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红袖转念一想,沈府夭折的孩子不是一个两个了,祸及无辜的孩子这句话,唉,早已经不是今天才有的。但是听说和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的。

沈妙歌不过刚到半路,便看到太医急匆匆的奔过来,他跳下车子,“太医,快随我走。”

太医点头,“是沈家五爷?我正要去你院子里,六夫人和府上的十少爷是不是在你那里?”

沈妙歌答应着飞快的带太医到了屋里,经太医诊治,孩子的小命暂时保住了,不过太医还有话,如果孩子三天内不会高热,便是好了,如果发起了高热来,那只能听天由命,神仙也无救。

六夫人的面色一下子白得如雪,不一定有救?她正要过去求太医多想一想法子时,外面有人来请她:“太夫人请六夫人过去议事。”

六夫人的脸色又是一变,她先整了整衣裙对着太医拜了下去:“请太医救救涉猎,请太医多想想法子。”说完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太医无奈只得答应六夫人一定会尽力,六夫人这才起身,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十哥儿,然后对沈妙歌和红袖道:“我嫁到了沈府多年,却并没有一个交好之人,如果日后我有个…,不管怎么样,都请你们多多照看十哥儿和十一哥儿。”

说着,她对沈妙歌和红袖都大礼拜了下去:“知道你们为难,但我实在是没有可托之人。”

慌得红袖在床上伏身还礼叩头不止,沈妙歌也跪在地上磕头:“婶娘请起,有话好好说。”

沈六夫人却执意跪在地上不起来,她知道,整个沈府能保得她两个儿子的唯有这一对小夫妻,她能信得过的也唯有这一对小夫妻。

红袖和沈妙歌都很郑重的答应了沈六夫人,她这才起身重整了一下衣裙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忽然又止住了身形:“侄媳…,袖儿,你便人去把十一哥抱过来吧,好不好?并且记得替我亲一亲他,我怕是——,不能再亲他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有了几丝哽咽之意,但是说完之后,却不等红袖答话,头也不回的去了。

红袖在沈六夫人拜托自己夫妻照顾她的两个儿子时,心头便有些不安,六夫人好像在安排后事一样,再听到她在门口说的几句话,便确定她是在交待后事。

不过是太夫人请她过去议事,就算是议伍氏的事情,现在一样无凭无据,也不能拿六夫人如何吧?那六夫人为何会是这副样子?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沈妙歌:“婶娘她…”

沈妙歌也被惊到了:“是,婶娘她,她…,袖儿,我去看看,你不要太担心,太医,这里一切全拜托你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药材你尽管说,所有都记到我帐上。”

说完沈妙歌便跑了出去。

而红袖想了想,又把点娇叫过来,悄悄的吩咐她几句,让她随沈妙歌一起去了。

沈太夫人房里并没有太多的人,

下毒害十哥儿的丫头已经捉到了,一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现在她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据她所说,是听了柳婆子的话才下得毒。

使人去寻柳婆子时,她人却不见了。

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柳婆子可是四夫人的陪嫁下人,于是四夫人也被太夫人打发人去请了。

无巧不巧,四夫人和六夫人一起下得车子,她看向六夫人微笑,“第妹,早。”

六夫人并没有理会她,挺身就向太夫人房里走去,今天,她已经存必死之心,这等小人自当不会理她。

四夫人却也不生气,紧走两步到了六夫人身边,悄悄的说了两句话后,便抢在六夫人前面进了屋子。

六夫人的面色更加难看,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镇静下来才进屋。

不等太夫人问起,六夫人立时上前跪下道:“伍氏所为是儿媳指使的,现在十哥儿的毒也是儿媳命人下的——柳婆子早已经被我收买了,只是为了不让太夫人等怀疑是我所为。”

满屋子鸦雀无声,只有四夫人的眼底闪过了笑意,正正落在的沈妙歌和点娇的眼中…

第十五章沈太夫人做黄雀

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开口,是因为没有人想到六夫人这次一见到太夫人就会直承其事;就连太夫人也想没有想到:她本来没有想追问她的错处,只是想问问十哥儿怎么样了。

如果六夫人不开口说话,那么依眼下的情形,四夫人便会被责难,她反而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引人注意了。

沈太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来人,请你们六夫人到厢房去;嗯,使几个人好好的伺候着。”说是伺候着,不过其意思是什么不言自明了。

底下有几个媳子答应着,上前来请六夫人,言辞间还是很客气,没有半分要冒犯六夫人的意思:虽然她们是看管六夫人的人。

四夫人在一旁听到这里,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寒光:这么大的罪,只是让人看管起来?

沈太夫人接着轻轻一叹道:“老六不在家,他媳妇的事情怎么也要等老六回来再说比较好。”

屋子里的人虽然都应和着,但就连沈妙歌都认为太夫人的话有些太过牵强了:六夫人直承其错之后,沈家现在就算把她打死,她娘家的人也不能为她出头,何况是沈六老爷?

柳婆子人已经不见府中,而六夫人已经把所有的错事都认下,当然也就没有四夫人的什么事儿了;四夫人根本不用辩白一句,便已经同下毒之事无干了——沈妙歌悄悄的扫过四夫人,眼中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

六夫人只是对着沈太夫人一礼,什么也没有再说便随媳妇了们下去了。沈太夫人等六夫人下去后看向四夫人,平平静静的道:“柳婆子是你的下人,居然能在做出恶事之后私逃出府,说起来你也是有错儿的。”

四夫人欠身认错,并没胡辩白一句,并且还说道:因为柳婆子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她做为其主子也是有错的;向沈太夫人请罪、并请责罚。

沈太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你既然知错,责罚什么的倒也不必;正好过几日是吕太师母亲的大寿,你的绣功一向是顶尖的,就用红娟绣一幅千字寿做为我们的贺礼吧。”说是不罚,不过倒底还是罚了。

四夫人依然温顺如故的屈膝答应了下来,还谢过沈太夫人。

沈太夫人并没有再说其它,便打发四夫人回去了,没有几日就要用千字寿的绣图,四夫人这些日子不但要足不出户口,还要每天赶工才能完成——不仔细可是不成的,送到吕太师府中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出半分差错的。看着四夫人走出房门后,沈太夫人轻轻的道:“琦儿,你说倒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主使人?”

沈妙歌并不奇怪基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欠了欠身子:“琦儿不好说。现在的情形有些复杂。”

沈太夫人点头,看向沈妙歌:“你六婶娘已经直承所以的事情,主使这人已经有了,你为什么却认为事情复杂了呢?”

沈妙歌把六夫人一大早的所为说了出来,然后道:“有些事情可以作伪,但是有些事情是人想做伪都做不出来的,就象六婶娘对十弟的爱护之情,绝非是假。”

“她可能会做出其它的事情来,但是绝不会伤害十弟的。”沈妙歌顿了顿之后又道:“再说,六婶娘又不是傻的,她就算想要除去十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沈太夫人再次点头,微微一笑:“琦儿看得很对,今天早上的事情你还看出了什么来?”她并不太相信六夫人对十哥儿的爱护之情,不过沈妙歌最后一句她是十分赞赏的。

沈妙歌也笑了:琦儿看到太医时便知道十弟的性命绝对无忧,怕是事情一直就在祖母的掌握之中——那太医依琦儿看应该早就被请到府中了,不然哪里能在琦儿出院子不久就遇上他呢;而且,太医随身所带的药,很奇怪的都是解毒之物。”

沈太夫人的笑容更盛了一些:“琦儿,你很好,我们沈家有后,我们也能老有靠。”

沈妙歌急忙弯腰谦辞几句;沈太夫人只是笑,并没有再夸奖他:孙儿再好,也不能让他太过得意而忘形。

沈太夫人便把事情慢慢的对沈妙歌说了出来:原来,六夫人的娘家找来之后,两家人一起好好的把事情琢磨了一番,都认为伍氏的事情有蹊跷。

经过二三个时辰的细想,最终两家人都一致认为如果另有主使之人,那主使之人要害的人怕不是沈妙歌等人——至少眼下不是,那人要害的是沈六夫人才对。

所有的事情都围着六房在转:自从捉到那两个妾侍密谋要害主母开始;而且伍氏的事情虽然同沈妙歌的遇刺无关,其实只要坐实了六夫人是伍氏的指使之人,那么沈妙歌遇刺便少不了六夫人的份儿。

六夫人是必死无疑。

现在伍氏的死却让事情陷入了僵局,真的另有主使之人的话,那人一定不会久等下去;两家人最后定计:沈家之人自此之后就是看好六夫人院中的人,静等那主使之人出手。

下毒的丫头和柳婆子的碰面、到她后来的下毒,自然都没有逃过沈太夫人的眼睛:丫头下毒不过是刚刚得手,立即便有人把十哥儿中毒的事情报给了沈太夫人,太医才会急急的赶去六夫人那里,可是六夫人已经把人抱去沈妙歌的房里,太医只好再急急赶过去。

并不是沈太夫人一定要等那丫头动手之后再捉她,只是她这一次可以说是人有算:没有想到那丫头会立时动手——安排好的人根本没得及阻止她。

好在沈府的人也怕有个万一伤到十哥儿,早就请了太医中最擅解毒的人到府中。

沈妙歌听完之后,心中轻轻一叹:虽然沈府一直在说嫡庶都是沈家的子孙,但如果今天那丫头要害的不是十哥儿而是自己,怕沈太夫人一定会在丫头得到毒药之后便把她捉起来,不会再想用她引什么主使之人。

因为柳婆子在给了丫头毒药之后,便连夜出府而去,所以沈太夫人等人认为,那丫头得手之后会去寻主便之人,或是主使之人会另外使人来个杀人灭口——到时,都可以捉到那主使之人的痛脚。

但是那丫头得手之后居然想外逃,并没有去找她真正的主子;而那主使之人直到那丫头逃出府去,也并没有使人要害她灭口;最后,沈太夫人只好让人把她捉了回来。不过沈妙歌当然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弯腰认真听着。

沈太夫人最后一叹:“没有想到你六婶娘今天居然一口就直承了其事,就算是我有心要问问你四婶娘,也不好再问了。”

沈妙歌并没胡吃惊:只凭四夫人眼底的那一丝笑意,他就认为四夫人和伍氏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只是,凭证呢?

沈太夫人现在把六夫人看管了起来,又用绣千字寿做贺礼的事情把四夫人拘到了房中,那接下来呢?沈妙歌忽然抬头看向沈太夫人:“祖母,那柳婆子是不是…”

沈太夫人笑了起来:“只有一个柳婆子并不能证实什么,这两天府中不会太过平静,你和袖儿却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呢;你回去吧,十哥儿和十一哥儿,你使人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吧——袖儿现在正在调养,你也照管不过来。”沈妙哥答应着告退回房。

红袖早已经听点娇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沈妙歌想到的事情红袖也想到了;她对沈太夫人没有立时扣住那丫头,任凭她动手下毒心里一阵发寒:十哥儿怎么说也是沈家的骨肉啊。

不过沈妙歌都不敢说出口的话,红袖又哪里也宣诸于口?所以她也只是在心中想一想,对丫头们是提都没有提一句。

不过点娇等人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惊惧,尤其是点娇,越发感觉自己当初做得有多正确了:姨娘和庶子,在沈府根本什么也不是;但却偏偏有人惦记着姨娘和庶子的性命,哪有做个仆妇来得好。

沈妙歌回来之后,让点娇等人把十哥儿和十一哥儿亲自送去了太夫人那里。红袖和沈妙歌明白,这是沈太夫人对他们小夫妻的爱护之意:如果那主使之人真得想害六夫人,那么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儿子;留十一哥儿在红袖这里,便是引那人对红袖和沈妙歌动手啊——主使之人不会在意顺便除去红袖和沈妙歌的,应该说是巴不得一举两得。

红袖紧紧的皱着眉头思索着事情;沈妙歌看她如此摇着头扶她平躺好:“睡一会吧,不要总是劳神,对身子不好的。”

红袖轻叹:“能睡着就好了,你说,六婶娘为什么会认下所有的事情呢?她就不为自己的儿子想一想?”

没有母亲的嫡子,能强过庶子多少?尤其六老爷是庶出,他的嫡子根本不会得到老祖宗和太夫人格外的照顾。

沈妙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六夫人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呢?先有伍氏,后有六夫人,六房的人莫不是都疯了,居然都不把死字放在眼中。

第二卷第十六章伍氏的死因

沈妙歌不想同红袖商议此事,可是红袖偏静不下心来,除了她心中原本有疑惑,不认为六夫人是主使之人外,她最不想的就是放过那真正的主使之人。

而且,她只要一想到六夫人的绝决样子,心下便是一酸;六夫人是极爱儿子的,她会如此视死如归,红袖认为她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十一哥儿。

只是什么样事情,会比十一哥儿失去母亲还要更糟糕呢?

红袖虽然闭着眼睛,可是脑子却一刻也没有闲着;想了半晌之后,忽然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沈妙歌的目光有着明悟,也有着一些慌乱。

“六婶娘一定是有什么短处落在了某人的手中,而伍氏也知道此事;所以她们主仆才会…”

沈妙歌闻言心下一颤,越想越感觉有道理:只是,有什么样的错处,能让她们连儿子的日后都不顾?

他上前放好迎枕,又放了两个靠枕才扶红袖半躺好:“你先躺好,要仔细自己的身子。”他没有先接红袖的话,反而先叮嘱了红袖。

红袖微微一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便放开了:现在不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不过他们小夫妻不需要说太多,只要一个眼神、轻轻一握等,便能知道对方的心意。

沈妙歌微笑着轻轻拍了一下红袖的头,然后就势坐在了红袖的身旁,伸长手臂揽过了红袖来,只要为了让她能靠坐的更舒服一些:“伍氏寻死,应该不只是因为六婶娘的短处;就算她再忠主,有了儿子的姨娘也不会一点儿不留恋人世的。”

红袖闻言之后闭上眼睛又思索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六夫人的短处,她会如此做只是——,因为受了胁迫!不过,她可是有六夫人相护,什么人能胁迫她?”

沈妙歌漫声道:“那人可多了——六叔父、老祖宗、太夫人,母亲,祖父…,只是,这些人为什么要胁迫她呢?”

红袖闻言气得举手打了一下沈妙歌:“你又来逗我。这些人有哪一个会去胁迫一个姨娘,胁迫伍氏又能有什么好处?其它人不必说了,单六叔父也没有这种可能,害死自己的妻子倒还罢了;”她也知道沈六老爷不喜妻房爱妾侍:“他根本不会想害死自己的儿子。”

“要害我们,六叔父倒是有出手的可能——说到底,他出手相争的就是为了嫡子、为了以后他的儿子能得沈家的家业;那么,他就更不可能会动自己的妻子了,不然一个没有母亲的嫡子,怎么可能会让老祖宗和太夫人看得上?”

没有了母亲的人,就等于少了外祖那一系的支持:沈家的嫡子要担起沈府的重担来,除本身的能力之外,还要看他能借重多少力量。

沈妙歌也明白此中的道理,他刚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逗红袖一笑;而且红袖打他的那下,可真让他甜到了心底去:因为红袖根本没有用一点力气。

“不过,胁迫是一定的;不然伍氏不会寻死,只是是什么人胁迫了她呢?又用什么胁迫的她不得不听命行事呢?”红袖继续说了下去,根本没有因为沈妙歌的话把此事放下。

沈妙歌轻轻一叹,知道此事不理清楚,红袖不会就此放下:她的心结怕就是要找到那个真正的主使之人,为她的第一个孩子报仇。

花氏是害红袖失去孩子的罪人,但是那个主使之人一样也是;沈妙歌不会放过那个主使之人,他明白红袖也不会。

“能胁迫伍氏听命于人的,只有两个人的事情——六婶娘和十弟。”沈妙歌不再存心把红袖的心思引开,反而想尽快解开此事,好让红袖能安心休养。

“六婶娘的短处、十弟的性命,都会让伍氏听命于人;嗯,我想应该是十弟的性命,才使得伍氏最后不得不一死了之;她应该也知道不说出主使之人来,那么六夫人便会因此而受累,并且很难能落了清白;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待她很好的主子,她也只能一死了。”沈妙歌细细的想起事情来之后,比红袖思索的只快不慢。

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沈妙歌,有红袖所不能及之处:这也是红袖为什么有事情,喜欢和沈妙歌两个一起商议的缘故。

红袖闻言睁开了眼睛:“对,‘守诺’二字也就有解了;伍氏留字的意思就是,她没有说出真正的主使之人来,以此来要求那主使之人守诺放过她的儿子。”

她抬头看向沈妙歌:“想来,十弟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有问题。”只是贴身伺候的人才能随时随地要一个三四岁娃娃的命。

“只是,伍氏为什么听凭有一个要害人的丫头留在儿子身边呢?”红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忽然她微微有些吃惊的道:“不会是——,那人先是以六婶娘的短处要胁迫伍氏的吧?”

沈妙歌闻言一愣然后恍然:看来是这样了。

先拿六夫人的短处要挟伍氏,伍氏不得不听命;再安()十哥儿身边,明让伍氏知道,伍氏也不敢动那丫头——()一动那丫头,那人便会把六夫人的短处说出来!

想明白此中的关键之处,红袖和沈妙歌对视一眼后,并没有放松下来: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办?六夫人宁死也不想短处被揭开,怕是那短处非同小可——要捉住那真正的主使之人,却又不能让那人把六夫人的短处咬出来,这何其难也。

红袖不会放过那真正的主使之人,但是也不想因此害到六夫人:直到现在为止,六夫人并没有要害她们小夫妻一点儿的意思;她的短处无论是什么,对红袖来说都是六夫人的事情,与红袖无干。

屋中静默了下来,小夫妻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法子。

过了半响,沈妙歌起身:“袖儿,你实在是应该睡一会儿了。”红袖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倦意:她实在是太过劳神了。

红袖虽然心还没有静下来,不过还是依言躺下来合上了眼睛:她真的需要好好的睡一觉:没有精神,哪里能捉到真正的主使之人。

沈妙歌安置好红袖之后,伏在她耳边道:“你好好的睡一觉,我去让人去查十哥儿的贴身之人。你如果没有精神,也找不到那个真正害我们…的人,听话,好好的睡一觉好不好?”

他知道,红袖心急要代孩子报仇:不然,她也不会为了此事如此殚精竭虑。

红袖微微点头轻轻的道:“让丫头们做事仔细些,不要惊动了太夫人。”在不知道六夫人的短处是什么之前,她不想被太夫人得知;报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是好并不想因此害到六夫人。

如果因此事竖六房做敌人,红袖真得很不想:沈府的敌人,对她来说已经太多了;她现在就算找不到朋友与盟友,至少不想再树敌。

红袖迷迷糊糊的想着六房的事情便睡了过去,而沈妙歌说要走并没有立时就走,直到听到红袖沉稳的鼻息知道她是真得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沈妙歌出了卧房之后轻轻摆手,悄声让茶香好好的看着红袖,不要惊扰她;便摆手带着其它的人到了厅上:他怕在卧房外说话,把红袖吵醒。

他坐下之后,立时吩咐韵香、映舒等人出去做事,一再叮嘱她们要小心在意:最好能想个法子,她们不用出面,便能知道十哥儿身边丫头的情形为好。

韵香和映舒点头答应着去了:有韵香在,沈妙歌倒不用担心她们两个人想不到好法子。

沈妙歌又吩咐点娇让大总管安排几个可靠嘴又严的人,时时注意着四房的动静:就算是深夜,也不能放松;当然不能让四房的人看出什么异样来,不然他也不会用大总管安排人了。

他有一种直觉,那个真正的主使之人应该是他的四婶娘才对;他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做事后,想到四婶娘他有一阵恍惚:说起来,几位婶娘他对四婶娘他对四婶娘的印象是最淡的。

就算是新婚的时候,沈妙歌和红袖提起沈家的人来时,对四房就没有提及:就算是他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想到四房是一样的。

四房,在沈府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大家总是不经意的便把它忘掉了:不管府中发生什么事情,极少会有人联想到四房身上。

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引起谁的在意来,就算是沈老祖也是一样:虽然当初她对四房起过疑心,但是后来却又放下了。

沈老祖生疑是因为沈妙歌的四叔父虽然原来话就不多,却没有让人忽略道几乎众人遗忘的地步,但他娶了妻子之后,虽然也纳了几房妾侍,不过四房却渐渐的再沈府众人的眼中要消失了。

不过,沈老祖后来发现四房夫妻除了话少事少之外,的的确确是什么也不做——沈老祖和太夫人不唤他们,他们连院子也极少出。

但是,今天沈妙歌想到四房的时候,却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联想到眼下的事情,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四婶娘好手段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碰巧看到了四婶娘眼中的那一丝笑意,他怕也不会认为此事同四房有关:就算柳婆子是她的人,他也会相信柳婆子是被六婶娘收买了。

如果不是六夫人的娘家人出头,沈府的人也许真会把六夫人当成真正的主使之人来对待:就算柳婆子是四房的人,不是沈太夫人早有安排,也许所有的人都会认定柳婆子所为同四房的主子们无关。

“咬人的狗不叫啊。”沈妙歌下意识的,喃喃的说道。他回想四房这些年在沈府中的所为,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想起来,这更让他心底发寒。

第二卷第十七章密议

“爷,您刚刚说的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爷,您说您今天中午想用什么菜式?”赵氏已经问沈妙歌两次了,可是沈妙歌先是不开口,终于开口了吧,她却没有听清楚他说得什么。

沈妙歌这才自沉思醒过来看向赵氏:“哦,没有什么,我刚刚在想事情。赵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儿?”不过他话刚问出去便明白了:赵氏寻他无非就是为了吃食,而且这个时辰也正是备午饭的时候。

“中午用些什么是不是?嗯,昨天晚上的鸡汤袖儿用得不多,说是太油腻了,而且她还吃出了当归的味儿;虽然她吃了大半碗,不过我看袖儿的样子是不喜欢用的,只是勉强自己用下去;赵妈妈可有什么法子,让鸡汤不那油?”

“燕窝虽然是好东西,不过袖儿的身体要调养好,不能只指着燕窝啊。”他不是心疼银子,他只是提心红袖的身体:“总要想法子让袖儿多吃些东西才是。”

“太油腻了啊,老母鸡总是油的,如果不是老母鸡也就不补了。嗯,要不用鱼汤来试一试?”红袖的身体,赵氏当然上心:“鱼汤也补,而且不会油的。”

沈妙歌和赵氏商议了好一阵子,终于决定用鱼汤来试一试:一定要一丝腥味儿没有,还要鲜美可口才成——红袖身子不好,所以嘴巴里无味;如果味道不是鲜美无比,她根本不可能吃得很多。

赵氏想了又想才道:“要不晚饭时再上鱼汤吧,这个时辰怕也煮不好;今天中午还是用鸡汤可好?嗯,我用青菜去一去油,虽然如此滋补也差一些,不过总好过那些小鸡子煮出来的汤。”

沈妙歌闻言道:“用青菜去油,嗯,可以,莼菜可有?鸡汤里用莼菜吧,我想袖儿现在可能会喜欢吃些青菜之类的,而莼菜也的确美味,说不定可以让袖儿多用一些;如果没有备莼菜,就打发个人出去买吧,现在可不是省的时候。”

赵氏答应着出去了:莼菜京中自然是有卖的,不过很贵就是了;红袖曾吩咐过,不管沈妙歌有多爱吃,每个月也只能买两次。

沈妙歌安排好红袖的午饭,便又进屋去看红袖,把茶香打发到厨里给赵氏帮忙了;他坐在床上半倚着,看着红袖的睡容,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这两天,他又记挂着红袖的身子,又一心想寻那个主使之人出来,所用心神比红袖要多很多,自然也是极劳累的。

午饭的时间到了,韵香几个丫头也回来了。

不过赵氏悄悄看了好几次,都没有让韵香等人摆饭:沈妙歌和红袖睡得极香甜;这两日,他们已经累极了,能睡着就让她们多睡一会儿;饭菜再热一热,或是重做赵氏也不怕麻烦的。

这两日沈府的事情多了些,所以也就没有人理会沈七爷;他一个人被关在房里,倒也不曾少了他的三顿饭。

但是沈七爷现在却恼恨异常,所以只要不睡他便在房中大声的咒骂:咒骂的人无非就是沈妙歌和红袖,还有沈夫人。

他每天都骂个不休,原本有人想去回去沈太夫人的,但是这两天因为六房伍氏的事情,沈太夫人的心情已经很不好,看管沈七爷的媳妇子也就没有敢再去多话。

午饭送来之后,沈七爷终于不再骂人:他要吃饭,不然没有力气骂人。

沈府各房各院都在用饭。

沈四老爷坐下后看向妻子:“母亲叫你过去做什么,没有什么事儿吧?”

“嗯,还好,眼下没有什么事儿。”四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至于以后是不是会有事儿就难说了。”

沈四老爷的眉头微皱:“到底怎么了?”

四夫人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沈四老爷:“没有什么,只是妾身不太明白,老爷到底想知道什么。”

沈四老爷盯了四夫人一眼:“我只是想知道,不会有祸事道我们院子里吧?”

四夫人终于正容起来,她盯着沈四老爷:“老爷认为呢?眼前的情形还用妾身再说吗?”

沈四老爷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母亲真得疑心了你?”

四夫人弹弹长长的指甲,发出来了极轻微的“嗡”声:“没有疑心的话,为什么用千字寿字绣图把替我拘在房中呢?”

沈四老爷不再说话,他取了筷子开始用饭,只是用得极慢,一口饭菜在他嘴巴里要细细的咀嚼好久才能咽下去;四夫人并没有先用饭,她先给沈四老爷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屋里没有人伺候:他们夫妻现在说的话,不想让人听到。

四夫人的一碗汤用净,这才开始用饭;她不过刚刚吃了一口饭,沈四老爷便放下筷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母亲认为所有的事情捅我们院子无关——也的确是同我们院子无关啊。”

他说完又长长的一叹:“真不知道是哪个要害我们夫妻!”

四夫人放下了筷子,取了也旁的温湿巾帕拭了拭嘴边才道:“哪个要害我们先不说,此事()急不来;嘴要紧的就是老爷所说,怎么才能让母亲认为长房的事情同我们无关。”

四老爷连连点头,可是他紧皱眉头便是他根本没有法子。

“妾身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怕老爷说妾身我阴毒。”四夫人的话还是不紧不慢的,边说边看了一眼四老爷。

四老爷急道:“有法子就说吧,现在是为了救我们自家,就算法子阴毒也是阴毒旁人,哪有什么相干。”

四夫人坐端正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家夫君:“让事情更乱一些,如此母亲也好,父亲也罢都不会再有心思多想我们的事情;最终,当然呀想个好法子,把六房伍氏所为的事情都引到六弟妹身上去,只要她坐实了罪名,此后父亲、母亲自然不会再无端猜疑我们。”

四老爷一时间没有立时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个乱法?”

四夫人微笑起来,笑得很温柔:“正可以借这个机会,再把长房的那个宝贝疙瘩拖下水;如果事情真成了,对我们有百利,就算不成也她们背一个说不清楚的黑锅!”

四老爷的眼睛一霎间亮了起来:“这法子好!夫人再细细说来我听。夫人再细细说来我听。”

四夫人却摇了摇头:“这法子再好,也只是能引得父亲、母亲暂时的注意,如果不能让六房把事情担下来——也的确就是她做的,她也承认了;难得还让母亲乱猜疑我们吗?不要忘了,上次遇刺的事情,我们也是被母亲动了疑心的。”

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四老爷:“因为那个该死的柳婆子,我们如果被母亲认定了什么,可真就是什么也没有了;这么多年,我们岂不是白忍、白做了那些事情。”

四老爷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阵红阵白,最后他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就依夫人所言!到时只要我们的儿子成了嫡孙,今天让我做什么都成。”

四夫人又笑了,这次她笑得带着些许得意:“那,老爷,我们用饭吧。”四老爷看了看桌上的菜式,却并没有取筷子,反而站了起来。

“夫人用吧,我已经饱了。”说完,四老爷转身向书房走去:“我去看一会儿账册。”

四夫人的笑容僵到了脸上,她看着桌上的菜式好久,然后抓起了筷子用力的插在了饭中;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把筷子取到手中,开口唤丫头进来伺候她用饭。

她用的饭菜和平日里比起来不多也不少,用过饭之后便去绣房了:她要赶工的。

沈四夫人开工的时候,沈七爷也开工了:他整日被关到房中无所事事,中午根本就不休息,用过饭他便再次张口大声咒骂。

此事不知道为什么下午的时候,慢慢的再府中传开了;到了晚上,连点娇她们都听说了。

沈夫人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她们却不敢回沈夫人:现在她的肚子这么大了,哪里敢用这样的事情让她生气?只能找个机会悄悄的禀于侯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