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以为自己死遁已经是想的最好的法子,可到了现在才知道,早在十多年前,自己就已经是个死人,段氏的女儿随着段氏一起死去,那自己呢?祖母他们究竟要把自己置于何地?

泪再也忍不住,从王璩眼里流了出来,在外面被风一吹变的冰冷,即便是温暖的车内王璩还是觉得冰冷,阿蛮罕见地没有说话,再迟钝地人也能感觉出这事情不对,更何况阿蛮并不是迟钝的人。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说话的声音,阿蛮应了一声,接着对王璩道:“阿爹在前面等你,他要问你话。”王璩微微点一点头,阿蛮忍不住问出来:“姐姐,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璩把眼泪咽回肚里,低头看着阿蛮突然笑了,笑的如同春花开放一样灿烂,但那笑容里阿蛮却觉出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很快王璩的笑容收了起来:“我是谁,我该是个死了两次的人。”

阿蛮更感奇怪,已经有人掀起帘子,这次说的是大雍的话:“王姑娘请下车。”王璩低头走下去,阿蛮也想跟下去,已经被来人拦住:“公主,王爷吩咐您在车上继续赶路。”阿蛮的眼睛睁大,脚一跺:“让开。”来人并没让开,阿蛮咬住下唇:“塔叔。”

塔叔的眼里闪过无奈的光,接着就说:“公主,既是王爷吩咐,您就继续赶路吧。”就知道见了自己阿爹,塔叔就不会听自己话了,阿蛮无奈地重新坐了回去,可是好想听阿爹和姐姐说什么啊,怎么办呢?

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搭了一个帐篷,看来这位王爷就是要在这里问自己话了。风雪比刚才还要大一些,王璩刚走出去两步就像要被风吹倒,她站直身子,现在自己再不是那个娇滴滴的侯府女儿,这样大的风雪以后遇见的更多,要努力往前走。

帐篷地上放着火盆,比外面要暖和的多,临时搭起的帐篷很简陋,里面只铺了一张虎皮,阿连怀德坐在上面看着王璩。

王璩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阿连怀德并没有说话,只有柴火的噼啪声在帐篷里回响,王璩舒了口气:“我该叫您什么呢,是舅舅还是,”王璩微微顿了顿:“王爷?”

阿连怀德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容貌秀丽,声音比自己妹妹要清脆些,但和记忆里妹妹的声音很像,那双眼光亮耀目,这是自己的外甥女,阿连怀德,或者说是段崇德在方才的冲动之后已经确定她一定是自己的外甥女。

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很多,但容貌相似,声音一样而出身又相同的人却微乎其微,他站起身走到王璩跟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原来我的小初二这么大了,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只有两个月。”

男子的手掌宽厚有力,手心还有薄茧,不管怎么说,按王璩从小的教养就算是父亲也不能这么做,可这个时候王璩还想那些做什么?她眨一眨眼,睫毛上有一滴泪珠,但很快就消失了。看着面前的舅舅,王璩很想笑一笑但那笑容怎么也做不出来,问出的话竟是这么一句:“你怎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着王璩就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如同刚失去母亲的幼子,阿连怀德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段家是军人世家,连段氏这个女儿家都有几分豪气,之后娶的德安公主也是那种豪爽女子,阿蛮就更不用说。

他不由手足无措起来,想拍拍王璩的头让她别哭了,手刚抚上她的青丝就顿在那里,这个孩子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抱在手里,喜欢吹泡泡玩的小娃娃,而是一个亭亭玉立,已经长大嫁人的少女。

王璩这一哭就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自从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之后,王璩无数次地觉得自己处于孤立无援中,那种在溺水深处无人救援的绝望常常浮现在心中。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母亲洗清冤屈,王璩只有反复念叨这几句话,才能让自己撑着活下去,才能不动声色地计划着以后的事。

见到舅舅,如同孤儿有了依仗,在溺水深处有人伸出一支手,从此后再也不是孤立无援了,这种时候,王璩怎能不哭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当王璩终于忍住眼泪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双眼都睁不开,如果现在有镜子,王璩就知道自己的眼皮都肿的不能让人看。帐篷里的火盆已经熄灭,王璩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看着舅舅笑了:“舅舅,原来我们长的真的很像,难怪阿蛮一路都在说起。”

提到阿蛮,阿连怀德眼里的温柔更浓一些:“阿蛮是你的表妹,是…”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但话总要说出来,阿连怀德并没说阿蛮的母亲是谁,而是重新问了这么一句:“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这是迟早的事情,王璩微微点头。

阿连怀德脸上飘过一丝阴霾,接着那丝阴霾就散去:“初二,当年的事…”不等他说完,王璩已经快速接口:“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想到的就是你是我的舅舅,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要找到你,至于别的,我没有想过。”

阿连怀德的喉咙微微一紧,接着那眉头皱起:“威远侯府不是你的家人吗?还有我听阿蛮说你已出嫁,你的夫家难道待你不好?”王璩眼里又要有泪,但很快就被她忍了回去,只是浅浅一笑:“舅舅,杀母之仇我不能忘,至于夫家,”

王璩没有再说下去,阿连怀德的手又重新握成拳:“杀母之仇?初二,我十年前曾用化名回到京城,派人寻访过段家的事,得到的消息是当年你娘在接到我失踪的消息后就病死,你在两个月后由于下人照顾不周夭折,当时候府还为了这件事情把当时服侍你的人全赶了出去。奶娘和贴身丫鬟被活活打死。”

阿连怀德说一句,王璩的手心就传来一阵刺痛,多好的安排啊,可以把自己的存在抹的一干二净。当时既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也一起杀了,而是要留下自己这条命来呢?

王璩沉默不语,阿连怀德这十来年身居高位,两边的话一对比,里面的蹊跷就想了出来,他看向王璩,王璩已经叹气:“舅舅,当初他们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呢?而是要我顶着侍妾所出女儿的身份长到这么大呢?”这个问题阿连怀德也答不出来,要能知道究竟,只有前去大雍京城当面问苏太君了。他拍一下王璩的肩:“走吧,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追上阿蛮的马车,我带你回燕京见你舅母。”

舅母?那位青唐的镇国公主?王璩没有走而是停在那里:“舅舅,当年你是不是真的在战场上叛国?”阿连怀德的脚步停了停,接着轻轻开口:“如果我说是,你将如何?”王璩本以为自己能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毕竟当年的事情都是口口相传互相猜测,说不定舅舅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想到竟是肯定答案,段家子弟怎能叛国?这是王璩脑中唯一盘旋着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见到舅舅了,撒花。

为了防止有读者看不到正文,这里也贴一下,希望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面前的男子有一双和王璩一模一样的眼,而那张脸,看住那张脸王璩差点发出惊呼,这张脸,除了面皮比自己粗糙些,脸上有一些胡子茬,几乎和自己是一模一样。

阿蛮的笑声响起:“阿爹,我没说错吧,这个姐姐和你长的很像,她到底是你什么人?”王璩转头去看阿蛮,她的笑容在风雪中也显得那么灿烂,男子拉一下阿蛮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眉头皱起:“你娘是谁?”

男子声音低沉,和他的外表一样好听,王璩那到口边的参见王爷又咽了回去,看着男子的双眼一眨也不眨:“我的娘姓段,闺名敏君。”看着男子的脸色有些变化,王璩知道自己找到要找的人了,但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还有个舅舅,名唤崇德,我,就是来找舅舅的。”

崇德,段崇德,昔日段家唯一的儿子,这个名字王璩在心底念了无数遍,但从来不敢轻易告诉别人。面前的男子神色变的更为怪异,双手紧握成拳,旁边的阿蛮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刚要开口问询男子已经对王璩开口:“你,不是和你娘一起夭折了吗?”

夭折?王璩的泪此时滚落下来,她咬紧下唇,让那些冰冷的泪重新回到眼眶,唇往上翘做出笑容,但那发抖的声音暴露了王璩的内心:“原来,这就是你不来找我的原因。”

这一路上王璩想了许多,见到舅舅的时候是不是要痛哭,是不是要撒娇,是不是要把这十来年的委屈都说出来,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又听到了这样的话,王璩能说出的只有这句。

男子突然长啸一声,一匹白色的马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男子翻身上马而去。这样的变故让阿蛮惊呆了,侍卫本在附近的,看见男子上马而去也纷纷上马打算跟随前去,远处的风雪里已经传来男子的声音:“不许上前。”

阿连怀德长久身居高位,早已令出必行,众侍卫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跟上去。阿蛮刚要让塔叔跟上去,塔叔已经摇头:“公主,风雪太大,还是上车继续赶路吧,王爷他不会有事的。”他们说的是青唐话,王璩听不懂也不想再听懂。

原来以为自己死遁已经是想的最好的法子,可到了现在才知道,早在十多年前,自己就已经是个死人,段氏的女儿随着段氏一起死去,那自己呢?祖母他们究竟要把自己置于何地?

泪再也忍不住,从王璩眼里流了出来,在外面被风一吹变的冰冷,即便是温暖的车内王璩还是觉得冰冷,阿蛮罕见地没有说话,再迟钝地人也能感觉出这事情不对,更何况阿蛮并不是迟钝的人。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说话的声音,阿蛮应了一声,接着对王璩道:“阿爹在前面等你,他要问你话。”王璩微微点一点头,阿蛮忍不住问出来:“姐姐,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璩把眼泪咽回肚里,低头看着阿蛮突然笑了,笑的如同春花开放一样灿烂,但那笑容里阿蛮却觉出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很快王璩的笑容收了起来:“我是谁,我该是个死了两次的人。”

阿蛮更感奇怪,已经有人掀起帘子,这次说的是大雍的话:“王姑娘请下车。”王璩低头走下去,阿蛮也想跟下去,已经被来人拦住:“公主,王爷吩咐您在车上继续赶路。”阿蛮的眼睛睁大,脚一跺:“让开。”来人并没让开,阿蛮咬住下唇:“塔叔。”

塔叔的眼里闪过无奈的光,接着就说:“公主,既是王爷吩咐,您就继续赶路吧。”就知道见了自己阿爹,塔叔就不会听自己话了,阿蛮无奈地重新坐了回去,可是好想听阿爹和姐姐说什么啊,怎么办呢?

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搭了一个帐篷,看来这位王爷就是要在这里问自己话了。风雪比刚才还要大一些,王璩刚走出去两步就像要被风吹倒,她站直身子,现在自己再不是那个娇滴滴的侯府女儿,这样大的风雪以后遇见的更多,要努力往前走。

帐篷地上放着火盆,比外面要暖和的多,临时搭起的帐篷很简陋,里面只铺了一张虎皮,阿连怀德坐在上面看着王璩。

王璩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阿连怀德并没有说话,只有柴火的噼啪声在帐篷里回响,王璩舒了口气:“我该叫您什么呢,是舅舅还是,”王璩微微顿了顿:“王爷?”

阿连怀德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容貌秀丽,声音比自己妹妹要清脆些,但和记忆里妹妹的声音很像,那双眼光亮耀目,这是自己的外甥女,阿连怀德,或者说是段崇德在方才的冲动之后已经确定她一定是自己的外甥女。

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很多,但容貌相似,声音一样而出身又相同的人却微乎其微,他站起身走到王璩跟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原来我的小初二这么大了,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只有两个月。”

男子的手掌宽厚有力,手心还有薄茧,不管怎么说,按王璩从小的教养就算是父亲也不能这么做,可这个时候王璩还想那些做什么?她眨一眨眼,睫毛上有一滴泪珠,但很快就消失了。看着面前的舅舅,王璩很想笑一笑但那笑容怎么也做不出来,问出的话竟是这么一句:“你怎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着王璩就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如同刚失去母亲的幼子,阿连怀德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段家是军人世家,连段氏这个女儿家都有几分豪气,之后娶的德安公主也是那种豪爽女子,阿蛮就更不用说。

他不由手足无措起来,想拍拍王璩的头让她别哭了,手刚抚上她的青丝就顿在那里,这个孩子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抱在手里,喜欢吹泡泡玩的小娃娃,而是一个亭亭玉立,已经长大嫁人的少女。

王璩这一哭就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自从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之后,王璩无数次地觉得自己处于孤立无援中,那种在溺水深处无人救援的绝望常常浮现在心中。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母亲洗清冤屈,王璩只有反复念叨这几句话,才能让自己撑着活下去,才能不动声色地计划着以后的事。

见到舅舅,如同孤儿有了依仗,在溺水深处有人伸出一支手,从此后再也不是孤立无援了,这种时候,王璩怎能不哭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当王璩终于忍住眼泪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双眼都睁不开,如果现在有镜子,王璩就知道自己的眼皮都肿的不能让人看。帐篷里的火盆已经熄灭,王璩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看着舅舅笑了:“舅舅,原来我们长的真的很像,难怪阿蛮一路都在说起。”

提到阿蛮,阿连怀德眼里的温柔更浓一些:“阿蛮是你的表妹,是…”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但话总要说出来,阿连怀德并没说阿蛮的母亲是谁,而是重新问了这么一句:“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这是迟早的事情,王璩微微点头。

阿连怀德脸上飘过一丝阴霾,接着那丝阴霾就散去:“初二,当年的事…”不等他说完,王璩已经快速接口:“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想到的就是你是我的舅舅,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要找到你,至于别的,我没有想过。”

阿连怀德的喉咙微微一紧,接着那眉头皱起:“威远侯府不是你的家人吗?还有我听阿蛮说你已出嫁,你的夫家难道待你不好?”王璩眼里又要有泪,但很快就被她忍了回去,只是浅浅一笑:“舅舅,杀母之仇我不能忘,至于夫家,”

王璩没有再说下去,阿连怀德的手又重新握成拳:“杀母之仇?初二,我十年前曾用化名回到京城,派人寻访过段家的事,得到的消息是当年你娘在接到我失踪的消息后就病死,你在两个月后由于下人照顾不周夭折,当时候府还为了这件事情把当时服侍你的人全赶了出去。奶娘和贴身丫鬟被活活打死。”

阿连怀德说一句,王璩的手心就传来一阵刺痛,多好的安排啊,可以把自己的存在抹的一干二净。当时既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也一起杀了,而是要留下自己这条命来呢?

王璩沉默不语,阿连怀德这十来年身居高位,两边的话一对比,里面的蹊跷就想了出来,他看向王璩,王璩已经叹气:“舅舅,当初他们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呢?而是要我顶着侍妾所出女儿的身份长到这么大呢?”这个问题阿连怀德也答不出来,要能知道究竟,只有前去大雍京城当面问苏太君了。他拍一下王璩的肩:“走吧,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追上阿蛮的马车,我带你回燕京见你舅母。”

舅母?那位青唐的镇国公主?王璩没有走而是停在那里:“舅舅,当年你是不是真的在战场上叛国?”阿连怀德的脚步停了停,接着轻轻开口:“如果我说是,你将如何?”王璩本以为自己能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毕竟当年的事情都是口口相传互相猜测,说不定舅舅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想到竟是肯定答案,段家子弟怎能叛国?这是王璩脑中唯一盘旋着的念头。

33、相信

王璩的沉默让阿连怀德的眼里渐渐涌上一丝阴霾,当年的事情就算是对自己最心疼的女儿也不好启口,更何况这个刚见面的外甥女呢?那日不过是受伤,醒来后以为自己被人所救,伤好后定情之日,对方才告诉自己她是青唐的德安公主,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留在青唐。

狂怒下的段崇德出手伤了德安公主,意欲归国的时候得到让自己震惊的消息,德安公主已经派人前往大雍京城,传播自己叛国的消息,甚至还让人假扮自己,带人袭击了一队大雍守军。那时就是有国归不得,就算回到故国,也只会被当成叛国的罪人。

既然让自己回不了家,那就别怪来日篡了她的国。想到昔日自己留下时发的誓,阿连怀德更不能让王璩知道实情,刚要让王璩继续往外走,王璩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舅舅,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叛国的传闻传出,我娘,或者不会死。”

阿连怀德的眉猛然皱起,转身看着王璩,声音里自然带上了威严:“你再说一遍。”王璩并没有被他突然的狂暴吓到,声音微微提高:“当年,如果舅舅你没有叛国,那我娘根本不会死。”说完王璩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一种强烈的失望涌上来,没见到舅舅,没问舅舅这个问题之前,王璩对舅舅寄托了那么大的希望。

舅舅在王璩心里,是那样的英名神武,连段妈妈都说,段家虽只有这一个男子,却胜过天下所有的男子,就算当日赵元帅说出舅舅在青唐的事实,可王璩这一路都在心里为舅舅开脱,或者他有他的不得已,也许是外面的传言太久,才让他不能归国。

但现在活生生的舅舅就站在自己面前,也亲口承认当年的事是事实,那么这样一算,自己的娘也算死在舅舅手上,这帐,到底怎么算,而自己,又如何面对舅舅?

王璩用手抱住了头,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实在是太过幼稚,毕竟和舅舅从没见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讲述,没有接触过怎能轻易相信?

一声叹息传来,这不是自己的叹息而是阿连怀德的,他看着王璩:“你娘已经是出嫁之女,怎会受到波及?”至于段家其他的人,那就更是离的极远的亲族,都已出五服之外,就更不会受到波及。王璩这时已平静些许,只觉得喉咙都有些疼:“淮阳公主看上了我的父亲。”

背后的话不用再多说,如果段崇德还在边关厮杀,那么公主也只能放手,但是一个叛国将领的妹妹,那就好办多了。妹妹,敏君。段崇德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女的样子,她笑的那么开朗自信:“哥哥,你就放心去打仗吧,这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段崇德从不怀疑假设有一日自己陨落在战场,那么妹妹一定会拿起刀枪去为自己报仇的。可现在,自己的外甥女告诉自己,妹妹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即便背后有别人的推波助澜,但这一切都和自己有莫大关系,段崇德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这声音里带有悲愤。

外面的侍卫已经发问:“王爷,有什么事吗?”王爷,这一刻段崇德又成为了阿连怀德,他扬起手,大声和侍卫说没事,接着他的手才放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王璩:“如果你信我,那么这件事的原因,将来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如果你怨我,怨你娘的死因我而起,那么我就派人送你回大雍。”

王璩在沉吟,大雍,现在是归不得了,而舅舅,这要让王璩怎么面对舅舅?阿连怀德叹气,不是信不过自己的外甥女,而是这个事情牵涉的太多,她又和阿蛮极为亲密,难保不会漏出些口风来。斟酌再三,阿连怀德只有这样告诉她:“初二,当年我是归不得,并不是不想归,日后我再慢慢和你细说。”

王璩眼里的疑惑并没减轻一些,归不得和不想归,是不是当日舅舅也受了陷害?王璩最后咬牙,自己也是归不得的人,那就信舅舅一次,日后他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王璩眼里渐渐换上坚定神色:“舅舅,我已是死过两次的人了。”看着王璩眼里的坚定,阿连怀德的手重重拍在她的肩上:“好,我段家的人从不瞻前顾后,做了就不后悔,走吧,我们要快些追上阿蛮的马车,不然就太晚了。”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息,四顾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见他们出来,侍卫牵来了马,这马比王璩矮不了多少,见王璩面有难色,已经上马的阿连怀德明白内里情形,伸手把王璩一拽就拽上了马:“来,舅舅带你骑马,等回到燕京,你跟着阿蛮学骑马吧,在这里不会骑马是不可以的。”

虽然是舅舅,但王璩耳根还是染上了红色,不等王璩再害羞,马已经如箭一样射了出去,王璩不由闭上眼睛,手紧紧抓住马鬃,阿连怀德的笑声很大:“阿蛮五岁那年我带她骑马,她可没你这么胆小。”

难道还不如五岁的阿蛮?王璩把眼睁开,看着两边飞快地往后退的景物,看来在青唐要待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就要学青唐人的话,学青唐人的习惯,再不是威远侯府里连盛饭都要丫鬟服侍的女子。

阿连怀德的马很快,不过一刻就看见前面阿蛮的马车,就算如此,当王璩被阿连怀德放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气喘,阿连怀德看着外甥女:“不错,你一个从没骑过马的人,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阿蛮已经把车帘挑起:“姐姐,快点上车吧,我们赶快一些,说不定今晚就能到燕京,那就能看见我娘了。”塔叔看一看天色:“现在离燕京还有五十来里,快的话也能赶到。”

五十来里,虽然判断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从那天色来看,离太阳下山也不远了,真要赶这么快吗?不等王璩问出来,就感觉到身子微微一晃,马车的速度比这一路上要快了很多,王璩要紧紧抓住旁边的扶手才没让自己倒下去。阿蛮却兴奋的很,伸出脑袋对塔叔叫道:“塔叔,再快一些。”

还要再快吗?王璩忍住要呕吐的感觉,看来前些日子阿蛮的马车的确是走的很慢。天刚刚擦黑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燕京城外,这一路上的狂奔也让王璩面色苍白,如果再等一段时间,王璩是真的会在车上吐出来,到燕京城外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看见塔叔,守城的士兵急忙放行,而他们的人马刚进城,就听到城门关闭的声音,阿蛮这才看着王璩笑:“姐姐,你可不要怪我,如果不赶这么快的话,到了燕京城外还不能进城,那多不好。”说着阿蛮倒下去:“今晚总算可以睡床了,这几天坐马车把我坐的浑身都酸了,比骑马还累呢。”

虽然天色已经擦黑,但燕京街头依旧有人,王璩挑起车帘往外看,街上的店铺正在渐次打烊,有几家灯火通明的想来是酒楼这些。阿蛮已经凑到王璩身边:“姐姐,我去过大雍的京城,那里比这里繁华百倍,中原人虽然胆子小了些,但这些比青唐人做的好多了。”

大雍的京城吗?虽然王璩在那里生活了快二十年,可出门的机会寥寥无几,每次就算出门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打起车帘看,而是只能从车帘缝隙那里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前面传来喧哗声,接着马车停了下来,阿蛮的小脸绷紧,在燕京城里敢让自己马车停下的人很少,外面已经传来女子的声音:“这不是阿蛮的车吗?你出外回来了?这倒是个好机会,我要告诉我哥哥去。”这话让阿蛮的脸上添起怒色,掀开帘子对说话的女子怒道:“曼陀罗,就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你哥哥,那种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怎么能娶我?”

曼陀罗的年纪看起来和阿蛮差不多,不过她身材要比阿蛮高大,再加上一身红色骑装又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显得她比阿蛮有气势多了,她马蹄上还有血迹,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她的马踩到。

见阿蛮出来曼陀罗的气势更高,用鞭子指着阿蛮:“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让你的卫队一涌而上,我哥哥怎么会输给你,奸诈的中原人,和你爹一样。”阿蛮的脾气本来就是那种火爆的,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轻轻一跃就跃到一匹白马上面,也用马鞭指着曼陀罗:“阿爹说过兵不厌诈,况且当日你哥哥也约了人去助拳,他输了就是输了,就算说到天上去,他也是输了,以后让你哥哥别再来缠着我。”

曼陀罗刚要再说,塔叔已经开口:“公主,天色已经不早,王爷早已回到府里,我们还是走吧,又何必和不相干的人纠缠。”曼陀罗听了这话气的要死,她为宰相之女,姑姑又是未来皇后,从来都没有人能这样对她,碍于阿蛮的身份曼陀罗还能忍让一二,但对着塔叔这个侍卫她可没那么客气,一鞭子就对塔叔甩了过去:“你这下贱的人,我们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塔叔只是轻轻一抓,那鞭子就被塔叔抓到了手上,再一扯,曼陀罗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那根鞭子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心,来到塔叔手里。曼陀罗俏脸顿时红了,不过这是因为羞恼,阿蛮已经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哈哈,连我的侍卫都打不过,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曼陀罗还想再说话,塔叔已经把鞭子扔回给了她,示意继续往前走,曼陀罗在马上直跺脚:“阿蛮,你给我记住,有本事我们就真刀真枪一个人也不许带的打一架。”阿蛮回身一笑:“打就打,谁怕谁?”阿蛮脸上的笑容让曼陀罗觉得十分刺眼,咬牙又说出一个消息:“你别得意,我爹已经去和王爷提亲,你迟早要嫁给我哥哥。”

34、舅母

阿蛮的眼猛地睁大,曼陀罗还没来得及得意,阿蛮就又笑了,笑的眼都弯成小月牙:“我阿爹,是不会同意的。”曼陀罗脸上的笑容可以称之为恶毒:“原来不会,现在未必了。”阿蛮没有理她,鞭子轻轻往马屁股上一打就要往前走,曼陀罗见打击不到阿蛮,加了一鞭赶上她:“以前说不定不会,现在就不一样了。”

阿蛮只当她的话是放屁,用手招一招对塔叔笑着说:“塔叔,你有没有闻见什么臭味?”塔叔一笑没有接话,这让曼陀罗更是火冒,咬牙切齿地道:“阿蛮你别得意,陛下已经调东阳王回京,你那狡诈的父亲,就快没好日子了。”

东阳王?阿蛮的眉挑起:“大舅舅回京和我父亲有没有好日子过有什么关系?曼陀罗,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打的赢我吧。”说完阿蛮就纵马出去,再也不理曼陀罗。

阿蛮她们用的都是青罗话,王璩在车里只听懂了一点点,车到公主府,阿蛮笑嘻嘻地上前来掀起帘子:“姐姐到了,这就是我们家。”在大门口这样下车,王璩稍微有点退缩,但要习惯这一切,头一次在没有侍女搀扶下下了车,看着这青唐的镇国公主府。

和淮阳公主府相比,青唐的公主府要下一些,守门的也不是一般下人而是侍卫,看见阿蛮跳下马从车里出来一个大雍女子,侍卫们的脸上掠过一些惊奇,接着就有人上前打开大门请阿蛮进去。

阿蛮一手拉住王璩就往里面跑:“走,我们去找阿娘。”,打算慢慢走进去的王璩也只有快步跟上去。沿路遇到的下人不多,有个侍女模样的看见阿蛮就惊喜地叫出来:“公主,您回来了。”阿蛮这才停下脚步:“朵哈,阿爹和阿娘在哪里?”

朵哈恭敬地行礼后才回答:“镇国公主和王爷都在正堂。”阿蛮听完就又要跑,朵哈急忙拦住她:“托德大人来了,公主您还是先回您的院子。”托德就是曼陀罗的父亲,当朝宰相大人,想起曼陀罗说的话,阿蛮的眼珠一转,拉住朵哈就问:“托德大人来做什么?”

朵哈还在迟疑的时候已经响起一阵豪爽的笑声:“啊,这不是小阿蛮吗?听王爷说你出去玩耍了几个月,看起来你玩的不错。”

这阵笑声的主人就是托德,对他以及他的全家阿蛮都没有一丝好感,在这里迎面碰上又不好回避,拉着王璩的手站到路边,勉强行了一个礼:“侄女见过伯父。”

托德是个年纪有个四五十的中年人,家里众多的姬妾让他儿女很多,常年嗜好美酒让他的肚子如同已经怀孕快生产的妇人,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看见阿蛮对自己行礼他又是哈哈一笑:“小阿蛮,伯父很喜欢你,做伯父的儿媳妇好不好?”

已经有曼陀罗在前面打底,阿蛮听了这话也没吃惊,只是看着托德身后出来送客的阿连怀德:“阿爹。”阿连怀德给女儿一个安心的笑容,对托德道:“托相,青唐儿女的婚事是要小儿女们自己欢喜的。”托德又是一阵笑声:“王爷,你是大雍人,虽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但在这件事上用大雍的风俗又何妨?”

阿蛮已经急得快跺脚,阿连怀德眼里飞速闪过一丝恼意:“托相,陛下大婚就在两个月后,听说您已经给皇后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托德也不纠缠这件事情,两人说笑着往门口走去,阿蛮对着托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又拉住王璩:“姐姐,我们去见阿娘吧。”

说着不管王璩答不答应,就拉着她往正堂去。正堂前有两个垂手侍立的侍女,看见阿蛮过来忙推开了门,里面很大,但摆的东西不多,除了案几,连椅子都没几张,这样更显得地方空旷。

四角摆了火盆,中间一个大火盆在熊熊燃烧,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坐在火盆边在看什么东西的女子抬起头来,阿蛮已经扑了过去:“阿娘。”女子就是青唐的镇国公主了,她接住女儿,温柔地摸一摸她的脸:“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王璩心里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她的美不是大雍常见的恬静,而是如阳光一般耀眼。长发并没像大雍女子一样做成繁复的发髻,而是披了下来,头顶用一根金簪把头发挽成一个小髻,额前红宝石做成的坠饰轻轻晃动,黑色的长袍衣袖宽大,随着手势露出一截浅麦色的小臂,上面戴着一个宽大的金镯。这些首饰要戴在别人身上会觉得十分炫耀,可在她的身上只觉相得益彰。

王璩一时竟忘了行礼,来之前想过无数次这位公主是什么样的?是威严呢还是慈爱,但并没想到她竟是这样耀眼。镇国公主已经拉着阿蛮的手坐下,看向王璩眼神温和:“你就是崇德的外甥女吧?我是你的舅母。”镇国公主的大雍话微带口音,但吐字清晰,王璩忙跪下行礼:“是,甥女见过舅母。”

镇国公主并没让王璩起身,只是微微颌首:“大雍常说外甥似舅,你和崇德很像。”阿蛮还赖在镇国公主身上:“阿娘,我就说姐姐比我还像阿爹。”镇国公主轻轻拍了拍她,对王璩道:“你起来吧,这里比不得大雍那么繁华,你先和阿蛮一起住。”

王璩觉得身上的威压这才消失,能够执掌权柄的公主果然和淮阳公主这样的人不一样。又传来脚步声,阿连怀德的声音响起:“阿蛮,你带你姐姐下去歇息吧,我和你娘有话说。”阿蛮已经跳起来拉住阿连怀德的手臂:“阿爹,我绝不嫁给朝鲁那个坏蛋。”

阿连怀德拍拍女儿的手,镇国公主眼里含笑,阿蛮说完又对镇国公主说:“阿娘,我不要嫁,你要真让我嫁,我就跑的远远的。”镇国公主的笑意更深:“阿蛮,你先带你姐姐下去歇息。”阿蛮的小嘴撅起,但还是和王璩起身离去。

阿连怀德并没坐下,只是看着妻子:“怎么,你想让阿蛮嫁给那个人?”镇国公主摊开手里的东西,是一份密报,她的眼并没看向丈夫:“阿蛮嫁给托德的儿子,这对你的计划不是大有好处吗?托德出身太安一族,他们家族现在还掌握有青唐三分之一的兵马,陛下选择他的妹妹做皇后也是如此。”

这些又何需妻子来说明?青唐这些年的政治东向,阿连怀德比妻子清楚的要更多。青唐和大雍不一样,虽说皇帝被奉为共主,但各部族都有各自的兵马,部族之间的矛盾也不少,没有共主前,部族与部族之间常常厮杀的血流成河。

有了共主后,如何调停部族之间的争斗和打压那些想代替的人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除了联姻之外,各部族都有女儿进宫为妃,她们生下孩子之后,争夺王位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

和大雍那种只在背后谋划不一样,青唐每次换王都有一番厮杀,十二年前青唐上一位皇帝驾崩,他身后十二个儿子和七个女儿之间互相结盟,再加上各自身后的部族支持,在皇宫里杀了一番天昏地暗,最后德安公主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拥立了自己最小的弟弟,刚刚五岁的十二皇子登基,而剩下的那十一位皇子,除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外,统统做了刀下鬼,大皇子早在少年时就被封为东阳王,看见一乱就脚底抹油溜去了东阳,而四皇子素有隐疾,又唯德安公主马首是瞻,被封了个闲王在燕京待着。

剩下的六个女儿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一人重伤而死外,剩下的五位公主都被逐出燕京,去往寒冷而边远的封地。

这场混乱阿连怀德曾经亲身参与,也就是由此一战,才奠定了阿连怀德今日的地位。听到妻子提起这个,阿连怀德微微嗤了一声:“兵马多又有什么用?当日五皇子就是出身于托德家族的,算起来他还是托德的表弟。”

可照样被托德家族背弃,成为了德安公主的刀下鬼。德安公主微微一晒,还是看着丈夫:“现在和那时不一样了,那次是东阳王不肯参与,可是陛下已经召回他了。”召回东阳王,就意味着那位母亲出身小部族的皇帝不甘心再做傀儡,想借助于长兄之手把摄政的公主灭了。

阿连怀德坐到火盆旁边,伸出手去烤火,眼里有一丝嘲讽:“东阳王?陛下是在引火烧身。”这个答案和自己设想的差不多,德安公主轻轻嗯了一声,问起丈夫别的事来:“你今日见了你的外甥女,有没有十分恨我?”

德安公主的声音很轻柔,如同和丈夫问最平常的事,阿连怀德的下巴紧了一紧,接着看向妻子:“我当然恨你,从十八年前恨到现在。”火盆里的炭发出噼啪声,德安公主并不意外丈夫的回答:“你是上天选定的,能光耀青唐的人,只要能光耀青唐,你恨我又有什么关系?”

上天选定的人,当那日段崇德知道答案的时候,几乎都要陷入疯狂,怎么世上有这么荒唐的事?即便当时的自己脱口而出要篡了她的国,她也依旧笑着道:“只要你有本事能篡了我的国,篡了我的国后能够光耀我的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以后继承这个国的,依旧是青唐人。”

青唐,大雍。听到丈夫默默念叨这两个词,德安公主唇边露出一丝甜美的笑,伸手握住丈夫的手:“你又何必自己骗自己,你现在是青唐人,还是大雍人,你自己分得清吗?”

德安公主的手很柔软,一点也不像是能上马打仗的女人,阿连怀德把手从妻子手里抽出来:“你当日做这些的时候,就没考虑过我在大雍的亲人吗?”德安公主的话还是那么轻柔:“为了青唐,就算杀尽你的族人我也不会手软的,况且,十二年前,你不也一样杀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姐妹?”

阿连怀德再次语塞,每次一说到这个问题,阿连怀德就觉得自己会被面前的女人带入疯狂之中,为了一个所谓的天兆,她能做出把自己骗到青唐的行为,甚至排除众议,对自己委以重任,在她心里,只要能光耀青唐,做什么都可以。

阿连怀德站起身,决定还是出去外面冷静一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德安公主轻柔的话语:“不过你的外甥女能够找来,也算她有本事,我听说她在大雍吃了很多苦头,我这个做舅母的总要帮她一下。”

第35章

阿连怀德的脚步并没停下,德安公主看着丈夫的身影,用手撑住头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火盆里,那是一张布状样的东西,一遇到火就烧了起来。德安公主轻轻敲打下自己的额头,东阳王的归来德安公主并不担心,自己的那位弟弟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至于段崇德的外甥女,德安公主微微一笑,和大雍平静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动一动呢?

阿蛮住的院子一样陈设简单,不像大雍世家女儿的房间陈设那么精致优雅,沐浴完毕的王璩坐在镜子跟前,慢慢开始梳头,没有丫鬟服侍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阿蛮屋里唯二的两个侍女,一个在给她们准备吃的,另一个在给阿蛮预备衣服,这里不像大雍那里,随便一个世家女子身边没有十来个丫鬟婆子服侍就说姑娘受苦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蛮裹在貂裘里跑了出来,身后侍女还在那里说话,语速很快,王璩也听不大懂。阿蛮张嘴就要说话,猛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侍女道:“你们在姐姐面前要讲大雍话。”侍女应是,王璩已经笑了:“我总要学青唐话的,你们要多讲讲我才学的快些。”

阿蛮点头:“姐姐你果然比我想的周到。”接着阿蛮就坐到王璩身边,地上没有椅子,只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王璩拿了旁边的一个小垫子过来坐到镜子跟前的,看来以后要和阿蛮一样,习惯随地就坐下。

侍女端着吃的进来,一盆烤熟的肉,一碗肉汤,面饼虽没有阿蛮他们在路上吃的那么干,但个头也不小,银壶里面装的明显不是水。侍女把吃的放在一个小几上,接过王璩手里的梳子给她梳起头来。

那烤肉的个头真大,王璩还在惊讶,阿蛮已经拿起面饼,把烤肉用刀切碎了放在面饼上,轻轻一卷放到嘴里咬了口,对已给王璩梳好头的侍女比了下大拇指:“娜依,你烤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叫娜依的侍女笑了,给阿蛮倒了碗汤:“公主,娜依做的肉汤也很好喝。”

阿蛮把碗往王璩这边推了下:“姐姐,难道你不饿吗?还是大雍人吃饭要先喝汤。”这汤一看就是油腻的,王璩十分怀疑自己能不能喝下去,未来就是要吃喝这些,怎么样也要学着喝,端起碗喝了一口,这汤很鲜美,但有一股微微的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