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携皇后一起出场,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齐声参拜。之后,皇上和皇后入座,并请各国使臣就座,之后文武百官才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其实,能进得了大殿的臣子并不多,几位皇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再就是皇上的几位兄弟,另外镇国公,安国公等几位有功于社稷的老国公也在,再就是几位官居一品的内阁大臣,六部尚书,御史台左右御史,几位太傅,九卿等,加上十来位外邦时辰,满满的坐了一大殿的人。

韩熵戈,卫章,云琨这些人也在殿内,只不过他们的席位皆在那些王公们之下,位置并不显眼,他们也不负责陪酒陪聊,只是暗中关注着大殿内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那些使臣们身后的护卫仆从,稍有异动便都落进这几人的眼里。

开宴自然是皇上先说话,然后丰宰相身为文臣之首再次致辞。之后是各国使臣恭祝大云万世基业,皇上万岁万万岁等等一应繁琐冗杂的礼仪规矩之后,大家先饮酒,然后动筷子吃菜。

酒过三巡之后,东倭使者率先站起来向皇帝敬酒。

皇上笑吟吟的应了,和皇后一起喝下杯中酒之后,又向东倭使者说了两句客套话,刚抬手说了一句:“请坐。”便见那东倭使者野川忽然抬手捂住胸口,痛苦的低吼一声,趔趄着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皇上惊讶的问。

“酒有问题?!”丰宗邺低声惊呼。

“不可能!”礼部尚书立刻反驳。

“¥&*…”野川的护卫立刻叫嚷起来,一个上前搀扶他们的长官,另一个则随手掀了桌案,直接把檀木长条案当做武器拎在手里怒视着皇上。

皇上愤怒拍案:“来人!”

云琨早就在野川倒下的时候便一跃而起,把给野川倒酒的那个宫女给辖制了,并夺过了她手里的酒壶。

这种宴会,张苍北和姚燕语自然躲不开,只是他们两个和其他太医一起都在偏殿等候,没有传召是不能进大殿的。此时大殿里一下子乱了,早有人来传唤:“张老院令何在?姚院判何在?!”

张苍北和姚燕语对视一眼,二话没说赶紧的进了大殿。

野川的症状是很明显的中毒,毒也很简单,是寻常药店里都能买得到的东西——砒霜。

立刻有人上前来验看酒菜。

菜里没有毒,酒里也没有。但尽管这样,那位侍奉斟酒的宫女也不能放过。不用皇上吩咐,云琨已经悄悄地派人把所有接触过东倭使者所用酒水菜品的人全都拘禁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而那边姚燕语在给野川施针的时候,也受到了野川的护卫们的阻挠。他们认为他们的长官是被大云人所害,自然不相信大云的医官。无奈之下,礼部的人又过来解释一番,最后那两个护卫同意姚燕语给野川施针,但必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要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医治。

这没问题,只要同意施针,当着天王老子的面都没问题。姚燕语手中银针迅速刺天枢,巨虚,曲池三处穴位。

砒霜属于剧毒,致死的剂量很小。但不知是野川幸运,还是下毒的人失手放少了毒药,野川中毒不深不至于毙命。

姚燕语以太乙神针解毒,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野川便低低的沉吟一声苏醒过来,腹中的疼痛基本不在,刚才的事情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一般。

东倭护卫见他们的长官神奇的醒了过来,便不再那么拔剑怒张,但依然冷着脸,并叽里呱啦的叫着,那意思很明显,若是大运皇帝不给他们一个说法,这事儿就不算完,他们东倭国家虽小,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云云。

皇上自然万分震怒,国宴之上出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大嘴巴子抽他皇帝佬儿的脸,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跟各国来往?就算是自家的文武大臣们面前,也太过窝囊!

“查!”皇上一拍龙案,“给朕彻查!这件事情若是查不清楚,谁也不许给朕过年!”

怎么查是皇上和诚王爷的事情,姚燕语却不关心这个,只是她悄悄地用心扫视了大殿里的众人一眼,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不好。于是二话不说赶紧的上前躬身道:“回皇上,臣建议封锁大殿,以臣看来,诸位大臣们十有*都中毒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把大殿里上百口子人都给劈晕了。半晌,姚远之才率先反应过来,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于是忙低声斥道:“不许危言耸听!”

姚燕语回头看了自家父亲一眼,无奈的说道:“父亲,你是不是有些眼晕?看东西都是模糊的?”

姚远之一怔,眨了眨眼睛看看姚燕语,然后又眨了眨——是啊,怎么燕语的脸都是双影的?

姚燕语这话说完之后不仅姚远之的脸色变了,大殿之内有一半的人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才发现自己也有些眼晕,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怎么眨眼都像是隔着一层雾气,怎样都看不清楚。

当然这些惊慌的人基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年轻人如卫章,云琨以及韩家兄弟等人都没什么感觉。他们且能冷静,从怀里各自拿出一颗丸药来放在嘴里含住,清凉的薄荷香在唇舌之间散开,头脑清醒了许多。

“来人!把大殿给朕封了!”皇上看了一眼旁边扶着额头靠在龙案上的皇后,立刻变了脸色。

幸好皇上自从御马发疯案之后便万分谨慎,不管去哪里身上都带着张苍北配制的可解百毒的香囊,所以此时他倒是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镇国公行伍出身,身强体壮,虽然也有些许不适,但却能撑得住。皇上话音一落,镇国公立刻大手一挥:“动手!”

韩家父子,卫章以及云琨,黄松等人立刻行动起来,锦林卫,烈鹰卫里应外合,把南院的云安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姚燕语带人把大殿的门窗打开,让外边的冷风吹散大殿内伴着香味的热气,张苍北则命人把那些铜鼎香炉等全都搬了出去。

丰宗邺扶着太史令梁思阡的手颤颤巍巍的朝姚燕语拱手:“姚大人,务必想想办法!”

“丰大人放心,有张老院令在,这点小小的十香软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姚燕语说着,清泠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大臣的脸,之后落在自家老父的脸上,然后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拉过姚远之的手搭上他的脉搏。

姚远之总归是老臣,便一甩手,说道:“你是皇上的专属医官,这种时候应该先给皇上诊脉!”

“父亲放心,皇上无碍。”姚燕语说着,再次扣住姚远之的脉搏。

这种时候便看出亲生父女的好出来了,大殿之内那么多人都中了毒,神医却越过众人先给自己的父亲诊脉。连王爷国公都不放在眼里。这让周围有不适感的几个大臣心里都不怎么舒服。

片刻之后,姚燕语放开姚远之的手腕,叹道:“父亲刚刚挨着那只香炉太近,中毒应该是最深的。待女儿为您施针。”

说完,姚燕语已经银针在手,姚远之只得扶着旁边的案几慢慢地坐下来。取百会穴针下去,内息通过银针进入姚远之的身体一个巡回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银针取下之后,她轻声说道:“父亲睁开眼睛吧。”

姚远之缓缓地睁开眼睛,果然眼前一片清明,再无一丝不适之感。

“姚院判!”太史令梁思阡冷声道:“纵然皇上无碍,还有皇后娘娘!你只顾着自己的父亲而罔顾君臣之义,究竟是何居心?!”

“梁大人,是视老夫为无物么?”张苍北低沉的声音透着冷意,替姚燕语反问回去,有张苍北这个院令在,哪里轮得到别人对皇上皇后的身体指手画脚?张苍北在皇上身边几十年如一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比下去的。

“可是皇后娘娘的身体明显不适!”梁思阡指着伏在龙案上昏昏沉沉的皇后,说道。

“待老臣去给娘娘诊脉。”张苍北冷冷的瞥了丰宗邺一眼,转身行至龙案跟前,一撩袍角跪倒在地,朗声请罪:“臣不能及时发现大殿里熏香的不妥,罪该万死,只求皇上让臣先解了这殿内的十香软,再诛臣之性命。”

皇上一摆手,淡淡的说道:“议罪之事过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的解毒。”

“是。”张苍北说着,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几颗药丸,又命人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白玉香炉来,点了炭火之后,把药丸掰开,放在炭火上烧了。

这药丸的味道有些浓重,还有些刺鼻,众人闻到之后都连打喷嚏,眼睛更是止不住的流泪。丰宗邺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丸?怎么这么难闻?”

“这又不是什么香饼子,只是解毒的丸药罢了。”张苍北淡淡的说着,又上前去给皇上叩头:“皇上,臣要给皇后娘娘诊脉。”

“快些。”皇上已经被这些事情搅乱了心神,至此时心里尚无头绪,脸色自然不好看。

张苍北给皇后诊脉,姚燕语则去给那几个外邦使臣把脉。香炉里的丸药燃烧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白烟便渐渐地淡了,那些刺鼻的药味也渐渐地散开。

皇后娘娘揉着额头坐直了身子,目光迷离的问:“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臣妾刚刚觉得好困,竟像是做了个梦似的。”

张苍北看了一眼神情恹恹的皇后,方朗声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凤体无碍,许是这连日来有些操劳,身子吃不消罢了。”

虽然是国宴,但因为来的使臣都是男子,所以跟后宫却没什么关系,今天早晨皇上还虚问了皇后一句身子如何,皇后说休息了这段日子神清气爽,身子已经大好了。

听到张苍北的话,皇上不由得盯住了张苍北的眼睛。张苍北眼神坦荡的看了皇上一眼,跟皇上交换过一个眼神之后,匆匆低下头去。皇上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了。

等屋子里刺鼻的药味散去,所有的大臣们也都恢复了清明,就连刚刚中毒的野川也跟常人无异。只是,一场国宴被搅了,皇上颜面扫地,心里自然郁闷务必。大臣们战战兢兢,使臣们群情激奋。

饶是这大殿的门窗都大开着,气氛依然沉闷的令人窒息。

姚远之忙上前劝道:“皇上,风波已经过去,幸亏是有惊无险,这也是天佑我大云国祚绵长,皇上洪福齐天。所以臣以为,此事可过后细细的查问,只是这国宴还是要进行下去的。”这满朝文武和各国使臣不能在这儿干坐着。再说,今日是大云国庆的大日子,岂能因为此事就中止庆典?

皇上听了这番话,心神方才渐渐地安定下来,因道:“吩咐下去,叫御膳房准备加菜,宴席继续!”

“是!”礼部尚书赶紧的磕头领命。

又是好一番忙乱,大殿之内侍奉的宫女们都被拘走,不过立刻又有一批新的宫女进来服侍。

不过经此一事,在座的众人皆有所防备,所有的菜肴在上桌之后又用银针试毒,并且原来的红木镶金的筷子如今都换成了乌木镶银,跟性命比起来,庆典的细节就无从讲究了。

虽然文官们更加健谈,歌姬舞姬们也更加卖力。但大殿之内的气氛总是无法缓解,连这些有意拔高的谈笑声和歌舞声都成了粉饰太平的尴尬。

皇上心里更是气闷,想要喝酒解闷,又怕酒里有毒,菜也不敢吃,肚子气的鼓鼓的,又没处发泄,简直肝儿疼。

诚王已经悄悄地下去查问此事了,镇国公在一旁看着气鼓鼓的皇上,便在一曲歌舞结束之后,上前提议:“皇上,宴席也差不多了,围猎场里已经早早的准备好了。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怕,只是臣等若是酒喝多了,待会儿骑射失了准头可要丢脸了。臣请皇上和诸位贵使且少饮几杯,待我等出去猎了那鲜活的野兽,烤的香喷喷的再来佐酒!”

皇上闻言大喜,当即便拍案道:“说得好!诸位且留着点肚子,等会儿朕与你们一起大碗喝酒!”

不但武臣和各国使节,这会子就连那些迂腐文臣也都不愿在这大殿之内坐下去了。这不敢吃不敢喝,连气儿都不敢喘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还是赶紧的出去透透气吧,就算是吹冷风,但至少不会死于非命啊!

围猎场里的猎物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养的肥肥的野兔野鸡,山狍子,野獐子等没什么攻击性的野物。

皇上自从上次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便没骑过马,今日上马,镇国公从旁护卫真是心有余悸。

不过还好,皇上是经过大风浪之人,心里建设够强大,从认镫上马到射杀猎物,可谓是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不妥之处,紧跟在旁边的镇国公总算是放了心。

第四十九章 问罪

却说姚燕语见皇上带着诸位皇子使臣等去了狩猎园,便跟张苍北商议了一下,由张苍北随驾,而她则去找诚王协助调查投毒一事了。

诚王爷身为皇上最亲厚的兄弟,掌管着两万名锦麟卫,控制着大云帝都的四城九门,其手段自然是错不了的。而且倭国使臣中毒事件牵扯到大云国体,等闲马虎不得。诚王爷便使出浑身的解数也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给皇上一个交代。

事已至此,唯有全力以赴。

只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

就算把云安殿里的所有太监宫女都拘禁了严刑拷打也没用,今日的宴会,上千道菜肴,光酒水就有几十种,这些酒菜吃食在端到宴席上之前,至少也过了十几个人的手。所以只提审云安殿里的人是远远不够的。

难道要把这南苑里所有的奴才都扣起来?今日这国宴庆典还办不办了?

姚燕语过来的时候,诚王爷已经让云琨把手下分成十个小组,加上刑部派过来的官吏从旁协助,对刚刚云安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逐一审讯。

见姚燕语过来,诚王爷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来的正好。这些人虽然是刑讯高手,但却不懂毒药。今日之事关系到边疆的安稳以及朝廷的体面,办不好,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姚燕语躬身道:“王爷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尽管吩咐。下官必竭尽全力。”

诚王爷回头看了看立在身旁的云琨,问道:“你刚才不还说要请姚院判过来帮忙吗?有什么需要就说吧。”

云琨便朝着姚燕语一拱手,说道:“有劳姚大人随我来。”

姚燕语便朝着诚王爷拱了拱手,随着云琨往一旁的耳房走去。

云琨的意思很简单,东倭侍者中毒的事件太过蹊跷,这么多侍者,唯有他被下了砒霜。本来他们还都放着阿巴客刹会想尽办法买凶做掉西回鹘的王子的,再想不到野川会出事。

“姚大人,之前你给野川施针解毒的时候说过,他所中的毒并不足以致命。是不是?”云琨一边进屋,一边问。

“是的。”姚燕语应道。

进屋之后,云琨又问:“那十香软跟野川中的毒有没有什么关系?”

姚燕语闻言忙道:“下官也正想跟世子爷说这事儿。十香软是一种慢性毒药,若是连日服用必然会丧命,但若只是混杂在香薰里点燃,却不会致命,只会使人感官变得混沌,人的身体渐渐地进入休眠状态。而对于野川来讲,唯一的作用就是延缓他身体里的毒药发作的时间。”

云琨闻言一震,恍然道:“这么说,那野川中毒并不一定是在宴席上?!”

“或许是之前喝的茶水,或许是再之前盥洗的时候用的漱口水,总之,时间不会太久。因为砒霜毒发的时间不长。”

“如此说来,我们或许已经放过真正的凶手了…”云琨长长的叹了口气,浓黑的剑眉深深锁住。

沉默之间,忽然有一个锦麟卫急匆匆的跑过来,至跟前,躬身道:“世子爷!有一个宫女中毒了!”

“人在哪里?!”云琨厉声问。

“在那边,还没死。王爷说请姚大人过去看看。”

“走。”云琨看了姚燕语一眼,低声说道。

姚燕语没有二话,随着云琨和那位锦麟卫匆匆过去,但见那边几个太医已经在给那宫女灌催吐的汤药。

“闪开!”云琨低声喝道。

众人闻言立刻给云琨和姚燕语让开地方。

“姚大人。”云琨看着姚燕语,“务必救活她。”

“嗯。”姚燕语上前去一把扣住那宫女的脉搏,并低声吩咐:“银针。”

有位太医顺手地上一根银针,姚燕语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把银针刺入那宫女左手的合谷穴。

这宫女中毒居然比野川更深,姚燕语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把她体内的毒逼出来,宫女泛青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血色。收针的时候姚燕语却无意间发现这宫女的小手指甲是断的,于是莫名其妙的心思一转,握着她的手仔细的检查那根小手指的指甲缝。

“怎么?”云琨立刻蹲下身来问。

“她这指甲是咬断的。”姚燕语捏着那根小手指头对云琨说,“叫人拿碗水来。”

不等云琨吩咐,旁边早有人递上一碗清水。姚燕语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醒来一脸惊慌的宫女,淡淡一笑,说道:“若你现在实话实说,或许我可以求世子爷饶你一命。”

那宫女只是满脸惊慌,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咬着嘴唇使劲的摇头却不说一个字。

姚燕语无奈的蹙了蹙眉,把她的小手指放进了碗里轻轻地洗过,之后又检查她另外的手指,后来干脆把手指挨个儿的在碗里洗了一遍。之后,姚燕语放开那宫女的手,吩咐旁边的人:“看好她,不许她在咬指甲。”

旁边的人此时若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用在诚王爷手底下混了。有人立刻拿了绳子来把宫女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困结实,另有人拿了帕子塞住了那宫女的嘴巴。

姚燕语把那只碗递给一个太医,说道:“试试看,这水里是不是有毒。”

太医立刻拿了一根银针来放进去,银针瞬间变黑。周围一阵暗暗地吸气声。云琨再回头看那宫女时,已经是凌迟一样的目光:“来人,把这宫女带去西偏房,爷我要亲自审讯她!”

有了这个突破口,事情的进展就很快了。

到晚上,皇上在镇国公,卫章等人的拥护下,带着各国使臣和诸皇子围猎归来,就吩咐人在大殿内支起架子准备烤上一整只野山羊。

经过一下午的策马围猎,中午的那些尴尬被冲淡了许多。各国使臣们也不再是全神戒备的样子,西回鹘的王子尤其高兴,大赞大云皇室个个好男儿,皇上豪爽威武,皇子们更是生龙活虎云云。

皇上很高兴,笑着敷衍了西回鹘王子几句,便借口更衣去了后殿。后殿内,诚王爷已经等在那里。连怀恩都赶了出去,皇上在诚王爷的搀扶下落座之后,沉声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诚王爷在审完那个宫女之后,便决定对皇上坦言相告,绝不偏袒。于是便一撩长袍,跪在地上,哀叹一声,说道:“皇兄,此事臣弟已经查到一半儿了,但兹事体大,所以臣弟也不能妄加评判,还请皇兄先听臣弟之言。”

皇上一看诚王跪下,心里便是一颤。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己登基之后,自己的一妹一弟都是奉旨免跪的。如今他话没出口先跪下,可见事情有多严重。

“你只起身说话。”皇上目光阴沉如水,低头看着诚王的脊背。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使我大云朝颜面尽失,臣弟心中惶恐不安,皇兄还是让臣弟跪着说吧。”

皇上又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说道:“说吧。”

“是。”诚王又磕了个头,开始把姚燕语如何急救一个忽然中毒的宫女,然后发现那宫女的指甲缝里藏毒的事情跟皇上细细的说起。

殿外,卫章跟黄松交代几声之后便去寻姚燕语,此时的姚燕语正跟张苍北在一起,卫章进来时,她刚好说到那中毒的宫女之事,卫章已经从锦麟卫那里听了几句,虽然不甚详细,但大致是个怎么回事儿已经猜测的差不多了。只是后来对那宫女的审讯是秘密进行的,审讯的结果除了诚王父子之外,别人都不知情。

这会儿听姚燕语又说了一遍,卫章便道:“好了,事情查到这里,总算是有个交代了。至于再深的事情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张苍北却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想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吗?别的不说,就那位文臣之首就不一定能够罢休。以我的话,还是早作打算。”

卫章伸手拉过姚燕语,对张苍北说道:“老院令放心,此事我已有打算。”卫章想着,那些文臣不过会揪着姚燕语先给姚远之施针解毒的事情大做文章,便没把此事当回事儿。

“嗯,你有数就好。”张苍北说着,瞥了一眼卫章那张冷峻的脸,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去吧,我老头子累了半日了,要歇息歇息,别在这儿碍事儿。”

卫章不满的瞪了老头子的背影一眼,拉着想要说话的姚燕语直接出去了。

毕竟是非常时期,二人也不好在这皇苑之内卿卿我我,卫章只叮嘱了姚燕语几句话,无非是让她自己多加小心,现在整个皇苑内虽然看起啦尽在掌握之中,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也不是傻瓜。他们既然敢公然用毒,便不容小觑,万不可大意,给对方可乘之机云云。

姚燕语轻笑着反问:都说大将军是不善言辞之人,怎么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的?

卫章又低声叹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一定要小心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卫章便说去皇上那边,让姚燕语趁空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晚宴开始,还有的忙。姚燕语看着卫章匆匆离去,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

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何时是个头!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回房,却见走廊尽头一个穿石青色绣五彩金丝蟠龙的男子翩然而来,正是恒郡王。于是只得站住脚步,等恒郡王走得近了,方躬身施礼:“下官姚燕语请王爷安。”

“姚大人请起。”恒郡王微微笑着抬了抬手,又问:“我听说下午姚大人救了一个准备服毒的宫女?”

“是的。”姚燕语躬身点了点头。

“具体是怎么回事,能跟本王说说吗?”恒郡王笑得非常温和,说话也很是客气。

姚燕语只得把自己当时如何给那宫女施针又怎么发现她的小手指甲被咬断等前后琐事都跟恒郡王说了一遍。恒郡王听完后又问:“后来呢?”

“后来那宫女被诚王府世子爷带走,之后的事情臣就不知道了。”

恒郡王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便听旁边有人朗声道:“恒郡王,皇上传召。”

那声音太冷,姚燕语听得心头一颤,忙转头看过去,却只见那人披着墨色的羽缎斗篷,里面是朱红织锦麟纹的朝服,淡淡的暮色里,竟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诡异感。

“好,我这就来。”恒郡王点了点头,又跟姚燕语微笑道:“姚大人请便,我去见父皇了。”

姚燕语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恒郡王转身走时,那锦麟卫却又朝着姚燕语拱手道:“圣上口谕,臣等见到恒郡王时,不管王爷跟谁在一起,都请一起过去面见圣上。姚大人,也请你走一趟吧。”

姚燕语心头猛地一慌,那股不安直接变成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等她随着恒郡王进到皇上的内殿之内时便被里面凝重的气氛给压抑的喘不过气了。而下一刻,当她看见跪在地上的卫章时,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猛然转身看向恒郡王,无奈恒郡王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再转头,看见跪在地上的憬郡王时,她心里的惊慌更深了一层。

“回皇上,臣在找到恒郡王时,王爷正在跟姚院判说话,二人谈论的是今日下午宫女服毒自尽的事情。臣奉圣谕,把王爷和姚院判带来了。”

这位锦麟卫的名字叫黄岩,是皇上的贴身近卫首领黄松的同胞兄弟,手下几十个人都是皇上身边的暗卫,等闲不露面,露面必定有大事。

恒郡王已经徐徐跪拜,朗声给皇上叩头。姚燕语不敢怠慢,也赶紧的强压下心底的不安跟在恒郡王身后跪拜叩头。皇上却不叫起,只冷声一笑,叹道:“恒郡王!朕养的好儿子!”

恒郡王显然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然却并不惊慌,只朗声道:“儿臣疏忽大意,致使大宴之上出了使臣中毒事件,让我大云和父皇颜面扫地,实在罪责难逃。请父皇降罪。”

“疏忽大意?!”皇上冷笑着扫视了跪在面前的几个人,最后目光又落在恒郡王的身上,却忽然抬手拿起手边的茶盏,照着恒郡王的头砸了过去,一杯热茶泼了恒郡王一头一脸,茶盏从他的脑门上留下一道血痕之后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

皇上依然不解气,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炕桌,骂道:“疏忽大意的好啊!你若是再谨慎些,连朕也被你害了去了!”

恒郡王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这样,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只得叩头辩解:“父皇明察秋毫,我大云朝不管大事小事都逃不过父皇的法眼,儿子再无才无德,也绝不敢有一丝一毫弑父弑君的想法。求父皇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