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忙笑道:“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儿呢!你如今大病初醒,我和红鸾也不打搅你。有什么要吃的要用的,只管叫你王妃来告诉于我,但凡有的,就没有不能给你用的!”

严真真立刻想到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两面三刀的典型啊!这一招,换自己就绝对使不出来。

齐红鸾亲手端过了参汤:“表哥,我喂你。”

秀娘急忙道:“太医走的时候交代过,王爷连用了三日紫参,这几日都不能用人参和燕窝大补,只用清粥小菜,先平一平方好。”

“谁听说连参汤都不能用的?你这死奴才,安的是什么心?竟见不得表哥好!”齐红鸾大怒,一掌就掴到秀娘的右脸上。

严真真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要扬起手来,被秀娘死死地拦住。

她冷冷道:“表小姐,你是不是这几天过得糊涂了,把我们临川王府当成了齐府?秀娘是我的奶娘,便是我也要礼让三分。别说她说的没错,就是错了,表小姐也该把她交给我发落才是。”

太妃皱了皱眉:“红鸾,你表嫂的人,你动什么手!还不跟你表嫂好好地赔个罪,她向来好脾气,倒也不至于是真的责怪你。”

齐红鸾恨恨地瞪了严真真一眼:“姨母,谁不知道人参最是补气,表哥初醒,喝这个再好不过,怎么会有不合用之说?分明是她们不想表哥醒来,所以才…”

严真真冷笑一声:“我母亲统共就留了一支紫参给我,若是见不得王爷好,我何必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况且,王爷是我的夫君,是我后半生的依靠。咱们临川王府,王爷便是主心骨,自太妃以下,谁不盼着王爷好?表小姐这话,可诛心得很哪!”

“你那什么参谁知道有用没用,不定还是我们这两日去寺里祈福的原因呢!”齐红鸾词穷,却不甘示弱。

“王爷醒来,自是皆大欢喜,也不必表谁的功。只是参汤是王太医特意交代下来的,纵然表小姐是一片好心,我也不能让王爷冒这个险用一碗。”严真真淡淡道,“至于我院子里的人,自有我与王爷发落,表小姐倒不必多费心。”

齐红鸾气得一张脸阵青阵红,却偏是无言以对。她刚才给秀娘的那一个耳光,放到哪里都是理亏,因此只得嘟嘴不语。

“红鸾,你先回去罢,我这里有王妃伺候着就够了。等明儿精神好了,再请你过来坐坐。母亲那里,还要你多加陪伴。”孟子惆也有些脸色不虞,不耐烦道。

太妃急忙拉了齐红鸾一把,制止了她不曾出口的话:“好了,王爷好生歇着。真真,你得让人多看着点儿,若是家事那里捉襟见肘,不如仍由红鸾替你帮着。”

严真真感激道:“多谢母亲想得周到,这几日真有些力不从心。只是若真把家事扔给表小姐,未免让人笑话。好在洛姐姐那里,已经叫了两个能干的人,帮着看顾着铺子,这两日倒理出些头绪来了。母亲放心,咱们王府的用度,不至于青黄不接。”

“你那些嫁妆能典多少银子!”齐红鸾一脸的不屑。

“表小姐请放心,王府的用度,还不至于要靠我的嫁妆来维持。”严真真扫了她一眼,转头仍看向太妃,脸色诚恳,“那两间铺子之所以一直不曾赚钱,是因为货色有些陈旧,我让人这两天买一送一,处理得也差不多了。虽说一时之间亏了,好在能把银子收回来,应付王府的用度,再买些新鲜的货色,铺排开来便好。”

太妃目光微闪,只是点头:“你看着办罢,若是做不来,交与我也一样。”

严真真一迭连声地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亲自把两人送至院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远了,这才回头。

碧柳一脸气愤:“表小姐太过份了,竟然打人打到王妃的屋里!王爷他…竟然听之任之,也没说一句重话。”

“王爷那里,原是指望不上的。”严真真自言自语,“秀娘吃这样的大亏,日后总要描补回来。表小姐那里,暂时也不必动,有太妃的面子在,咱们动不得。况且,她与王爷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比旁人更亲近些。而咱们,对于王爷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唉…罢罢罢,行一步看一步,这个公道,晚些再讨回来,总不能让乳娘白受了委屈。”

秀娘在一旁听见,急忙摇头:“王妃千万莫要因奴婢的事动了怒,不值当的。表小姐虽管不着奴婢,总是王府里的主子,忍一时之气罢了。王妃千万莫因了奴婢与王爷置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严真真意外地看向秀娘,笑道:“总是因了我的缘故,才让乳娘受了委屈。”

她敢打包票的原因,是某位神出鬼没的杀手,并不指望孟子惆。

正文 第43章 保留意见

回到卧室,孟子惆并没有入睡,正斜斜地倚在塌上。衣带未解,罗靴半脱,星眸微闭,重纱幔帐,竟衬得他俊颜清朗。

“怎么把窗都关紧了?这会儿太阳还好,开窗透透气儿。”严真真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

小丫头怯生生道:“太妃吩咐了要关紧门窗,万不能让王爷受了凉。”

“从科学上说…呃,从医学上说,病人还是要适当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的好。就是一个好人,整天闷在房间里,没病也给闷出病来了。”

孟子惆忽地睁开眼,明明双神无神,可直视她的目光,却让她心口微微一悸。

“这个…也是王太医说的?”

严真真微微犹豫,硬着头皮点头道:“王太医每日都来诊脉,总会说几句闲话。关于王爷的保养等语,一来二去也记住了那么几条。”

“难为王妃有心了。你今年只得十三岁罢?”孟子惆仿佛疲惫似的,声音低浅。

“王爷好记性,不过下个月就十四了。”严真真微笑道。

孟子惆“唔”了一声,不置可否。严真真讪讪,觉得对一个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没事找事地就拿了件绣活在手里做。她的手艺比起刚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糊弄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了。

比如孟子惆,看着她的架式,还蛮像模像样的。

“虽是幼时订下的婚约,但本王昏迷不醒,你怎么愿意嫁过来?”孟子惆忽然问。

“呃…”严真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既有婚约,早也是嫁,晚也是嫁么…留在严府和嫁入王府,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在家里的日子,过得不大好?”孟子惆似乎谈兴甚浓。

“也就这样。”严真真只在严府住了三天,就嫁进了临川王府,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不过,从洛雅青和秀娘的叙述里,想来过得有点水深火热。

“我一直昏迷着,你回门了没有?”

严真真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门?”

“新娘子三朝,要回娘家的,你没回去?”孟子惆挑了挑眉问。

“没有。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严真真心虚,“那个…就算了吧,王爷昏迷不醒,也算是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

孟子惆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过几日,我陪你回去。”

严真真打心眼里不想与严家有什么太深的瓜葛,她这个冒牌货别人瞧不出来,严侍郎这个亲生父亲,未尝看不出来。到时候,怎么解释人家的女儿被掉了包?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回门不是三朝吗?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反正已经错过,不必再补了罢。再说,王爷身份贵重,也没有必要降尊纡贵的。”

孟子惆微微点头,神色之间似乎还有些疲惫。严真真忙让小丫头们打了洗脸水来:“王爷净个面,睡得会舒服些。”

“嗯,这些日子多承你照顾了。”孟子惆虽然对这个陌生的新娘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但看她言行举动,倒还大方自然,不由去了三分恶感。

坊间传言,似乎并不可尽信。至少,她的性格,利索精干之余,还透着温婉可人,并不似传言那般飞扬跋扈。也许是相处日短,还不能尽见人心。若非乳娘死命地拉着,兴许与齐红鸾会起争执。孟子惆在心里保留了意见,语气倒还是温和的。

“你也累了罢?上来睡会儿罢。”他说着,轻轻地让出了床塌的一半位置。

呃…同床共枕?似乎有些不妥罢?严真真踌躇着,虽然她也是天天睡床的,但那时候人家昏迷不醒,没有意识。

“我睡相不好,王爷身子骨儿还没有康复,我还是睡榻子罢。”严真真最终还是没敢爬上那张床,“再说,我如今也不觉得困,外头还有点事要处理。”

孟子惆这才想起,她的身份可是临川王妃,按惯例,嫁进来就要接手王府内院的管家权的。

“太妃让你管家了?”他有点怀疑。太妃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以太妃的身份,握着王府的管家权力,哪里肯轻易放手?

“是啊,原本倒是太妃和表小姐管着的,我只要照顾王爷就成了。洛姐姐…就是平南王妃归京,说是要我历练历练,这才硬着头皮管了几日。若是王爷觉得不妥,我仍交还于太妃便是。说实在话,这几日我也焦头烂额,好些事都没理出个头绪来呢!”

孟子惆点了点头:“这也难怪,你幼年丧母,怕是没有人好好教你。不过,慢慢儿的来罢,总要有个学习的过程。平南王妃甚有贤名,你跟在她身边学上一阵也好。”

“是。”严真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有孟子惆这句话,往后她去平南王府,也不怕太妃再挑刺儿了。

“王府最近的收不上银子么?怎么听表妹的口气,你动用了自己的嫁妆!”孟子惆说着,还是多少有些不悦的。堂堂王府,难道连维持生计,都要靠变卖王妃的妆奁了么?

严真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嫁妆,变卖了也不过两千两…呃,还是银子。前两天各处都要用钱,两间铺子又没有银子交来,还要支付伙计们的工钱,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笨法子。”

“铺子?”

“…是。”严真真点头,斟酌了一下才再度开口,“这两天我正查账簿子呢,这几个月里卖了十间铺子,只剩下两间。”

孟子惆有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十二间铺子,就剩下了两间?倒是好手段,竟做得丝毫不留余地,看来是认准了我醒不过来?”

“好在还剩下两间,虽说暂时赚不到钱,但经营下去,总有些收益的。我估摸着,应付王府的开销,应该问题不大。开源之余,咱们再节节流,收支相抵,不会差得太多。”

孟子惆打量了她半日,才闭上眼睛:“钱不够用,我这里有。回头让林正给你送两张银票进来,你的嫁妆,赎回来罢。”

严真真满脸尴尬:“王爷,当初我死当了的,应该不能赎。”

孟子惆虽然不露声色,但瞳孔微缩:“全都死当了?”

正文 第44章 还是要讲规矩

严真真点头:“是,若是活当,还不能当出这些银子。铺子要赚银子,总还要一些时候才成。所以我觉得,尽可能地多当些银子,铺子里也能更从容着些。”

“你拿了我的名刺去当铺,多加些利钱,把那些东西赎回来罢。”孟子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这样不大好吧?当铺有当铺的规矩,况且我当的东西又都是零零落落的,兴许已经被转卖了去。算了罢,那些嫁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母亲留给我的两样也没拿出去。”严真真本就不大喜欢那些嫁妆,所以很大方。

“总是个念想。”孟子惆叹息。

严真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娘留给我的东西里面,就是一支紫参顶贵重,如今已给王爷用了。看着王爷,我也就想起了娘,倒也不必特意留那些物件儿。”

孟子惆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抬眸看了她一眼:“难怪坊间对你传言甚多,既嫁入临川王府,说话行事,便要中规中矩,可不能再让人笑话。”

“是,妾身知道了。”严真真大感扫兴。功还没有讨着呢,倒被数落了一顿。看来,这位临川王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看着她的笑容,一下子收得干干净净,孟子惆倒有点懊恼了起来。也许她不过是性子活泼了些,也不算什么大错。

严真真肃容:“王爷请安歇罢,我去外面瞧瞧,铺子的存货还是早些处理的好。”

孟子惆却没有闭上眼睛,淡淡地问:“那十间铺子,卖与了谁家?”

“一应手续都是完备,除两间外,其余八间都卖与了一个叫蒋承晖的人。问了蔡仲和管家,都说不知道此人。”

“那就问中人!”孟子惆皱眉。

严真真忙解释道:“是,但蔡仲已被收了监,京兆尹那边拿了两份供词来,他供出的中人一个也找不见。”

孟子惆不悦:“是谁主张把蔡仲收监的?”

“是我…”

“糊涂!”孟子惆的目光陡亮,脸色不大痛快,“王府里的事,到底不同一般,你怎么能随便就把人送官?说出去,临川王府的名气都被败坏了!”

严真真也有些怒,她这么着是为了谁啊?某人非但不领情,倒生像是她坏了事儿似的。

可是看着孟子惆苍白的面色,想到这位“病人”的身份,到底还是咽下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恭顺的神色:“是我没有经验,做得有点差了。”

孟子惆见她二话不说地就承认了错误,倒是愣了一愣,摆了摆手大度道:“罢了罢了,你也是头一回遇上这事儿,出些错在所难免。”

“是。”严真真点头,“当时蔡仲打伤了嬷嬷,又把账册一股脑儿全烧了。事情闹得有些大,不送官的话,我怕被言官逮着了借口。”

“蔡仲,哼!”孟子惆的脸色更加铁青,一张俊脸原就因为长年卧床不见阳光而白白嫩嫩的,这会儿更让严真真不敢多看。

“想必他也收了不少好处,因此抵死不招。”严真真替他开脱。

“行了,蔡仲的事本王去办,你只要管好王府就行了。”孟子惆虽被气得不轻,但很快就回过了脸色,让严真真大是佩服。

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乎把整个王府都搬空,居然只是怒了一下下,便又泰然自若,他才多大呀!严真真自度活了两世,加起来的年龄绝对超过他的两倍,可还因为秀娘的那一记耳光,差点冲动起来打还回去。

唉,这些古人,都不简单啊!严真真把自己的心给提了起来,提醒自己要在战术上重视古人,战略上同样要重视,尤其是在王侯府里从小打滚过来的古人。

“是,那我往后就管这内院的事?”严真真欣喜地问。如果每个月有家用拿回来,治理一个内院,应该不是太麻烦吧?

“外面庄子上,另有得用的人,不过看你手里的用度这样紧,想必也没有什么东西送地府来吧?”

严真真点头:“不单是没有进来的,还不时出去两笔银子。若非不能出府,我还真想去瞧瞧,是不是有什么在建工程…就是庄子里新买了良田或者建设了什么水利设施。”

孟子惆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不可能的,你把这两个月的账本子给我找出来放着,明儿待精神略好些,我再细看。”

“有疑惑的地方,我已经用毛笔做了个记号。”严真真笑了,“不过,王爷若只看这两三个月的,恐怕看不出什么来。”

“太妃给你的账本子,是重新誊抄过的?”孟子惆想来对这些把戏也清楚得很,一下子直击问题中心。

“正是,墨色如新,不过仅从账本子上看不出什么来,大笔的支出,都在年初或者去年了。”

“你把账本收妥,太妃若是差人来要,千万莫给。”孟子惆沉吟着点头。

“是。”严真真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退了下去,“我先告退,外头留着两个小丫头,王爷若有需要,只管吩咐。”

孟子惆看着尚未静止的门帘子,神色怅惘。太讲规矩,似乎又不大好了。但到底精神不济,只发了一会儿呆,也就睡了过去。

刚走到门外,便看到太妃身边的抱夏守在门外,正和碧柳说话。碧柳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手里还忙着针线。

“抱夏怎么来了?”严真真笑着打招呼,“碧柳也不斟杯茶,尽知道干坐着说话儿。”

碧柳忙满脸堆起了笑容:“可不是?奴婢一时竟没有想到,让抱夏姐姐在这里干坐着这么久。抱夏姐姐莫怪,我这就去斟茶来。”

抱夏虽然心知是碧柳有意怠慢,这时候也不好再给脸色,只得悻悻:“不必了,太妃吩咐了要把账本子拿回去,这就走。”

严真真为难道:“王爷才拿去,说要睡一觉醒来好好看看,这会儿还放在枕头底下呢!若是现在去拿…怕是王爷才刚入睡。这么着罢,碧柳,你去瞧瞧王爷睡着了没有,若是没有,就把账本子给拿来。”

抱夏在外面守这么久,本就是为了要避开孟子惆,悄悄地把账本拿回去,哪里敢惊动孟子惆?急忙摆手道:“不必了,太妃也只拿去看看,既然不便,明儿再拿不迟。”

正文 第45章 太妃的烦恼

孟子惆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才醒来。严真真遥遥看到小丫头推门进去,干脆眼不见为净,往太妃那里请安去了。

太妃正在对着抱春和抱夏发脾气:“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今儿个都得把那账本子给拿回来。若是落在王爷手里,只一眼就瞧出不对。”

抱夏苦着脸道:“今儿已走了四回,可王爷都在歇晌,莫说小丫头们,就连碧柳也不敢进去。”

“那你是死人吗?不会悄悄地进去,把账本子抽出来就完了!正要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去拿,若是醒了,问上一两句的,你还怎么回答!况且表哥那人又素来精明,只一向不管内院的事罢了。只看你特特地去拿,就知道有问题,你就更别想安然无恙地拿回来了。还傻呆着干什么呢?赶快去!”齐红鸾大骂。

“太妃,表小姐,那两个丫头守着门,奴婢哪里进得去?”抱夏被骂得抖抖索索,“况且王爷是习武之人,一向浅眠。就是进得去,恐怕也近不得身,哪里能去翻枕头。”

“你们两个再去看看,若等明儿王爷缓过劲来,想着要看账本,再拿回来就嫌晚了!”太妃急得在房间里踱步,满面焦灼,“他可不是严真真,只一看就知道问题了。铺子的事倒也罢了,反正已经发卖了出去,就是要找回来,也不是一天两日的事。那两本账,却是天大的破绽。”

齐红鸾也急,因为她也没有少收好处。姨甥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虽没有提出什么好办法,也只是催着两个丫头再往正院里跑一趟。

抱春和抱夏两个对视一眼,脸上尽是无奈。她们轮换着跑去,碧柳那张嘴说的可不大好听。就算她们忍着气,可小丫头们似乎也不大买账。

“王妃来了!”门外的小丫头打起帘子,扬头朝里喊了一声。

太妃正不耐烦:“这么早过来请什么安!就说我这会儿头疼,让她先回去罢!”

齐红鸾忙叫住了要转身的小丫头,凑近了太妃的耳朵道:“姨母,她来得及时!我们这会儿去,没人拦着不是更好?”

“你们两个赶紧过去,趁着王妃在这儿,务必把账本子拿来。红鸾你也一同去,免得她二人成不了事!”太妃觉得此话在理,急忙赶人,“不用太着急,我这头至少把她拖上一两个时辰不妨事,得手了就赶紧回来,咱们还得再做一本呢!咱们只顾想着糊弄那丫头,没成想王爷竟真能醒过来,那丫头弄不清的事,王爷一看就明白。尤其是那些庄子上,前两年的收益都不错。奇怪,他怎么说醒就醒,一点预兆都没有?难道…真是那紫参的功效?”

“早知道她那里有这等好东西,早早儿地就拿过来了,哪里会等到…虽说表哥对她颇有些不大喜欢,可那段紫参…总是让他承了情。”齐红鸾也深觉懊恼。

“现在再说这个有点晚了。”太妃摇了摇手,“你赶紧带她二人去罢,别引起你表哥疑心,下手要轻快些。”

齐红鸾忙答应着去了,太妃这才传话让严真真进来。

碧柳悄声道:“怎么今儿出来的是个小丫头?往常都是抱春和抱夏过来的…她两个莫不是要去找账本子?要不,奴婢回去拦着些,若真被她们拿走了,在王爷身前又有说头。到时候,王爷还不定是听她的,还是听咱们的呢!”

“不用。”严真真很淡定,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她们就算想拿,也拿不到。”

账本正好好地躺在空间里呢,就算齐红鸾有三头六臂,也没本事把它们拿到手。所以,她放心得很。况且,孟子惆已经醒了,齐红鸾的道行,未必就能在他的面前吃香。

“听说表小姐和王爷是很熟的,王妃既藏在枕头底下,她借着说话的功夫,拿到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碧柳却很着急,“咱们手里没了有账本子,到时候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若说那些铺子是咱们经手的,王爷信了她们…”

严真真好笑地阻止了她:“放心,账本子我好好儿地收着呢!昨儿王爷并没有看账,怎么会塞枕头底下!就是王爷想给,也找不着的。”

碧柳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王妃是骗她们的,害我白紧张!就怕没了账本子,咱们浑身是嘴,到了王爷那儿,反倒成了无由的中伤。”

“别急,王爷已经知道账本了,等过两日有了精神,自然会看。到时候,也不用咱们说什么,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不用咱们去枉作恶人。说到底,那两个还能算得上是他的亲人,咱们算什么?”

“王妃是…”

严真真苦笑:“算了吧,谁不知道王爷本心根本不愿意娶我?若不是他昏迷着不能表示意见,恐怕就算是冲喜,也不会迎我进王府的。”

碧柳恨恨:“都是荣夫人在外败坏王妃的名声,才会…”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你交代一声秀娘,王爷既然醒了,咱们院里的事儿,大的都由王爷拿主意,你们两个莫管。”严真真悄声交代了一句,才掀着帘子进去。

太妃看见她很热情,叫小丫头斟了茶来,便扯了她说起东家长,西家短。严真真暗暗好笑,如果知道孟子惆已经醒来,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还能不能这样好整以暇地坐在这儿瞎聊呢?

她自然更不急,顺着太妃的话头,倒也说得看起来很投机。不过,太妃明显不在状态,所以对于八卦大业,进行得不太顺利,往往出现冷场现象。

“刚才说到哪儿了?年纪大了,记性就差得多了,总是前言忘了后语。”太妃笑着拈了一块点心,“尝尝这个,据说是六必居买来的,很有名。”

严真真笑道:“我已经用了两三块,果然味道很好。母亲哪里说得到年纪大呢,咱们一同走出去,谁不说咱们是姐妹来着?”

大凡女人,没有不喜欢听人说自己年轻的,太妃自然也不例外,顿时有点春风满面的意思。不过,眼睛还不时地瞟向门口,严真真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倒觉得回头可以省下一顿晚饭。

正文 第46章 虚与委蛇

严真真看看时间差不多,假装“哎哟”了一声,拍了拍脑袋:“和太妃说着话儿,竟忘了时间,这会子也该传晚饭了。我得回去看看,王爷醒了没有。”

太妃急忙拦住:“也不急着走,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母亲请问。”严真真的态度非常好。可太妃本就是为了要把她给绊住,哪里真有话要问?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问了账本的事。

“账本看得怎么样了?”她脸色慈祥地问。

“正该向太妃学着记账呢,只是王爷说拿了去看,因此不曾带来请母亲指教。”严真真说得很谦和,却把太妃气得倒仰。

眼看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的账簿子,居然就因为孟子惆的横插一脚飞飞了,不让人扼腕吗?

“那你一会儿回去拿来,我再教你。”好容易把气平了平,太妃仍想诱惑“少不更事”的严真真,替自己把账本子骗过来。

严真真一脸的关切:“可是一会儿就晚了,岂不是打扰太妃的休息?”

太妃正等着望眼欲穿,闻言不假思索道:“不晚不晚,早一点教会了你,也好让我摞了担子。”

“那我回头问王爷要了拿过来,昨儿王爷还说要看看呢!”严真真满脸的天真神色,让太妃很是“欣慰”。

“这会儿该传晚饭,你就回去服侍了王爷吃罢。有些事,尽管交给小丫头子们做,你早些儿地过来,我教你怎么个做账。”

严真真有点犯难:“可是王爷早上醒来的时候,说是晚上要看的。要不,我明儿拿了账本子过来请教母亲罢。”

太妃怎么敢让孟子惆看账本?不及掩饰脸上的焦急,沉下脸对她施压:“明儿一早,我还有旁的事呢,你一会儿就拿来我看看。”

严真真也不推脱,很乖巧地点头:“是,服侍了王爷用晚饭,我就向他要账本子。”

“嗯。”太妃点头,催着她去了,站在门口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叫过了小丫头抱秋,“赶紧去看看表小姐和那两个蹄子回来了没有!”

小丫头一溜烟地去了,这时候严真真才刚刚跨进院门。

“王妃,你不会真拿账本子去给太妃吧?那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碧柳忧心忡忡,“王妃就根本不该答应太妃,推到王爷身上不就完了么?”

严真真神秘地笑:“你看到抱春和抱夏回来了没有?而且今天齐红鸾也不在。”

碧柳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王妃是说,她们来咱们的院子拿账本子,却没有拿着?”

“拿不着是一回事,她们在院里子耽搁了这么久,大约是被王爷盘问上了。”严真真笑得很是得意。

碧柳喜道:“正是,看她们用什么话来说!是该让王爷知道表小姐…免得总以为她强过王妃。”

严真真懒洋洋地笑:“本来她就强过我,打小儿在一起长大的,哪能没有情份?况且,还有太妃在上头压着,虽然不是嫡亲的娘,但也是娶进来的正妃,从小抚养大的,比起我和继母来,自然又有所不同。”

碧柳忧愁,叹了口气,正要“宽慰”她两句,却听到一声尖叫。

严真真眨巴了一下眼睛,正杵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的时候,却听见齐红鸾的声音:“表哥,姨母也是情切关心,才会差了她两个过来请安。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是该好好调教。”

孟子惆的声音很淡:“这两个丫头也实在大了,该找个小厮配出去。端个茶,端到本王的床头来了?”

严真真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抱春已经二十四岁,按规矩,下人们的婚配该在二十二到二十五岁之间。抱夏也有二十三岁,一起拉出去配人也说得过去。这么一来,趁机往太妃的院子里塞两个人,倒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