等着菜都上桌,众人坐定,杜老夫人才向着萧怀素笑着点头,目光又扫过众人,“今儿可都是你们表妹亲手做的菜色,往日里她不常下厨,今儿个你们有这口福了!”

萧怀素笑了笑没说什么,目光却在着藏青长袍的宁湛身上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转了开来。

也不知道宁湛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所以今儿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还是表妹能干!”

杜延意对着萧怀素呵呵地笑着,目光却不觉得往那大块的红烧狮子头上瞄,那红亮亮的酱汁,那诱人的香味,他早便觉得胃中酸得厉害,就想大口大口地吃肉。

“能吃上表妹做的菜,那是人生一大乐事!”

杜延昭也丝毫不吝啬于夸赞,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充满了赞许。

杜延林已是咽下了口唾沫,又直直看向杜老夫人,期盼道:“祖母,咱们开席吧!”

杜老夫人嗔了他一眼,这才笑着看向宁湛,“今日是为宁湛接风,也算是为延林饯行,你们都悠着点喝,”又嘱咐几个孙儿,“梅子酒虽然不醉人,可一人一壶仅够了,切不可贪杯!”

“是。”

杜延昭几人赶忙应下,又巴巴地将目光转向了菜桌。

宁湛斟了杯酒站了起来,“晚辈在这先敬老夫人一杯,祝您身体康健,松柏长青!”

“这酒看来我是必得喝了。”

杜老夫人呵呵笑着,又指了杜延云道:“给我满上!”

杜延云也不多话,笑着起身给杜老夫人斟酒,看着她喝完一杯后,又给续上了。

“这第二杯,要敬萧三妹妹,今日整治这一大桌的菜,着实是辛苦了!”

宁湛又举起了酒杯,看向萧怀素的目光满是柔和之意,与他平日里给人的冷僻判若两人,众人都微微怔了怔。

便见萧怀素也端起了酒杯,虽然面颊微红,但举止却是从容大方,眼神清亮地看向宁湛,“也要预祝宁六哥这次差使顺利,到时候平平安安地回到西安府!”

俩人对饮了过去,宁湛这才坐了下来。

与杜家另两位小姐虽然算不得面生,但到底不太熟悉,他也不好唐突地再敬酒。

杜老夫人的目光却在宁湛与萧怀素身上睃了一圈,满是深意。

杜延玉只顾拉了杜延云的袖子说着悄悄话,“二姐你看他们…我就知道…”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又夹杂着几声窃窃私语的低笑。

杜延玉对着萧怀素挤眉弄眼的,惹得她伸长了手过来揪了几下。

酒过三巡,几个男孩子们也放松了下来,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杜延林还开口讲了两个笑话,那唱作俱佳的模样逗得大家直笑,桌上一片欢快的笑闹之声。

杜老夫人也没拘着他们,难得今日里高兴,又解决了杜延林的问题,她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对于杜延林这个孙儿,杜老夫人不是不管,只是她当初顾虑得多。

原是舍不得杜延林跟着父母过去吃苦,眼下才知道其实历练一番对孩子的成长来说也是好的,不然长成了温室里的小花,哪一天失去了遮风避雨的大树,他们又要怎么过活?

吃到一半,杜老夫人便借故离席了,由刘妈妈扶着先回屋去歇息,只留下了他们几个小辈聚在一处。

没有了长辈当前,更得轻松了许多,杜延意还逮着杜延林划起了拳来。

杜延昭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与宁湛聊开了,虽然多数的时候是他问,宁湛答,但这样有问有答的模式似乎他也进行得乐此不疲。

“二姐,咱们也回去了吧?”

杜延玉转头看向杜延云,却见她神情微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二表姐,你怎么了?”

萧怀素的目光也转了过来,“若是困了,便先去歇息吧,”又看了杜延昭他们几个一眼,“只怕几位哥哥还要乐上一阵,若是二表姐不放心,待会我再回来看看,需要醒酒汤或是收拾东西什么的,我也会吩咐丫环去办的。”

杜延云看了萧怀素一眼,这才笑着点头,“表妹做事我也放心,那我与三妹就先回了。”

说着便与杜延昭他们几个告辞,带着杜延玉先行离去。

萧怀素送了她们一程,转回头走时想了想又绕到了厨房去,先把醒酒汤准备着,有备无患,若是真地喝高了,一个个跟着灌下去,这下两腿一蹬也就睡死了,万不会发酒疯闹腾什么的。

二月的天还有些清冷,夜里云层如雾般笼罩,连月亮的微光都不曾透出,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在夜里显得尤其宁静。

秋灵正打着灯笼走在前头,萧怀素行在中间,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小菊,食盒里面放着几碗才熬好的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