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真却一时半会睡不着,想着自己的出路,却是越想越糊涂。她倒是想找龙渊问个明明白白,兴许能和他私奔到某个世外桃源去。虽然杀手这个职业有点朝不保夕,但或者有一天能成功劝说他金盆法手,从此为她洗手做羹汤呢?

她从前看过的电影里,总觉得杀手一旦“从良”,便是个最好的情人和丈夫。难的就在于洗手不易,金盆难找。让她动心的,是龙渊一夫一妻的言论。就是为此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动物,只要动了情,便不会再去计较利害得失。

而孟子惆这位名正言顺的夫婿,她却没有太大的把握。三妻四妾,似乎是定局。王府里的规矩,可能还要更多些。严真真觉得自己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丈夫,不管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都难以接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是要做出选择,又那样的艰难。

二选一,也难选啊!

正文 第64章 吻落颈侧

她辗转反侧,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注意到孟子惆的胳膊,已经悄悄地搭上了她的腰肢。一勾手,便把她拥入怀里。

严真真本能地想要挣扎,一个吻适时地落在后颈。唇瓣微凉,气息却是灼热的。她心情紧张,急忙转身:“王爷,王太医说过,一个月内不能…”

“当我是急色鬼么?”孟子惆轻笑,“放心,我惜命得很,不会轻易破了戒。再说,你这小身板儿,也不够我折腾的。”

这话,说得可真够颜色的。

严真真的耳朵倏地热烫了起来,还真有点不敢承受。古代的男人,被女人们宠坏了,个个都是重口味?

“是啊,我年纪小…”严真真尴尬地开口,“王爷怎么还没入睡?”

“有人在身边翻来覆去,还能睡得着的,大概只能是死人了。”孟子惆轻笑,唇紧紧地贴着她的额,让她的脖子里,忍不住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歉,“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不想吵着了王爷。呃…下不为例。要不,下回我还睡榻子上,或者另外换个院子。总住在王爷的正院,也有点不合规矩。”

“不想和本王洞房?”孟子惆忽问。

严真真的身子立刻僵硬,这话怎么回答?虽然他说的是她的心声,可有时候老实话也会招祸…

“我年纪还小…不懂得怎么伺候王爷。”她嚅嚅,意图搏取同情。

这一点,孟子惆倒也同情:“是生涩了点儿,不过本王不嫌弃。”

话是这么说的吗?严真真傻眼,再度感到和古代男人的沟通,很成问题。根本是鸡同鸭讲,讲不到一块儿去嘛!

“我的意思是说,我年纪太小,还不能够承…呃…那个欢。”严真真硬着头皮,试图把自己的意思讲明白。尽管以前在网上,也和朋友开一点荤素不禁的玩笑,可是对着相对来说“纯情”了多的古人,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口。

不会被他当成豪放型的女人吧?事实上,严真真就是在现代,也算得上是个相当保守的女孩。交往了那么久的未婚夫,也没有能够成功偷尝禁果。

孟子惆却很坦然:“十三岁,就能选秀女了。”

严真真泄气,她要从科学和生理的角度来解说,这位古人是不能接受的。不知道龙渊会不会理解?就算是一头幼年的母狼,也不能和公狼交配吧?虽然把自己和母狼作比较有点不是味道,不过道理还是一样的。

没等她想明白,一个吻就落到了她的唇畔。

这个吻,温柔里带着一种悠长的叹息,轻柔如同暮春时节的残花,从枝头飘落。严真真没有偷吃禁果的经验,但并不缺乏接吻的体验。她能够分辨得出来,这个吻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情-欲。

茫然地对上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怔忡。她只觉得心瓣,似乎在渐次地开放。不用她大脑的思考,她的心已经完全接纳了这个吻。平和柔软,不带半点侵略性。甚至,她有些留恋这个吻,温暖得让人心悸。

他的脸在眼前放大,她有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他却只是把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唇瓣,指尖的温度比她唇略低,所以她很快清醒过来。

她竟然在期待他的吻!脸上微微发热,她羞涩地微微侧头:“那个…该睡了,我保证不再吵你。”

“没关系,我又不用上朝,你可以陪我睡得晚一些。”

“明天还要给太妃请安呢…”她喃喃。

“打发人过去说一声,一大早就安排事务,得了空儿再过去,也是常理。放心吧,太妃如今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跟你翻脸儿。”孟子惆却完全不当一回事,随口就找出了理由。

严真真失笑,不管这理由能不能成立,至少他还真替她出了主意。放开的心瓣,还没有合拢,又颤微微地张开了。

“你放心,王太医的话,我不会不听。”孟子惆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让严真真的脸在黑夜里红了起来。她只能庆幸,晚上熄了灯烛,看不她的脸色。

一只手轻轻地落在她的颊上,然后是轻笑;“果然烫得可以蒸饭。”

严真真大汗嗔道:“王爷!”

孟子惆笑得更欢,却没有再出言逗弄。

脸上发烧发热,真的很可观。

这一觉,严真真睡得很酣。也许是因为出于对身畔这男人的信任,甚至连颠倒的乱梦也没有做一个。

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初透的晨曦,在窗棂边上逗留。身侧的男人呼吸清浅,一只胳膊搭她的被子上面,压着她的肩膀。

她没有敢动弹,连呼吸都刻意地放缓,唯恐吵醒了睡王子。不过几天功夫,他的容色已经比初见时丰润。尤其是两片唇瓣,不点而红。严真真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只是轻轻地侧过头,便于更好地观赏帅哥。

再一次感慨造物主的偏爱,他一定是上天最满意的作品。从宽阔的额,到高挺的鼻,再到恨不能用手指去描摹的唇,无不是精致到了极处。如果硬是要让严真真挑一点瑕疵出来的话,也许他的眉还不够长。不过,斜斜上扬的鬓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出尘。

她轻轻地挪开一点,谁知道很快腰上传来一阵大力,把她拉了过去。侧过头,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她的脸。

“王爷再睡一会儿罢!”她有点尴尬地把头后仰,“我先起身把早饭的事儿安排了,请了安回来再处理管事媳妇们。”

“不是说了不要你去请安了么?”孟子惆轻笑。

严真真其实也不大想去,不过晨昏定省,是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做媳妇的规矩,她还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被人抓了把柄。

“太妃体念小辈们是一回事,但我也不能就把这话儿当真,免得让人在我的背后看笑话儿。说起来,也是临川王府落人口实。”严真真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支起了身子。

正文 第65章 得罪到底

古代的中衣,比现代最保守的睡衣,还要保守两分。所以,严真真只是难为情了一下下,就很大方地穿衣着袜。经过了几个月的练习,她终于完全掌握了古代繁琐的穿衣程序。不过,还是有点手脚生硬。

“叫丫头们进来服侍。”

严真真笑道:“不用了,不过是两件衣服,穿着慢些也不碍什么。叫了人进来,怕是吵得王爷又睡不好觉。”

孟子惆看着她低垂的颈项,心里微微一动。谁说严氏长女刁蛮成性的?她这番话,分明出本心,并无半点勉强。说话的时候,神态自然,显见得并非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随口而说。

“嫁为人妇,比在闺阁中倒懂事多了。”他探究地说了一句。

严真真不悦:“我一向是这么个性格脾气,哪里分得出闺阁还是人妇!”接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再说,我也没有成为人妇呢!”

从少女向少妇的转变,可不仅仅只是头上冠以夫姓。他们——可还没有洞房呢!

她收拾妥当,才叫了螺儿进来梳头。她在空间里也练过挽发髻,却始终没有艺成出师。在自己房里倒也罢了,可是出去见人,还是不敢露丑。

幸好碧柳和螺儿的手艺都不错,可惜她只偏爱简单的朝云髻,倒让两人没有了和武之地。

孟子惆在她走出房门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应个卯就行了,不用一本正经地当件事儿做。她虽是继母,但明面儿上过得去就行。铺子的事,我还没有和她算账,这种时候不会留难你的。”

严真真笑着点头去了,走到半路,才会意过来孟子惆这是在关心她呢!不过,方式有点含蓄。

因为这句话,她心情大好。嘴角噙着笑容,走进太妃的院子,就觉得气氛与平时迥异。她刚要让螺儿去打听,就听见小丫头抱冬的声音:“下回再也不敢了,太妃不要把我发卖了去!”

抱冬进府才只大半年,年纪比严真真还要小。长得眉清目秀,虽然称不上美人,但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每次见到严真真,总是羞红着脸行礼。

“是抱冬…”螺儿面现不忍。她与抱冬年岁相类,两人时常在一起讨论花样子,“王妃,抱冬她…”

严真真也很喜欢这个一笑就有两个小酒窝的抱冬,不待螺儿开口求情,便偏了偏头道:“走罢,进去瞧瞧再说。”

螺儿满脸感激:“是。”

她没有跟错人。哪怕日后严真真不得势,她也不会后悔。见多了人情冷暖,她知道严真真的良善,在这样的人家,是何等的难得。

严真真掀了门帘进去,先环顾了一下室内。跪在地上哭求的,果然是抱冬。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脸肿得很高,显然被掌掴过。她其实并不想同情心泛滥成灾,可是看着小女孩可怜的模样,恻隐之心顿时发作。

“一大早的,太妃怎么跟个小丫头生起气来了?丫头们做错了事,教训一二了就是了,气坏了身子,却是大事。不拘是什么事儿,总要心平气和才是。”她也不问事情的缘由,满脸堆着笑容走过去给太妃请了安。

“还不是这蹄子不省事儿!”太妃叹气,“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这一向打碎了多少个碗儿碟儿的。谁不知道咱们临川王府,素来宽厚待人,往常也不跟她计较,谁知今儿还偷了我的手镯子!份量虽然不多,但做工却极是精致,我素来也是喜欢的。有阵儿没戴着,今儿方才想起,却发现不见了。”

严真真暗地里打鼓,难道抱冬竟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螺儿咬着唇,在她耳边透露消息:“抱冬就是路上捡着了什么,都会物归原主,哪里会做出盗窃的事来!这里头…奴婢也说不好,兴许有些什么道道儿,但抱冬不会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

“你信她?”严真真斜着眼睛,翕动嘴唇。

迟疑了好一会儿,螺儿才郑重地点头:“信!”

严真真知道,任谁有了像螺儿这样的经历,都不会轻易信任人。所以,这份信任便分外的难得。

她扯了扯唇皮,转向太妃,露出了一个笑容:“平常我瞧着这孩子虽然稚气,做事倒还伶俐,平常也甚有分寸,该不是那样的人。”

太妃没好气地教训道:“王妃年岁尚幼,不知道人心这东西啊,`在外头是看不出来的。况且…你瞧瞧这小蹄子,一双眼睛灵活成这样,能是个老实人吗?”

严真真哭笑不得,连借题发挥都能发挥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还真是不多见。抱冬确实有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但也远说不上怎么个灵活。她在前世也见过那些所谓贼眉鼠眼的人,眼珠子转得那个叫快啊…

“我倒是喜欢手脚灵便的,不如太妃把她赏了我罢!回头我再叫人牙子过来,让太妃挑上一个。”

太妃立刻警觉地看了她一眼,严真真不露声色,只是抿着唇微笑。

“不用了,虽然不合用,我也懒得换个新的。若是买来的不如这个,又白白地调教了一场。”

“这话说的也是。”严真真很真诚地同意,“用熟了的人,猛不丁地换下来,使唤起来总有些不灵便。”

“是啊!”太妃皱着眉,“不过,如果不教训一顿,以后也没有记性!”

严真真看向抱春,见她虽然怕得浑身发抖,却咬着唇再没出声求饶。她满意地点头,是个识时务的丫头,知道求饶没用,干脆不再做这功夫。

“我记得抱冬是打小儿就买进来的,那会儿只有六岁罢?家里是发了洪水才逃难到京城,亲人已经殁了。”她不待太妃下令再掴嘴,便截住了话头。

“是。”回答的是抱冬。

太妃没好气道:“一个小丫头的身世,你记得这么牢做什么!”

“我也不过觉得奇怪,她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就是偷了太妃那金镯子,也没地儿藏去。好吧,退一步说,她变卖了银钱。那么,她又有什么需要呢?吃穿用度,都在王府,也不见得就亏了她。”

正文 第66章 查无实据

“兴许是给自己攒嫁妆呢!”太妃冷笑,“王妃也恁天真了,以为家里没有人,就能认定不会偷东西了?”

严真真笑着摇头:“这倒不是,只不过觉得奇怪罢了。既然太妃已经握着了实据,自然不会是冤枉了人。”

螺儿有点着急,但并不逾矩,只是朝着严真真使了个眼色。

“这种事还需要证据么?”太妃不屑。

“冤枉了人倒也罢了,只怕传出去被人听见,又要嚼些舌根儿。再者,王爷初醒,总盼着府里头平平安安,少生些事来。若是这丫头真是被冤了,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王爷那里也过不去。”

螺儿松了口气,知道凭严真真这番话,太妃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她并不擅于交际,在王府里也就只有与抱冬相处得好些,自度凭自己对抱冬的了解,万不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才会央了严真真伸手救援。

但严真真肯冒着得罪太妃的危险,这样的帮忙,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因此,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明明已经认定了主子,她刚才怎么还会疑虑呢?

其实,在严真真的心里,是因为有了碧柳的事,反正是把太妃得罪上了,也不在乎多出来这一件。再者,螺儿说得对,她迟早要在临川王这母子两人之间,选择更倾向于谁。想要在两面讨好,她自问没有这份长袖善舞的本事。对于太妃和王爷,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临川王,因为太妃自己的出身,是个致命的弱点。况且,孟子惆看着是个无害的美少年,但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恐怕太妃再多长一个心眼儿,也不是对手。

太妃勉强问:“那依着你,怎么个查法?”

严真真施施然道:“既然太妃屋里的人都在这里,那就好办,让抱春和抱夏两个带人挨个儿地搜上一遍。那支镯子既然值一点儿银子,总在那人的箱笼里能找着些银两。”

螺儿机巧地环视了屋里的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屋角的抱秋身上。她比抱冬年长一岁,颇有两分姿色。平时总爱占些小便宜,把抱冬得来的赏赐,想着法子要过去。就是胭脂水粉一类,也尽要用抱冬的,两人为了这个,还吵了两架。

她心下有了计较,便多了一个心眼儿。在抱春和抱冬带着人出去的时候,也跟了出去。严真真看见,也不阻止,反倒笑吟吟道:“我这个丫头虽是新买来的,平时行事倒也大方细心,跟去替你们看着点儿。”

抱春和抱夏见太妃不放人,还指望着严真真能替她们留个好人家,自然有心巴结,只是齐齐施礼,带着螺儿便去了。

太妃更加不悦,但严真真是管家的主妇,贴身的丫头跟一个过去,原也在道理上,因此只能苦忍,拿着身边的丫头出气:“看你们一个个都搅出些事儿来,偏还有人热心过了头,把一件小事儿恨不能闹得大了。丢王府的脸,阖府上下,又有哪一个有脸了?”

严真真知道她在指桑骂槐,也不生气。倒是秀娘,在身后几度想开口阻止严真真的“多管闲事”,但两位主母说话,到底没有敢插嘴。

严真真不急不躁,一则她相信螺儿的判断,二则就算判断错误,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损失。反正,她和太妃之间的梁子,注定是只能越结越深。虽然之前,她一直想讨好了太妃,在王府里多少找到一个靠山。

不过,她如今也看明白了,她和太妃之间,实在不容易和解。所以,权衡之下,她决定改投孟子惆的门头。虽然有时候过分冷淡,但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而且大多数时候还能够表示出她的善意。

窗外芳草黯黯,枝叶凋零。太妃的院子虽然也多种花草,却都是春天开花的品种,这时候天气渐凉,只落了满地的残枝败叶。

不管有多年轻,前头挂了“太”字,那心境便自老了。

秋雨轻轻柔柔地洒下,带着湿意扑面而来。严真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秀娘急忙把窗记给关上了。

太妃皱眉;“王妃,我瞧着你身边的人都要好好地教些规矩,主子没有发话,就自作主张!”

严真真笑道:“是啊,该好调教。幸好,心地都不错,我那里还从没短了什么东西。”

“你那里,又会有什么好东西来着?”齐红鸾踩着一双木屐子走进来,正好接上了严真真的话。

“我虽没有,王爷那里,总是有的。”严真真温和地笑道。

齐红鸾顿时哑口无言,论尊贵,整个王朝也不过三数人能及得上临川王而已。于是只能悻悻地跟太妃请了安,极不情愿地在一旁落了座,才对上了严真真:“姨母不是让你不必每天都到这里来了吗?当自己有多受欢迎似的…”

严真真看她仍然对准了自己,笑容依然在,却多了两分冷厉:“看来表小姐才正该让人调教,不知道晨昏定省,是做媳妇的规矩么?”

“你这是对…”齐红鸾大发娇嗔,可想虽然名义上的客人,住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些。再者,表嫂对表妹教训两句,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顿时脸色板结,舌头也打起了结。

“不知道妾身对太妃做得有什么不够的地方,请太妃指正。”严真真诚惶诚恐,“若是太妃这里少了人使唤,不如我叫人牙子过来,多买几个过来服侍?”

齐红鸾大怒:“你这是往姨母这里塞人,谁不知道你的用心!”

严真真笑:“表小姐这话说得可真是稀奇,做媳妇地买丫环给婆母,又有什么用心呢?无非是希望有几个伶俐的,能够把婆母服侍得舒舒服服,不是么?我的用心,太妃自然是明白的,只怕是表小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你骂我是小人!”齐红鸾气得脸色泛红,泪光盈然地看向太妃,“姨母,你看看,表嫂她…”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表嫂,有时候说话,还是要注意着些分寸才是。”严真真抢下话头,神色冷冽。

正文 第67章 洗冤

太妃皱眉:“王妃,红鸾是王府的客人,怎么能这样不讲情面?我们临川王府素来好客,可不能在我们手里坏了名头!”

严真真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点头:“是啊,所以才让表小姐住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说什么。”

齐红鸾的脸蛋胀得通红:“姨母,既然表嫂不喜欢我住在这儿,明儿个我就回去。”

螺儿正巧走过来,很自然地吩咐齐红鸾的丫头:“没听到你家主子的话么?赶紧地回去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派了车送表小姐回齐府去!王妃,可还要准备几色礼物?奴婢这就赶紧着人去办,免得匆促之间,准备的东西不好,让人笑话。”

严真真暗赞一声:好丫头,这话说得可真漂亮。

齐红鸾顿时傻了眼,她不过是一时气话,怎么可能真的离开王府?没有了太妃的庇佑,她在齐家什么都不是!

太妃急忙道:“王妃不必着忙,红鸾打小就住在府里头陪我,若是真让她回去,我这里也寂寞得紧。”

严真真故意犯难:“按理说,太妃既然喜欢表小姐,留下她作陪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表小姐毕竟是齐家的小姐,总是养在王府里头,握被人说三道四,对闺誉有损。”

齐红鸾冷笑道:“王妃嫁进来之间,闺誉更不好,还不是找了个好婆家么?”

太妃叱道:“红鸾,这话也可以随便说的么?”

不过脸上的神色,倒是深以为然。严真真也不理她,看到螺儿对她使眼色,脸上那种隐隐的笑意,心里有数,故意叫过了缩在一角的抱春:“去搜过了丫头们的箱笼,可有些什么发现没有?银镯子是才发现没了的,想来应该人赃俱获。”

抱春偷眼看向太妃,见她脸色阴沉,有些害怕。可再对上严真真微微含笑的脸,咬着牙走上前,跪着回禀:“回太妃、王妃的话,银镯子确实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府去,在抱秋的箱子里正正地收着呢!”

螺儿也跟着跪下,仰起头看向太妃:“抱秋的箱子里,还找着了一张银票,藏在贴身的小袄里面,足有五百两。”

顿时,丫环们都聒噪了起来:“五百两!”

太妃的脸色,更是难看。

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一年花用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过得已经相当滋润。小丫头的月例银子,不过五百吊钱,只合半两银子。就算不吃不喝,一年也只能攒下六两。像抱春和抱夏这样的头等丫头,还能时不时得些赏赐,但要想赞下五百两银子,也是天方夜谭。

严真真笑道:“太妃这里,恐怕还不是头一回少了首饰,只是太妃心大,素来不大在意。看来,抱秋这小丫头,还真是个有心人呢!”

太妃丢了镯子其实只是件小事,可是处理不当却让她大丢面子。何况,她素来看重抱秋会奉承,正想在抱春和抱夏被放出去以后,升了她做大丫头,更觉得刺心。

“好你个小蹄子,打量着我平常不理事儿,竟这样的大胆!来人,把她拉下去,给我狠狠地打板子!”

抱秋脸色如土,挣扎着跪到地上:“太妃,奴婢只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太妃饶了奴婢这一遭儿,下回万不敢再拿太妃的东西,做牛做马地服侍好太妃。”

她心思灵敏,知道抱春和抱夏再迟,也不过能留着两年,总是要放出去的。太妃这里得用的人,并不多。

临川王府的大丫头,至不济也能配个管事。如果运气好,被外放的官员看中了回去做小,那就更好。

“我就是用谁,也不敢再用你!”太妃窝着一团火,看也不看就吩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要打得狠,别留了手。”

严真真皱眉:“三十板子,要出人命的。”

虽然她也看不上抱秋的行为,但罪不及死,到底还是不忍心。抱冬在一旁脸色发白,挨着螺儿站住。

太妃恨道:“盗窃主子家里的钱财,便是打死,也有个说法,就往死里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往后我这里的东西,还有奴才敢拿!”

抱秋哭着哀求:“太妃,求求您饶了我这一遭,往后不管什么事都愿意替太妃做。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齐红鸾素日得了抱秋不少奉承,虽是三瓜两枣,但日子久了也是一笔对她手脚不干净,早就猜着了一二分。她也想让抱秋做了大丫头,自己能得些好处。若不然,她客居王府,手里没有几个活动钱,总是不便。太妃待她虽好,但也不会像自家女儿那样,替她准备多么丰厚的嫁妆。

若是抱秋被打死,她又要用心收买一个,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严真真再趁机塞两个人进来,她更加难以收买,因此心念微动,便也跟着求情:“姨母,出了人命总是于王府名声有损,虽然说出去,咱们也有的是道理,可有些愚人却不那么想的。”

太妃缓了缓口气:“那依着你们,如何处理?”

严真真默然不语,她就像是公安局的,已经抓住了嫌犯,量刑该是法官的事,与她无干。况且,抱秋毕竟是太妃的人,只要没打出人命,她也不太好插,。而她只关心抱冬能否得救,至于抱秋的下场,并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

齐红鸾赔笑;“若是依着甥女的意思,便打上十板子便罢。上回碧柳出了顶撞姨母的事儿,不也只十板子了事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妃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若非那次拿了碧柳生事,严真真何至于今天来咄咄逼人,拿着抱秋和抱冬的事,借题发挥,大大地扫了一回自己的面子?

之前严真真的态度,一直带着讨好,分明是真拿自己当婆母看待,晨昏定省固然不敢缺了,就是平时行事,也都平白无故,就低矮了三分,对自己卖好露乖。抱春和抱夏的事,也答应了自己暂时不动。只要两年时间,还怕陪养不出另两个心腹么?

正文 第68章 还不了公道

只是她不明白,就一个碧柳,至于严真真大动肝火么?她有些怀疑地看了站在一旁的主仆三人,严真真低着头喝茶,仿佛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而秀娘的眉宇间,微见焦灼。螺儿却是满脸平静,在一边低声安慰着抱冬。

而原本嘤嘤哭泣的抱冬,看向严真真的时候,更是满脸的感激。

太妃不由得暗忖,莫非严真真耍这一手,只是为了收买人心?可是抱冬在自己的院里算不得有头有脸,只算得上一个打打杂的小丫头。在她的身上花费功夫,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吧?严真真会这么傻么?

这两天的表现,让太妃不敢再对严真真掉以轻心,因此想得未免过于复杂,因而更加地警醒。

窗外一双燕子掠过,双剪的残影,仿佛还留在空气里。太妃微微沉吟,笑睇了一眼严真真:“王妃的意思如何?十板子,还是有些轻了。碧柳都打了十板,抱秋总要二十板子才够。”

严真真并不想打残了抱秋替碧柳出气,因此只是不置可否:“太妃作主便好,二十板子也尽够了。不过,这样的奴才,不能再留在王府,找人牙子打发出去便是。横竖我们这里还要再添上两个,不如顺势地买了进来顶上抱秋的缺。”

太妃看了抱秋一眼,原本想留下抱秋的心思,也有些犹豫。二十板子下去,不休养个一两个月,休想好得完全。

齐红鸾却央求:“咱们王府素来怜贫恤弱的,抱秋虽犯了过错,但已是磕头认了罪,不如宽宏大量一回,仍旧留了在府里。姨母身边得用的人少,这丫头手脚却还算利落。”

太妃意动,抱秋更是连连磕头:“太妃就可怜可怜自幼父母双亡,那等糊涂心思,也只是为着外头还有个幼弟,实指多多接济着他些,日后考个功名,也好有个依靠。以后再不敢了,太妃别把我赶出去,我们姐弟二人,便没有了活路。太妃素来是个慈心的人,收留着奴婢一回罢。”

“姨母素日便是不相识的人,也会接济一二。这丫头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往后姨母多多接济着她弟弟,想必不会再犯…”齐红鸾含笑,替抱秋求情。

严真真冷眼旁观,见抱秋和她一再对眼风,便知道这两人往日里怕没有少勾结了。

看来,齐红鸾和太妃之间,也未必真是一条心呢!事情,倒还真变得有点意思了,既然不是铁板,就有可能各个击破。严真真唇角含了点笑意,看着姨甥两人一来一往。

“王妃,红鸾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打了二十板子,仍然留在府里头罢。”太妃考虑了再三,还是替抱秋求了情。

新买的丫头,谁知道严真真会不会在其中做上什么手脚呢!

“既然如此,太妃作主便是。”严真真也不过分计较,就让她们窝里去斗便是。抱秋得了齐红鸾这番大恩,恐怕就是留在太妃身边,也有了贰心,倒比买个新的让太妃收买了强。反正齐红鸾得的那些个利,也是由太妃那里匀出去的。

“至于抱冬…”太妃看着抱冬和螺儿站在一处,觉得即使留下也不会是个忠心的,因此倒是颇费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