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青只是瞟了她一眼,睬也不睬,仍低了头和严真真说话:“真真,她们是想给你好看罢?”

严真真淡淡道:“恐怕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的,知道姐姐长于诗词,一则讨好,二则那位给露个脸,三则让我出乖露丑,一箭三雕。”

“王妃和姨母都是大家,不如由红鸾抛砖引玉?”齐红鸾急不可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才华。

“既定了一柱香,不如我们一同铺了纸写罢。”严真真淡淡地说道,“姐姐,往常总听得人说,姐姐是一代才女,今儿可要好好瞻仰姐姐的大作。”

洛雅青悄悄地凑近了严真真:“你若不会做,一会儿悄悄地走近来,我替你作一首。”

严真真自信地一笑:“姐姐放心,总不能替姐姐丢了面子。”

齐红鸾既然提出了这个机会,她不妨领了这份情。继母不遗余力地替她宣扬文词不通,今天却要借着洛雅青之口,替她平个反。能打击齐红鸾之余,再好好恶心一下荣夫人,严真真觉得这个机会,竟是替自己量身打造的。

四人于是各自铺开了纸,齐红鸾作得很快,想必是昨天已经构思。洛雅青只微一歪头,便笔走龙神,不愧才女之名。

只一会儿,三人便都有了,只有严真真还提着笔未曾落墨。

齐红鸾看她把笔提起,又落下,落下,又提起,忍不住嘲讽:“表嫂若是一时才思枯竭,倒不如由表妹替你写一首?”

严真真看了一眼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香,不置可否:“那倒不用,表小姐虽享有才名,可未见得能比得过我姐姐。姐姐,今儿我可想要赢了你呢!”

洛雅青见她言辞不落下风,心里高兴,笑眯眯道:“你本就该胜过我的,当年我这些诗词入门,还是欢姨手把手教的呢!”

齐红鸾刚想开口讽刺,却见太妃朝着她微微摇头。再说下去,得罪的可就不是严真真,而是洛雅青了。

严真真低头凝眉,很快就在纸上龙飞凤舞。不一会儿,新诗已成。

齐红鸾先取了洛雅青的诗作,半是真心,半是奉承地大赞特赞:“果然不愧是才女之名,这诗若是拿出去,可不名闻遐尔?”

洛雅青只浅浅一笑:“谬赞了。”

太妃和齐红鸾的诗都不错,洛雅青很不想经她们好脸色,也只得泛泛地赞了几句。

“再看表嫂的,一定是好诗了!”齐红鸾笑着取走了严真真面前的诗稿,刚读了两句,脸色便阴沉了下去,硬着头皮念完最后两句,才像看着怪物似的看向颜真真。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洛雅青喜不自胜,急忙从齐红鸾手里取过了宣纸,“好一句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意境,我都想要在雨天赏荷了,真正的好情调,难为你这颗小脑袋是怎么长来的。”

太妃的脸色也有点阴沉,和齐红鸾对视一眼,怎么也想不通,被传为诗词歌赋一样不通的严真真,竟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作得这样一首好诗!

洛雅青还在啧啧称赞,从诗赞到字:“诗作得好,便是我当年在赛诗会上扬名的时候,也不及这一首。看来,天旻第一才女的称号,姐姐可得让给你了。还有这手字,你今年才十三吧?可这手颜体,已经很见风骨。”

严真真急忙谦逊了两句:“哪敢当得姐姐这样的称赞,不过是一时讨巧罢了。”

“这幅诗送与姐姐罢!”洛雅青吹干了墨迹,直接据为己有。

“姐姐若是喜欢,只管留着。”严真真笑道,“只怕污了姐姐的眼睛,倒让我被人笑话一场。”

洛雅青看她不骄不躁,很是欢喜,又拉着说了很多赞赏的话,直把她捧得天下少有,地上无双。

太妃和齐红鸾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后者,一口银牙几乎被咬得碎了。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分明从无文才,怎么会忽然能作得这样的好诗。

这一招,难道她们又出走错了吗?她原本还准备了画纸,可现在竟不敢开口提议。字画字画,素来不分家。能写得一手好字的,画就算称不上大家,至少也不会差。

一时之间进退维谷,看着洛雅青和严真真亲热的画面,觉得无比刺眼。转头看去,太妃朝她摇了摇头,只得苦苦忍下。若再让严真真在画上拔得头筹,她就是再厚的脸皮,恐怕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临川王府了。而回家…一想到那个家,她就不寒而栗。

留在王府,还能够从长计议。

严真真大获全胜,洛雅青和太妃说了些场面话,便提出要去与严真真说些体己。太妃忙点头称好,温言向严真真道:“真真,你好好招待洛王妃。”

严真真恭敬地应是,单从礼节上,一点都挑不出错儿,洛雅青很满意地笑了。看来,这小女孩并没有在继母故意的放任下变得飞扬跋扈,一言一行还很有大家风范。

“姐姐请。”严真真离开正厅,便又笑得很活泼。她已经意识到,洛雅青和自己的这个本尊,感情应该是很好的。所以,她没有再像在太妃面前那样,竭力端庄。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小时候我在你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乖巧的。还因为我得了欢姨的青眼,而对我使了两个小绊子呢!”

原来是跟着严夫人长大的,难怪…严真真探索出了一点实情,心里更加有数,装小扮嫩地撒娇:“姐姐,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你不会记恨到现在吧?”

正文 第22章 寒酸的嫁妆

“傻丫头,就会跟我来这一招。”洛雅青半真半假地拍了拍她的额头,“我看你们家的太妃和她那个外甥女儿不简单,怕是要趁着机会卷走王府的家产,你怕是斗不过她们。”

看着洛雅青一脸真诚的担忧,严真真彻底地感动了。要知道,她穿越来以后,除了秀娘和碧柳,还没遇上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呢。虽然她有意和那位叫张三儿的秀才接上头,如果同为穿越者,关系自然要比旁人亲密一些,可也不敢打包票,谁知道那位爷们是不是个踩着人往上蹬的货色呢?

倒是洛雅青,这一番肺腑之言,如果不是认准了是亲人,不会说出口的。

“她们要什么,我给就是了。这个王府…我也未必就想要,如果没有了王爷的王府,我不觉得有必要留恋。”严真真也说了一半心里话,表示对那两位抢权者的极度不屑。

洛雅青似乎颇感意外,仔细地把她打量了半天,直到严真真有些发毛,才无奈摇头:“你不要王府,但也不代表由着她们欺负,是不是?”

“这话对我脾性。”严真真笑嘻嘻道,“只不过人家是地头蛇,我是空降兵…反正我后来乍到,比不得人家经营了十几年。虽然我不甘心,也不敢枉动。不过,姐姐如今来了京里,我多少找到了一座靠山,就是有什么举动,心里也有了底。管家的事儿我倒并不是很想接,事多麻烦。”

“你不管家,在王府里便说不上话,人人都能踩你。古来刁奴最多,你会发现主子过得还不如奴才。冬天的炭,夏天的冰,奴才都能用得上的,主子也未必能用上。傻丫头,这家是一定要管起来的,历来的规矩也是如此,太妃这么做没道理。你等着,我总会替你抢过来。你不得太妃欢心,更要掌住管家的大权,一分都不能放。”

严真真无奈地点头:“我听姐姐的。”

洛雅青叹息:“我不能留太久的,顶多也就一个月罢了。藩王留京,你觉得咱们宫墙里头住着的那位能放心?就是临川王,若不是年纪还小,没有真正执掌临王,他能留在京里?这回好了,干脆弄得昏迷不醒,那位的手段,如今可越来越毒辣。”

严真真大吃一惊:“姐姐是说,临川王的病…”

“就算不是那位下的手,也脱不了什么干系。临川王也不是个大意人,恐怕这里面还有蹊跷。真相如何,只有临川王醒了才能知道。他…”

“如今的情形,似乎越来越不好。”严真真没有给洛雅青希望,“太医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醒来的希望,恐怕渺茫得很。”

洛雅青斜睨了她一眼,半恼半嗔:“这话你也敢说?”

严真真笑得一脸的清纯:“这不是对着姐姐吗?换个人,打死也不说出口的。最多就是红了眼圈说:我家王爷一定会好的。”

“你呀!”洛雅青摸了摸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云鬓,“今天她们可是有意不通知你来的?我虽然算不得个大人物,但至少也与你们地位相当。再加上娘家的势力,她居然敢这样设计我!”

“那也没什么,被我装过一次病以后,她们在吃穿上不敢亏待我。”严真真却不以为然,“再说…她们可不知道姐姐与我的关系,满打算着上齐红鸾露个脸,让你从此对我厌恶到了骨子里,想翻身都没有余地。”

“你也不要跑得那么急,还摔上一跤!有没有擦着撞着?在姐姐面前,可不用逞强。如果不是欢姨那时候收留了我,这世上早就没有洛雅青其人,更不可能到最后回洛家抢回自己的地位!我们洛家,虽还有几个妹妹,可哪一个都及不上你与我亲厚。别说只是迎接稍迟了些,就是你闯下了弥天大祸,姐姐但有所能,也会竭尽全力。”洛雅青嗔了她一眼。裙摆上的泥灰,可作不得假。

原来是救命之恩啊!严真真知道,古代人对这样的恩情,看得可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如果之前还对洛雅青的亲热存有三分疑虑的话,这会儿可就全抛开了。

当然,她也不会告诉洛雅青,自己摔的那一跤根本就是自己故意的,为的是搏取同情,至少不能让原以为陌生的平南王妃对自己生出无穷恶感。

“这不是怕姐姐被齐红鸾给设计了吗?她们姨甥两个,在王府的根基颇深,临川王又昏迷不能理事,整座王府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下。”她叹了口气,真正烦恼。

洛雅青怜悯地叹了口气:“要说还是你那父亲,没有给你撑腰。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恐怕也被克扣不少。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嫁妆,当年欢姨可是替你留下了不少压箱底的宝贝,我不信他们会都留给你。”

严真真有些犯难,她那些箱笼,根本没有值钱的宝贝,恐怕不是克扣不少,而是完全克扣了。

“怎么,舍不得让我看你的嫁妆?要不是婚事充促,我总还要给几件你添妆的。”洛雅青开玩笑地问。

“姐姐,你看了可不许生气。”严真真苦笑。

洛雅青惊疑不定:“怎么…”

严真真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袖子走到偏房。果然,见到了那些仨瓜俩枣的陪嫁,洛雅青精致的五官,左点扭曲变形。

“这就是你的嫁妆?全部?”她不敢置信,颤着声音问。

“嗯,全部。”严真真点头。

“你就没问你父亲要?”

严真真摊了摊手:“就是要,又能要到几文?姐姐,你告诉我,我娘给我留下了多少好东西,以后我一样样地跟他们要回来。”

洛雅青顺了顺气,才无力叹息:“欢姨给你留下的那份嫁妆,难怪他们会眼红,就是我看了也会眼红。单是我记得的,就有…”

果然让人眼红…严真真听洛雅青报出了一大串的嫁妆单子,唯有喟叹。如果这些东西真给了她,只要把那些宝贝往空间里一丢,跑哪儿都不怕。

正文 第23章 还有姐夫

“难怪太妃她们敢这样对你,你这嫁妆也确实寒酸了些。就算临川王这样,毕竟还是爵位在。”洛雅青眼圈发红,“你也别太好性儿,只管把我当亲姐姐,有什么难处,让人送个信。就算是我家王爷,也一准给你拉来壮胆。唉,我们毕竟只能呆上个把月,说实在的,就算有这个心,还真没这个力啊!”

当洛雅青告辞的时候,严真真吞吞吐吐地要求:“姐姐,你能不能过两天给我下张帖子,让我出去走走?自从嫁到临川王府,我还没出过大门呢!”

洛雅青听得心酸:“要是欢姨还在,怎么舍得…”

严真真也觉得心有戚戚,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你以后当心,今天太妃给我削了面子,恐怕心里不痛快,要找你的不是。”洛雅青答应了她的要求之后,又忙着叮嘱,“这次我来京里急,等我家王爷进宫回来,我再和他细说说。他和临川王也有着上一代的交情,恐怕还会再来看看。”

“嗯,有姐姐在京里,我就心里有底了。”严真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洛雅青看得失笑。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少城府?如果欢姨还在,哪里舍得让她给临川王冲喜?

可惜自己远在暨南,鞭长莫及。如果临川王真闯不过鬼门关,她的日子就更难过。满怀着心事,回到位京城的平南王府,刘逸之的官轿刚到大门口。

夫妻两人同时掀起轿帘,不由相视一笑。

“急着看你那位小妹妹,怎么样?”刘逸之先开口。

“唉,她的日子,比咱们听到的还要凄惨。不过,她小小年纪,倒还懂得乐天知命,也没有对我诉什么苦,全是我自己问出来了,颇有些欢姨当年的风范。如果临川王醒着,兴许还能对这位小王妃多加怜惜。可惜现在的临川王府,是太妃做主。身边还有个外甥女齐红鸾,当初离京的时候,就听说住在王府里。如今已经及了笄还不送还回去,打的什么主意,恐怕是路人皆知。我怕…真真的日子,往后更不好过。对了,你进宫有没有打探到消息?”

刘逸之挽过了她的手臂,夫妻俩慢慢地踱进二门:“恐怕临川王也没多少日子了,王太医虽然不肯说,但还有和他一同去会诊的太医,总算被我撬开了口。”

洛雅青更加忧愁:“真真的命真苦。她今儿央我给她下份帖子,进了临川王府这么久,竟然没有出过一趟府。陈芝芝,欺人太甚!”

“她一心打算着孤立临川王妃,好让自己娘家的外甥女上位,哪肯放她出来交际?况且,我听闻严氏大小姐的闺誉并不大好,就算想要攀附的,被太妃挡着,也不会坚持。”

洛雅青愤愤:“这种鬼话你也相信?还不是严侍郎那位继母荣夫人弄出来的妖蛾子?只要看我欢姨,就知道真真是个多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了。”

刘逸之看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一提到严家,你就恨不能抄了那个家,替你欢姨出气!”

“今儿个我看到了真真的陪嫁,你恐怕都想不出来有多么寒碜。姓荣的女人,居然敢这样作践真真!”洛雅青一想到放在偏房里的那十几个箱子,就忍不住眼眶发红,“把她送去临川王府冲喜,还要谋划她的嫁妆,这女人…”

“明天去临川王府看看吧,也让人知道,你那小妹妹没别人,还有个姐姐和姐夫。”刘逸之拍了拍妻子的肩。

虽然他免不了还有两个侧妃,但只有这位正妃最得他的心。不单是容貌和家世一流,手腕也是一流的。

洛雅青破啼为笑:“好。”

第二日,平南王夫妇果然双双翌临临川王府,这一次出迎的是盛妆的严真真。她规规矩矩地见了礼,才亲热地一把挽住洛雅青:“姐姐!”

“别叫王爷了,叫姐夫吧。”洛雅青摸了摸她的头。

“姐夫。”严真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

“真真,这是孙嬷嬷,在宫里呆了不少时候。”洛雅青叫过了一位年长的嬷嬷给她见礼,看着总有四十来岁年纪,一张脸看不出有什么特色。

严真真感激道:“姐姐有心了。”

“孙嬷嬷是我们家的老人,你有什么事尽管交代她办,包管不会出错儿。”

“是。”严真真亲手扶住孙嬷嬷,“有劳嬷嬷了。”

孙嬷嬷面无表情:“不敢当王妃这样的话,这是奴婢该当的差。”

太妃带着齐红鸾出来见礼,刘逸之对太妃执礼甚谦,但对齐红鸾连眼风都欠奉。齐红鸾看着三十出头的平南王,满眼都是桃花。虽然她中意表哥,可毕竟一个躺着,一个站着,高下立现。

如果能攀上平南王,那她的后半生就不必愁了。只是想到临川王偌大的家业,又不忍放弃,坐在一侧左右为难。

刘逸之表达了对孟子惆的慰问,跟着太妃和严真真去看了孟子惆。临走的时候,洛雅青亲自把帖子递给了严真真:“明儿个,姐姐在王府里请了些人,你可一定要来,不许缺席的哦。”

严真真大喜过望,恨不能抱着洛雅青猛地亲上两口:“姐姐放心,我一定到。”

牢笼啊,终于看到了出去的机会。

殷勤地送走了平南王夫妇,严真真才回去见太妃。齐红鸾满脸阴霾,阴阳怪气:“唷,总算回来两个撑腰的。”

严真真也不理她,只当她是空气。

太妃的脸色也不大好,但还是勉强笑道:“既然平南王妃相邀,你明儿就过去罢。少不得又要有些余兴节目,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别给临川王府丢了脸。”

“是。”严真真乖乖地答应着,打定主意明天早一点出门,先去会会那位张三儿。

“抱春那丫头贪玩,传话传得晚了,你要治她原也应当。不过,念在她自小就跟着我的份儿上,就不要杖责了。往常也是个好的,我和着还顺手。”太妃仿佛不经意地又说了一句。

正文 第24章 会见张秀才

严真真笑道:“母亲身边的丫头,媳妇哪里敢随便动刑?就是真要做什么,也要禀过了母亲。”

说着,急忙叫碧柳去传话,谁知抱春已经被动了板子,严真真只得离座请罪:“实在是我院里的那些奴才们脑袋瓜子不太灵,只知道死守着规矩!”

太妃气结,但严真真字字扣着规矩两字,却也不能指责她做得不对,只得悻悻道:“罢了,奴才们好好教训,也是该的。”

严真真又靠了罪,太妃虽然恨不能朝她脸上甩下一个嘴巴子,面上也只得故作大度。

齐红鸾怒道:“表嫂,照规矩,在母亲身边服侍的丫鬟们,子女是动不得的。你这分明是要故意打姨母的脸!”

“表小姐这话说的…我可就不明白了,我们做子女的敬重母亲身边的丫鬟,不过是因为她替我们在母亲面前尽孝。可如今抱春明摆着不听母亲的吩咐,差点让平南王妃大发雷霆,祸及主家,这样的奴婢,做子女的也要敬么?”严真真仍然露着笑容,声音柔和。

太妃叹息一声,世家出身的姑娘,到底与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同。齐红鸾在同辈中也称得上出类拔萃,可和严真真一比,又落了下乘。

“好了,今儿累了一天,都散去吧!”

严真真笑着应“是”,前脚刚跨出院门,身后就传来了齐红鸾愤怒的声音:“严真真,等着瞧,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表小姐这话说的可好没道理,我最想要的,不过是王爷能够醒来,难道你要对王爷不利么?”严真真笑容甜美。

“我…”齐红鸾跺了跺脚,“我当然希望表哥能醒来,我指的是…”

严真真笑容不变:“不知表小姐指的,是什么呢?难道王府的大小事务,我管不得么?就是太妃再喜欢你,也不过是客边,我才是——临川王妃!”

说完,也不理会齐红鸾在身后破口大骂。

碧柳恼怒地想回身和她对骂,严真真却拦住了她:“是该让王府里的这些老人看看她的嘴脸,日后才能投靠我嘛!这种泼妇,王府里的老人是不屑奉承的,而新进的那些奴才,根基还浅着呢!”

碧柳这才恨恨地朝着齐红鸾的方向啐了一口:“也只王妃好性儿,容得她这样的撒泼。好好儿正经人家的小姐,哪里会出口谩骂!”

秀娘瞪了碧柳一眼:“口没遮拦!她是太妃的外甥女,娘家身份再氏,到了王府也是主子!”

她颇有些不乐意,毕竟她的身份算得上是严真真的奶娘,在这小院儿里,地位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孙嬷嬷看着便是个精明的,她也怕严真真往后更倚重孙嬷嬷而不是她。

孙嬷嬷在宫中浸淫多年,哪里会瞧不出秀娘的小心思?虽然觉得有点无稽,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在这里她的主子就只有一个严真真。当年洛雅青若不是严夫人的庇护,早已经尸骨无存,这样的大恩,她愿替自家的小姐报。

严真真却很高兴,由着孙嬷嬷安排明天的行程,还特意交代要早两刻钟走,她要去看看那位张秀才。言语之间,一点不避着孙嬷嬷,秀娘的脸色,便多少有些不自然。

孙嬷嬷含着笑,既没有过份的奴颜婢膝,也没有太过倨傲。她有点爱屋及乌,当年严夫人待她也是极好的。看着严真真姣好的面庞,倒觉得有些亲切。

“秀娘。”严真真借着梳头,单独留下了自己的乳娘,“你是我的奶娘,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和碧柳。但是孙嬷嬷是姐姐派来的,我们也能用得上,你不用忌着她,这府里多一个人信任总是好的。咱们人手少,孙嬷嬷的身份又非同寻常,就是太妃也得顾忌两分。有她在,对我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秀娘这才释然,出去和孙嬷嬷有说有笑,严真真放下心。她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可不想这三几个人还要内讧。

借着两次待客的机会,严真真又顺手牵羊了苹果和梨的种子,虽然还没有结果,但花已经开足了。她打算趁着出去的机会,买一点稻种和高粱之类的农作物种子,这些东西能填饱肚子,不怕遇上荒年灾年。

严真真习惯于低调,但孙嬷嬷和秀娘却有志一同地给她往华丽里打扮。

“我年纪小,穿这个不合适吧?”严真真苦笑。身上的衣服缕金镶银,绝对是早逝的严夫人替她准备的。换了那个荣夫人,挖了心肝都舍不得。

“王妃的身份何等尊崇,就是要穿着这一身!”孙嬷嬷正容道,“王妃年纪虽小,却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又是当今皇上赐的婚。”

“是啊,这还是王妃嫁入王府来以后头一回在京城贵妇面前亮相呢,一定要打扮得富丽堂皇。夫人产后身子不好,统共也只替小姐做了五身,但针线绝对是精致的。”秀娘也忙不迭地点头。

碧柳站在一旁,也捧着她的首饰匣子,喜孜孜地替挑出了两件重量级的首饰,让严真真顿觉势单力孤。

好容易打扮好了,腰里还添了一条明珠缀成的腰带——这也是洛雅青特意送来的。严真真摸着腰带上的珠子,笑靥如花。别的东西她不能变卖,这条腰带上的明珠,可以拆下来零估碎典。

“咱们先去见见张秀才,碧柳,你叫人在茶楼订个雅间。”严真真开口吩咐。

秀娘已经揣了二十两银子去请张秀才,严真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带着孙嬷嬷出门。

“那位张秀才,值得小姐…”孙嬷嬷的话只说了一半,带着询问和提醒的意思。

严真真也不打算瞒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很温和地说道:“上回秀娘怕齐红鸾在姐姐面前为难我,特意出去找那位秀才写了两首诗。我瞧着不错,便想见见。”

孙嬷嬷有些不大赞同:“小姐的身份何等的尊贵,像这样的人只让奴婢们去见见,替小姐传达个意思就行了。”

正文 第25章 失望而去

这哪儿能行啊!什么才华横溢之类的话都是借口,她真正要试的,是穿越这个灵异到极点了的行为!

孙嬷嬷看她不语,不再劝解,转换了话头:“小姐今儿是要他再作两首,再去平南王会吗?”

严真真失笑:“那倒不是…虽然我不成器,可这种事还是不做为妙。若是被人发现,姐姐替我辛苦来的名声,就完了。”

孙嬷嬷满意地点头:“小姐说的是。若是真作不出,我家王妃可以代劳的。”

严真真哑然,这位孙嬷嬷倒也是个趣人,而且从一开始就跟着秀娘和碧柳叫称她“小姐”而不是王妃。她没有再想下去,坐轿到了京城以雅致安静著称的“一品香”茶楼。

张秀才长得有点瘦弱,一张脸有点青白,明显是营养不良。家境不好是肯定的,可这位混得也太差了些吧?自己算是够憋屈的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比她还混得惨…

“你是张秀才?”严真真尽量和颜悦色。

张秀才看到打扮得极其富丽的严真真,急忙点头哈腰:“夫人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严真真郁闷,这位穿越同行未免太入戏了吧?演个小人物,居然入木三分?在人人平等时代长大的娃儿,那腰弯得可不该这么熟练啊。

“坐吧!”她抬了抬手,语气温和。

“小的不敢。”张秀才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多谢夫人的银两,给得太多了。”

严真真淡淡道:“你能写出那两首诗来,就不止这么些银两。天生我才必有用,钱财也不是顶紧要的。”

“是是,谢谢夫人。”张秀才这才挪了一个屁股墩儿,依然弯着腰。

严真真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皱着眉问:“你给我奶娘的那两首诗,真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张秀才迟疑了一下,让严真真顿感失望。看来她果然是弄错了,这位畏畏缩缩的秀才绝对不是穿越者,而是实打实的古代人。

“夫人目光如炬。”张秀才赧然,“这是小的以前的亲戚所作,他人虽狂妄,学问却是极好的。”

严真真不怒反喜,果然是有这个人的!

“此人如今在何处?”

“他去岁泛舟出海去了,也不知道…听说海上多风浪,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一定能的。”严真真的断语,让张秀才愕然,她才会意过来,别人可不知道穿越者的命向来好得很,只能笑道,“他既有这样的才情,老天爷也不忍让他夭折的。”

“呃…”张秀才张口结舌,低头纠正,“他已经年过半百了。”

这一回,严真真可真受到打击了。一个半老头子?看来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多捞了十四年的青春。而那位有点悲摧了吧?

“他什么时候出海的?”严真真不死心地问。好吧,也许人家是打小儿就穿过来,但已经生活了半辈子。既然这样,倒是有无数的经验可以汲取。而且混了半辈子,想必在天旻根基扎实,她想要投靠,还是多了解一些人家的品性。

“已经有十多年了。”

“叭嗒!”严真真觉得自己的下巴,可以很荣幸地掉下来。

看来,此人多半已经作古了,顿时意兴阑珊:“这样啊,那他有没有什么手稿落下?如果你有的话,我可以出银子买。”

张秀才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贵族小姐为什么对那位老人感兴趣,但知道面前此人出手阔绰,眼睛里顿时射出了光芒:“有的,我随身带着呢!”

“他叫什么名字?”严真真接过破烂的手稿,已经不大抱希望。

“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