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日头毒才好。美娘道:“知道了。你去找两匹爷喜欢的料子,爷要我给他做衣裳,对了,还有貂皮或者狐狸皮,也选些好的来给我瞧。”

“诶!”香槐利索答应,带着两个小厮就去库房找东西了。美娘赶紧叫上黄莺出门:“快走。”

临走碰上绿竹正在给院墙下的石竹浇水,她见状问:“姑娘您这是去哪儿?”

美娘道:“睡久了身上乏得很,我去花园里走走。你在这儿等着,过会子香槐要拿料子来,你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说完她摇着绢扇慢悠悠地跨出了院子。

谢琼午睡起来以后,初柳便告诉她美娘已经在外等了老半天了,谢琼道:“哎哟这么大太阳怎么等在外头?你们怎么不把人请进来?”

初柳道:“是尤姨娘怕打扰太太您,坚持要在外面等的。”

谢琼着急道:“还愣着干嘛,快把人叫进来休息啊!”

美娘进屋的时候一张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冒出大颗的冷汗,嘴唇干涸发白,一瞧就是极不舒服的模样。她给谢琼行礼:“妾身拜见二姑妈…”

话才说了一半,她两腿一软就跌了下去,幸好黄莺上前把人接住。

谢琼一阵着急:“快坐下快坐下!”

美娘被搀扶着坐上椅子,眉头紧蹙汗如雨下。谢琼吩咐初柳拿两个软垫来垫在腿下和背后,关心道:“看样子是中了暑气了,初柳你去请张御医过来。”

张御医以前是宫中御医,后来年岁渐大不想再在宫中讨生活了,于是辞官出宫做了名寻常大夫。谢琼慕他名气,便重金聘其入侯府。老头子年过花甲膝下无子,前两年老伴又死了,于是一心一意留在侯府里,并收了个小厮当徒弟,名叫云鸽。大伙儿念他以前的名气与威望,于是都习惯喊他张御医。

张御医来把过脉后,道:“这位小夫人患的是暑厥,乃是由于暑邪侵体,灼燔阳明、触犯心包所致,外加葵水而至引起体内元气亏虚,所以容易晕眩盗汗。不用开方子,煮一碗百合蜜枣汤吃下,在通风凉快的地方歇息一会儿就好。还有,最近一段日子多食温补之物即可,暑夏热燥,切忌人参鹿茸等大补药材。”

美娘一听居然不写方子,心想一番盘算岂不是就落空了?大夫不开方子就没有药吃,没有药吃她就不能偷梁换柱,不能偷梁换柱就没法正大光明喝下避子汤,不喝避子汤就会怀孕…不行,非得让这老头子给她开方子。

于是美娘问:“老先生,不知妾身身子是否康健?”

张御医道:“小夫人体质温厚,十分康健。”

“那…”美娘羞羞怯怯,赧然地看了看谢琼,抿唇低语,“那妾身为何迟迟未能有孕?”

谢琼一听便笑了:“你进门日子尚短,不用着急。”

美娘把头埋下,更害羞了:“可是妾身跟着侯爷的时日不短了…”

张御医也说:“小夫人正值妙龄,小侯爷也是青壮年岁,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孕的,操之过急反而不好。”

“其实是侯爷想尽快要个孩儿,所以妾身才会这么心急。”美娘觉得把谢安平搬出来应该管用,对张御医道:“不如您给妾身开一些调理身子的汤药?”

“这个…”张御医捻着胡子,转而望向谢琼。

谢琼含笑点头:“你就开个方子罢,免得她心里不踏实。”

“好吧。”张御医答应了,叫云鸽伺候笔墨写了张方子,然后拿给美娘,“这方子是固本培元的,你先吃着,要是三个月后还没动静,老夫再给你号脉。”

美娘如获至宝地接过,拿给黄莺贴身收好,然后在快到申时的时候就告辞了。接着张御医也离开了,初柳去收拾座椅上的垫子,不满咕哝道:“说的好听,什么侯爷想要孩儿,明明是她自己想母凭子贵,一肚子坏心思…”

“初柳。”谢琼喝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口气却不算很严厉,“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若被安平听到,你这条舌头可就没了。”

初柳委屈道:“可是…”

谢琼沉下脸来:“好了,说多错多。申时了,你去把罗掌柜叫进来。”

美娘并没有着急回小院子,而是优哉游哉地带着黄莺乱逛,说起来她进府也有段日子了,可每天疲于应付那混蛋,都没时间好好把府邸看清楚。这个时辰府里的下人们大概都在打盹偷懒,美娘逛着逛着就走远了,跟黄莺来到一处水榭。

楼榭临水而建,三面雕窗,没有挂纱帘,人坐在里面通风凉爽。美娘靠窗坐下,把腿翘起搭在长椅上,脱下绣鞋一看:“哎呀,脚心都起泡了。”

黄莺惊呼:“姑娘快把鞋穿上!”

美娘无所谓道:“你怕什么,这里又没其他人,我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又走了这半天,想放松放松不行吗?”她努努嘴,一转眼看见池塘里红影飘过,顿时惊呼:“黄莺你看!好大的鱼!”

池里养了一群个头超乎寻常的大鱼,美娘惊鸿一瞥估计出鱼儿身长大概有两尺多。黄莺一听赶紧扒拉上窗口:“哪里哪里?”

“那里,唔,沉下去了。”美娘指给黄莺看,可鱼儿受惊一下就摆尾钻入水底,俩人都有些失望。

美娘问:“有没有鱼食?”

黄莺两手一摊:“没有。”

美娘叹息:“真可惜,我还没看清是什么鱼呢。”

正说着话,忽然群鱼又纷纷从水里冒出头,一股脑儿向着对面的岸边蜂拥而去。美娘抬眼望去,只见那边有个穿绛紫衣裳的男人正在往水里丢什么,大概是鱼饵一类的东西,所以引得大鱼都游了过去。

大鱼抢食扑腾得水面哗啦,美娘闻到很浓的鱼腥味,于是捂住鼻子:“怎么那么臭…算了,我们别待在这儿了。”

美娘穿好鞋下地,刚出水榭就撞上了行雁。行雁一惊:“姨娘您怎么在这儿?”

美娘也是一惊:“你又怎么在这儿?爷回来了?”

行雁顿了顿,道:“是,侯爷回来见您没在,于是让小的出来寻您。您快回去罢。”

美娘赶紧拉着黄莺小跑:“马上回去。”

等俩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了院子,美娘弯腰撑在门上喘息:“黄莺你、帮我看看…头发乱没乱…”

黄莺给她整理了一下仪表:“挺好的,姑娘去罢。”

美娘捋着胸口渐渐平复,脸上重新挂起一贯的微笑,然后婷婷袅袅地走进院子,直奔前厅。

“爷,劳您抬下胳膊。”

“爷,奴婢勒得紧不紧?这样合适吗?”

“爷您喜欢哪种花样…”

还没进屋,美娘就听见绿竹说话的声音,不觉放慢了脚步。转眼香槐走了出来,见美娘杵在那里不觉一怔:“姨娘您原来在这儿啊。”

美娘朝里努嘴:“爷在干嘛?”

香槐道:“您说要给爷做衣裳,所以绿竹在给爷量尺寸。”

“哦…量体裁衣啊。”

美娘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眼睛里却立刻冷下来。

敢情不是要借她的手脱离苦海,而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么有“远大抱负”的丫鬟,不成全她怎么说得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高考啦,有妹纸要参加考试咩?有的话加油哟,酒叔祝乃们好运!↖(^w^)↗

PS:快到端午了,好想吃粽子…各种肉粽子…全是肉的粽子…

36、裁衣裳郎情妾意

美娘若无其事地撩帘进屋,只见谢安平正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任由绿竹拿尺子在身上比划,并未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一对儿风流眼笑眯眯的。

哎哟,郎有情妾有意啊。

“爷。”

美娘软绵绵一声唤,顿时让绿竹手上哆嗦扔掉了尺子,刚好砸中谢安平的脚背。

绿竹惊惶地跪下来,直接拿手去摸鞋面儿:“奴婢该死!没有打疼您吧侯爷?”

“没事没事,你继续。”谢安平一反常态地不计较,而是笑着冲美娘招手,“娇娇过来,帮爷选花样。”

美娘什么异样也看不出,笑盈盈走上去:“爷喜欢什么样儿的?”

谢安平握住她软软滑滑的小手揉了又揉,肉麻地说:“你喜欢什么爷就喜欢什么。”

本姑娘喜欢你死你喜不喜欢啊!

美娘微微一笑,垂眸拿起桌子上几张描绘了花样儿的纸,挑了挑指着一个蝙蝠图案道:“这个怎么样?蝠来福来,意头是极好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给爷香一个。”

谢安平对美娘要亲手给自己做衣裳这事儿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抱着她就要亲热,美娘羞涩地推开他,垂眸朝绿竹努嘴。

“有人呢。”

谢安平稍微收敛起热络的情绪,冷脸令道:“你下去。”

“奴婢告退。”绿竹收拾起尺子炭笔,低头恭敬退下。美娘暗中打量着她,心想得找个机会“撮合”一下她和谢安平。

趁着没人,谢安平赶紧在美娘脸颊亲了一口:“嘿嘿,这下总该让爷吃到嘴里了吧。”

美娘佯装害羞捂住脸,娇嗔道:“爷真是的,人家多不好意思。”

“你从头到脚爷哪里没看过没摸过没亲过?早就老夫老妻了,还不好意思呢。”谢安平丝毫不觉得害臊,勾着她小拇指打趣儿。

死混蛋!甩你两个大耳刮子,看把这厚脸皮能刮下来几层!

“爷坏死了!尽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妾身不理你了!”

美娘害怕再说下去真的会忍不住拳打脚踢,于是一甩手就跑开了,趴在榻上把脸埋进软枕里,牙齿咬住枕头边角,把这块软绵绵的东西想象成谢安平,使劲撕扯。

谢安平就喜欢美娘跟他之间的这种“小情趣”。他慢悠悠踱过去,先是伸手脱掉她的绣鞋,然后挠起脚底的痒痒来。

美娘一下就笑了,爬起来转过身讨饶:“咯咯咯…别挠!好痒啊…咯咯咯…”

可是她越笑谢安平越来劲儿,甚至扯了罗袜揪她的脚趾头玩儿。

美娘笑得肚子都疼了,心里却恨他的捉弄,于是扬起腿用劲在他胸口蹬了一脚。谢安平哪儿会提防她下狠手,居然被踹得身子后仰,美娘见状抓紧时机又踹上第二脚,直接把他从榻上撂下去。

噗通——

他的额头撞到榻上的小案几,然后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美娘摸摸脚心,慢条斯理坐起来,颇为“担忧”地惊呼:“爷您没事儿吧?!”

谢安平躺在地上手捂眼眶,半天一动不动。

撞晕了?

美娘眨眨眼,又试探唤了一道:“爷?”

谢安平还是没反应。

难不成撞死了?哎哟喂太好了老天爷开眼啊!

美娘简直就要大笑三声,但本着“演戏演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精神,下榻来确定情况。她迟疑地伸手过去,心跳噗通噗通就快蹿出嗓子眼儿了,心中一直默念千万是死了死了死了…

刚刚摸到谢安平热乎乎的胸膛,他登时诈尸一样坐起来,大吼一声:“娇娇!”

美娘肩膀一抖,仿佛吓傻了似的愣愣盯住他,渐渐地眼里蓄起眼泪。

“哇——”

美娘抽抽两下,竟然放声大哭起来。谢安平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安抚:“怎么了怎么了?爷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胆子那么小就吓哭了…爷没事啊,你别怕,好了好了别哭了嘛…”

他以为美娘是担心他有事才哭成这样,心里那感动得啊,早把刚才心窝子挨的狠踢忘了,抱着美娘哄了又哄。

“爷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被你踢两下就没命了,再多挨十几下也没事!不信你再踢,你踢嘛踢嘛。”

美娘懒得理他,只是伤心又委屈地哭个不停。

为什么没能踹死这厮?空欢喜一场,真是太难过了…

想着想着,美娘又往谢安平身上捶了几拳泄愤。

谢安平挨打还乐呵得很,打完左臂又把右臂送上去:“来来来,爷让你打,你狠狠打,只要娇娇高兴怎样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美娘吸吸鼻子,拼了力气在他胳膊拧了几下,直把他掐得龇牙咧嘴,可偏偏还不敢叫疼。

“嘶…不疼,挠痒痒似的…”

美娘暗暗翻他个白眼。受虐狂!

闹过这一场,美娘直到睡觉前都给谢安平摆足了脸色,不理也不睬。她来了月事人也没什么精神,早早就去床上躺着了,谢安平只是在外面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回房就见黑灯瞎火,他的娇娇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娇娇…”谢安平悄悄摸上床,趴在美娘身后紧紧盯着她,想摸又不敢出手,“娇娇你这么早就睡啦?”

美娘充耳不闻,一心一意闭眼睡觉。

“唉。”谢安平厮缠半晌也得不到回应,沮丧地叹了一声,然后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可是没过一会儿,他热烫的身体又靠了过来,不规矩的手先是轻轻搭上她的腰,继而慢慢往上挪啊挪,最后钻进了衣襟里。

美娘顿时炸毛:“不许吵我睡觉!”

谢安平嬉皮笑脸地笑:“娇娇你睡吧,爷不吵你,爷就摸摸。”

美娘:“…”

他哪儿会摸一摸就算了,恨不得把美娘整个吞进肚子里才欢喜,美娘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在黑暗中不易察觉地冷笑一下,道:“爷,妾身现在身上不干净,不能伺候您,要不咱们还是分床睡好了。”

“啊?”谢安平在兴头上被她泼了一桶冰水,耷拉着眼恹恹问:“你又来那个了?”

“是呀,每个月都来的。”美娘打击了他心情大好,“爷,要不妾身喊其他丫头过来伺候您过夜?您喜欢哪个?”

谢安平郁郁捶床:“哪个都不喜欢!烦死了烦死了!”

“爷嫌妾身烦的话,妾身只好出去不碍您的眼了。”美娘说着就坐了起来,准备穿衣下地。

谢安平急忙拉住她:“爷不是说你烦,爷是有些不高兴。”

美娘冷笑。才一天不做那种事你就不高兴了!说你是禽兽都抬举了你!

哪知谢安平接下来的话差点把美娘气死,他在美娘小腹上摸了又摸,咬牙切齿的语气:“爷一定是努力得不够,下个月爷要加倍!儿子你争点气啊!”

因为美娘身子不便,谢安平已经憋了四五天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成日垮着一张脸,只有见到美娘的时候两眼发光,屁颠颠跑上去问:“完了吗?”

美娘总是摇头,他的脸色就更难看几分。他一郁闷,美娘就身心舒畅,连每顿饭都要多吃一碗。

可是月事再长总有完的一日,这天美娘起床看见裤儿干净爽利,心想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于是她把黄莺叫来:“张御医开的药送来的么?”

黄莺道:“送来了,都在小厨房的柜子里锁着。姑娘您打算现在就喝?”

“你先拆一包熬了端来,药已经开了,不吃说不过去,等我托王嫂买的东西送来,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黄莺心领神会地点头:“明白。”

同时熬两幅药,吃一种倒一种,最后把药渣子混在一起扔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这事儿不能假他人之手,必须黄莺亲自来做。

起来梳洗之后美娘又喊来了香槐:“眼看就要入秋了,这段时间燥得很,你让小厨房熬一盅温补的汤水,等侯爷回来送到书房去。”

她现在摸清了谢安平的作息,如果卫府有重要案子,他忙起来几天几夜都不回家,但如果卫府没什么事儿,他一般早上去一趟午后就回府,这几天因为她身子不方便不能让他碰,他也怕亲亲摸摸惹出火来,于是下午都去书房看书静心。只不过晚上的时候免不了一番哼哼唧唧,抱着她左磨右蹭,比平常时候还要能折腾人!

并且这几天美娘有意观察绿竹,发觉谢安平在府里的时候她端茶递水什么的跑得特别勤快,而且还特意打扮自己,虽不说多么花枝招展,可衣裳都是穿那套碧色的,头上也戴了一支珠花。如果那煞星不在,平时美娘要使唤人,一般都是黄莺过来,她就在旁躲懒了。

这种既不忠心又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的丫鬟,美娘才不想留在身边,但她现在犯不着亲自动手,不就是想爬床么,她帮绿竹一把,爬不爬得上去全看各人的造化!万一没成功招人报复,可不关她尤美娘的事。

打定主意,美娘让绿竹把做衣裳的针线料子都包好,然后对她说:“爷的衣裳我也是第一回做,就怕做得不好,我去四姐那里问一问,等裁好尺寸了再回来。小厨房炖的汤你看好,等爷回来你记得端过去。”

交代完以后,美娘带着香槐和黄莺去拜访商怜薇,“放心”地把绿竹单独留在了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上班又开会,所以就晚了…酒叔觉得当一日一次狼好辛苦!

要送酒叔粽子的妹纸,乃们的好意酒叔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那么破费啦,粽子多沉啊,快递好贵的!

妹纸们在*看正版就是对酒叔最大的支持啦,多多给酒叔留言嘛,酒叔比吃了粽子还开心!群吻╭(╯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