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法乃立国之本,您的每一个决策都势必影响深远,规矩旧了是需要改,但祖宗家法不应一概而论。”不能由着性子来,洛都城上下这么多人看着,今天皇上可以这样姑息掉,明日就会有人家,还没成亲就出生了庶子庶女,岂不乱套。

“怎么不能一概而论,祖宗家法有不对的,自然也是要改。”他们说的就是祖宗家法,就是要遵守的,他说的就是不对的了么,他才是皇上,怎么轮得到他们来给他做决定。

林文锡心中一叹,这么说下去,没有意义。

他要说规矩,皇上反驳这规矩,大婚之前有子女怎么了,他们根本没那资格能力和皇后所出的孩子争上下,既然够不成威胁,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没有什么好担心,为什么还要杀孩子,尤美人有罪,罪不及子女。

林文锡决定开口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北王爷和张忠侯都劝不住,加了他还是没有大作用。

他不能用歪思想去和皇上说,如果想留这个孩子可以暗地里生下来,明面上要做好表率,他是奉命教导皇上成为明君。

林文锡没再继续往下劝说,多说无益,反倒是让皇上觉得厌烦,如今朝堂里多的是想撬这墙角的,林文锡怎么都得衡量着来。

出宫之后林文锡直接回了林家,并没有去别处。

第三天去了张忠府看望还在抱恙中的张忠候,他们几个也清楚皇上多少是受了某些人的影响,明年这选秀就开始了,皇上大婚,重头戏就是立后,之后还有封妃,如今皇上年轻,什么都还没定数,当初先帝那里没有博对的,如今不就又是开场押注的好机会。

林文锡从张忠府回来之后,又过去了几天,上朝,授课,林文锡没再提起这件事,看似像是他们妥协在了皇上的决定之下。

临近八月末,刑部这边忽然急匆匆的召见了数名太医,安静的天牢里乱了这么一个多时辰,宫中接到了消息,尤美人怀胎不稳,小产了。

这就是像是两个人对弈,谁都想把棋子拨到自己这边来,眼看着一方是要赢,忽然间棋子不见了,消失了,这对弈的意义一下也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皇上得知此事盛怒,连派太医前去刑部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产了。

看 过的太医给他的回答均是,美人尚在三月内,怀胎不稳也是有的,天牢里环境恶劣,就算是吃住都好,也住的不舒服,孩子保不住这就小产了。 萧景毅其实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要的,是尤美人的死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例如下毒,例如喝了堕胎药,例如受了惊吓,例如有人故意想让尤美人没了这孩子。

但诸名太医看诊后的回复,皆是自然小产,没有药物所致,天牢里照看的人又是皇上亲自指派过去的,确保不会受惊吓,这中午吃过饭还好好的还睡了午觉孩子就没了,皇上不信。

第151章 .吃错药了吧

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有诊断出第二种结果来,两天之后,尤美人的身子渐渐康复,一群太医跪在殿前战战兢兢,他们是真查不出什么东西,一个人能编造瞎捏,一群人总不能跟着编造吧。

放在皇上面前的不仅仅是尤美人小产的事情,还有她小产之后怎么处置的问题,当初她是因为怀有身孕,如今孩子没了,这条条罪名压下来足够她死好几回的了,皇上更是无从泄愤,当即下令处决尤美人,不赐药,赐了白绫由人去绞杀。

尤美人被处决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又下了旨意,要求仵作验尸,当初把脉看不出什么,如今人死了就直接验尸细查。

说到底皇上就是不相信尤美人小产的事情只是意外,这件事放到了刑部之后,就交到了左右侍郎的手中,由他们主持去查。

仵作验尸,势必要解剖尸体,两天后详尽的解剖公文由刑部尚书交到了皇上面前,就是尤美人的牙缝里有些什么都查的清清楚楚,小产是意外,没有被害。

孩子小产了,尤美人死了,这一场皇上坚持的闹剧却了这中心轴,也该结束了。

承乾宫中,邵长丰等几位大人,还不忘记宽慰皇上,孩子没了以后再会有的,也是那孩子没福气。

“皇上,这刑部都已经查了,天牢里没出什么意外,按理说都是您派去的人,总不能被人收买了吧。”邵大老爷邵长丰那恭敬的,口气里一抹肯定,却又沾着些怀疑,一句话里头还能揣摩出几种意思来。

“邵爱卿此话又是何意思。”萧景毅微眯着眼看他,邵长丰恭敬道,“臣以为,尤美人死的还有些蹊跷。”

这话不是正合了皇上的心意,他千方百计又找人查,又要仵作验尸,不就是为了证明小产非自然。

“哦?哪里蹊跷。”

“太医之前去诊,尤美人的身子还一直是好好的,一觉睡过就小产了,着实蹊跷,不过臣无凭无据,也不能乱说。”如今连尤美人都已经处决了,刑部也验尸了,哪里还有证据。

“邵爱卿,朕派你私查此事。”萧景毅看着邵长丰身后的两个官,“你们协助邵爱卿,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是,微臣遵旨。”邵长丰跪了下来,磕头接下了口谕...

尤美人的事情在皇上和林文锡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裂痕,尽管这件事证据上和北王爷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邵子钰很快也知道了暗地里大伯在查岳父和张忠候,皇上有怀疑是应该的,尤美人这小产却是蹊跷,只不过现在才来找证据,真的是晚了。

邵子钰回了家,夫妻俩说起来,林清苒听罢,“其实如果我是皇上,我也不安心呐。”这几个辅佐大臣加上几个老臣联手,都能把这事儿弄的天衣无缝,让前去的太医个个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皇帝的能安心了,没一个自己人。

“当年政变,先帝也是想伤亡最少,如今朝中,老臣确实多了。”先帝驾崩后因为事先的安排,三皇子四皇子谋反,被清除的官员有一批,但朝中大动作是没有,五年前,新帝登基,朝中这样的形式是最好稳定下来的,不乱。

但 是五年过去,这些老臣被皇上吸收的并不多,大部分还是向三个当时任重道远的辅佐大臣,北王爷是先帝的弟弟,张忠候可是三朝元老,殿阁大学士林大人又是朝中 一批官员的楷模,这样的形式之下,肯定是不被越渐年长的皇上所容忍,他要的这些大臣是向着他而不是向着别人,即便是这别人也都是为了他。

“先 帝的法子是不想生灵涂炭,皇上想要在羽翼丰满的时候收权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用错了法子。”林清苒末了又添一句,“他如果不是皇上,他这个年纪的反应和叛 逆,都不足为奇,可他是皇上。”一个身负国家重任的,有些时候没办法用一般人的评判标准去看他,尽管这样很不公平,可他是皇上。

邵子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伯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的,尤美人小产的那天天牢里的东西就清理干净了,皇上这么做本就不对,只是为了不想起正面的冲突岳父他们才出此下策。”

“类 似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么。”林清苒叹了一声,“我宁愿爹没有担当的这么重,手里握着的东西多了,皇上不放心他,别人还妒忌他,爹还担心自己教的不够多,辜 负先帝的嘱托,殊不知早就已经为人所不忍。”已经在殿阁大学士这个位子上,劳心劳力的教导了五年,她是眼看着这五年爹老了很多,皇上感恩还好,不感恩呢, 如尤美人的事情觉得爹和北王爷他们就是在抓着权利不放,功高盖主,那才憋屈。

“天下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的,先帝当年都得掂量朝中大臣的意思,岳父他们有他们的主张。”邵子钰把她拉过来,林清苒转过身看他,“你说是大伯在查这件事。”

邵子钰点点头,“是啊,应当是奉旨查的。”

“看来大伯如今可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了。”林清苒笑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棵好乘凉的大树...

邵长丰自然是查不到什么,五六天过去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有趣的是,分家之后就没来过林清苒这边的大伯母金氏,在几天之后还来了一趟邵府。

林清苒真是的许久不见大伯母,两家人住的远,也没有走动的必要,反正明面上闹的已经不好看了,她又何必再做好脸。

只不过金氏这一趟过来,旁敲侧击的问的是养在贵太妃身边的郡主萧媛薰。

林清苒也奇怪,大伯母这又是哪里来的消息,媛薰郡主到了待嫁年纪,贵太妃头疼她的婚事,也还没选上中意的人家,大伯母这就前来凑热闹了。

“想来想去还是由你这儿说比较好。”宫中如今想见贵太妃比见太皇太后要难多了,贵太妃基本不宣人进宫,宫外的拜访,她事先不知的一概不见,所以除非是林清苒这样常常被贵太妃召见的,又或者是皇家中人才有多的机会见到贵太妃。

金氏想来想去,自然是林清苒这边的好下手。

“大伯母,我想您是想岔了,媛薰郡主的婚事,哪轮得到我们说话,贵太妃娘娘自然有她的道理,您来我这儿说,可来错地儿了。”林清苒直接拒绝了大伯母,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哪里是轮得到轮不到的,贵太妃召见你进宫去,你就是提上一提,也不算是插话,更说不上做主。”金氏如意算盘自然是打的好,养在贵太妃身旁的媛薰郡主,如今身价也不一般,再者,有这郡主的身份,将来因为贵太妃,张家还不福照一些。

有些人打的主意,心思也昭然,养在贵太妃身边的媛薰郡主,除了这身份,最惹眼的大概就是当年二皇子和二皇妃给两个孩子留下的东西。

林清苒笑了,“大伯母,那您要我提的,可是哪一家。”

“是 金家的嫡次子,今年刚好十七,今年可刚刚中的进士,可是个出息的孩子了。”金氏夸起这娘家人来,那可不留半点,林清苒笑而不语,金家的嫡次子,但凡扯上这 金家,那就没戏,那一窝子的脏,和当年的邵家也不相上下,亏的大伯母真能开的了这个口,倒不如说想娶一个财神娘娘回去散财。

等着金氏夸完了,林清苒这才开口,“大伯母,这事儿我是没办法帮您了,再说了,您要给金家的说媛薰郡主,那大伯父在皇上面前多为难啊,如今大伯父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您可不能尽给大伯父添麻烦啊。”

“那都是大人的事儿了。”金氏摆摆手,“你大伯父本来想去求皇上的,不过这也越不过贵太妃去,不好赐婚。”

林清苒眉宇一挑,呵,还能在皇上跟前说了,“既然大伯父和皇上说起过,那就请皇上出面和贵太妃说就行了,大伯母,我也帮不了你。”...

林清苒起身,直接送了金氏出去。

之后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司画跑过来,说是二少爷陪着小小姐写字,把杯子碰倒了,桌子上的书都给浸湿了。

林清苒过去一看,这哪里是碰倒一杯水,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书桌边的一个小瓷盆子的水给碰翻了,水撒了一桌,林清苒放在桌子上的书浸湿了大半,还混着打翻的墨水,糊在了一块。

林清苒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儿子和女儿,来不及说他们,赶紧让人把桌子收拾起来,浸湿的书拿到外头晾着,沾了墨水的,字和墨水都混在一块了。

这些书她还是刚从书架上拿下来,来不及看的,司棋一本一本小心的拿下来,递给丫鬟拿出去,林清苒看过去,有好几本都浸透了。

宁姐儿走到她面前,从背后拿出一张捏皱了的纸,拉住林清苒的袖子求道,“娘,我知道错了。”

兄妹俩好好的写着字,宁姐儿问了,博哥儿说了几个说不出来,就拿起一旁的书翻开来看,宁姐儿认字半年,也认得几个,宁姐儿就想自己去拿桌子上的书,没拿稳,直接把一旁的瓷盘子给打翻了,七手八脚的想要解救一下,手快直接把纸从书上撕下来,又把墨给打翻了。

林清苒接过她捏的皱巴巴的纸,打开来,这里面是祖母的笔记。

“娘。”宁姐儿喊了她一声,林清苒摸摸她的头,“好了,衣服上都沾了墨,快去把衣服换了,博儿你也是,去把衣服换了。”

这是闯了祸了,博哥儿牵着妹妹出去,林清苒拿着这纸走到窗台上,宁姐儿撕掉一页的这一本,下半本都浸湿了。

林清苒把这一页在书上比对了一下,真要交给丫鬟放到一旁去,视线落在了被撕掉这一页的下面,那儿写着一行字,近日身子倍感乏力,把会功茶送去医馆,里面的聚气的药材变成了...不知为何,中间几个字被水浸湿,模糊的看不清楚。

林清苒小心往后翻了一页 ,说的还是祖母身子不适的情况,这应当是生下公公后身子骨不好的那几年写的信,蓝家出事的打击之下,祖母的身子骨一落千丈。

但这一笔带过的后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呢。

林清苒又往下翻了几页,写身子骨乏力的都是在前面,后面提到的倒是不多,林清苒又翻回到这一页,拿起宁姐儿撕掉的那一页,中间倒是写着一句最近爱喝茶,尤其钟爱会功茶,加了几味药,喝着精气神不错,有养神聚气的功效。

林清苒让司棋重新研墨,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把这些话抄了下来,仔细看着,前面说喝茶有效果 ,后面说身子乏力把茶送去医馆验,养神聚气的药变成了什么才让祖母诧异。

“不能养神聚气了,身子倍感乏力,难道是散气?”林清苒自言自语,“不知为何就是没有料到茶的功效反了。”林清苒再度回去看了看这余下的几页,没有再多提,难道是她们看的还不够多,一定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才行么。

第152章 .无证据无过

林清苒不喜欢不清不楚的感觉,就算是看东西找证据也一样,当她觉得一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忽然又出现这么一点半点的东西让她猜想,看着这些并不齐全的东西,林清苒纠结了。

桑江邵宅的东西被烧掉了这么多,祖父祖母留下的手记也烧掉了一部分,余下的这些其实她已经看了大部分,几年来偶尔翻翻。

如今发现了这么两页纸,林清苒看着满满晾开来的书,那就看完呗。

自然不会是林清苒一个人看余下的这些,九月的天书晒干的很快,林清苒拉上邵子钰,休沐之日在家窝了两天,把余下的那半箱子书都给看完了。

有了一点线索,以这个为目标找起来就方便多了,林清苒收拾出了一本祖母饮食起居的记录。

吃住的东西是最好动手脚的,人不可能活在一个笼子里,四面都是刀枪不入的墙壁,吃的东西都是万道检查工序过来的,别人想做点什么,都是防不胜防。

只不过林清苒看完了所有祖父母留下的手记之后,靠在邵子钰身上长叹了一声,“这些也不能当做是证据。”都已经是去世几十年的人了。

“这就是你明明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却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感觉。”邵子钰笑看着她,林清苒翻了个身,“你还这么说,我不看不知道也就罢了,这样子心里难受的很啊。”

“那你觉得呢。”

“你 说当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祖母知道太夫人做的种种行径,可碍于二伯和爹年纪都还小,尤其是爹还年幼,都是以保护二伯和爹为主,后来蓝家出事,祖母在邵家的 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蓝家举家被贬出洛都城,虽然大家都不知道缘故,但肯定是重罪,祖母在洛都城的名声都不太好,此时要和太夫人对弈,肯定还没出手就输了 大半。”

“再者这些事对祖母的影响,身子日益垮了下来,后来那几年,祖母写的都是二伯和爹,不再提及关于祖父的任何事情。”

林清苒说着自己的猜测,除了这个之外,她也想不出祖母不反击的理由。

“祖母是个隐忍的人。”邵子钰让她靠着自己,缓缓道,“有能力有机会反击的,谁都不想隐忍,无奈之举而已,蓝家被贬,祖母若是和太夫人闹翻,谁能给祖母做主,说得好听点才叫做懂得隐忍,等待时机,说的直白些,就是被逼无奈。”

“人都没了,给这些那些的荣耀有什么用,都是虚的。”林清苒哼了一声,“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待,临了老了后悔莫及,世上就没有后悔药。”

顿了顿,林清苒一下从邵子钰怀里挣脱出来,有些负气的看着邵子钰,“不行,我还是气不过!”

听的是别人的故事,回头全憋屈在自己这里了,就因为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之后邵家就再也没安生过,她不嫁入邵家,这事儿就和她半点关系都扯不上,但她现在是邵子钰的妻子,她觉得这事儿还不算完,太夫人不好好还活着么。

“那你想怎么办,没证据,衙门里可不接你这案。”邵子钰伸手摸了摸她紧皱的眉宇,林清苒哼道,“古往今来也有衙门办不了的事,不然要江湖侠士做什么,惩恶扬善不就是因为官家打着没证据不抓人的旗子么。”

邵子钰乐了,“那你说说要怎么惩恶扬善。”

“过来。”林清苒冲着他勾了勾手,凑近他耳朵说了起来...

十月初,邵家祖宅那送了信给各家,邵家几位老爷夫人回到了邵家,还开了祖祠。

邵家二老爷当着大伙的面说道,“前些天子钰做了个梦,是爹给他托的梦,说爹和娘在下面过的不舒服,说咱们没把这牌位放好,要小五把牌位放到一块去。”

祖祠中的牌位邵侯爷和邵夫人的确实不放在一块儿,但这祖祠牌位不是说动就能动的,邵二老爷继而说道,“小五就去庙里求问了一下大师,大师说了,给爹娘单独立一间供屋,点上长明灯,殿中烧上香塔,把这牌位迁移去供屋中受这香火。”

邵大老爷听着,眉头微皱,这么说也没错,很多人家都会把父母的牌位拿去寺庙里供奉,受了香火,轮回的说法中,在阎王殿,喝了孟婆汤,将来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但是这其中还牵扯到了还在世的太夫人,邵夫人去世后太夫人就是继室,将来过世也是要入这邵家祖祠的,牌位前后就不去说了,如今要把爹和邵夫人的牌位拿去庙里供奉,那将来太夫人的怎么办,孤零零放在祖祠里?

“那怎么行,将来娘的牌位怎么办。”邵四老爷很直接的说出了邵大老爷心中所想,将来到了地下,这也得分出个一三五二四六的,哪能他们单独供奉去了,留下自己娘一个人在祖祠。

“太夫人的牌位自然是放在祖祠里,倘若大哥不想,单独供奉也是可以。”邵二老爷直接绕开了他的意思,压根没想过要把太夫人和邵侯爷放在一块儿。

“二弟的意思是,将来太夫人过世,她这牌位也不拿去庙里和爹的一块供奉了。”邵大老爷沉声道,邵二老爷点点头,提醒道,“大哥,这可是爹给小五托梦说的,我们做儿子的,总不能如此不孝,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二哥,爹怎么不给大哥托梦,不给你托梦,就给小五托梦。”现在他们说是真就是真的了,这不是纯瞎扯么。

“四 弟,爹过去就偏疼五弟,你也是知道的,五弟走了之后爹把小五养在身边十几年,那也比我们亲多了。”邵二老爷简单说过,说回这迁移牌位的重点,“选个好日子 把爹娘的牌位迁去祖印寺,到时候大哥三弟和四弟可别忘了过来。太夫人若是身子利爽,大哥也可以一块接过来。”

也不算是商量,邵家 二老爷就是通知到了邵家大老爷他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过去蓝家不济事,如今顾家不济事,再者邵家祖宅里当家的是邵家二老爷,嫡长子的身份明正严 顺,我要把爹和娘的牌位送去寺庙里供奉,受一下寺庙香火,将来能投一户好人家,这一份孝心,谁能拦啊。

邵二老爷动作也快,第二天就把选好的日子送去各家了,迁移牌位是大事,要请人作法,家里的人尤其是儿子,怎么都得到场。

一场法事毕,由邵家二老爷端着牌位,僧人打伞,出了邵府的大门,上了马车往祖印寺。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到了祖印寺,这牌位就要送进供奉的屋子时,金氏扶着太夫人出现了。

林清苒远远的看着,太夫人顾氏看着邵二老爷手中的两个牌位,再看屋子里仅仅也只留出两个位置的桌子,脸上的神情由青转苍白。

林清苒从司棋手中接过了木匣子,走到了邵二老爷面前,也是当着太夫人的面说道,“二伯,这些书信是当初祖父放在桑江邵宅的,都是祖父当年和祖母互通的书信,既然把祖父祖母的牌位放在这里,这些信也放着吧,祖父祖母说不定看得到。”

寺庙里的供奉屋子由供奉牌位的家人支付银子,一年到头都这么供奉,不便宜。

屋子里的东西只要不是和寺庙内的相对冲都能放,受供奉着生前喜欢的东西,或者常用的一些东西都可以放在屋子里。

“还是小五想得周到。”邵二老爷赞许的点点头,司琴抱着盒子过来,林清苒笑道,“还有不少祖父祖母爱看的书,这琴,是祖母生前最喜欢的,也放着吧。”

顾氏的眼神都快要穿透这琴身了,几年前琴行的事为的不就是这把琴,也就是因为这把琴,顾老将军留给她的那些人都被邵子钰带队清空了。

林清苒转过身,正对上了顾氏,林清苒微微一笑,“太夫人近来可安好。”

“你以为这样在你祖父心中就只是你祖母了么。”太夫人看向进去的邵家二老爷,“那不过是愧疚罢了。”

“是不是愧疚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太夫人您都说不清楚,不是么。”林清苒从容的笑着。

对于顾氏来说,很多事她都沉得住气,唯独这一件事她沉不住,她毕竟是嫁给邵赢了,邵赢毕竟是娶她了,没有一点感情哪里来三个孩子,所以林清苒这样的话就是要颠覆她心里的认知,她怎么肯呢。

一旁的禅房里,顾氏把金氏遣出去看着正在倒茶的林清苒,哼笑道,“我活了这岁数,你以为把这牌位放在一块儿,就能气到我了?”

“太 夫人您想多了,我们气您做什么,这是祖父托梦给相公的,我们做孙儿的自然要尽这孝心。”林清苒倒了茶,笑看着顾氏,“毕竟在祖父心中,祖母才是他明媒正 娶,不受胁迫娶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活着的时候有诸多误会,祖父这么托梦给相公,应当是想和祖母好好解释,重归于好。”

“你说谁受胁迫娶的。”顾氏眼神一凌,林清苒站了起来,敛起笑容,“太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祖父酒醉与您睡在了一起,两个月之后您就有身孕了,您一定不知道,这烂醉酩酊的人啊,是不能人事的。”

“胡说八道,长丰和侯爷长的这么像,你竟然还会用这说辞来污蔑。”顾氏不怒反笑。

“我也没说大伯父不是祖父的孩子,若是烂醉酩酊还能人事,还能让太夫人您有身孕的话,不知当时祖父被人下了多重的药。”林清苒也不怕说这些羞耻话,“试问太夫人,要不是用这法子,您这辈子都不可能进邵府,就算是您腆着脸来做妾,祖父也不会愿意娶你,不是么。”

“你!” 林清苒说着这个事实像一根针狠狠的扎到了顾氏。

林清苒说的没有错,当年就是顾嫣然缠着邵赢,邵赢对她躲避不及,别说情愫了,都不想多接触顾老将军的女儿,何来有想娶她的意思。

“要 不是顾老将军施压,祖父还不肯娶怀有身孕的太夫人呢,因为祖父他不记得,试想,烂醉的人怎么会记得呢,太夫人为了嫁给祖父,设计的时候一定是废了不少心思 吧。”林清苒看着她颤抖不住的双手,继而道,“也正是顾老将军的施压,祖父娶了太夫人,还被迫给您平妻的称呼,还和您生了三伯四伯,当时的顾老将军,可真 是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先是替太夫人除掉了蓝家,让祖母孤立无援,让二伯和爹没有强劲的外祖家,又设计除掉了爹,拔了太夫人眼中最受祖父喜爱的这颗钉子。”

“你这是血口喷人,你祖父...”顾氏没有说完,林清苒接上了她的话,“我祖父真的是忍辱偷生啊。”

林清苒没有要给祖父正名,只不过在太夫人面前,是要把祖父塑造的多么心不甘情不愿才娶了她,和她生了三个孩子。

太夫人越坚信什么,林清苒就越要打碎它,作恶多端的人,怎么可以没有惩罚,顾老将军那些事,林清苒不相信真的和太夫人没有一丁点关系,查不到有力的证据不代表就是无辜。

“你祖父若是不愿意,谁都逼不了他。”顾氏靠在那,面上还维持着镇定,不断颤抖的双手早就泄露了她的怒意。

“是 啊,所以这么多年,祖母去世之后,您想要让祖父把爵位给大伯,祖父一直没答应,若是祖父真的在意您,拿您当回事的话,这都把您扶做正室,祖母都去世了,怎 么还让这爵位悬空到他过世都不给大伯呢。”林清苒顿了顿,“您一定是想说,祖父也没给二伯,那是有原因的,祖父怕传给了二伯,您心里头不高兴,二伯会像当 年的爹一样出事,祖母留下的孩子就只有二伯一个,二伯若是再出事,这邵府上下可真就只有太夫人您和您的三个儿子,祖父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太夫人,您 怎么不想想,顾老将军做出这些事,这顾家和您实际上可是祖父的仇人啊。”

林清苒不知道祖父当年不把爵位传下来,迟迟不做决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在太夫人面前,祖父手捏着爵位不放的原因一定是不想传给大伯,也不想让太夫人借此去害二伯。

“你。”顾氏面色一狞,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林清苒给气晕了过去...

第153章 .太夫人去世

祖印寺内没有大夫,太夫人被急匆匆的抬上马车送回了邵家,林清苒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心中滋味万千。

邵子钰走过来站在了她身后,拍了怕她肩膀,林清苒转身,语气淡然,“供奉的屋子都收拾妥当了?”

“二伯在呢,无需我们担心。”邵子钰拉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事了。”

“相公,在她晕倒的那一刻,我想她不如死了的好,可看到她被抬出去,我又很怕她真的死了。”她确实是怀着报复心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邵子钰握着她的手,林清苒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求证据,治罪的心服口服,但这一回,她却走了个偏门,想到用这样的法子。

“你 不是说了么,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官府解决不了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的,还是有很多人逍遥法外。”邵子钰带着她走出寺庙,“那个时候我们还小,二十年前 的事了,祖父还在的时候,朝中一个大臣被人诬陷,斩首示众,祖父告诉我,当时这大臣只喊了这么一句话,世道不公允,好人命不久,坏人笑百年。”

“你 是说二十年前掌院事中被斩的事。” 林清苒坐上马车,邵子钰点点头,“后来代替这事中出去外任按察使一职的官员在中途被杀,死的也就是这官员一个人,马车上当时钉了一支箭,箭上绑着一张纸, 大致的意思是这个被斩杀的事中是冤枉的,既然朝廷胡乱定罪,枉杀好人,连证据都不会找,他们就替天行道,还死者一个公道。”

“还真有这样的人呢。”林清苒听说过这事中被斩杀的事,却不知道还有这后续。

“消息自然是被朝廷压下来了,连查数日都没有找到凶手,反而是在半个月后,事中被杀的事真相大白,是被人污蔑,但是这按察使的事,无人说起。”这就是打朝廷脸面的事情,怎么会让人宣扬出去。

“你 是在安慰我也是在替天行道,还祖母公道么。”林清苒看着他,邵子钰捧住她的脸,说的煞有其事,“我这不是在安慰你,我是在告诉你,你做的没有错,也不必介 怀于心,本来这件事应该由我去的,祖母去世这么多年,也都是过去的事,要替她讨什么公道,那肯定是办不到的。”

“别说话,抱一会儿。”林清苒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拉下他的手,靠在他怀里,撒娇道。

邵子钰眼底溢着一抹笑,环手搂住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林清苒这一剂猛药下的狠,邵太夫人三天后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话不能说,人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大夫说是瘫了。

消息传到了邵府,林清苒他们作为晚辈的,这不得去看看,准备了厚礼,林清苒和邵子钰去往邵大老爷家,到的时候赶巧和邵子铭他们一块。

夫妻俩到了邵太夫人的屋子门口,等着里面喂好了药,妈妈出来领着他们进去。

邵太夫人躺在那,只能用余光来判断来的人是谁,手不能懂,只能艰难的动一下头而已。

一看到是林清苒,本来还平静的神情,一下激动起来了。

可张着口就是说不出话来,顾氏啊了几声,瞪着林清苒,身子震了震床。

一旁伺候着的妈妈赶紧稳住她,也不明白太夫人见到他们怎么会这么激动,邵子钰看着跟进来的金氏道,“大伯母,看来太夫人是有什么话想对我和清苒说的,说不出口,激动了。”

一句话说不出口,人又不能动,谁能知道想表达什么,金氏看太夫人激动,“不如你们先出去坐一会儿,大夫说了,情绪激动不得。”

“我们还带了祖父的一封信过来,想着念给太夫人听,太夫人会好一些。”邵子钰拿出一封信,信封陈旧,一看就是有些年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