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各级官员忙了大半个月,终于把大云帝都的馆驿里里外外收拾一新。

进入十一月,北胡使者第一个到了云都。萧霖亲自带人迎接招待。因为萧侯爷曾经参与过北胡新王的夺权政变,所以北胡使者跟萧侯爷算是老熟人了。双方见面,寒暄过后,竟像是老朋友一样并肩而行。

姚燕语跟往常一样,每天晚上睡前静心打坐,早晨一早起来练八段锦,一早一晚的比卫章还勤谨。白天去国医馆,晚上回来看看医书,听家里的管事回说家事。

唐萧逸的府邸已经建好,苏玉蘅正准备搬家的事情,姚燕语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好把自己家里的事情揽了回来,最起码不给人家添乱了。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云都城里却因为诸国使臣来访而呈现一片繁华喜庆之景象。

因为外域使臣入京,金鳞卫从上到下都更加的谨慎,诚王爷甚至抽出一部分人来化装成平民百姓,猫在京城各处的犄角旮旯里,防的自然是那些使臣和他们带来的护卫。

连定北候府的二爷苏玉安也被诚王爷召回来分派了任务,叮嘱他秘密管好那一支分散在角落里盯梢的金鳞卫。

如此,苏玉安也算是夺情起复的意思,因为诚王爷已经答应他过了年等这些使臣们走了之后,也不必回去丁忧了,说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让他留下来专门带这一支金鳞卫,为皇上盯着这座云都城。

这样一来,孙氏自然十分高兴。一扫往日沉寂郁闷的神色,连笑容也多了几分光彩。于是这日她打发丈夫上任之后便往清平院来看小封氏,顺带着炫耀一下。

封岫云自从那次早产出事之后,身子一直没有好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她这已经算是万幸了,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出意外造成一尸两命的大有人在。别人不说,单说她的姐姐封夫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所以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封岫云心里有数,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太心急,想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跟李氏的那个一起出生,那么属于自己孩子的嫡子身份才能万无一失。却再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凶险,差点搭上自己的一条命,更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个女胎。

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让封岫云几乎一蹶不振,养病养到现在也没什么起色。

孙氏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围着被子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汤药,已经热过了三次都没喝,负责服侍的小丫鬟苦苦哀求了几句被她打发出去了。

“哟,我才几天没来,这怎么又憔悴了?”孙氏进门,小丫鬟自然没有人敢拦着。

封岫云睁开了眼睛看了孙氏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声:“二夫人来了。”便又闭上了眼睛。

孙氏也不在意,只在她旁边的鼓凳上坐下,看了一眼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叹道:“你不能总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这药还是要按时的吃。”

“都是些庸医!不过是吃个苦滋味罢了!难道我还不够苦?要去一再的回味?”封岫云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倒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孙氏忙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劝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呀,就是糊涂!你现在跟自己的身子怄气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地吃药,养好了身子才能有将来。”

封岫云淡淡的冷笑:“人家什么都有了,我不过就是个多余的罢了!还能有什么将来?”

“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将来了!”孙氏皱眉叹了口气,又台投诉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青荇。青荇忙福了福身,带着封岫云的丫鬟出去并关上了屋门。

孙氏方劝道:“我跟你说个实话吧!你知道你是被谁害得这样?”

“是我自己没福气罢了!”封岫云无奈的叹息。

孙氏鄙夷的笑了笑,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被人家利用了,给人家挡了挡箭牌,你偏生不信。如今年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从一开始太医来诊脉的时候,你那好姐姐就知道你肚子里的这个是女胎,李氏那肚子里的才是男胎。”

封岫云顿时如遭雷击,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孙氏从榻上坐了起来,嘶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信就当我没说。”孙氏嘲讽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鄙视一个白痴。

封岫云瞪大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憔悴的脸庞滚下来落在松花色的绵缎小袄上,留下指肚大小的水痕。

“所以,我说你就是太傻了!”孙氏趁机表露出自己的关切之情,“你把她当亲姐姐看,人家可未必向着你。对你还不如外三路的阿猫阿狗。如今你这个样子,可不是自作自受么?”

封岫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底尽是恨意:“我也不是那么好玩弄的!她把孩子生下来又怎样?能不能养活还两说着呢!”

孙氏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惊慌的斥道:“这话可不许乱说!叫人知道了,你可真活不成了!”

封岫云抬眼看着孙氏,抬手把她的手推开,低声冷笑:“你大可去夫人那里告发我啊!”

“哼!”孙氏生气的转过身子,“我拿你当自己人,你却这样想我?”

封岫云忙伸手拉住孙氏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好姐姐!也只有你可怜我了!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孙氏方勉强转过来,看着她深深一叹,又恨其不争的说道:“你呀!就只看中了我心软。你把这些话说给你正经的姐姐听,她或许还能待你好些。”

“不能了!”封岫云无奈的叹道:“她现在已经有儿子了,我对她来说就是个整天吃药花钱,填不满的无底洞罢了。”

“你好好地想一想,这个侯府真正说了算的人是谁!”孙氏的声音压到极低,“是你那好姐姐?还是你的枕边人?”

封岫云一怔,眼底渐渐地燃起了希望,嘴角微微一勾,带了一丝嘲讽的微笑。

孙氏见她听进去了,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赶紧的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封岫云点头。是啊,既然死不了,那就得像模像样的活着。

从此以后,我也只为自己而活。

第四十七章 拒绝

封岫云自然不是傻子,孙氏的话她听进去了是不假,但也不会完全听她的。

默默地等到冬至这日,因家里要吃团圆饭,封夫人打发人过来瞧封岫云,封岫云便强撑着起身,换了衣服梳洗打扮了往前面去。

苏玉平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到底是同床共枕过的人,还为自己怀了个孩子,苏侯爷也不是钢铁之心,况且封岫云在他面前一直曲意逢迎,也没什么错处。隔了那么久,今日一见,人憔悴成这个样子,免不了有些心疼。便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养过来?”

封岫云立刻红了眼圈儿,说自己福薄命小。

苏玉平便问旁边的夫人:“是哪位太医给岫云诊脉开药?”

封夫人便道:“之前是刘太医,我见妹妹吃他的药从不见好,前些日子刚请了廖太医来。”

“廖太医是太医院里的妇科圣手,有他照料你的病,应该很快就好起来了。”苏侯爷如是说。

封夫人看了封岫云一眼,又道:“既然妹妹身子不舒服,不如先回去歇着,有你爱吃的,我叫人单送到你房里去,如何?”

封岫云还没说话,苏玉平便道:“这样很好,你本来就弱,这天又冷。你还是回去养着吧。”

孙氏在一旁笑道:“难得过节,一家人坐在一起多热闹?回去一个人冷清清的,也不利于养病。”

封夫人淡淡一笑,说道:“虽然是一家子,但规矩总不能费了,不然你屋里的那几个不都得上来了吗?咱这桌子可不够大呢,要不二夫人再叫人抬几张桌子进来,拼一拼?”

论起侍妾,苏家三兄弟谁也不少,若是封岫云上桌入座,那么苏玉安的那几个妾氏也该上桌。包括苏玉平的那些。

孙氏顿时没话说了。平日里她就看那些狐媚子不顺眼,不敢做的太过了也是因为苏玉安有他男人的霸气在,绝不会被一个女人摆布,但总算还有规矩在,那些姨娘们不敢炸毛挑刺的。但若是今天让她们上了桌,回去还不都成了二夫人了?

姚凤歌倒是笑了:“人多倒是热闹,不如夫人就开一次恩?”

封夫人笑着看孙氏:“二弟妹觉得呢?”

孙氏咬了咬牙,说道:“规矩还是不能废的,咱们家可不比别人家,传出去了可叫人笑掉了大牙。”其实孙氏最在意的是,搞不好这宠妾灭妻的罪名闹出去,连爷们儿的前程也误了。

封夫人笑道:“那就依了二弟妹吧。来人,去偏厅摆一桌,把各房的姨奶奶们都请来,让她们也过个冬至。”

说着依了孙氏的话,却还是让人单独摆了席面,这无疑是给了一嘴巴。

孙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实在是下不来台。姚凤歌轻笑着斜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只顾给女儿捻松子儿吃。

封岫云今天强撑着上来,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见苏玉平一面,博得他的同情心,然后想办法求他去找姚燕语来给自己看病。姚燕语一针治好皇上的眼疾,一针治好诚王妃的眼疾,然后一针让萧太傅迈着四方步回家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云都城。

她在床上躺了太久了,多么想也让姚燕语给自己扎一针,然后一切又回到从前,可以重新来过。

只是今晚冬至,家里又有重孝,侯爷如今根本就不进内宅,每晚只歇在外书房,身边也之后两个老家人伺候,连丫鬟都不用,这让封岫云真是无从出手。

思来想去,封岫云觉得只若想尽快的好起来,必须得想办法去求得姚燕语的治疗。而现在指望侯爷是明显不行了,那么这内宅之中便只有一个人能帮上自己了。

第二日,封岫云先派人去祺祥院打听姚凤歌在不在,得知姚凤歌在祺祥院后,便打起精神起床,梳洗穿戴了,扶着丫鬟的手往祺祥院来。

姚凤歌早在丫鬟来打探的时候就猜到了封岫云的心思,于是便安心的等着她来,看她怎么说。

封岫云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姚凤歌行礼,姚凤歌淡淡的笑着吩咐琥珀:“快给姨奶奶搬个凳子坐。你这病怏怏的身子,有什么事儿派个丫鬟过来说也就罢了,何苦要亲自走一趟?”

封岫云颤颤巍巍的坐下后,便开始抹眼泪。

姚凤歌微微蹙了蹙眉,心里自然厌烦的很,便道:“你来我这里哭,是因为我这边有人得罪了你?”

“不敢,三奶奶不要多心,妹妹我来是有事要求三奶奶。”

“既然有事,那就直说吧。”姚凤歌接过珊瑚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吹着茶沫。

“是。三奶奶是明白人,素来不喜欢拐弯儿抹角的,那妹妹我就直说了。”封岫云说着,又扶着旁边的高几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姚凤歌深深一福。

姚凤歌惊讶的问:“哟!你这是做什么?”

“妹妹求三奶奶救我一命。”封岫云弯着身子低着头,啜泣着说道。

“你这不是好好地吗?怎么说起这种话来?这眼看着要过年了,说这话可不吉利。”姚凤歌转头吩咐珊瑚:“快扶姨奶奶坐下。”

珊瑚答应着忙过去扶封岫云,封岫云抬手推开珊瑚,依然弯着身子,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三奶奶也看见了,妹妹我这副破败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那些太医们开的药都没有效验,如今想想,也许只有姚神医能救我一命。所以请三奶奶行行好,帮妹妹一把。妹妹这辈子感恩戴德,永世不忘。”说着,封岫云便对着姚凤歌跪了下去。

姚凤歌淡淡的笑了笑,转头看了珊瑚一眼,没说话。珊瑚便上前劝道:“姨奶奶身子病着,地上冷,还是起来说话吧。”

封岫云豁出去了,便跪在地上说道:“三奶奶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哟!”姚凤歌惊讶的笑了笑,“你这是威胁我呢?”

“不,不…三奶奶明鉴,妹妹没有。”封岫云赶紧的解释,“妹妹也绝对不敢威胁三奶奶。”

“那你就先起来说话吧。”姚凤歌轻轻的啜了一口茶。

“求三奶奶成全我。”封岫云不甘心,依然跪在地上。

姚凤歌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成全你。是你这事儿让我为难了。我那二妹现在是国医馆的院判,正二品的职衔,皇上的专属医官。连诚王妃要看病,还得先跟皇上说一声,要皇上允许才行。太医院的人管诊脉看病开药方,国医馆那边只负责教导医女,研制新药,对付疑难杂症。这是早就有的规矩。所以你实在是叫我为难啊!”

姚凤歌说着,站起身来往窗口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笑道:“要不,你去求求侯爷,让侯爷替你讨一道圣旨?这样,我二妹肯定会来给你看病的。”

封岫云一听这话就知道姚凤歌不肯帮忙了。毕竟凭着她跟姚燕语的姐妹关系,若是肯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姚燕语来定北侯府看姐姐,顺便给她诊脉施针,不过是举手之劳。难道皇上还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于她?

但现在是她求人,这样的话只能想不能说,于是跪在地上转了身,又哀求道:“姚神医跟三奶奶是亲姐妹,我姐姐又跟三奶奶素日情深,求三奶奶看在咱们都是姐妹的份上,救我一救。”

“姐妹?”姚凤歌淡然冷笑,“你当初在侯府里散播谣言的时候,可曾把燕语当成姐妹?你现在来说这些话,是不是太幼稚了?”

“三奶奶此话从何而来?妹妹从来没有。”封岫云心里暗暗地吃惊,嘴上却不会承认。

“妹妹?你也配称我的妹妹?我妹妹是国医馆正二品的院判,我又哪里多出来你这样的妹妹?敢做不敢当,只能从背地里嚼舌根子,你也配!”姚凤歌冷声道。

封岫云再想不到会是这样,她来的时候做好了各种打算,甚至还把几件最值钱的首饰带在了身上,想着那姚家祖上本事经商的,肯定喜欢这些珠宝财务。只要姚凤歌肯帮忙,自己的身子恢复了,再生个儿子,将来就是这侯府的主子,她姚凤歌也得仰自己的鼻息过活,又何愁没有珠宝?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姚凤歌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说话。而且还是这等咄咄逼人的语气。

姚凤歌看着封岫云跪在地上无话可说,又淡然的笑了:“当初三爷被那姓刘的害了,白太医来给三爷治病,说的明明白白,是那姓刘的给三爷用了虎狼之药。可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言,说那药方是我二妹的,是我二妹差点害死了三爷。这话你敢说你是你弄出来的?我二妹对你姐姐有救命之恩,我二妹就夫人的时候,你母亲就在旁边。我二妹有什么对不起你封家的地方?要你在背后这样中伤她?”

封岫云一时被堵得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咬着嘴唇跪在那里。

姚凤歌又冷笑:“你现在病了,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终于想起我二妹医术高明来了?难道你不怕我我二妹的药是害人的药了?不怕送了你这条金贵的小命儿?”

“三奶奶,我…我没有…”封岫云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其实她承认与否,狡辩与否都不重要了。时至今日,侯爷和夫人是不会听她一面之词的。

这三夫人有娘家撑腰,尤其有姚燕语这样的妹妹,在这定北候府里可谓趾高气昂,连侯爷都敬她三分,三爷如今的花销都在她的手里出,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

知道自己纵然是跪到海枯石烂人家也不会动心了,封岫云便不愿再受辱,想要站起来。只是此时她却已经站不起来了。她身体本就受了重创,又没养好,这会儿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腿已经没了知觉。

她抬手手臂来扶着旁边的椅子动了动,依然没站起来。旁边的丫鬟见了忙上前去扶,并低声劝道:“姨奶奶小心头晕。”

封岫云忽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然后脑袋一晃,真的晕了过去。

“哎呀!姨奶奶你怎么了?”小丫鬟顿时惊慌失措。

姚凤歌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珊瑚一眼,见珊瑚轻轻摇头,又低头看躺在小丫鬟怀里‘晕倒’的封岫云,便冷静的吩咐:“拿杯冷茶来。”

旁边琥珀忙端了一盏残茶递过来,姚凤歌接过来二话不说抬手浇在封岫云的脸上。

十一月的天气,虽然算不上滴水成冰,但一碗残茶也是冰凉的。就那么泼到了脸上,封岫云被冷的打了个寒颤,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醒了?”姚凤歌说着站起身来,吩咐外边的婆子:“去叫人回一声大夫人,就说封姨娘在我这里晕倒了。赶紧的请太医来给她诊治一下。”说着,姚凤歌又转身去暖榻上坐下,极其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身子不好就在屋里躺着,何苦来着?来我这里串个门不要紧,差点让我背上黑锅。”

没多时,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抬了一顶软轿来,众人把封岫云抬到软轿上,送回清平院去了。

苏玉祥这才扶着腰从东里间出来,问姚凤歌:“她干嘛来了?好歹也是大哥的人,你就不能给她点面子?”

姚凤歌冷笑:“我给她面子,她要的起么?”说完,便一甩手起身往外走。

苏玉祥顿时气短,皱眉道:“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有气也别往我头上撒。”

姚凤歌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家的病秧子夫君,三分生气七分嘲讽的说道:“我一个人在这府里被算计来算计去也就罢了,难道我们姚家一家子都合该被人算计?若真的被个正经人算计我也没话说,她算什么东西?也配算计到燕语的头上?!我呸!”

苏玉祥听这话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了,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感觉,只无奈的笑了笑,摆了摆手:“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我懒得跟你吵。”

姚凤歌横了灵芝一眼,心想你们吃我的喝我的,还想跟我吵?我巴不得呢!

后来姚凤歌专门找封氏说了封岫云的事情,她说的很明白,姚燕语现在身份敏感,与之前大不相同。两家虽然是亲戚,但有些事情也要小心谨慎些。所以她没答应封岫云的要求,还请嫂子体谅。

封夫人如今怎么可能因为封岫云的事情跟姚凤歌翻脸?别的不说,放眼现在定北侯府谁最有钱?苏玉平现在在家里丁忧,没什么差事,每年也就是侯爵的那点俸禄。苏玉安在家里闲了那么久,如今刚刚才回金鳞卫去当差。二房的水有多深封夫人多少也能摸透。

总之定北侯府如今颇有坐吃山空的意思,唯有姚凤歌在娘家兄长和妹妹的帮助下开了个玻璃场,赚的盆满钵满。要不然苏玉祥那么能闹腾,如今也偃旗息鼓,处处都看姚凤歌的脸色呢?这年头,有钱的还是气粗啊!

再说,就算姚凤歌没钱,那姚家如今也是如日中天呢!姚远之,姚延意,还有留在江宁的姚延恩,哪个也不好惹。另外还有姚燕语和卫将军府就更不用说了。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前是姚家仰定候府的鼻息。如今差不多已经倒过来了!连老侯爷去世之前都叮嘱过苏玉平,定候府若想不败,内宅之事,要多多跟姚氏商议

有老侯爷临终前的这句话,苏玉平对姚凤歌那是敬重有加,并且对瑾月以及三房的其他两个孩子都很重视。从取名到年节以及各种小事上便能看得出来,瑾月在苏侯爷的面前,比瑾云还得宠。

封夫人自然不能有任何异议,她也知道为了将来,她必须敬着这个三弟妹。

所以姚凤歌跟她说封岫云的事情时,封夫人只是跟姚凤歌致歉:“给弟妹添麻烦了!是她病糊涂了,真不该去跟弟妹说那些。弟妹不要往心里去。”。

姚凤歌笑道:“我也是有些迂腐了,按说燕语跟我是姐妹,咱们又是一家子。也不用专程请她,只在她有事过来的时候,顺便给她医治一下应该也无妨。可偏偏如今各国使臣觐见,燕语又奉了皇上的旨意,准备些应急的药材,防备着那些使臣来了咱们云都城水土不服或者有个伤风头疼什么的,也是不美。我前儿叫人去给她送东西,回来的人说她忙的两日没回府吃晚饭了。都是府里的人把饭菜给送到国医馆去。大嫂子听听,我可还能去跟她说这些?少不得大嫂子多多包涵吧。”

总之一句话,你的妹妹你看管好,以后别再放出来丢人。

封夫人忙道:“弟妹这话说的,我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不懂得规矩的小户妇人,万事以国家大事为先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我若是因为这事儿跟姚夫人计较,成个什么人了?这是我那妹子不像话,回头我会好好地说她。只求三弟妹别往心里去。”

姚凤歌笑了笑,自然没再说些不好听的。

第四十八章 宴会突变

两个聪明的女人互相说了些体谅的话之后,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而姚燕语对此事却一无所知,只是一心把皇上说的那些常用药认真的准备好,打点整齐,写好用法用量以及对应的症状之后,封存起来,让葛海带人送至靖海侯府。

萧霖见这些药品一箱一箱的码放的十分规整,说明的标签也写的仔细认真,便笑道:“任何事情到了你们姚大人那里,就是一等一的仔细。”

葛海笑道:“这些东西完完整整的交到侯爷手上,下官也算是松了口气,出来的时候我们家夫人一再叮嘱,万不可大意了。”

萧霖笑道:“这话说的是,药品这东西从来就马虎不得。”

葛海自然连声称是,眼看着手下忙活完后,跟萧霖拱手告辞。

北胡使者耶律柬入住大云驿馆两日之后,东倭使者野川也到了,随后的十来天里,佛郎机使者,南印度使者,以及曾经灭了阿尔克的西回鹘使者邱格达等大云周边属国及邻国的使者都到了。

一直居住在大云帝都的阿尔克王子阿巴客刹听说西回鹘人来了,恨的牙根儿痒痒,却也只能看着仇人大大咧咧的入住馆驿。

因为皇上已经派恒郡王过来传过话,今年是大云建国一百二十年大庆以及皇帝登基三十五年庆典,各国使臣云集大云帝都向大云和皇帝表示庆祝,所以任何旧日恩全都得先放一放,任凭谁也不能搅黄了今年的大庆。所以,只能靠着大云庇佑才能有一线生机的阿巴客刹只能忍气吞声,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急的挠墙。

礼部跟钦天监的主官一再的合计之后,把皇上接受各国使臣朝拜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二这日。而且这一天的具体事宜礼部也拿出了具体的章程:

二十二这日一早,皇上在卯时在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至辰时,再接受各国使臣的朝贺,各国使臣朝贺完毕之后,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臣陪同皇上一起登上太极门检阅大云朝的三军将士。午时初刻,南苑的云安大殿之内赐百官宴,宴会之后按说是歌舞,一直到晚上。

但皇上看过安排之后说,只给各国使臣参观我大云英勇三军的气势未免震慑力不够,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所以便把歌舞改成了骑射比赛。

因为这个提议,诚王爷和镇国公都劝过,他们二人一致认为皇上上次在南苑骑马出了事儿,虽然御马监的小太监都处死了,但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并没有彻底的查出来,如今各国来使云集至大云帝都,这事儿说起来也算是万国来朝,极其的繁华热闹。可这些使臣个个都心怀鬼胎,本质上也是凶险万分。

这种时候,主要以粉饰太平为主,弓马骑射这样的事情,自然能避免就避免。

然皇上却说,作为一个大国来说,最好的防御便是威慑!大云朝要以绝对的威慑力让这些小国震撼,害怕,最好能让大云雄厚的实力把他们的使臣吓得半死,回去后带话给他们的国君,永远不要对大云朝有非分之想。

诚王爷和镇国公见皇上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得各自加紧防范,把大云朝的角角落落全部三层又三层都派上自己的人,让每个外邦使者甚至大云朝的众臣要臣们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不敢有丝毫纰漏。

私下里,诚王爷跟儿子云琨随口说了一句:“如此坚持个把月,说不定连之前指使御马监对皇上的御马动手的幕后之人也能揪出来。”

云琨比诚王爷还累,王爷不过是操心,而他不但操心还要劳力。事情牵扯到皇上的安危,任谁也不敢怠慢。云琨连日来亲自查看各处的部署,大云帝都的每个角落现在都装在他的心里,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的出某处某处扮作卖早点的几个金鳞卫,或者某处某处挤进贫民窟里的谁和谁。

听了诚王爷的话,云琨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查出来了现在也不能说。好歹过了这个年吧。”

诚王也叹了口气却摇头说道:“这个可不好说,若是真有人不安稳,是没有安稳年可过的。不过…希望那些人有点眼色,哎!”

这边爷俩对坐在一起,借酒解乏。辅国将军府里,卫将军也在忙碌了一天之后陪着夫人说话。

“听说西回鹘的使臣是他们的王子?你说阿尔克人会不会趁机捣乱?”姚燕语坐在榻上,背对着卫章,回头看了他一眼。

卫章正在给夫人捏肩,看她看过来,微笑着摇摇头:“阿巴客刹没有那个实力。”

“那也要小心点。毕竟是灭族之恨呢。”姚燕语说到这里,忽然问:“那个高黎王子现在怎么样了?”

“妄图毁我大云基业的人,万死莫赎。”卫章给姚燕语捏了一遍肩膀,又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上敲。

“死了就一了百了。”姚燕语幽幽的叹了口气。但愿那些散在各处的高黎族人在知道他们最后的王子也魂归离恨之后能够安分下来。

高黎王子死了,按说姚燕语应该是放心了,但依然觉得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道十一月二十二日中午。

中午的宴会十分的盛大,整个御膳房大半儿的人都抽调至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