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的杖毙并没有让沈太夫人的脸色好看半分,她阴沉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余氏;她来了有一会儿,只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沈太夫人要杖毙婆子的话,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现在脸色有些泛白。

余氏其实已经猜到为什么会唤自己过来了:花氏中午所为之事,她已经得知;就是因为知道花氏出了事后,好像连沈太夫人都惊动了,当下她便是心中一惊;左思右想之后却没有法子,便出去想找人讨个法子来一一虽然并不能把事情实话实说,不过希望可以两人计长,总强与她一个人发愁。

所以,沈太夫人使人唤她时,她不在房中;后来得知急急赶过来,却已经来得极晚:婆子都被人带到了。

人,她是一个也没有寻到,往常交情还算可以的,今天她去寻时:不是不在就是病中,总之人人都避开了她;法子自然还是没有,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半点,怕是看到廊下花氏的样子也吓没有了。

余氏进后之后并没有立时跪下,她对着沈太夫人和沈侯爷都福了一福,但是却被沈侯爷冷冷的一哼吓得跪倒在地上。

她现在是六神无主,虽然拼命想能脱出事外,但脑子却如浆糊一样。

沈太夫人盯着余氏开口便问:“你是不是曾下药想害死琦儿?

余氏闻言脸色大变:她虽然极怕花氏会说出此事来,但她认为花氏为了自己的性命应该不会说的;现在听到沈太夫人第一句便是问此事,几乎没有把她吓晕过去。

她伏在地上连忙叩头:“太夫人明鉴,婢妾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啊。”她看到太夫人的脸色阴沉的更厉害,急忙又补上一句:“婢妾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婢妾不过只是为我们沈家添了一女而已。

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害,沈妙歌她没有半分好处:这也是让她近几年来夜夜后悔的事情。

沈侯爷却冷冷一哼:“女儿?在四年前,正是你有喜的时候吧?那时候你知道是女儿了吗?

余氏一下子面如土色:花氏难道真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侯爷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她却不想就此承认,昙要一认便只有死路一条;正待再辩时,却被沈太夫人的冷喝打断了:“拖出去,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沈太夫人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气好好的同余氏斗嘴斗心机。而且,余氏来得太晚,如果她早来半个时候,她现在必不敢狡辩一一花氏和绣珠可是问也不问,直接拖出去打了再说

伍氏也被带了来,她看到花氏和绣珠一身是血的卧在廊下时,心下便是一颤;进来看到沈太夫人的脸色,更是脚下发软。

伍氏跪下之后,一样也存着万一的念头,当然招来一顿好打;她自然受不住打,开口承认了花氏她们所说的事情。

余氏也一样受不住打什么都说了:她的事情倒也罢了,和花氏所为差不多。可是伍氏的事情却让红袖等人都皱起了眉头:她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一一她一个六房的姨娘,偏偏要害长房的人,图得是什么呢?

此事只一听便知道其中有蹊跷;红袖看着伍氏心中暗叹:看她极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么愚笨的话来。

沈太夫人冷冷追问了几句,伍氏的额头便见了汗:是啊,她如此做是为什么呢?她和长房的人都无怨无仇,她的儿子就算是长房没有嫡子,也不可能成为长房嫡系;六房夫人有儿子的。

她原是能说巧辩之辈,可是沈太夫人的话她喃喃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缘故来。

“是什么人指使你做的!”沈侯爷一宇拘在桌子上,直接喝问出来。

伍氏吓得身子一颤:并不止是被沈侯爷拍桌子哗刹了,她也被沈侯爷的话吓到了。

“没有、没有人指使婢妾”伍氏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沈太夫人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媳妇子,那媳妇子上前对着她耳语了几句之后,沈太夫人忽然道:“你是我们家六夫人的陪嫁丫头吧?

伍氏的脸上一下子没有了一丝血色,然后她疯狂的摇头:“不,不是我们夫人,真得不是我们夫人!

第12章恶有恶报

听到伍氏姨娘的话后,沈侯爷冷冷一笑:“有谁说过是背后有人指使你的吗?不过,你既然如此说了,那你就说说,不是你们夫人又是哪个指使你要害长房嫡子的?!”

说完,他以看了看伍氏道:“此事可是大罪,你会如何先不说,你想一想,你身负此罪名,你的儿子还有可能留在沈府吗?”

闻言,伍氏的脸色更是难堪,张口闭口几次之后还是喃喃的道:“没有人指使婢妾,是婢妾自己的主意。”

沈太夫人和沈侯爷都是大怒:伍氏真是十分让人着恼,明明另有主使之人,她偏就是咬紧牙关不说。沈太夫人立时便让人把伍氏拉下去打十板,看再拖上来时好尽是不说。

打完十板之后,伍氏居然还是一口咬定是她一个人所为,并没有人指使她这让沈太夫人吃惊之余更加恼怒。自然是再一次被拖下去打板子。

如此来来回回,伍氏被打了三次,虽然后来打得板子的数目少了,但她也被打晕了好几次;;但就算是如此,伍氏还是一口咬定不是六夫人指使她的,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红袖看伍氏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生出;只是现在可不是她一个小辈做主理事的时候,所以她张了张嘴之后又能无声的合上了,倒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沈太夫人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红袖手旁观不知道自己如果多事的话,会不会招惹沈太夫人再次发作:就算不会对自己发作,想必会对自己生出不喜来。

想想沈家的一池混水,红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和沈妙歌现在连自保都十分艰难,哪里还能顾得上其它人?她一向是务实的人;不会做出舍身救人的事情来。

沈太夫人和沈侯爷没有想到伍氏会如此嘴硬,虽然明知道她所言不实,但一时间也拿她束手无策:嘴硬有嘴硬的理由,但绝不会让沈太夫人母子认为她所说是真的。

沈侯爷想了想,便让人去主脱离夫人:她越说不是,凯不是越证明就是六夫人所为呢?打发人走了之后,他又能沉思了一会儿再唤过一个丫头来:这个丫头是沈夫人的心腹之人;他悄悄吩咐丫头几句话便打发她出去了。

红袖手旁观和沈妙歌飞快的、悄悄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猜到沈侯爷可能是让丫头去打听伍氏姨娘的儿子去了:是不是伍氏姨娘的儿子被六夫人掌握在手中,所以她不敢提及六夫人呢?

看看一旁跪着的余氏,沈侯爷的心何止是寒冷啊:他因为是在侯府长大的,对于母亲和那些妾侍间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收妾时十分的小心就算是老祖宗和沈太夫人赏下来的,如果心术不好,他也会想个法子把她送出府去。

但是他千小心万小心选出来的女子,认为自己身边的女子虽然不是纯良之人,至少没有那么深的心计手段害人。

可是他想到花氏和余氏的话:她们争宠的手段心计虽然有些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不是为了害沈夫人,就是要害当时受沈侯爷宠爱的妾侍;那手段心计与平日里她们的为人相比,哪里象她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侯爷转开了目光,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余氏和花氏二人;倒是沈太夫人一脸平静:后宅的女子们,自然是这个样子的;;就算是纯良之人,也会被染黑的。

余氏也被人带下去了,六夫人也请到了。

六夫人委忐忑不安,她是有亏心事的;;不过她想来想去,认为自己的事情没有被人发现才对,强自镇定的进到屋中。

看到伍氏被打成那般模样,六夫人的脸色变得雪白:她做了什么事情会触怒太夫人?她看伍氏之后心提得更高起来:伍氏可算是她的左膀右臂,她在沈府唯一信得过的人。

伍氏是她的陪嫁丫头,当年民是因为争六老爷的宠爱:她生得头胎是女儿,所以才不得不把伍氏送到六老爷的床上,想争得六老爷多来她房中几晚。

伍氏的确是很知道她的心思,并且也一直非常知进退:只要六老爷到伍氏房中歇下了,明日六老爷一定会到她房中歇下她知道,能劝得动六老爷到她房中来,伍氏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就因为伍氏费尽心思的帮她,她才会有了儿子;所以伍氏对于六夫人来说,不止是陪嫁丫头,也不止是姨娘那般简单。

六夫人不忍看伍氏受苦,上前跪倒:“太夫人,不知道伍氏姨娘犯了何错?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情都是因为媳妇管教不严所致,媳妇自当领罪;;日后也会好好的教她规矩,还请太夫人允许媳妇让人把她送回房中FU药。”

她是怕伍氏日后会留下病根儿;而伍氏听到六夫人的话后,头却垂得更低了,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红袖等人都没有想到六夫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联想到前些日子她对付六老爷爱妾的手段心计,红袖有些不敢相信六夫人会对妾侍如此之好。

“你是要领罪的,不过她却不能回房。”沈太夫人的脸一直不骨放开,她用低沉的声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看着六夫人道:“媳妇,你来给我说一说,伍氏为什么要教唆长房的姨娘们害人呢?还要害琦儿的性命”

六夫人早已经吓得脸无人色,听到太夫人的问话之后,她伏地叩头:“媳妇也不知道,待媳妇问一问她可好?”

沈太夫人只是冷冷一哼,却并没有说一句话:想做戏?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媳妇有什么厉害手段。

六夫人见沈太夫人没有阻止自己,便看向伍氏道:“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不早就吩咐过你,我们自管在院子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不要理会其它房的事情嘛?你这么做,也不替九哥儿想一想么?

伍氏根本不敢看六夫人,低着头道:”夫人,都是婢妾的错,婢妾现在知道错也已经晚了。“

六夫人脸色更白了一分:”你、你....那你说,你倒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伍氏低着头,泪水一颗一颗的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可是她不审只有一句话:“是婢妾的错,都是婢妾一个人所为,并不为什么。”

六夫人听到伍氏的话,只感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说,你倒底是为了什么?”不说出原因来,她和伍氏今日就要死。

伍氏知道必须要有一个理由,她忆经自进来想到了现在,可是并没有想到很好的借口;;不过现在听到六夫人的话中的焦急后,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把借口说出来,希望沈太夫人和沈侯爷能相信。

她依然低垂头道:“婢妾是想让长房无子息,然后再、再让十一哥儿无疾而终,凭婢妾在夫人心中的份量,夫人一定会收九哥儿做嫡子到时凭九哥儿的聪明,一定会被长房收做嫡子。”

六夫人听完之后,先好像呆了一呆,然后一掌打在伍氏的脸上:“你、你....“

伍氏却只是轻轻转过审美观点打偏的头:”是婢妾知道错了,一切都是婢妾的错。“

不等到六夫人再有什么举止,沈太夫人一掌击在床沿上:”够了!“

红袖一直在盯着六夫人和伍氏,六夫人表现的很急迫,非常想让伍氏说出来她这样做的缘故来:是为了洗脱自己吗?

她一面想着,一面看向沈妙歌:正巧沈妙歌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目光相撞之后,都在心中生出一丝暖意来;;他们的心叫能想到一起,也就罢了,可是每当沈妙歌看向红袖时,红袖便好似感觉到了,每每能迎上他的目光;反之到红袖身上也是一样。

沈太夫人直直盯着六夫人半晌之后,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是不是你指使伍氏所为?”

六夫人闻言惊得魂飞天外:“太夫人,不是媳妇,真得不是媳妇!”

接下来,不管沈太夫人如何逼问,六夫人就是不承认;;因为她了慢名门之后、沈家名媒正娶的媳妇,自然不能像仆妇们和姨娘一样,想打就打。

现在也的确没什么凭证能证实伍氏所为是受六夫人指使的,再加上伍氏又口口声声的说是她一人所为;;就算是沈太夫人和沈侯爷再疑心六夫人,最终也只能让她先回房了,只是却不允她出房,命人把她看管了起来。

余氏和花氏的事情已经都问清楚了,所以沈太夫人做主把两人双双杖毙;沈侯爷听到杖毙时,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她对这两个妾侍已经死了心。

而绣珠和伍氏只是被扔到此刻看管起来:因为六夫人的事情没有问清楚,所以她们才暂时得以保命。

红袖没有再留在沈夫人的院子里,她被人担到了车子上回了她和沈妙歌的院子;;一路上,沈妙歌轻轻的逐步拥着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子停在院门口时,沈妙歌忽然在红袖耳边道:“对不起,袖儿,都是我无能不能好好的保护你们母子,让你受这么大的苦。”

红袖一听心下便有些发急,想好好的同沈妙歌说一说,不想他心中多一份负担:他才是多大的孩子?自己两世为人都被人所害,所负的责任不是更大?

但是沈妙歌却对着红袖轻轼的摆了摆手,阻止她开口抱起她来便下了车子;;红袖当着众丫头媳妇们的面儿,也只能闭上嘴巴了。

看来要另找时间好好的和沈妙歌谈一谈才可以:只是眼下的确不是好时候,因为她的心情并没有恢复过来。

伍氏到了柴房中,并没有哭泣什么,反而强撑着把自己勉强收拾了一下;;却和绣珠没有说一句话:既没有怪她,也没有宽慰她。

绣珠倒底感觉是自己把伍氏说出来的,所以也不敢、不好意思主动同伍氏说话。两个人相对无言,天黑之后有人给她们送来食水,她们各自吃各自的,然后便睡下了。

绣珠一直感觉自家主子哪里不对,可是却偏偏说不上来;;而且她被折腾一天也真累了,不过二更便睡得死死的。

第二天清晨,绣珠却发现,伍氏死掉了!

第十三章另有其人

伍氏的死让沈太夫人很有些吃惊:她居然一点也不为她的儿子着想吗?伍氏的事情,怎么都透着一股蹊跷劲儿,她想来想去,还是带着人到了柴房这里。

柴房里绣珠连惊带吓,并且还带着一份愧意,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一时间根本问不出什么来;而管家媳妇早已经到了,仔细的查看了柴房。

看到沈太夫人后,管家媳妇来旺家上前请安,担柴房里的情形说了一遍:伍氏是用衣带把自己吊死的,地上摆放着一块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手帕,地上还有两个字:守诺。

沈太夫人看了一眼柴房,想了想她还是没有立时进去:死了人的地方总是晦气的;她便细细的问了问来旺家。

来旺家回了沈太夫人的话后,迟疑了一下又道:“奴婢问过绣珠,她夜里什么也没有听到;看来伍姨娘是存心寻短见,不然她不可能在寻短见的时候,一点大的声响都没有闹出来惊动到绣珠。”

沈大夫人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伍氏死意如此之坚,更是让她不解。做了母亲的女子,只为了能照顾她的孩子平安长大,通常来说是不会寻短见;而十哥儿现在才不过三四岁,还养在六夫人的身边,她真能如此放心?

再想到伍氏临终前留下的两个字:守诺一一应该是留给主使人的;是说伍氏自己守诺了,还是让主使之人守诺呢?

沈太夫人已经对六夫人的疑心小了很多:六夫人如果以十哥儿来威胁伍氏的话,伍氏不是一个愚笨的人,早就应该会想到缘故一一她想不到,六夫人也代她想到,万一事发也好有话洗脱六夫人才对。

但是现在就算是伍氏死了,唯一让人感觉到可疑的人依然是六夫人:在如此情形下,如果真是六夫人指使伍氏行事,那她现在会放过十哥儿么?

只是六夫人的确是可疑的:就算沈太夫人另外有了想法,但是就像不能证实伍氏所为是受六夫人之命一样,她现在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

沈太夫人示意来旺家展开手帕,她细细看了一眼问身边的媳妇子:“这应该是出自六夫人之手吧?”

媳妇子上前仔细看了看,然后道:“太夫人说得极对;府中上下六夫人的绣功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这种雁回针法只有六夫人一人绣得如此之好。”

沈太夫人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怕子是留给六夫人的,那字会不会也是留给六夫人的?

如果真是如此,伍氏如此做不是等于指认六夫人吗?沈太夫人的眉头又皱得紧了一分。

她摆手让来旺家寻几个胆子大的婆子,把伍氏身上好好的搜一搜,然后又让人去买口棺木来;如果伍氏身上没有可疑的物事便把她入敛吧:人已经死了,不管她做过什么足以抵罪;而且她还为沈家添了一个儿子,这口棺木是她应得的。

伍氏身上什么也没有,婆子们依太夫人的吩咐把她入敛了。

柴房里又通了好一阵的风,并且熏了香之后,太夫人这才步入其中:她要亲眼看看那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用血写的,笔画很粗很有力;让人一看忍不住就有一丝寒意:书写的人通过这两个字告诉某人一一你如果不守诺,我做鬼也不放你!

虽然沈太夫人没有听到伍氏的心声,可是她一看到“守诺”两个字,心中便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伍氏的想法;她有些不太确定的看向来旺:“你看到这两个字时,可有奇怪的想法?”

来旺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字便避开了:“回大夫人的话,奴婢一见便心生寒意,好似感觉如果有人不守诺的话,伍氏姨娘一定不会放过她

沈太夫人环视了一眼柴房,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

柴房,沈老侯爷父子也来看过,他们看到那两个字时沉吟了一会儿却没有说什么。

六夫人在下午才得知伍氏已经身亡的事情,她愣住之后垠泪便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她猜到了伍氏的心意,是为了保她这个主子。

“傻子,傻子!”六夫人捧着那手帕哭得泣不成声:伍氏的这方手帕是六夫人亲自绣好,贺她成了姨娘的。

她还记得对伍氏说过:沈府并不是善地,她如果不是不得已,真得不想伍氏来趟这池混水;她还曾诚心的对伍氏道了歉,是她对不住伍氏把她送入了火坑。

伍氏却没有想太多,她当时还笑道,成了主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盼的;再说能永远陪着姑娘,她心愿足矣。

现在手帕还在,人却已经阴阳两隔。六夫人越回想越伤心,居然一下子哭得晕倒过去。

沈妙歌和红袖听到六夫人哭晕的事情之后,都轻轻的一叹:她就是哭死过去也不管用的;只是他们小夫妻谁也没有就此事说过一言片语。

红袖因为丢掉了第一个孩子,心情一直不好,对沈府的事情并不像原来那么上心。

沈妙歌现在只想好好照顾红袖,每日里所想便是如何能让袖儿开心些,自然也不会在六房的事情多费心思。

不过六房的事情不小,且和沈妙歌被毒害有关,所以每天有什么事情,都有人会说给沈妙歌和红袖听。

沈夫人的丫头打听清楚了伍氏儿子的情形,还打听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沈妙歌遇刺当时,伍氏多半日不在房中;而花氏闹事的当天,她也出去好久才赶到沈夫人的院子里。

六夫人现在是百口奠辩:因为伍氏这两次不在房中的时候,她在何处却根本说不清楚!她贴身丫头的话不能作数,可是其它人又如何能为她出言开脱呢?

只是伍氏一死,倒也没有什么人能证实六夫人就是主使之人;所以她现在除了被关在房中,沈家倒一时间还没有拿她怎么样。

“守诺?她居然还敢威胁我守诺!这个间人!”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却含着深深的恨意与恼意:“如果不是她如此寻死,如果她开口咬定的话,那个间人一定逃不过此劫,现在早已经死掉了!”

“误了我的大事,还想让我守诺?她痴心妄想!”

“不过,她含恨留言,而那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可用之处,就此放过他也罢;神鬼之事,有时候很难说的。”这人的声音虽然透着一股遗憾,不过提到那孩子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怜悯之意。

“鬼?她是人我不怕她,她变作鬼我便怕了她不成?她就算是做鬼见到我,我也有法子让她再次跪地求饶。她想一死保她的儿子?哼,我要让她做鬼也不得安生一一不听我的吩咐,我岂能就此饶了她?”恨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生气了;虽然那个骥人没有除去,不过也快了,至少她现在不能出屋子,也算是趁了你一半的心。”

“我就是要她死,要她不得好死!”声音里带着的怨恨让人不寒而栗:“死了之后不能入沈家的祖坟,死了之后也要被沈家休掉!”

一阵沉默后,另外一个人不再提伍氏,反而提到了红袖:“怎么说我们算是谋算成了一半儿,长房的嫡孙不是没有了嘛,也不能说我们就白忙了一次。”

“这倒是意外之喜。谁也不知道她有喜,不然的话我们想下手还真的很难,谁知道会误打误撞上呢?这就是天意了;真是天助我们啊。”恨恨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说这些话时还带出了几分喜意。

“只是,那萱丫头却便宜了三房,要知道…”此人开始东拉西扯,似乎不想对方再想伍氏的事情。

“无妨,萱丫头不是一个吃素的主儿,那三房的蠢货们说不定还会被萱丫头给治住呢;再说,我们到时看情形下手,总不能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进了三房的口袋。”恨恨的声音里,这次带上的是几分贪婪,一丝也不掩饰的贪婪。

“嗯,总要好好核计一番,那可不是小数目,如果得了萱丫头的家业,我们也就不用再费尽心思的谋划一一足够我们子子孙孙吃几代的了;长房那边经此意外之后,二三年里不可能会有喜的,我们可以放下不少心事,嗯,也许不能让那个郑家的野丫头太闲了,不然我们不寻她的事儿,她说不定还会来寻我们的事儿。”

恨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谋划?银子还有嫌多的吗?再说了,沈家不管有多少东西,都有我们的份儿,我们凭什么要放弃?如果我们沈家和萱丫头的家合二为一,你说…”笑声低低的响了起来,带着三分的得意。

“郑家的野丫头你所说是正理,是不能让她这样闲着;嗯,她二三年里不能生,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只是,妾室多了,岂不是?”

“不下蛋的鸡多的很,就算是下蛋的鸡我们让她下她便下,不让她下她也只能变成不下蛋的一只鸡。”说着话中的恨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冷笑。

平静的声音却没有笑,也没有再开口。夜色中,沈府整个大宅院都好像已经沉睡了

第十四章六夫人认罪

快到天亮时,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响起了声音:“你昨天晚上去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去了。”这是昨天晚上和带着恨意妇人说话的女子。

“她想怎么样?”

“就像爷料想的,她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个孩子?不过她现在不会下手,要等一个很好的时机才可以。”

“哦——,我明白她的心思;嗯,也许我们可以帮她一把。”

门外似乎有些微的响声传来:丫头们起来了。屋里便寂静了下去,听鼻息男人和女子好像又睡着了。

一晃眼便又过去了三天。

六夫人的娘家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亲自寻到了沈府上;沈老侯爷等人和亲家谈了多半天之后,六夫人便可以在当天自由出入了。

红袖也因此事知道了娘家的重要性,如果六夫人的娘家不是如此强势,怕是沈家早就对她动用私刑也说不定,凭她的冲喜新娘的身份,现在能牢牢的占在嫡妻的位置上,还要感谢她有一位很彪悍的父亲。

她救了沈妙歌的命?在侯爷大族,婚姻是极好的政治工具,而她这个冲喜的身份,可是能高能低的——给个平妻也不算是辱没了郑家。

红袖想明白之后,忍不住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只是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之类的,并没有告诉家里人自己有哪里不好,她写家信的一贯原则就是,报喜不报忧。

因为她现在心情不好,身子也没有调理好,所以她才拦下沈府要去郑家报信的举止,此事自然是要告诉郑将军夫妇的,只是要在她好多了之后,她不想父母再为她担惊受怕。

六夫人当天也见到了她的父兄,送走他们之后,便没有再出过屋子。不知道在屋里呆呆的想什么,父兄给她出了主意,可是她心下却并不安稳,反而更是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

可是那法子是父兄和沈家的人商议出来的,她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如此在房里问了二三天之后,她才自屋里出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她先去看孩子们,进了屋子之后她这一次先去看的人是十哥儿——十哥儿和十一哥儿是一年生的,年龄相差不过是几个月。

她抱起十哥时眼泪又掉了下来,对一旁的丫头道:"等你们爷回来,我一定要把十哥收到我名下。生母已经没有了,怎么也要让他多些护持才可以。"

丫头劝慰了她几句,六夫人收泪之后又抱起自己的儿子亲热了一番,主仆二人便离开了孩子们的房间。

每日六夫人足不出院,不是看孩子便是在房内刺绣,不停的绣帕子,谁劝也不听。

平静的日子滑过去的飞快,屈指一算已经有六七日了。

六夫人这两天总有些心惊肉跳,做梦不时的被吓醒。气色越来越差了,这天一大早,她去看孩子们时,却发现十哥儿面色发紫,进气少出气多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两天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了。

六夫人一面急声喊人去请灵禾,一面又着人去请大夫。她伸手已经把十哥儿抱到了手上,然后看到十哥儿的难受样子,立时对贴身的丫头道:“你在这里看好十一哥儿,我抱十哥儿去你们五爷那里。”

她已经扫了一眼儿子,儿子好好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六夫人连日里的不安眼下已经全部不见了,不管是这两日的心惊肉跳,还是她一直担心却说不出口的事情,替代这些出现在她心中的是怒火。

不管那些人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但她真没有想到他们如此丧尽天良,对小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如果十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同那些人善罢干休。

她抱着十哥儿赶到红袖屋里时,灵禾已经准备好一切,看到六夫人,灵禾二话不说接过十哥儿便诊脉,然后取出金针来在孩子身上一连飞快的扎了十几针。

沈妙歌就在一旁,不过他和六夫人谁也没有寒暄见礼,现在没有人再注意这些俗礼了。

不等六夫人问,灵禾便道:“六夫人,现在婢子只是稳住了毒性,如果想要驱毒只能寻太医来才成。”

太医!六夫人的脸色变了,那要去求沈太夫人或是沈老祖才可以,可是她眼下极不得沈家两位主母的欢心,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她的所求。

不过救人如救火,她也顾不得想太多,看了一眼十哥儿后便道:“灵禾,十哥儿就托给你了,我去求老祖宗开恩。”

门帘挑开,红袖在床抬起上半身来:“婶娘,您去不如让夫君去的好。”

沈六夫人一听便明白,只是她没有想到红袖和沈妙歌会在这个时候帮她,沈妙歌本来就想说话的,听到红袖已经开口,便也不同六夫人打招呼,连外裳也没有来得及披,急急的就奔了出去。

有沈妙歌去,事情自然一定是成了,沈六夫人的眼泪差一点又夺眶而出。

灵禾把十哥儿抱到了里屋,沈六夫人自然也跟了进去,她看红袖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你现在身子不好,原不应该…”

“婶娘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十哥儿是我们的弟弟,这样的事情我们原本就应该尽一份力的。”红袖打断的六夫人的话。“只是,婶娘,你真不应该抱着十哥儿过来。”

沈六夫人冰雪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只是十哥儿如此,我哪里想到这么许多?就是想到了——,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伍姨娘因我而死,我岂能让她的孩子有万一,就算被捉到短处惹上是非也只能认了。”

红袖没有接六夫人这话,她虽然认为六夫人应该不是主使之人,只是现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她还是少说多听为好。

不过六夫人待十哥儿的诚心,还是触动了红袖,她的心一时间软了三分,再看到十哥儿小小的身体上扎满了针,而脸孔与嘴唇都涨得紫红紫红的,说不出来的狰狞可怕——就算是大人,受此苦楚也是极难受的吧。

不管是谁,因为什么目的,如此祸及无辜的孩子,实在是让人可恨可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