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眯着眼睛,手不自禁的握紧了一些;她自己明白,在心底还是存在在万一的希望,她不希望江氏是一个如此狠毒的人。

六夫人听到红袖的话微微一愣:“嗯,我一定会让人仔细些的,你放心就是;原本那火就不应该白天烧起来的,也是有人做了手脚才会如此。”

红袖轻轻点头,笑道:“婶娘说得是,是有人做了手脚才会如此啊。”说完伸手一让:“婶娘现行一步,我还要去别处转转。”

六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沈二爷的房间:“那毒——”

“我会处置的,婶娘自管放心就是。”红袖微笑着:“我一定要揪出那个下毒的人来,绝不能让府中再有人被害。”

六夫人点头:“你要小心,莫要授人以话柄,到时再带累到自己。”她还是不太放心。

红袖应着,送六夫人出院门上车之后,仰头轻轻的道:“我想,逸尘是明白的吧?”

四周静静的,并没有人回答红袖的话;映舒几个丫头也没有作声,虽然她们明白自家的主子想做什么,不过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六夫人在车子上坐着养神,直到车子行到了自己院门前要下车的时候,她身子忽然一震终于知道红袖想怎么做了;她立时有些失色,回身又坐好:“快,去寻你们五少奶奶。”

这可不是小事儿,一个弄不好出了大事儿可不得了;六夫人心急如焚,连连催促人快些。

就在六夫人着急的时候,红袖刚进了安氏的院子,而沈府后宅一处火光冲天而起!一时间府中的仆从们也不用人吩咐,各自取了装水的家伙就奔着起火之处而去。

红袖和安氏听到外面的声响,立时问丫头怎么了;听到起火之后,安氏顿足:“怎么半个多月就走了两次水!”

红袖一面急急向外走,一面道:“哪一处院子走水?”

“看火光的方向,是三少奶奶的院子。”丫头说着话,还要扶红袖。

红袖一听提起裙子道:“茶香,你们快赶去救三少奶奶,千万莫要伤到了人!”她回头对安氏说了一句:“嫂嫂,我先行一步。”话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安氏一句话还没有喊出来,红袖带来的人只余下几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和婆子了;安氏拍手:“快,快,拉过车子来,留下一半儿人手好好地看着院子,看到火势走过来,你们便先用水吧院子四周泼湿!其他的人,快跟我走。”

安氏是真不想搅进这些事情里的,但是今天这事她躲不开的,只能带着人和家什向江氏的院子赶去。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那里早有人报了,说是红袖已经赶过去,让她们不必惊慌;两个人叫了红袖打发的丫头来细问之后,对视一眼打发丫头婆子们好好的看紧门户之后,便回去守着沈老祖去了。

火势很猛,映得江氏院子里一片红彤彤的;江氏正带着剪烛几个人在屋里收拾细软,却被闯进来的映舒等人,不由分说就架了出去。

江氏急得一头都是汗:“不要着急,屋里还有、还有三爷留下来的东西。”

映舒却不理会江氏的大叫,托着她就出了院子,伸手把她推上了门外备好的车子:“快,送三少奶奶到安全的地方;三少奶奶你放心,这里有奴婢们呢。”

放心才怪!江氏很想瞪映舒一眼,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院子里会着火,所以事情便有些不在她的控制之下了。

不过她在车帘放下之后,缓缓的虚了一口气坐好,脸上闪过了一分留恋,九分的决绝;她忍不住又伸手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来,看了看外面之后,摸摸自己袖中的东西,坐下合上眼睛不言也不动了。

而剪烛等人是被茶香、韵香等会武功的丫头一人拖两个拖出来的,剪烛、素云等人哪里抵得过茶香等人的力气,也被塞进车子送去安全的地方。

火光冲天,映得人脸都是红的;四处赶过来救火的人极多,但被红袖手下的娘子军们拦住了:她娘家送来的这些“丫头兵”,现在帮上了大忙。

“火势太大,有水龙队就可以了,天色又黑,免得伤到。”五少奶奶命人不得靠近。

就算是安氏到了,她只放她过去,随着她身边的还有两个“丫头兵”。

火光冲天,但火势并没有四处蔓延;而水龙只是在火势四周喷水,却并没有对着火光直喷过去。

其实,火并不是很大,只是看上去很吓人而已;水龙队的人想要扑灭这火并不难,不过头儿有令他们当然不会不听:头儿也只是想给大伙多挣几个赏钱罢了,如果火势一扑就灭——那么小的火,能赏给大家几个钱?

红袖就坐在江氏的院子里,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身后人站着的正是白逸尘;他们主仆脸上并无惊慌之色,只是静静的看着火光。

安氏等赶来的沈府的女主子,都已经被红袖用各种理由打发到太夫人那里去了;现在,红袖在等韵香等人搜出江氏院子的结果。

搜查并不需要急,只是要细,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红袖准备如果屋里寻到她想要找的东西,她就让人把江氏的院子挖地三尺——要么找到毒药,要么就完全相信江氏。

时间有的是,这火要烧多久只要红袖的一句话。

不过,并没有让红袖多等,也不需要劳师动众的挖地三尺,茶香和映舒带着丫头婆子们自江氏的房里奔出来:她们手里拿着几个小瓶之外,还抬出来一个锁着的木箱。

红袖立时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找、到了?”她的声音是干涩的。

“是的,姑娘。”灵禾指着几个小瓶儿:“这里面都是毒药,有老祖宗所中之毒,也要二爷的公子所中之毒。”

红袖扫了一眼那几个小瓶子,她摆了摆手:“走,我们去见太夫人吧。”

她现在也后所不清楚自己心里是苦涩、还是难受:为什么,一个无子无女的寡居之人,也要行凶害人?只为了她和沈二爷的私情吗?

就算是沈府的人都死光了,她和沈二爷一样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京城中所有的官宦人家都知道,她是沈三爷的正室妻房,沈二爷的弟妹!

红袖不明白,江氏到底为了什么要如此做;她更加不明白,一个温顺的小妇人怎么可能变成了一个夺命的夜叉。

到了太夫人那里,红袖只是让灵禾把小瓶子奉上给太夫人,她没有怎么说话。

太夫人气得几乎把几个小瓶子摔在地上,连声道:“把江氏给我带过来,我要好好的问一问她。”

红袖闻言,看了看周围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屋里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包括灵禾在内;暗中有白逸尘在足可以保护太夫人和沈夫人的安全了。

她不得不防着江氏在最后的关头,会说出她和沈二爷的私情来:她本就想要杀掉沈二爷了,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她还能把此事瞒下去吗?

红袖不知道,因为她不是江氏。

江氏被人带了上来,她看上去刚刚梳洗并换过了衣服;她进来之后并没有先给太夫人等人行礼,而是看向红袖:“你可否让人把我的梳妆盒取来?”

红袖看向太夫人,并没有立时作答;太夫人看到江氏如此,气道:“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梳妆打扮?”

江氏回头,淡淡的道:“我为何不能梳妆打扮?我比安氏、丁氏还要小几岁,可是日日穿灰穿蓝,天天头上不见几朵花儿——我这一辈子实在是太亏了;今天再不能好好的梳妆打扮,只怕日后再也没有能梳头的日子。”

太夫人瞪她:“你说这话好像是怨我沈家薄待了你!当初,我们可是再三请你拿了和离的文书回家改嫁的,是你非要为了三哥儿守着,我们念你情长一直待你不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比同于袖儿的婆母!你瞧瞧你的妯娌里,有哪一个强过你了?”

“只一样比我强就足矣,她们都有夫婿在。”江氏还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惧色;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就,她和平日里看不出太大的不同来:“你们不让梳妆的话,那也随你们。”

她说完左右看了看,过去拖过一张椅子来坐在中间:“你们想问什么请便,只是我没有梳妆没有心情答你们的话。”

太夫人被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屋里搜出来的这些毒药在,你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实不必问你!”

“我屋里搜出来的?”江氏淡淡一笑,她转头看向红袖:“五弟妹当真是好手段啊,一把火烧了我的院子,借机把我和我的人都赶出了院子,正好栽赃嫁祸啊。”

说完,她还拂了拂衣袖,十二分的悠闲;江氏当然不会怕,她还有什么可以怕的,事到如今已经不顶事,而且她就算到了最后,她也不想让沈家任何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得意。

她说完看着红袖笑得十二分的得意:只有她得意的份儿,不会有旁人得意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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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我不记仇

红袖淡淡的道:“哪一个告诉你,只有我的人在搜你的院子,太夫人的人也在、夫人的人也在。”

江氏微微一愣,她当时只看到了红袖的丫头们,没有看到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的人;不过她立时笑道:“就算如此有如何?要栽赃的话,凭五弟妹的心思哪里是旁人能够看穿的?”

红袖刚想告诉她:那几小瓶药并不是一个人搜出来的;有两瓶是沈太夫人身边的潇儿搜出来的,有一瓶是沈夫人的人搜出来的;而灵禾等人搜出来两瓶毒和一个小木箱。

因为红袖原本就叮嘱住灵禾、茶香等人,搜查江氏屋子的时候,要以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的人为主,要防的就是江氏反咬一口。

不过红袖没有来得及开口,沈夫人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你一个寡居之人,袖儿为什么要栽赃你?害你她有什么好处?平日里袖儿带你如何,她和我们一样怜你孀居,你此时居然如此血口喷人?”

“她如何待我?现在夫人不是看得极清楚,我不是因为她的嫁祸,也不会坐在这里被夫人和太夫人所疑。”江氏平平静静的反驳着。

太夫人气得一指她:“你倒还敢坐在我们面前,来人,把她拖起来掷在地上!”

江氏却笑着说:“拖起来做什么,不如拖出去打板子不更和太夫人的意思?只是我江氏没有别的本事,骨气还是有几分的;想让我屈打成招是绝不可能的,只不过我会不会说出一些旁的事情来,却不知道了。”

“怎么说我也做了几年少奶奶,细皮嫩肉可怕的紧;疼痛之下冤枉的我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不过嘛…”她扫了一眼红袖:“谁知道我会不会当众说出哪些话来,万一再连累那么两个、三个的,弟妹你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太夫人怒目而视,江氏不避不让。

红袖脸上怒色一闪而过,不过她并没有发作而是起身一礼:“太夫人,就允她所请又能如何?”

太夫人还是不想答应,红袖却道:“依了她,她依然什么也不说,再打也不迟。”顿了顿之后她看向江氏道:“我平生不受人胁迫,知道你已经存了死意应你最后一求也无所谓;但是你想要要挟我的话,那你就打错了主意。”

凝视着江氏,红袖眼底闪过了厉色,走到了江氏身边俯下身来耳语道:“我不介意杀把个人——不是你一个人,你们江家还有不少人吧?”

江氏怒而抬头:“你敢?!”

红袖面不改色,冷冷的盯着她:“你敢,我便敢。”说的不疾不徐,却极为肯定。

江氏盯着红袖,平静的神色终于不见了:“你、你还算得上沈家人?沈家何时做过…”

“你还配给我说什么沈家人?”红袖冷冷的道:“再说了,你要把沈家的长辈气死,那我自然也要好好照顾你的长辈才对。”

她看着江氏,忽然也笑了:“其实,我这个从来不记仇的,因为我从来有仇当时就报了。”红袖说到这里轻轻的摆了摆衣袖,看着自己的衣袖飘摆:“这一点,和江氏嫂嫂你,绝对不同。”

江氏一下子呆住了,看着红袖连眼中也有些慌乱:就算江家对不起她的,但是,她还没有铁石心肠到血脉之亲也不管不顾的地步;而且,当初迫她不能改嫁的只是父母,并不是所有江家的人。她不能让年迈的祖母不得善终啊。

死死的盯着红袖,看到红袖眼中的冷意,江氏不敢赌:万一郑红袖当真敢,她只怕是拦不下来的;眼下,她还没有救下自己家人的把握。

她咬牙:“好,只要取来妆盒让我梳洗完,我便有问必答决不隐瞒。”

说完,她狠狠的转过了头去,她知道她失去了让沈府中人最为难受,最能打击沈府之人的把柄。

就算把红袖恨死,就算想把红袖生生的活嚼了,眼下她再也无一丝办法了;不过她低垂的眼中闪过了阴狠之色,只是无人看到。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听着红袖和江氏的对话,能明白江氏除了毒害沈老祖等人之外,还做了什么坏事:自己等人知道,会被活生生的气死——那是什么的错处?

他们疑惑的看向了红袖:是当真,还是江氏在危言耸听,故意吓她们的?

红袖轻轻的摇了摇头,为了沈二爷,江氏有些所为只能瞒下,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她福了下去:“太夫人,就允了江氏所请吧。”

太夫人和沈夫人对视一眼之后轻轻点头:的确是不易对江氏大动干戈,怎么说她也是沈家的少奶奶,有什么事情先说清楚了再责罚比较好;真万一打她时她胡乱说败坏沈府名声的话,到时反而更不好收拾。

红袖得到太夫人的示意,立时打发人去取来了江氏的妆盒。

江氏就在厅上,坐在椅子上,让丫头捧着妆盒与铜镜,把她最为贵重的首饰、艳丽的珠花插在头上,然后就青着脸坐得笔直。

她原本熟悉就是为了气沈太夫人等人的:就算是她死,也要活活的气死一个两个才能如意;只是现在她反被红袖要挟,眼下的一番做作便根本没有了什么作用,只显得她更加不知廉耻、更加恶毒而已。

沈太夫人不再开口,她也明白江氏是在故意气自己,所以她定下心来慢慢品茶,一切由着红袖处置。

红袖看向江氏:“嫂嫂是自己把事情说出来呢,还是我现在打发人请江府的老太君、江府的老爷、夫人一起来听听,也好让他们和嫂嫂你多聚一聚。”

江氏脸色泛白,狠狠地盯了红袖一眼道:“我的所为,我娘家自然会知道——总不能我死了,不给我们家一个交待,是不是?想来,已经有人去请了吧?”

红袖淡淡的道:“嫂嫂果然是好心机,既然什么都明白,那时间无多,嫂嫂自己看着办吧?怎么说,刚刚嫂嫂梳洗都用掉了不少时间呢。”

江氏抬了抬手,不过却又很快的放下了。她原本是想取头上的钗或是什么砸过去,稍稍出口气的,但是她还有算清醒,知道砸下去之后郑袖红更加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的家人来了之后,能不能全部安然无恙的出得去沈府就难说了。

并且,她已经让江家的人难为、难看了,她并不想家人陪着她一起在厅上被沈家的刁难:她在一旁看着,岂不是更难堪?

当下她冷冷的开了口:“当初我也是冲喜而来,不过并没有想到我的那个夫婿根本就是弥留之际!我百般的服侍,小心的伺候,一心希望他能醒过来、活过来,哪怕是能给我留下一儿半女的,我以后的日子也能有个指望、有个依靠。”

“但是不管我如何小心在意,沈三爷还是去了!”江氏一下子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当初是假惺惺的说什么让我另嫁,但是我们这些冲喜来的,家里都是看上了沈府的权势,你们心知肚明我们家人是不可能允我改嫁的,说得那么好听也不过是图个好名声。”

“你们莫要再摆出自己有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来,我呸!”江氏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上:‘你们当真悲天悯人,便不会在自己儿子、孙子快要死的时候冲什么喜!我就是没有读过几天书,也知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话——难不成你们沈家的儿子、孙子是人,旁人家的女儿便不是人了!”

“冲喜、冲喜,你们给几个沈家的儿子、孙子们冲过喜,可有成功的?最后呢,看看家庙里那两个‘自愿’去伴青灯古佛的,不一样是冲喜才进得你们沈家门!你们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要死了,却还要旁人家的女儿来赔上一生,你们摸着你们的良心自问,你们也算是有菩萨心肠?”

“说起来也对,如果菩萨当真是世人口中的好菩萨,自然不会让你们沈家依着权大势大,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喜!菩萨的心肠就是和你们一样的,一样的黑、一样的硬!”江氏已经骂得清泪满面。

“郑红袖,你今天算计只不过是你的夫婿得救了,所以才有你在沈家的今天,不然你就是和我一样的人!”

沈太夫人的脸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青,沈夫人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她们现在很恼怒,当真是有些恼羞而成怒。不过就是因为她们心中自有是非,所以并没有开口怒骂江氏。

毕竟,说起来一切的始作俑者的确是沈家。

红袖直直的迎视者江氏,很坚定、很清楚的告诉她;“嫁过来时我也不愿意,但父母之命不能违抗,但是如果当真如你所言,五爷当年有个万一的话,我一定会回娘家,不管父母是不是同意!”

“就算父母不同意,我就会出家和沈家、郑家断个干干净净,然后——我再还俗过我自己的日子。嫂嫂,岂不闻‘初嫁从父,再嫁由身’!你如果就是想要嫁,把这话明明白白告诉太夫人等长辈,你家的长辈不同意,沈家难道就不能为你做主再嫁吗?”

“所以,方法并不是没有,只是你却走了另外一条路。所以,我就算和你一样孀居,也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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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江氏的“孩子”

江氏愣了愣,然后疯子一般笑了起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让沈家做主,他们为什么会为我做主?他们就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岂会为他人着想!”

红袖淡淡的驳了一句:“夏虫不可语于冰!好吧,就算你此所言,沈家都是在沽名钓誉——那么他们助你再嫁,岂不正好博一个好名声?我天朝对坚贞之女很赞赏,却对家有孀居的官员并无额外之赏,也不会有人因此被世人赞一句好,非要留你在沈府有什么好处?”

江氏听了之后被驳得一时哑口,然后指着红袖破口大骂:“你有父亲疼爱,便以为天下的父亲都如你那个傻子父亲一般吗?你就以为天下个个都像你一样无法无天、视父母之命为儿戏吗?”

“你休要在这里耻笑于我,因为你不是我,哪里知道我的苦、我的痛!”江氏转身一指沈太夫人:“我夫婿死了,过了年余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中毒而死!你们这些铁石心肠,自私自利的东西,保不住你们沈家的子孙,便不要祸害旁人家的女儿;如果不是你们无能,我夫婿如何会被害死?我又如何会孤苦一生!”

“钱?荣华富贵?这些能抵得上一个夫婿吗?可小至极!你们以为对给我些月例,多赏我些东西,我就会感恩戴德?就是你们害得我如此凄凉——既然你们无能,那就让沈家断子绝孙吧,哈哈——!”

“老祖宗寿辰之日,那字、那字是你写的?”太夫人站了起来。

“是,就是我,没有想到吧?你站起来做什么,要打我吗,过来,过来打我啊!我告诉你,你们沈家就活该断子绝孙,无能把儿子、孙子养大成人,便不要让他们再活到十几岁,活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去祸害别家的女儿。”

红袖看着江氏,在心底深深地一叹:江氏的话也并不是全错了,的确是沈家不应该冲喜的,如此的确是有祸害人家女儿之嫌;但是每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做法都不同吧,江氏虽然有怨气在腹中,也却不能牵连如此多的人啊。

死在她手下的人,到底有多少?红袖想到了沈妙歌身上的毒:“五哥儿当初的毒也是你——?”

江氏咯咯地笑着,仿佛停不下来一样:“就是我,怎么样啊?只是可惜,我本来再用上一两年便能让沈家无声无息的断子绝孙了,却偏偏有了你郑红袖!”

她恨恨地瞪着红袖:“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一定会!”

红袖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听得出来她并不是在诅咒,她只是在陈述。

“你、还有你们,统统不会好死,老天爷没有眼睛,我会让他有眼睛的!一定要让你们沈家得到报应!”江氏依然在笑着,衬着笑声她的话没有显得无力,反而让人心底冒起一股寒意来。

“没有了?”红袖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淡淡看着她。

“那个老不死的就是我下的毒,沈二的那个孩子也是我下的毒,那火也是我让人放的。”她说到这里忽然看向红袖,疯狂的笑道:“还有你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不是不想下毒,只是你太厉害了,让我总找不到机会;不过,他们一样活不久的、活不久的!”

红袖还是淡淡的看着她:“就这些了?”

江氏止了疯狂的笑声,十分平静的道:“你是想问我都害死过谁是不是?”她忽然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了:“你知道那个箱子是什么吗?”

红袖不知道她问什么前后两句话不搭,不过还是道:“是什么?”江氏这话也问得怪,她不说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反而问那个箱子是什么。

“那是我的孩子。”江氏的笑容更加的温柔了,只是这种温柔只让红袖感觉到莫名的恐怖,“那是我的孩子,你知道不知道?”

江氏看向那箱子,目光柔得如同月亮一般:“你们想不想知道我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她忽然又疯狂一般的大笑起来:“你们打开看看吧,哈哈哈,打开看看吧。”

红袖挥手叫了茶香进来打开那个木箱,里面放着的是一本账册;茶香把册子奉给了沈太夫人之后,太夫人看了一眼全身便颤抖起来,第二眼她便闭上眼睛把账册扔到了地上。

江氏看到沈太夫人如此,笑得更加的疯狂。

红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过去捡起来账册一看全身的汗毛也倒立而起:上面所记都是江氏进了沈府一年之后,所死的沈家子弟们!

江氏大笑着看向红袖,等她也扔了那册子:她还是出来了一口气的,虽然不能把那个太夫人活活的气死,但还是吓了她一大跳。

红袖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了江氏的面前之后,合上手中的账册,对着江氏的脸狠狠的、狠狠的甩了过去:“你还笑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

“你也有脸说什么‘幼吾幼’?这里面的死掉的每一个人,都无辜的很!”红袖没有想到江氏的心理如此扭曲:“你的不幸其实随时可以摆脱,只要你有勇气对长辈们说出你想要改嫁的想法。但是,我问你——这些死在你手中的人,他们可还有再活过来的希望!”

江氏被红袖这一下子打倒在地上,她尖叫起来:“你敢打我!我一个临死之人,你居然还要毁我的容!”她爬起来向红袖扑乐过去,“你居然还要毁我的容。”

红袖只一脚,她便又趴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她:“话说我没有毁你的容——只是你还有脸去见地下死在你手上之人吗?你还有脸见我那早亡的三哥?!”

“我虽然没有见过三哥,却听说三哥哥每每醒过来就劝你改嫁,求长辈们一定要好好的安置你——三哥哪里对不起你?!是你一直不嫁,你还有脸怪这怪那,还有脸为了你的毒辣寻找借口!”

沈三爷和江氏没有感情,沈三爷只是不想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所以红袖才对江氏和沈二爷的感情一直感觉到惋惜;但就冲着沈三爷在临终之际还念念不忘江氏的终身,江氏也不能对沈府如此的赶尽杀绝,要灭了沈家的香火后代。

江氏却好像没有听到红袖的话,只是不停的嚷着红袖毁了她的容。

红袖看着发狂的江氏不明所以:她也太过自恋了吧?还是以为打扮漂亮之后,到地下去见沈三爷,沈三爷能饶过她的所作所为?

不过江氏的不知悔改,让红袖也极为生气。看着不停扑过来打自己的江氏,红袖一把揪住她:“你,知不知道错?”

“你敢毁我的容,我跟你拼了?!”江氏却理也不理红袖,只管要抓、要挠,一心要伤害红袖以出胸内之气。

红袖看着她,心下的怒气越来越多:沈府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性命居然在江氏的心中不如她的一张脸重要!

“你,知不知错?”红袖一把扯下江氏的一支钗来掷在地上。

江氏更怒,更是拼了命的要伤红袖。

红袖又扯下一枚珠花:“你知不知错?”她并不是取下来,所以连扯带拽的,江氏的头发当然散乱开来。

江氏怒得张口就向红袖咬去,红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知不知错?”

江氏呜呜作声,口里的话说不清楚却依然是咒骂红袖的话。红袖轻轻的道:“你还是不认错是不是?茶香,取刀子来,我要给你们三少奶奶修修脸!”

“不!不!”江氏大惊失色:“我错了,我错了!”

红袖把她掷在地上:“你的一张脸重过了那么多条人命?!来人,请江府的客人!”她原本不想为难江府的人了,但是江氏如此所为,江家的老爷夫人有一定的责任:如果当年不是他们不许江氏再嫁,也就不会有江氏的今天。

江氏听到之后,抬头:“郑红袖,让我梳洗一番。”

红袖不理会她,她苦求;“让我洗一把脸也好啊。”

沈太夫人气得道:“茶香,给我掌她的嘴!”她不想再听到江氏开口说话。太夫人的面色十分的难看,她看着江氏:“就算是我们冲喜不对,也是我们这几个老的对不住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那些无辜的孩子们!”

“你有毒,早早害死了我们不就成了,为什么非要对那些孩子下手?”沈太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有些承受不住江氏的话。

一切的一切,居然是因为冲喜:是她造的孽啊。

“毒死你们?哪有这么便宜,我要让你们看着孙子一个接一个的死掉,痛不欲生才能出我一口恶气。”江氏一面用手理着头发,一面冷冷的看着沈太夫人道。

红袖合了合眼睛:“你还是省些力气和家人说话吧。”

江氏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红袖:“好,算你狠!”

红袖淡淡看着她:“不敢,论起狠和毒来,自古到今也无人能出你之左右。你,百死莫赎其罪!”

江氏正要说话时,就听外面传来了沈二爷声音:“孙子来给祖母、伯母请安。”

红袖的脸色大变,而江氏却再一次得意的笑了起来。她看着红袖用极轻的声音道:“你,以为赢了吗?现在定输赢,是不是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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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一个也不放过

红袖看着江氏:“你不说了嘛,现在论输赢还早了些!”然后她又加了一句:“你要记得你的家人,他们有一些已经在府中了。还有一些,如果你实在是想见的话,那么我就代你请来。”

“你——!”江氏气结,看着红袖说不出话来,她的得意也全被红袖打消了。红袖却不理会她,转身看向门口:“二哥好。身子还没有大好,二哥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

红袖并不认为自己如此要挟江氏有什么不对,她记得一句话,手段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她的出发点并不是为害人,只是为了自卫,况且江氏这种人,也只能以恶攻恶才能降住她。

沈太夫人看到沈二爷目光也柔和了起来:“就是就是,你应该多歇着才是。”对于沈二爷等人救了一家老小性命之事,太夫人是谨记在心。

她现在可以说待那几个旁支子侄们,也和原来有了极大的不同,对于沈老爷养育、厚待这几个子侄再也没有怨言。可以说,就是在那一天,她对这几个沈姓子侄,也生出了祖孙之情。

看到那被自棉布中渗出的血迹时,太夫人如何能说他们身上流的不是沈家的血?血脉亲情,有时候不需要一个字,因为血在。

沈二爷的目光自红袖的身上扫过江氏,落在了沈太夫人身上。他弯下身子行礼:“孙子身子已经好多了,很多天没有给祖母请安,心里挂念的紧。”然后再次看向红袖:“让弟妹劳心,有灵禾的药与针,我好得很快。”

他并没有看向江氏,过去给沈夫人见过礼之后,依言坐了下来才道;“三弟妹这是——?”

沈太夫人看向江氏冷冷一哼,然后又转过头柔声对沈二爷道:“你的身子骨还不好,府中的事情有我们呢,你自管好好养病就是。”

沈二爷没有想到太夫人一句话就封住了自己的话,他低下头想了想,决定直说;“太夫人,如果是为了三弟妹送给孙儿的汤中有毒,那…”

“她还给你下了毒?!”太夫人一听更是恼上加恼:“你当这是恶毒到底了,害了二哥儿的孩子还不成,连二哥儿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