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看了一眼韵香等人,此事还真不好明说;她想了想早晚姑娘也是要知道的,便伏耳对红袖说了一番话;红袖听完之后脸上并无红色只有白色:分明就是被气的。

她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按照俗成,沈妙歌在圆房之前,要收一两个通房丫头:并不是一般的通房丫头,而是身负重任教他如何“人事”的女子!

如果在她嫁过来之前沈家如此作为,她无所谓:反正她是眼不见为净,再说她那个时候也没有穿越呢,想管也管不着了;但是现在沈家的人要在她眼皮底下安排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忍得?

“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不过这是规矩,您还是想开些吧,莫要让人诟病姑娘善妒。”赵氏却劝了红袖两句。

看她认为此事是理所应当的,那她在为什么事情不高兴?红袖便问了出来。

赵氏摆手赶出去所有的丫头才道:“老祖宗的意思,最好是让韵香和茶香去教五爷那个什么;老祖宗说那两个丫头早晚是要收到房里的,所以早些也就无所谓了;而且是知根知底的人,姑娘也能…”

用她的人?红袖的眼角抽了抽:“不行!”而且她心中不舒服的还有一点:原来韵香和茶香是郑姜氏选来给沈妙歌做小的人。

赵氏点头:“她们原本就是准备给五爷的通房,可是那个圆房之前的事情应该是由沈家准备人,怎么能用我们家的人?况且,老祖宗的意思是规矩不会坏——他们的人一样准备,只是等姑娘和五爷圆房之后,再让五爷…”

红袖听得心里更不舒服:把她的人给了沈妙歌做小还不成,沈家原本应该准备的那两个丫头还是要准备的,沈老祖打得好算盘!

沈妙歌现在的身子很好,所以沈家已经在着急为他收房里人。

“姑娘,其实你不用担心;”赵氏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头一年里,就算有丫头什么的、那个有了喜,沈家也不会留下来的;这也是规矩。”

红袖直翻白眼:这都是什么规矩!不过,她知道生气也于事无补,现在只能想办法:好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

赵氏又啰嗦了几句:无非就是抱怨沈家不依规矩要用韵香等人;红袖打发她出去之后,哪里还有心思绣花,可是想来想去此事却好像无法可解。

越是如此她心中越烦躁:一个平南郡主还没有打发掉,沈老祖便把主意打到了她贴身丫头的身上不算,还要再来两个通房丫头,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其实,红袖却误会沈老祖了。

因为按着规矩,陪嫁的丫头本就是给男方的通房;而沈老祖认为自己府上安排两个人给沈妙歌,不如用红袖的人,让她心里也能舒服些——她纯粹只是为了红袖着想,以一个古人的想法为红袖着想。

红袖烦了两日也没有想到法子,好在平南郡主自那日之后,就没有再请红袖过去东院,也没有找她麻烦,不然她现在还要应付郡主只怕会更烦。

郡主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沈家的姑娘们都被她请去了四五次,只是红袖不去,她自然也不能单独请沈妙歌过去;就算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脸皮也是要顾的。

沈府并没有同红袖说这些,她也不想同沈妙歌直说,所以此事便横在了她的心中:一日想不到法子,她一日便不痛快。

红袖就是不能接受:在她和沈妙歌成为正是夫妻之前,要允许他的床上先爬上去两个丫头;她不能理解古人们是怎么想的,这让新妇情何以堪啊?

而且女子成亲之前如果不贞便是大罪,而男子却一定要成亲之前不能守着清白,这种道理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为此一直都是闷闷不乐,沈妙歌想尽了法子逗她开心,也只是换她一时之笑。

红袖的烦躁是有根源的:因为她原本就打算要做的事情就很多,她和沈妙歌想先把沈侯爷院子里的人理清楚,长房的人不能抱成一团,怎么能怪被人下手害了子孙呢——当然不是指沈夫人的身边人,而是指沈侯爷的身边人,他的侍妾。

然后她和沈妙歌才好全力应对沈家各房:一房一房慢慢来,她不相信就找不出来那个要害沈妙歌性命的人。

而沈妙歌和红袖常常商议的也就是一句话:家和万事兴。只是,如何才能家和?那害人的人不找出来,如果能一家和和气气的才怪!

他们小夫妻除了一心要查那害人的人之外,平时里和兄弟姐妹们也常常聚一聚:都是沈家的人,手足就应该有个手足的亲热劲儿——兄弟阋墙是一个家族败落的根源。

如此多的事情,红袖和沈妙歌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的时候,居然又多了这么一件暖床的事儿。

红袖终于决定对厨房下手了,无他,只是她需要发泄一下;而厨房的那些人,也太不把她和沈妙歌当成一盘菜了。

红袖和沈妙歌这天没有去厨房,而是把厨房的管事媳妇叫到了内宅的书房内,把他们早就议好的新规矩告诉了她。

红袖仿佛没有看到管事媳妇已经变了的脸色,只管接着说了下去:“日后便按这些规矩行事,以前的规矩不要再提了,听清楚没有?记不住也没有关系,我已经让人把规矩都写了下来,你不识得字可以找人教你把它背下来。”

管事媳妇心里正在怒骂:如果按照这些规矩行事,哪里还有什么油水可捞?虽然她也知道新规矩可以让沈府节省不少银两,也可以让沈家上下几百下人们得不少的实惠——但这些同她有什么干系?

再听到要背规矩,心下更是恼怒;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再小也是主子;她不敢直接把不满说出来,也不敢直接说新规矩不可为,只能委婉的、“好心的”提醒红袖:“袖儿姑娘,原来的规矩大多是沈家祖上传下来的,还有一些是老祖宗定下的…”

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老祖宗的规矩如果改了,那可以算是不孝;不孝可是大罪。

红袖却不理会她话中的暗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些我都知道,新的规矩我也早已经回过了老祖宗和太夫人;你,只管好好的按新规矩做事,把厨房里的事情管好。”

管事媳妇听到这里知道不可能让红袖收回她的新规矩,只得行礼答应了下来:明的不行,她还可以来暗的!虽然她是婢仆,拿眼前的小主子们没有办法,但是有人能拿他们有法子。

看着管事媳妇走了,沈妙歌道:“我看她有着十二分的不服。”

红袖点头:“那是当然,因为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她能心服口服?”

“算了,她就是不服也翻不起大浪来;只是,你为什么说出来的规矩,同我们商议好的不太一样?这个,有些太严苛了;有道是清水…”沈妙歌也有着不解。

“清水池塘不养鱼的道理我明白,眼下的规矩当然是这样的,以后嘛,自然用得是我们商议好的那些。”红袖说完站了起来准备回房。

如此做就是为了让厨房的人能真正的接受新规矩:先严苛过分,然后放松一些她们便会认为已经很好了;就如同现在这样太宽松了,你只紧一点点,她们也会有极大地不满。

她今日不会去厨房,便是要给厨房里的人商议的时间:她们自然是不会甘心的,一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不怕事情大,大了好啊,她现在可是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作呢。说起来,就算是现在严苛一些的规矩,也不是没有好处给厨娘的,只是她们看不上眼罢了。

第七十章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厨房的规矩一变,府里一连乱了两三天,不是汤上得早了,就是菜式上得晚了;反正饭时就没有让沈府的主子们用上一顿安生饭。

沈老祖和沈太夫人都没有说什么,她们是送上什么来就用什么,没有汤就吃茶,没有主食就吃点心,没有责骂厨房一句,让厨房里的人很失望。

但是沈家其他各房却不干了,在骂了厨房里的人两日之后,在第三天她们终于找沈太夫人提及了此事;因为厨房里的人回她们说:现在按袖儿姑娘的新规矩做事了,所以她们还没有适应好,才会出差错,任凭主子们责罚。

沈家各房却没有责罚她们,因为沈家夫人们可是等着厨房出事儿等了好久;厨房里的人,在她们眼中可算是有功之人啊。

沈太夫人却没有理会此事,一句话把沈夫人们支使到了红袖这里。

婶娘们受了委屈,红袖岂能怠慢?她很有些年轻气盛的样子,一听完沈家夫人们的话就气得小脸涨红,喝道:“来人,给我寻人牙子来!厨房里的厨娘们不好好做事,给我全换了!”

沈家夫人们听得一愣,然后只能心中暗叹:就是年轻啊,不论什么事儿都这么直来直去,也不把人和事都摸清楚就敢蛮干;不过却没有人开口提醒红袖一句——沈二夫人根本没有来。

人牙子自然不是说沈府需要多少厨娘就有多少厨娘的,红袖挑来选去也只留下了两个。

不过这两个厨娘一进厨房,厨房里的众厨娘大多都心头一惊:小主子的性子可是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而且现如今小主子们做什么,沈家的各主子都不说话,万一小主子把她们真打发出府,到时她们哭都没有地方去哭!

就是那自觉腰杆硬的人心里也有些忐忑,众人都收敛了,知道这个法子不能让红袖收回新规矩,再做下去只怕自觉连饭碗也没有了;沈府的饭菜便一下子正常了,就好像厨房里先前日子只是少了两个人手一样。

沈三夫人这天却好像无意间想起来厨房的事情,笑眯眯的问红袖:“袖儿,你不是说要打发走几个厨房里不好好当差的人吗,怎么没有打发走人反而厨房里还多了两个厨娘?如此,厨下却是多了开销吧,同袖儿你的初衷可是不一样了。”

她并不是在今天才想起说此事,早两日她就想说,只是却一直没有见到红袖;不过今日说更好,因为不止沈家的众夫人在,尤其是沈太夫人也在。

红袖闻言一拍手:“幸亏三婶娘提醒,袖儿这两天给老祖宗绣抹额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她今日给沈太夫人请安后特意不走,就是为了等沈三夫人这句话;红袖知道,沈三夫人已经等她有几天了,今天她一定忍不住的。

沈三夫人闻言张口便赞了一声红袖有孝心,不过在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却扫向了沈太夫人:红袖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当家的主母吧?

沈太夫人却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管和沈二夫人说笑。

而红袖此时已经站起来道:“太夫人,三婶娘提醒了袖儿,袖儿去处置一下厨房里的事情。”

沈太夫人扫了一眼沈三夫人:“你就在这里处置吧,让我也看看我们家袖儿是如何理事的。”这话有着三分调笑,却也带着几分宠溺;听得几位沈家夫人心下都不是滋味儿。

红袖答应着坐下来,吩咐人去唤厨房的管事媳妇来。

管事媳妇来了之后,看到厅上沈家的女主子们几乎都到齐了心中有些许的惊慌,知道今天唤她一定和前两天的饭菜误时有关。

等她给厅上的众主子见礼之后,红袖便直接开口,把前两日厨房没有让沈家主子们按时用上饭菜的错说了出来,然后便喝道:“来啊,把她打五板子,然后直接打发出去吧。”

厅上沈家众夫人一听大半乐在心中:这位管事媳妇可是沈太夫人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沈太夫人绝不会任由她把那管事媳妇弄出府去——看她一会儿怎么收场。

沈二夫人急忙想开口提醒一下红袖,却被沈太夫人以目光制止了;不过,她并没有恼意,也没有开口阻止红袖打人、赶人,好似任凭红袖作为的样子。

沈家众夫人有些不明白沈太夫人的意思了:为了让红袖立威?可是现在她年纪还小,并且都没有圆房,现在立威是不是太早了?

管事媳妇这才有些慌了,她不明白自己主子是什么意思,急忙跪下求饶,并把早已经想好的替罪羊说了出来:“奴婢是有错,不过安排饭菜却是有专人的;奴婢一个人管着大厨房,有看管不到的地方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一定会加倍小心在意。”

她只承认她看管不到,却没有承认前几日的饭菜误时同她的关系。

只是,她却不知道,那安排饭菜的媳妇却是沈三夫人的人;她不知道,但是红袖知道。

红袖挥手让人把管事媳妇拖回来,又去传那个安排饭菜的媳妇;看起来,她做事好像没有什么章程,只是直来直去,完全一副听风就是雨的样子。

沈三夫人听到那管事媳妇说出了安排饭菜的人来,便自心中生出了恼意:如果红袖是个聪明的,她当然不用很担心,此事当然是管事媳妇的错;但是现在她很担心,十分的担心。

她十分后悔自己没有事干嘛招惹红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一会那媳妇也被人带上来,红袖随随便便问了两句话,也不管是不是还有人不服,就命人把她们各打了五板子,然后又把安排饭菜的那人打发到洒扫上去,那大厨房的管事媳妇却只罚了她几个月的月例,还是让她回去做事。

现在,还不到换管事的时候:因为厨房的人,并没有对她心服口服;她这个时候换了管事,只会让厨房里乱成一团。

沈三夫人听到这里心中自然是十二分的不服,可是却不敢在沈太夫人面前说什么,只得把只一口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个管事媳妇在自己主子被人扫了这么大的脸面,而且还被罚没了那么多的银子,自然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而且她在受了罚之后,胆子反而更大了:到最后,那小主子也不是没有真把她如何嘛。

终于让管事媳妇找到了时机。

这天,江氏和沈大姑娘中午另外要了两个菜品,她没有让人给做,直接回绝了:因为来送话的丫头没有带银钱,虽然她说一会儿取菜时便给她送来。

但是管事媳妇笑道:“我的好姑娘,现在可是新规矩,我刚刚为此挨了打丢了体面的;况且如果各个房里都像姑娘你这么说话,到时只要有一个不回送银子取菜的,那我们不就要自己生生赔进去?还请姑娘见谅,多多体谅我们把。”

那丫头虽然听得心中有气,不过她的主子每日都在府中理事,自然是明白红袖的难处,不想给她添麻烦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回身急急回房去寻银钱。

江氏和沈大姑娘这个时候正在府中议事,身边哪里会带有银钱,而她们又饿的很,所以才会先让丫头去厨房传的话让人先把菜做上,而后再把银钱送过去。

那丫头是个晓事的,并没有给自己主子说什么,自管取了银钱给厨房管事。

不想那管事媳妇收了银钱后,又拖了好一阵子才让人开始准备菜品,而沈大姑娘的丫头已经又来催了三次——那丫头最后一次看到菜还没有给做,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氏是个性子柔和的,而沈大姑娘平时里也不显山也不露水的,就算她们现在理事,也没有听到她们有什么厉害的说法,所以那管事媳妇才敢如此做。

红袖一直都在注意厨房,所以这事她很快便知道了,和沈妙歌很及时的出现在了厨房中。

那丫头正在厨房外面掉眼泪,看到红袖和沈妙歌过来,便想避到一旁;红袖唤了她过来,她才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红袖看向一旁的厨房管事冷冷一笑:“原来我们沈家就是这样伺候主子们的!嫂子真是好尊贵、好大的架子!”

管事媳妇自然是不惧的,她振振有词的说是按照新规矩行事,并没有做错什么。

红袖却冷笑:“就算是按着新规矩来做事,你就对了?那我来问你,大姑娘打发人给你送来银钱是什么时辰,你又是什么时辰吩咐让人动手做菜的,现在可把那菜式送了过去?”

管事媳妇自恃是沈太夫人的人,所以一丝不惧兀自强辩:她认为红袖不懂厨房里的事情,因为她早早就打听清楚了,知道红袖是不会厨艺的。

红袖不理会她,一指其中的几个厨娘,让她们说大姑娘和江氏所点的菜式要多少时间能做好;几个厨娘中只有一个傻乎乎的,按照管事媳妇所教说的,其余几人都是实话实说。

只看红袖和沈妙歌带来的人,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能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不是?而且,她们也不是没有劝过管事,可是管事就是不听,非要同主子们过不去:她就是自己在找不自在。

第七十一章意外之喜

管事媳妇听到厨娘居然不听自己的吩咐行事大为恼怒,心下发着狠:等小主子走了,看她怎么收拾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此时,韵香在红袖的暗示下带着人进了厨房,在那两个新来厨娘的带领下,把管事媳妇私藏起来的鱼、肉等物都找了出来;回来后还向红袖说起了厨房里的开销用度——管事每天多报的钱米自然也瞒不住了。

管事媳妇自然是不承认的:那些鱼肉等物她没有办法否认,便认了下来;因为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但是每日多报的钱米她是绝不肯认下的。

红袖并不理会管事媳妇的辩解,她扫向了一旁的厨娘们:“你们,可有话说?”

静了半晌后,便有人出来指认管事媳妇贪墨的事情;有了一个人便有两个人,一会儿便有七八个厨娘站了出来。

管事媳妇已经不能否认,她索性跪下道:“姑娘,奴婢并不是第一任的管事儿,而奴婢自接过厨房的差事以后,便按着原来的规矩行事,不敢错半分;而原来厨房的用度便是现如今这个数儿,奴婢便只能依例而行,不然便等于说上一任的管事有贪墨之举。”

她现在所说倒是事情,不过她把贪墨的钱米都据为己有,怎么说也是错。

红袖不怒不笑:“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上一任的管事是沈府老太君的人。”

红袖一听便明白她所指是老侯爷的母亲,不是指沈老祖;如此她倒是明白也理解了管事媳妇:老侯爷的父亲去得早,沈老太君可是一个人带大了的老侯爷;只是她却在老侯爷成家生子之后去世了,所以她留下来的人在沈府中很有体面的。

“既然是如此,那我来问你,你多报的那些钱米都在何处?”红袖并没有过多纠缠沈老太君的人——那同她没有关系。

管事媳妇的额头上见了汗:她不能答,也不敢答。

“说啊,那些钱米现在何处?”红袖又轻轻的追问了一句。

如果管事媳妇把多出来的钱米另外存起:哪怕她是存起了一部分,沈府任何一个人也不能说她贪墨。

管事媳妇最终叩头认错,她贪墨了那些钱米之后,还想再落个好名声或是落个清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红袖冷冷的一哼没有再说什么;管事娘子却软了半个身子。她没有想到那后来的两个厨娘真是红袖的人。

她原本也是防备过的,只是这两个厨娘一直没有和红袖的人有什么来往,除了做事便回房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而且对她更是奉承有加;完完全全就是新来的人的样子。

红袖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管事娘子不开口便道:“你还要我一句一句问你不成?”

管事娘子心里已经明白她的大势已去,如果知机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便把她所为的错事都说了出来,包括今日故意刁难江氏和沈大姑娘。

她说完之后便伏在地上低泣起来。

红袖听完之后,只是扫了一圈那些厨娘,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沈妙歌又看了一眼那些鱼肉,轻轻一叹道:“来人,把她带到太夫人那里去。”正是打狗还要看主人,此人由沈太夫人来处置才好;他和红袖不便直接处置她。

厨房里便一下子没有了管事。

大厨房的众人这时才感觉到了面前两个小主子的可怕之处:她们细细的把近几个月的事情想了一遍后,每个都是一背的冷汗。

红袖却没有就此罢手:已经动了厨房,自然也用不着再同哪个客气;而且,她几个月来早已经把厨房里的各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等的就是今日;当下,她把一些行为不检点的、或是和各房各院有些关系的人都指了出来;应该罚的都罚了之后,一并把人都赶出了沈家。

她并没有把各房各院的人送回去: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而且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所以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才好——所以,她把各房各院在厨房的人,借着这个机会装糊涂一并发卖了。

厨娘们现在都噤若寒蝉,哪里还有半点轻视之心?

不应该留下来的人都不在厨房了,红袖这才轻轻笑着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了:“说说吧,你们对新规矩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没有人敢开口,她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只要能保住她们的饭碗她们已经谢天谢地了:她们在发觉自己很有可能会丢掉差事时,已经不在意什么严苛的规矩了,只求能留下来就好。

沈妙歌现在终于明白红袖当初为什么会把规矩定得那些不近人情;他看众厨娘不敢说话,便开口把一些严苛的规矩指了出来;他这一次要扮红脸。

厨娘们听完沈妙歌的话后都赔着笑脸,开口说那些规矩没有什么、根本不严苛,大家就应该好好的依规矩做事才对。

红袖没有笑也没有开口:她知道这些人口不对心。

沈妙歌没有理会厨娘们的话,又把他和红袖原本商量好的规矩说了一遍:“这是我和你们袖儿姑娘前些日子又商议过的规矩,日后大家就按这个规矩行事,如何?”

厨娘们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新规矩当然好,只是为什么无缘无故把规矩放松了一些呢?她们惊疑不定,不敢轻易开口。

红袖看她们如此便微笑道:“或者,你们更喜欢现在的规矩?”

厨娘们当然不喜欢,只是却没有人敢说出来;而且她们还真想能按着沈妙歌所说的规矩行事。终于,厨娘里有胆大的试着开口道:“姑娘,厨房里真要按五爷说得规矩行事?”

红袖看向她:“你当爷说的话是玩笑吗?”众厨娘都听得清楚明白一下子高兴起来:居然有这样的好事,她们有些不敢相信。

她们刚刚什么都想过了:甚至已经有人认为所有的厨娘都会被赶走,却没有人想到红袖会把规矩又改了——管事和某些人想了那么多的法子,都没有让红袖姑娘改变主意。

不过这样的好事儿,厨娘们不嫌多:管他是为什么呢,只要是好事就成。

接下来,沈妙歌和红袖又问了厨娘们对新规矩的看法:原来他们就想问的,只是那个时候就算是问了也等于白问。

厨娘们现在已经有些了解两个小主子了,便把规矩中她们认为有些不妥的地方指了出来;她们说的并不全是出自私心,她们所指出的:有些地方是过严了,而有些地方却是过于松了。

红袖和沈妙歌到这个时候才真放下了心来:这些厨娘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询问过厨娘后,新规矩又修改了一些便定了下来;而厨娘们却没有人心中有半丝怨气,人人都有着一丝兴奋:劫后余生的兴奋。

现在,只剩下厨房管事了:厨房里总要有个头儿才成啊。

红袖和沈妙歌虽然早就想对厨房下手,却一直没有找到适合做厨房管事的人:他们对于沈家的媳妇子们都认识,却并不了解;不过他们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红袖命人把管家娘子请来,然后便把厨房管事的事情交给她,由她去烦恼了。

做一个好领导,就是要给手下充足却不过分的授权,而不是事事亲为:这个道理,红袖明白并且很喜欢这样做。

沈太夫人把厨房管事打了十几板子,然后便把她赶出了沈府;她并没有因为此事唤沈妙歌和红袖去回话。她对于两个孩子的行事十分的满意,和沈老祖一起叹息:沈家有后啊。

沈夫人的病终于大好了,但是却没有立时回侯爷府:因为,她被诊出有喜了!

沈老祖和沈太夫人听到后都大为高兴:原本她们很可惜沈夫人的小产,只是当时因为沈夫人病倒,所以不好表现出来;小产过的妇人自然是需要好好的养胎,回到府里人多事杂远不如老宅好——所以沈夫人遵沈老祖之命,留在老宅养胎。

最高兴的当然是沈夫人,然后便是沈侯爷了;他现在和沈夫人的感情非常好,是真的有了夫妻之情:他和沈夫人成亲后,并没有如此朝夕相对过;离开了侯爷府,他才发现了沈夫人身上很多的长处。

他回府给沈老祖等人报喜时,便存着心思想让沈夫人在老宅里养胎:沈夫人上次的小产让他不能释怀。

红袖和沈妙歌听到之后也是十分高兴,当即便过去探望过了沈夫人,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用了一顿饭;看到父母恩爱的样子,沈妙歌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动。

有人高兴自然便有人会不高兴。沈侯爷的妾侍们得知沈夫人有喜之后,什么样的想法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人高兴;不过她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去老宅伺候侯爷!

她们想到了,旁人自然也想到了。红袖便提醒沈妙歌,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侯爷的妾侍过去老宅;虽然红袖认为:她们如果聪明的话便不敢动手害沈夫人,但还是要防个万一的。

沈妙歌现在不需要红袖多说,便知道妾侍们在此事上是不可以相信的。他和红袖商定好:他去设法阻止沈老祖、沈太夫人等人,安排妾侍或是通房之类的过去老宅;而红袖便设法让沈侯爷的妾侍们打消去老宅的念头。

这两件事情,都不好为。

第七十二章自相残杀

沈妙歌和红袖虽然说好要分头行事,但他们还是像往常一般坐到一起开始商议法子。

红袖和沈妙歌先商议如何说服沈老祖等人,方法倒是想了很多,但是却没有一种法子让他们满意,都不能长久的让沈老祖等人打消安排人去老宅伺候,沈老祖等人自是疼爱沈侯爷,当然不会让他睡空房。

最终,他们两个人都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决定由沈妙歌去寻沈侯爷,让他们父子一直想法子,才能永绝后患。

而且只有沈侯爷认为妾侍们不能够相信,才能自根源上保证沈夫人好好的安胎。我侯爷的法子倒是有,并且还一定会有效,就利用沈夫人上一次小产的事情。

至于沈侯爷的妾侍们,红袖和沈妙歌并没有为难很久,很快便商议出了一计,对于这些人,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然后,两个人便开始分头行事。

沈侯爷听到沈妙歌来关心自己的“起居之事”不觉好笑的摇头,“你可,少替父亲操心,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因为沈妙歌的身子自幼不好,所以沈侯爷算不上是严父,不然凭沈妙歌说出来的话,一定会挨一顿斥的。

沈妙歌躬身答话,表示自己是不敢过问沈侯爷的“起居”,他巧妙的用话点出沈夫人小产的之处,至于沈侯爷不在府中,他小妾们的所作所为沈妙歌没有提及,他身为人子,哪里能对父亲的泪痕如此关注呢?

沈侯爷沉吟了一会儿,微笑着骂沈妙歌,“心思都动到了我面前,真是讨打!”不过却没有真要责罚沈妙歌的意思。“你们想做什么?”他知道此事一定有儿媳的份。

沈妙歌闻言笑了起来,并没有做掩饰把想法直接说了出来,父子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侯爷听完之后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沈夫人现在的喜,当然不能拿他的安危来冒险——也不过是不让通房和妾侍过来罢了。并不是很难做的事情。

沈侯爷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沈妙歌,叹道“你真的长大了。”儿子能为他分忧当然是让他高兴的事。不过他后院的事情让他有些心烦,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女人们多了之后,有这样的麻烦。

父子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由沈侯爷去给沈老祖、沈太夫人直接说,而由沈妙歌在一旁敲边鼓。孙子的话有时候可比儿子的话好用很多。

他们父子认为,只要稍稍点了点沈夫人小产的事情,沈老祖和沈太夫人应该不会坚持安排人去伺候,而且,沈侯爷也会不时的过来侯爷府,实在不用侍妾们过去老宅。

红袖今天却连院门都没有出,只是打发点娇到沈老祖和沈太夫人那里送了几次东西。然后,府中就有不少人再说一件事情,沈老祖有意挑一个小妾去老宅伺候沈侯爷。

此事传到其它各房各院,并没有让人太过注意,顶多有人在注意沈侯爷的小妾有哪个被选中,看看是不是用上一用,而沈侯爷的小妾们却不一样了,人人都生出要去老宅的心思——去了,那简单可以说是专宠啊!

这样的好事,能没有人抢吗?自然是人人动心,并且,连花氏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有另外一种心思,万一自己去不成,也不能让冤家对头去老宅!

接下来的几日时在,沈府里身体不舒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病倒的大多是沈侯爷的小妾或是她们的丫头,每日时砂是这人肚子不舒服,就是那人得了风寒,还有人的身上莫名其妙起了很多的小红疙瘩等等。

最终也只有花氏和另外一个刘氏好端端的没有一点毛病。

红袖这几日在房中不是绣花就是看书,对于沈府里发生的事情是一概不闻不问,沈侯爷的小妾们病得太多也太古怪了一些,但是沈老祖和沈太夫人却没有过问,连打发人去瞧瞧都不曾。

沈妙歌正在看红袖绣好的枕套,“这个十分好看,送我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