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国公去年三月成的婚,娶的是太后的侄孙女,我们离京前,他夫人已有三月身孕。”得到毫不意外的答案,王璩的眼还是没有抬起,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矢志不渝?况且自己当日和楚国公只算得上萍水相逢。

窗外突然有火光,接着喊杀声四起,邵思翰已经快步走到窗前:“起火的地方,是皇宫。”

39、共处

皇宫?端坐在桌前的王璩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虽然离的很远,但除了火光之外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火味道。皇宫火起,那舅舅和舅母,还有阿蛮他们,岂不凶多吉少?王璩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面上一直保持的沉静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邵思翰并没离开窗前,依旧看着远方,他没有再说话,晟王还在青唐皇宫没有出来,如果他有个万一,剩下的人里面只怕也保不住。想到这里,邵思翰开口道:“方才你还谢我,现在看来,我们都难以自保。”其中的关联王璩又怎会不明白,只是此时做什么都是徒劳,除了等没有别的法子。

王璩倒了杯茶捧在手里,突然抬头对邵思翰一笑:“你这里有吃的吗?”这转化的也太快了些,邵思翰有些吃惊,接着就道:“我去问问驿馆里的人。”说完就开门出去。

不一会邵思翰手里端着面饼和肉干回来:“外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厨房里的人也没有做饭,这些是他们找出来的。”王璩接过面饼一分两半,另一半递给邵思翰:“你不饿吗?”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面饼,还有王璩那平静的话语,邵思翰的眉皱起,刚才自己出去的时候也能看到同伴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在议论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反而这样平静。

得不到回答的王璩把面饼放在桌上,用剩下的面饼卷着肉干就着茶水在吃,她吃相斯文,如果不是嘴巴在微微地动,邵思翰真疑心她一点东西也没有吃下去。

过了会儿邵思翰才坐了下来:“没想到王姑娘竟这样镇定,倒是我瞧错了。”王璩已经吃的差不多,又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喝完才轻声地道:“这种事情,惊慌又抵的了什么用?况且算起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那更没什么好怕的。”

王璩说话的声音一直不高,此时也是如此,邵思翰心头微微的慌乱在她的平静的话语下也渐渐平息,心不慌了就觉得肚子饿了,邵思翰拿起面饼,像王璩一样卷着肉干吃起来。外面的火光越来越大,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喊杀声也不算小,小小屋内却奇迹般地平静,既然什么事都做不了,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和外面的慌乱不同,身处风暴中心的皇宫异样平静,今天是皇帝迎娶皇后的好日子,各宫大开中门等待着皇后的驾临,长长的红色地毯没有被收走,宫女宦官们依旧各行其是,仿佛外面那燃起的大火不存在一样。

今日既是皇帝迎娶皇后的好日子,来恭贺的人也不少,大殿之上群臣云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皇帝坐在案几面前,礼服还没换去,和大臣们一样,他也在等待。

殿门口传来脚步声,大臣们齐齐望去,当看见是德安公主走了进来,群臣们心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东阳王此举明明是对准了德安公主,现在要站在哪一边群臣们都在思量。

德安公主并没去看群臣们的神色,而是快步走到皇帝面前:“陛下,东阳王谋反叛乱,请陛下下诏讨贼。”德安公主声音不大,却如一滴油掉进了热锅,群臣们都看着皇帝。皇帝心里是五味杂陈,调东阳王回燕京本是要制衡德安公主,德安公主摄政多年,羽翼已成,一般的人无法制衡,而只有自己那位长兄在东阳经营多年,才堪堪与她有一击之力。

本想着今日自己大婚,趁德安公主进宫之时一举将其格杀,再让东阳王带领军队迅速控制住拥护德安公主的臣子,从德安公主手里拿回权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东阳王连宫门都进不了,当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报,东阳王谋反。

看着面前的德安公主,皇帝只觉得一阵齿寒,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大喊起来:“胡说,东阳王怎么会谋反,明明是你挟持陛下,谋害忠良。”说话的人是东河郡王,一个小部族的首领。

东河郡王一开口,立即就有人跟随:“东阳王若想要帝位,十二年前就争了,何必等到现在,明明就是你在这里捣鬼。”说话间已经有人冲到德安公主面前,刀直指德安公主的鼻尖:“你这女子祸乱朝政,挟持陛下,你才最该死。”

安静的大殿顿时陷入混乱,德安公主并没慌乱,面前直指鼻尖的刀仿佛不存在一样,她抬头看向皇帝:“陛下?”青唐皇帝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德安公主已经对内侍道:“还不快给陛下预备笔墨?”内侍们把笔墨捧出,东河郡王的刀就要砍下,离德安公主的头发只剩一点点的时候锵的一声,东河郡主的刀断成了两截,接着一道寒光闪过,东河郡王看着自己喉间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满脸不可思议倒了下去。

德安公主也没上前拔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东河郡王,你府里的姬妾未免也太多了,连我一招都接不了。”说完德安公主才抬头看向群臣:“还有谁要和我比试?”看着德安公主那平静的面容,还有那空气中没散去的血腥味,群臣互相看了一眼,这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在十二年前那场皇位争夺战中连诛数人的女子。

有人动了动,但他不是拿刀去和德安公主拼命,而是走到东河郡王的尸体面前,拔掉东河郡王喉间的刀,在他衣服上擦净血迹后走到德安公主面前:“公主的刀还是那么锋利,果然不愧是当日元帝陛下亲赐的。”看见这样做的是托德,皇帝的眼猛然睁大,接着就闭上,托德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支持谁,没有了托德部族的支持,光靠东阳王的势力,德安公主就动不了。

德安公主接过了刀,对托德微一颌首,对皇帝道:“陛下,请下诏。”群臣互看一眼,托德已经表明了立场,剩下的人再和德安公主作对已经没了多少胜算,有人脚步动了动,接着就行礼:“陛下,请下诏。”

半夜时分那场火就渐渐熄灭,喊杀声也听不见了,天地之间重新归于平静。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邵思翰长吐了一口气,就不知道胜的那方会对使团怎么样?按照惯例来讲,使团一般不会受到冲击,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蛮夷会怎么想?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邵思翰循声望去,王璩靠在床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下,已经沉入梦乡很久,但那双手依旧紧紧握住匕首。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邵思翰心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初见时候她是那样娇弱美丽,同样被家族所放逐,自己心头不由有些怜悯,后来听说了她的死讯,心里还有一些不好受。

再来就是青唐的偶然相遇,说出章家因她而起的灾难,她毫无恻隐之心,这样美貌的女子可惜竟然心肠狠毒,到现在面对未知事情的镇定,邵思翰觉得自己一点也看不透她,就连她的容貌也有了些变化,虽然依旧美丽,但眉间眼底好像多了些什么,看着她在睡梦中仍然不肯放开的匕首,邵思翰的眉头皱的更紧。

窗前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打断了邵思翰的思绪,他起身去看,把窗重新关好,关窗之前,空气里仿佛还有浓烟的味道,邵思翰不由呆了一下,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回转身的时候,邵思翰对上了一双眸子,不知怎么的,邵思翰开口解释:“你继续睡吧,现在离天亮还早。”王璩摇摇头,这样能让脑子清醒一些:“外面的火灭了吗?”邵思翰嗯了一声,接着继续解释:“也听不到喊杀声了,看来他们已经分出胜负了。”

王璩并没理他走到了窗前,推开窗分辨着方向,外面一片宁静,如果是东阳王赢了的话,那么现在外面该大乱才是,东阳王久不在京城,朝臣中虽有他的党羽,但估计也不多。那么他赢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肃清依附德安公主的群臣,一定会派兵到各家府邸去的,而不是这样平静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着王璩一会皱眉一会笑,邵思翰觉得自己实在猜不透面前这个女人,终于等到王璩把窗关好转回身来,邵思翰才重新剔了剔蜡烛:“现在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在这里睡吧,我还是先出去吧。”

王璩低头,接着就又抬头笑了:“邵公子到了现在,终于想起我的名节了?”大雍女子的名节至重,两个单身男女共处一夜,传出去那就是让双方家族蒙羞的话,可现在就算邵思翰退出房间又有什么用?两人已经相处了大半夜了。

邵思翰咳嗽一声好掩饰自己的尴尬,王璩已经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那蜡烛:“邵公子今日施以援手,小女感激不尽,既然你的同伴以为我是青唐女子,邵公子也不用再退出去。”

邵思翰脸上的红色更甚:“方才不过是权益之计,在下并无冒犯之意。”王璩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无趣了,和阿蛮待的久了,已经学会了她那种直来直往的谈话,而不是自己那过去二十年,日日都不能忘的礼仪规矩,说话要绕圈。

王璩用手抹了下脸,残存的睡意终于不见了,她对邵思翰一挥手:“我已是个死人,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全没必要。”死人?邵思翰的眉头又皱了下,接着就道:“王姑娘以后就再不回大雍了?”

回大雍?王璩一笑:“当然要回去,但不是现在。”不回大雍又怎么能为母洗冤呢?

疑问

不过这些话王璩不会对邵思翰讲出来,面前的人只是个陌生人,虽有一夜共处的缘分,但也仅仅如此。邵思翰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交浅言深这种忌讳他还是明白的,况且面前这个女子,以后只怕再无交集,那问的清楚明白又有什么用?

室内又重新归于沉默,邵思翰打了个哈欠,一夜未眠的他是有些累了,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睡下去。面前的蜡烛跳了几跳,在发出强烈光的同时终于颓然倒下慢慢熄灭,屋里却没有漆黑一片,邵思翰努力睁开眼,面前的王璩依旧那么清晰,天已经亮了,这一夜终于结束了。

王璩已经起身行礼:“多谢邵公子一夜收留。”她这是要走了,邵思翰起身还礼,知道自己再没有和她共处的机会,心里不由有一些怅惘,王璩已经上前打开了门,天色还早,门外并没什么人,王璩回头,对邵思翰微一点头:“邵公子,威远侯府的三姑娘已经死去,今日邵公子见的,不过是一个普通青唐女子。”

邵思翰会意地一点头,她既然不肯说就有她不肯说的道理,心如蛇蝎也好,别有苦衷也罢,那些都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邵思翰拱手道:“姑娘放心。”王璩绽开一个笑容,微微一福就飘然而去。

邵思翰站在门口,心头有一丝悸动,快走两步想追上她的时候,只看见她粉色的裙摆一角荡了一下就在门后消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邵思翰低下头,怎么能忘了自己的目的呢?她和自己不一样,又何必为了那么一点同病相怜就忘了呢?

昨日的风雨并没影响到燕京普通百姓的生活,王璩出门后一路行来,看见早起的人在扫着自家门前的路,也有卖早食的人支着摊子,街上的人讲的不过就是市井里面常讲的那些闲话,看来换个皇帝还不如隔壁家媳妇偷情被抓让这些人高兴,王璩自嘲地想。

像王璩这样打扮的青唐少女很多,这么早起出去做活的更不少,王璩并不担心露出什么破绽,但还是摸了下怀里的匕首,辨了下方向后往公主府那边去。

公主府所住的地方也是燕京王公贵族扎堆的地方,一走进那条街的所在,气氛就和普通百姓所居不一样,街上多了很多全服甲胄的士兵,看见这种情况,王璩想了想就从一个窄巷进去,那里一般是下人们出入的地方,总该松懈些。

但并不如王璩所愿,窄巷里也一样有士兵在那里,这样的气氛让王璩吸了一口气,如果是德安公主赢了,那自己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是德安公主输了呢?王璩不由握紧刀把,决定还是退出窄巷从前面走。前面大街上的士兵此时更多,王璩边走眼往士兵们身上看去,只有想办法混到公主府周围才能知道究竟。

王璩心里打着主意,双耳不放过任何一点声响,越往里面走,离公主府也就不远,她的到来终于引起那些士兵的注意,有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语气有些生涩:“奉陛下诏,这里不许进出,你要过路还从那边走。”

陛下诏?难道昨日是青唐皇帝得了渔翁之利?想到这个可能,王璩觉得口里的干涩更重,青唐皇帝一旦得手,那么德安公主现在就成了阶下囚,舅舅呢?还有阿蛮。

小头目见王璩不动,又重复了一遍,王璩把心头泛起的猜想咽下去,嘴里带出哭音:“这位大哥,我妹妹在里面贵人家做事,我爹娘担心了一晚上,这才让我一大早过来探个究竟,还请大哥您行个方便。”

里面贵人家,小头目的眼眯了起来,王璩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同时也做好了选择,如果一说德安公主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好跑。

小头目并没有放王璩进去的意思,只是沉吟了下:“昨夜里面有几家府邸已经被烧了,你妹妹是在哪个贵人家?”府邸被烧?王璩的心更跳了起来,踌躇一下决定不说实话,托德家也在里面,就用他家吧。王璩往后退了一步:“我妹妹在托相家。”

小头目的神色放松,刚要说话有匹快马跑了过来,马上的人一脸严肃:“燕王回府。”燕王?王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舅舅的封号不就是燕王?他没事就好了。小头目正在惊讶王璩面上突然绽放出的美丽笑容,就见王璩往燕王来的方向跑去,小头目的心顿时提到了心口,冲撞了燕王的车驾,这是什么下场?

前面开道的侍卫见王璩跑了过来,刚准备驱赶就认出了王璩,王璩进府这几个月,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公主和王爷对这个来历神秘的女子一直很看重,阿蛮也口口声声叫她姐姐,燕王昨日还为了她派出白龙卫接她进宫,不过白龙卫任务失败,十二个人身死八个,另外四个也受了重伤。

虽然王爷没有发脾气,接了陛下的诏书出京追击昨夜仓皇逃走的东阳王,但在出发之前还要回一趟府邸,十之八|九就是为了这个女子,现在看见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侍卫好不高兴,急忙下马道:“姑娘您没事就太好了,这就禀告王爷。”

王璩这一天一夜的奔波总算到了尽头,那颗心这才完全放下,一放下就觉得腿软,差点就跪到了地上。还不等王璩跪下去阿连怀德的马就到了她身边,看见外甥女虽然有些憔悴,但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阿连怀德的心这才放下来,他不敢相信如果王璩有个万一,自己该怎么办?

所有的怒火只有发泄给东阳王,势必要把他的余党全都消灭才能让自己出一口气。王璩看着舅舅,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半天才笑了笑:“舅舅。”阿连怀德已经下马,一把就把王璩提了起来:“好,这才是我段家儿女。”

周围有马嘶声,阿连怀德知道还有人等着自己,没有空再说别的,叫过一个侍卫把王璩放到了马上:“公主府昨夜被烧了,你先进宫去,和阿蛮他们在一起。”重新归于舅舅的庇护下,自己就安全了,王璩嗯了一声,只对舅舅说了一句:“舅舅,你要小心,我们都等你回来。”

阿连怀德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妹妹,用手拍一下王璩的头,让几个侍卫护送王璩进宫,就翻身上马,带着人马离去,直到烟尘全部消失,王璩才勒转马头往皇宫的方向去。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王璩觉得全身都很放松,手里的缰绳已经掉了下去,已经快要梦见周公了。

突然马停了下来,难道已经到了皇宫门口?王璩睁开眼,还是在大街上啊,离皇宫总还有那么一两条街的距离,侍卫已经把王璩围在中间,看着拦住他们的人。

来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他对侍卫们的虎视眈眈视而不见,只是看着王璩:“晟王想请姑娘一叙。”他说的是大雍话,王璩的眼睁大,接着就恢复正常,这个变化并没逃过文士的眼睛,他又加了一句:“晟王是…”

不用他再解释,王璩已经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上面的纹饰标志着这车不是普通人能乘坐的,想来晟王就在那里。王璩开口,这时候要装自己听不懂大雍话就有点太迟了:“小女子不过一平人,不敢面见王爷,况且也素无瓜葛,再则男女无故不同席,不敢奉王爷诏。”

文士并没奇怪王璩会这样回答,依旧微笑着道:“素无瓜葛吗?这倒未必。”王璩觉得心里有些烦躁,现在并不是见京城里的人的好时机,但是为什么昨日遇见邵思翰,今日又被晟王缠上?□的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了王璩的烦躁,轻轻喷了喷鼻子,王璩抚摸一下马儿的脖子,已经想出应答之策:“小女子是青唐人,怎会和大雍贵人有瓜葛?”

文士笑了,否认就是另一种承认,他并没有反驳而是问出另一句话:“敢问姑娘可姓段。”王璩的手还是在马儿脖子那里没松开:“不姓段。”说完王璩的马鞭扬起:“先生还请让开。”

文士微微一笑,侧过身让开,王璩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不少。文士直到王璩不见了,这才走回车里,车内的晟王面色如常,看见文士进来只问了一句:“如何?”文士舒了口气:“这姑娘的来历很蹊跷,只怕她就是段崇德的外甥女。”

晟王哦了一声:“不是听说她死了,比她娘死的晚不了几个月。”文士笑了:“王爷也相信那些障眼法?”晟王哈哈一笑:“就算如此,王家打了一场官司的女儿也是她,如果真是她,死了两次的人还活着,也算个奇事。”

文士并没有笑,眼里深邃无比:“谁也没想到死去的人还会活着,只怕以后淮阳公主那里会有些麻烦。”晟王的脸终于变了下色,接着就叹气:“母后也很后悔太过于宠淮阳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晟王似乎老了许多:“先回驿馆吧,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该禀告陛下才是。”马车缓缓离开,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这是当初的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王璩已经进了皇宫,青唐的皇宫比起大雍皇宫来没那么庄重大气,反而透着一股粗犷。王璩在宫女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到了阿蛮住处,刚走进去就被阿蛮紧紧抱住:“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儿我担心的一夜都没睡着。”

看着阿蛮眼圈下明显的青色,王璩心中一暖,拉起了她的手:“别担心,我怎么也是姐姐,不会有事的。”阿蛮点了点头,接着眼圈就红了:“可是娜依没逃出来,还有塔叔也受了重伤。”这一路上王璩都不敢去问侍卫昨日接自己的白龙卫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白龙卫很精良,但那是上百个人围观,只记得自己回头时能看到的是满眼鲜血。

王璩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比平时更厉害些,那样的红以后是不是还要见到更多次,那温热的鲜血喷到自己脸上的感觉,还有刀插|进身体时的闷响。王璩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旁边的茶壶就往嘴里倒茶,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在想了,可是脑子一直转个不停,一壶茶倒完王璩依旧没有平息下来,她的举动吓坏了阿蛮,阿蛮扯着她的胳膊连声叫着姐姐。

话里的惊慌让王璩有一丝清明,王璩刚抬头想笑一笑,眩晕袭来,她竟倒了下去,昏倒在阿蛮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姜还是老的辣

第 41 章

王璩醒来的时候耳边有小孩子叽叽喳喳在讲话,不时还能听到阿蛮气恼的声音:“你们别吵,把姐姐吵醒了怎么办?”虽然阿蛮已经竭力压低声音,但她本来嗓门就不算小,再压低那声音也清晰可闻的。

一个男孩子不服气地开口:“姐姐,明明你的声音最大,你看,姐姐就醒了。”阿蛮转头去看,见王璩已经睁开眼,伸手就去扭那男孩的耳朵:“明明是你吵醒的。”男孩子的下巴高高抬起,他的模样不像段崇德倒像德安公主,这是阿蛮的弟弟,今年刚九岁的图鲁。

王璩推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好让干涩的喉咙恢复正常,阿蛮已经叫来宫女把那几个吵吵嚷嚷的孩子送出去,除了图鲁,另外两个估计也是什么王的儿子,和图鲁一样在这皇宫里面学习。

青唐先帝是个有远见的人,知道光靠武力已经不能够包打天下,虽然大雍人在青唐人的眼里懦弱狡诈,可是大雍的天下却很稳定。于是他诏令王公贵族们的孩子,除了必须的骑射之外,也要学习文字,了解怎么治国,而不是一味的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相对于男子,对女子的这些要求就不是很高,阿蛮虽也跟着学了几年,但除了能讲一口流利的大雍话,能用大雍文字写几首诗,看一些书之外别的也就没多少了。用阿连怀德的话来说,阿蛮的心是典型青唐人的,好骑射轻文字。

图鲁就和姐姐不一样,虽然才九岁,身体有些瘦弱,但学这些东西却足够快,举一反三能力也很强。德安公主常常叹息,如果这一儿一女能合起来多好。

阿蛮说话的声音打断了王璩的思绪,听到连皇后都遣人来问过自己,王璩微微一笑:“我不过是昨夜没睡好而已,你也不用太担心。”阿蛮伸手搂住王璩的肩,话语里带有撒娇:“姐姐,你不知道你倒下去的时候面色白如纸,把人都差点吓死,偏偏这里的太医也不中用,说你只是睡过去了。”

王璩拿过桌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一切都好,她抬头微笑:“我饿了,太医说的没错,我不但困的很还饿的很。”阿蛮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个记性,太医让我们预备了吃的,说等你醒过来吃完了就好。”

说着阿蛮一拍手,宫女已经端着吃的走进来,四样点心四道热菜,热菜里面有小炒肉和炖鸡汤,点心也是京中常见的。这让这些日子看惯了面饼和各种肉干的王璩有一点发愣,怎么会见到这样算得上是家乡风味的吃食?

宫女已经开口道:“娘娘知道姑娘受了惊吓才晕倒,特意吩咐厨房预备了这些吃的,好慰藉姑娘的思乡之情。”阿蛮已经拿起旁边的碗给阿蛮打了一碗鸡汤,宫女忙上前接过阿蛮的勺,笑着道:“这汤也和平日炖的不一样,是用小火熬的,里面还放了一根老山参,据说这样最补身。”

难怪能闻到一股药香味,王璩轻轻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勾起了王璩的回忆。来青唐这么多天王璩知道青唐人就算是熬汤也是用大锅大火,把整只的养或者半头牛扔进去,等到肉熟汤浓再把肉捞起来吃肉喝汤。

这样汤色清白带有一股药香味的汤王璩是来青唐后第一次喝到,王璩把碗放下对宫女笑了:“俗话说入乡随俗,我既来了青唐就用青唐人的习俗待我就是,怎好意思让你们特意为我做这些呢?”宫女面上的笑依然那么恭敬:“您是贵客,按了大雍的说法要宾至如归,青唐本就没有大雍繁华,怎好在这些上面再委屈您呢。”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王璩觉得自从来青唐后就一直保持的好心情消失不见了,果然不管在哪里,皇宫里的人说起话来总是要弯了那么几弯。王璩面上也浮起那种得体笑容:“请代我多多敬上皇后娘娘,今日已经天晚,等到明日一早再去面见谢恩。”

宫女含笑应了,王璩在她们殷勤的服侍下继续吃饭,可是虽然菜的味道不错,点心也做的很正,可是这样的拘谨让王璩感到自己重新被束缚,还不如当初在公主府的时候娜依做的面饼配烤肉,再加上一壶葡萄酒,好过面前这满桌佳肴。

安静地吃完了饭,宫女收拾了饭菜行礼退下,屋内终于只剩下阿蛮和王璩两人,王璩不管那么多就重新躺回床上四肢摊开,这样不雅的姿势好像才能把刚才那种束缚完全抛开。经历了三个多月自由自在的生活,重新再用合乎礼仪的方式来用饭,中间还不忘说上几句恰到好处的话,王璩觉得自己完全不能适应。

阿蛮也躺到了王璩身边,用手摇着王璩的肩:“姐姐,你对舅母会不会太客气了?舅母常说要我不要太客气,就像当初她还没嫁进宫一样?”王璩转过身子瞧着阿蛮,这个表妹已经十五岁了,可是从小生活的就很简单,再加上别人的宠爱,或者她真不明白人心有哪些算计。

青唐人都知道实际掌权的人是德安公主,而做为一个傀儡皇帝的皇后,王璩相信这位皇后定然不是那种甘于手中没有权利的人,毕竟皇后是托德的妹妹,而托德,除了是当朝宰相之外,他的部族还握有青唐三分之一的兵马。这位皇后若真的心甘情愿做个傀儡皇后,今天这顿饭的说辞就不是这样了。

得不到王璩的回答,阿蛮拿起头发往王璩的脖子上挠,王璩这才浅浅笑了笑:“我和皇后娘娘并没见过面,客气点比较好。”阿蛮嗯了一声,重新躺平,看着屋顶发出叹息:“这次阿爹出去,要多久才回来呢?”

燕王奉诏追击东阳王,也许一天,也许半年,谁也不知道要追到什么时候,毕竟东阳王领地那里还有大批兵马。再加上这一路上那些支持东阳王的人,王璩叹了口气,这青唐的局势比起大雍来要复杂的多,而且他们可没有大雍那样多用计谋,很多时候都是双方打一场来解决问题。

王璩的叹息并没有被阿蛮听到,她已经沉入梦乡,月亮升起,柔和的月光照了进来,王璩直起身抱紧双膝,把脸贴在膝盖那看着月光下阿蛮那安静甜美的睡容。或许舅舅舅母这一路看到的血腥太多,才会让不告诉阿蛮那些事情,这样无拘无束长大的孩子才会有如此安静甜美的睡容吧。

既然身在皇宫,去朝见皇后就是必要的事情,一大早起来王璩就梳洗妥当,等着跟阿蛮一起去朝见皇后,阿蛮打着哈欠让宫女给自己梳头,残睡未醒的她看起来就跟个孩子一样。王璩给阿蛮别上一支玉簪,看着这张美丽的脸,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在想段妈妈说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之后就是威远侯府以自己生病的借口回绝了几门亲事,于是自己不负所望地“病”了,一病就是好几年,病到人人都知道威远侯府的三姑娘经常连床都起不来。这种如春花开放样的笑容自己从不曾有过,以后估计也不会有。

阿蛮已经收拾妥当,两人在宫女的簇拥下往皇后宫里去,青唐皇宫并不大,从昨日住的地方出门不久就能看见皇后宫殿的围墙。已经有内侍远远迎了上来,对阿蛮行礼后就有人跑去禀告。

并没等很久就有人请她们进去,院子很宽敞,不过没什么花木,燕京所在地比大雍京城冷,喜阳的花木常见,喜寒的花木几乎没听说过,除了高大的槐树和一些在大雍院子里一定会被铲掉的野草之外就没什么树木。

殿门口已经有女官在等候,见到阿蛮就行礼口称公主,对王璩自然多看了两眼,这位来历神秘的女子自从进到公主府那天起就有人想打听她到底是谁?和燕王相似的面貌还有阿蛮一口一个姐姐让人疑心她是不是燕王的女儿,可燕王没有公告大家,也只有稀里糊涂这样过了。

女官很快就收回了对王璩的打量,在前面引导她们进去。刚一走进殿门王璩就闻到一股香味,青唐立国算来已有一百多年,王公贵族里面羡慕大雍贵族那精致华美生活的不在少数,虽然历代青唐王都一再要求大家要简朴过日子,但见识过奢华生活的青唐贵族里,私下模仿的不在少数。

这熏香也是其中之一,最早不过是在各家私下学着,后面连皇宫里的后妃们也喜欢把衣服熏的香喷喷的,等到先帝驾崩,当今皇帝成了傀儡,朝政不用烦心,那只有在吃喝玩乐四个字上下功夫了。皇宫里的熏香大行其道,各王府也在比较什么样的香最出色。

王璩闻了闻这股香味,觉得好像比淮阳公主用的香还要好些,淡而不散。女官上前禀告,这声音让王璩收敛心神,再怎么说这也是位皇后,王璩在那里规矩行礼,阿蛮只是行了一礼后就上前叫舅母。

青唐皇后比皇帝大一岁,今年十八,很端庄秀丽的女子,伸手拍一拍阿蛮:“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阿蛮指着王璩笑道:“我带姐姐来瞧舅母。”皇后看向王璩,脸上的笑一样温柔:“这位姑娘快请起吧,您是客人,怎好受您的礼。”

王璩起身时候女官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到皇后下首,既不十分亲热也不那么生疏,王璩谢座后坐了下来,皇后看着王璩:“姑娘贵姓?”王璩忙起身道:“回娘娘,妾姓王。”

姓王,这个答案让皇后有些意外,刚要再问就听到有人来报:“曼陀罗来了。”不等皇后说请,就听到曼陀罗的声音:“姑姑,我来瞧你来了。”曼陀罗还是一身的大红,看见坐在皇后旁边的阿蛮,曼陀罗的脸色顿时变了,用手指着阿蛮就道:“你,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好想赶紧写到德安公主发飙的章节啊啊啊啊,可是还是要写过渡,呜呜呜。

舅母(下)

曼陀罗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皇后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曼陀罗,是我让阿蛮坐在这里的。”曼陀罗的嘴撅起,脸上的神色十分不悦,拖长了声音叫道:“姑姑。”皇后已经招手让她过来:“你这孩子,比起阿蛮还要大那么几天呢,怎么一点也不听话。”

曼陀罗想像平时一样坐在皇后身边,可是这位子虽宽,坐了两个人就坐不下第三个,宫女已经搬了椅子过来安放在皇后座位的左边,曼陀罗看着坐在皇后身边的阿蛮一点没有想起来的意思,愤愤然地跺了跺脚,坐到椅子上。

皇后已经对王璩笑了:“大雍的礼仪规范一直都让人向往,看见我们这样的一定要说是野蛮人了。”王璩还没说话呢,曼陀罗就愤怒地开口:“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大雍人狡诈奸猾,他们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况且…”

不等曼陀罗说完,皇后已经开口打断她:“曼陀罗,你今天进宫之前难道大嫂没有教你规矩吗?”曼陀罗的眼圈顿时红了,再看向坐在皇后身边的阿蛮那一脸的笑吟吟,曼陀罗猛地站起来:“姑姑果然不再疼曼陀罗了,亏我还想着姑姑。”

说完曼陀罗就往外冲了出去,皇后忙让宫女跟着她出去,轻轻地摇头:“这孩子,总是这样不懂事。”说完皇后又看向王璩:“姑娘为人沉静,又是从大雍来的,我倒想请姑娘帮个忙。”

王璩忙起身恭敬地道:“娘娘有何吩咐妾不敢不遵。”皇后的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王璩坐下:“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也看见了曼陀罗到现在都还这么莽撞,现在青唐不像原先一样,曼陀罗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出嫁,想请姑娘到我哥哥府里,教一教曼陀罗礼仪。”

教礼仪?王璩的眉微微一皱,阿蛮已经开口,话里带着撒娇:“舅母,姐姐不能去,姐姐去了谁陪我玩?”皇后轻轻地拍了拍阿蛮的手,话里透着亲热:“并不是要王姑娘长住在那里,等完了自然就回来了。”阿蛮还是摇头:“舅母,我平日有多无聊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好容易来了个姐姐陪我,您还要她去陪曼陀罗,舅母是一点也不心疼我。”

话说到这份上,皇后要再让王璩去,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王璩唇微微往上扬,虽然没有起身但侧身贴耳道:“娘娘的吩咐,妾自然不敢不遵,但阿蛮又这样说,妾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置。”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很快就消失不见,手往阿蛮身上拍了拍:“好了,你要你姐姐陪着你就陪着你吧,曼陀罗就让她继续莽撞。”阿蛮只是嘻嘻一笑,往皇后身上腻去:“舅母果然也是心疼我的。”

皇后的笑容在王璩看来有点勉强,没达到目的的她也带了些微的失神,很快宫女就来请皇后往前面去,今日要和皇帝一起接见各国使臣。皇后又让宫女们好好服侍阿蛮她们回去,这才往里面更衣。

阿蛮和王璩出了皇后的宫殿,阿蛮这才开口:“姐姐,舅母今日好奇怪,怎么会让你去教曼陀罗礼仪呢?宫里又不是没有专门的女官。”王璩斟酌了一下,决定不和阿蛮说实话,况且那些都是自己在心里猜测的,只是微微一笑:“或者,娘娘觉得我的礼仪十分出色吧。”

这样的回答并没让阿蛮满意,她的眉微微扬起:“是吗?”王璩刚要再解释,就听到身后传来曼陀罗的声音:“哼,阿蛮,我在这等了你很久,你终于出来了。”阿蛮转身看着曼陀罗,眉高高扬起:“怎么,你刚才像个小孩子要糖吃一样,现在又有什么事情?”

听到阿蛮说自己像个小孩子要糖吃一样,曼陀罗的脸顿时比身上穿的红衣服还要红那么几分,手里的鞭子就往阿蛮身上招呼:“我们来打一场,看看谁才是只知道躲在别人裙子后面的小孩子。”

阿蛮的性子也被惹了上来,手一抓已经抓住鞭子,嘴里也不饶人:“打就打,谁怕谁?”两边的宫女面面相觑,这两人要吵起来,她们都不敢拦的,可是帝后刚刚去接见使臣,这要出了什么事,谁担当的起?

看阿蛮和曼陀罗虎视眈眈的样子,还有宫女们那紧张慌乱又不敢劝说的神色,王璩上前拉一下阿蛮:“阿蛮,难道你们要在这宫里动手?”阿蛮看一眼周围,宫女们的神色她当然能看的出来,知道真要在这打起来这些宫女也会受到牵连,把手里抓住的鞭子放开:“走,我们到城外打去。”曼陀罗没料到阿蛮会突然放开鞭子,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摔倒,头还是高高扬起:“走就走,别以为换了个地方我就会怕你。”

两人双双转身往外面走,王璩对宫女们做个手势,示意让她们快些去给人报信,至于要给谁报信,那只有看老天的意思了。见宫女中有跑开打算去报信的,王璩这才松了口气跟上阿蛮的脚步。

青唐皇宫不大,很快就来到宫门口,看见阿蛮过来,守门的侍卫先抱拳行礼然后才道:“出宫要有腰牌。”这难不住阿蛮,她已经从腰带上解下腰牌,验明了腰牌,侍卫示意放行。

看见阿蛮拿出的腰牌,曼陀罗的嘴又撅起,神色里不由带上了一丝嫉妒。不过这出了城打一架,没有了白龙卫的保护,一定能把阿蛮揍个落花流水,曼陀罗得意地想。刚要走出宫门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曼陀罗,你怎么这么胡闹?”

这个声音让曼陀罗停下脚步,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中年妇人,曼陀罗的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接着很快就道:“阿娘,我们去打一场这不是常事吗?”原来这就是托德的夫人?王璩虽猜到几分,但听到曼陀罗的说话才敢肯定,宰相夫人已经走上前,她是个小部族的公主,没出嫁前性子火爆,别人就起个外号称她为火凤凰。

嫁了快二十年,这火凤凰的名头早没人提起,曼陀罗渐渐长大,知道自己娘当年的英姿,一直想做火凤凰第二。可惜前面有个出身容貌样样都比她好的阿蛮,曼陀罗自然处处看阿蛮不顺眼,再加上阿蛮竟然拒绝了自己哥哥朝鲁的求爱,那更让曼陀罗心里对阿蛮恨不得千刀万剐,处处都想盖过她一头。

宰相夫人听到曼陀罗那句话就冷哼一声:“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处处都要用拳头来争高低,再过几个月你就该出嫁了,从现在到出嫁前,不许你出府门一步。”这怎么行?曼陀罗又要嚷出来,宰相夫人已经让自己的从人把曼陀罗带回去,自己笑着对阿蛮道:“阿蛮,曼陀罗她像个小孩子,吃不到糖就要嚷。你们现在都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宰相夫人都这样说,阿蛮双手叉在胸前对她行礼:“伯母的话我记住了。”宰相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带着从人离去。从头至尾都看在眼里的王璩上前拉着怔在那里的阿蛮:“我们现在去哪?”

阿蛮叹了口气:“白龙卫这次有人受伤,阿娘又说现在东阳王没被抓到不许我出宫,本来还想跟着曼陀罗出去的,现在看来也不能出去了。”的确不能了,德安公主已经来到宫门口,阿蛮没想到这种事情会惊动这么多人,刚要撒娇地叫阿娘,德安公主已经让宫女把阿蛮带下去,看着王璩道:“这些日子都忙,一直没和你好好说过话,你陪我走走吧。”

看着前面走着的德安公主,王璩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多的让王璩没有时间去想。而现在王璩面对这位舅母,发现自己对这位舅母近乎一无所知,除了别人告诉自己的,这位舅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是杀伐决断的摄政公主,还是为了一己之利就让舅舅背上叛国罪名的人?想到后一点,王璩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发紧,这样算起来,这位舅母也是杀了自己母亲的人,毕竟如果没有当初的叛国传言,侯府又怎会逼死自己的母亲呢?

一个有叛国哥哥的人和一个能带来荣华富贵的公主,这样的两个人让侯府轻而易举地做出了选择。王璩的手紧紧握起,手心又传来疼痛感,所谓因果,究竟是什么人造成的?

德安公主停下脚步,宫女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王璩这才意识到她们已经来到一座山顶。这座山并不是假山,而是当年青唐建皇宫时顺势围住的,站在这山顶能看到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