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姐姐说笑了,妹妹虽自幼蒙父母教诲,不过是得着一个‘勤’字罢了,哪里及得上王妃的天纵奇才?”安容雅也很谦虚,腼腆的笑容,像是一朵小小的铃兰花,让人忍不住从心里生出怜意。

她既自谦,又抬高了严真真,看起来似乎倒向了王妃的这一边。严真真有些意外,按理说,安容雅不该这样明目张胆地急着站队罢?

严真真心里一动,脸上却失笑:“安妹妹才是真的说笑,我在娘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在诗词一道上赢过谁,倒叫妹妹见笑。”

齐红鸾酸溜溜道:“你们两个也不必故作谦虚了,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就知道。”

谁是螺子谁是马啊严真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巧碰上安容雅睃过去的目光,立刻放下了心。以安容雅的骄傲,是绝不会和齐红鸾站在同一阵线的。何况,她冷眼瞧来,安容雅对孟子惆,似乎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热心。

也许,人家也心气儿高着呢,未必就把这个王府侧妃的位置看在眼里。嗯,如果是王妃呢?

严真真顿时兴趣盎然,心里默念:“安容雅,你就篡位罢,让我脱离王府这个泥潭。”

安容雅收回目光,迎面撞上严真真的,勾唇露出一个微笑。严真真微怔,随即含笑点头还礼。

她悄悄地打量着安容雅的神色,看到她看向孟子惆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仿佛在想自己的心事,带着两分怅惘和缅怀。

这神态…她很想找面镜子来照一照,有时候她临水照影,似乎在自己的脸上,也看到了类似的神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她想念的人,是龙渊。

难道安容雅的心里,也装着一个…哦,MY GOD,这个想法有点惊悚啊堂堂的临川王,戴起有颜色的帽子来,一戴就是两个

“小妹献丑了。”安容雅浅浅施礼,脸是朝向孟子惆的,目光却对上了严真真。

她是在表达善意么?严真真想着,也点首为礼。两人相视一笑,竟觉得彼此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或许,她和安容雅还真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呢

“正要聆听妹妹的仙音。”严真真自然投桃报李,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齐红鸾在一旁不满地“哼”了一声,看向安容雅的目光,更是带着怨毒。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除了对孟子惆和太妃,她几时对人这样做小伏低过?哼,这丫头,居然还丝毫不领情

阴郁地瞪向严真真,却见她神情愉快。

尽管严真真的音乐鉴赏能力实在不能算太高,但看着安容雅娴熟的手法,也知道必然是高手。想到自己躲在空间里练了半年,结果还被小黄鸢嗤之以鼻地称为“噪音”,便格外地羡慕。

看来,弹琴也是要天份的。

孟子惆的脸上没有表情,齐红鸾咬着唇,看向安容雅的目光,流露出的眼光,根本不存善意。有了一个严真真还不够,又来一个安容雅

“铮…”一曲既终,安容雅款款地站起,“王妃,妹妹可当面献丑了。”

严真真夸张地抚了抚掌:“这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琴声了,安妹妹不必过谦。”

“哼,王爷的琴,弹得才如天籁呢不过可惜的是,你们没有福分听而忆。”齐红鸾听着两人越说越投机,忍不住酸溜溜地开了腔。

“是么?王爷文武全才,原是我们比不上的。”严真真笑吟吟道,“对我这样的欣赏水平来说,安妹妹的琴,已经够让我觉得绕梁三日了。”

安容雅忙谦逊道:“王妃可是说笑了,容雅哪里当得?”

“当得。”孟子惆忽然开腔,把齐红鸾挤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下。她虽然看眼前两个女人不顺眼,却还不敢反驳孟子惆。

“可是跟王爷比起来,不啻是云与泥。”齐红鸾讨好地侧身看向孟子惆,笑容甜得发腻。

孟子惆却摇头:“安侧妃的琴,怕是得过名家传授。看你弹琴的手法,应是出自鲁大师的门下罢?”

安容雅肃容:“正是家师。”

“名师出高徒,果然不错。”孟子惆点头,“当年远游漠北时,本王也曾与鲁大师一晤。安侧妃虽还未得他十分真传,也得了五六分。”

原来弹琴也要名师?严真真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空间里闭门造车,也只学了个形而已。

“原来王爷竟是家师的旧识…家师既与王爷会晤,想必王爷的琴艺,不会差于家师。”安容雅这回倒是动了容。

严真真叹了口气,你说人家是怎么学的呢?也没比自己大上几岁,琴棋书画,愣是样样精通。不仅如此,一身武艺,还很高强。所以说,人比人啊,是会气死人的。

“还略逊一筹。”孟子惆喟叹,“鲁大师浸yin琴道几十年如一日,本王不如。”

齐红鸾忍不住插嘴:“那怎么一样?鲁大师也不过专于琴道,岂如王爷这般数道皆精?况且,鲁大师多大的年纪,王爷才多大?假以时日,王爷的成就,必定比鲁大师更好。”

孟子惆却没有被捧花了心,实事求是道:“不然,鲁大师对琴道是真热爱,而本王,俗务太多,终究难窥上道。”

齐红鸾不屑地瞪了安容雅一眼:“王爷日理万机,怎是鲁大师可比?再者,王爷也不可能只当一个琴师”

“是啊,本王也不能是个琴师啊”孟子惆叹了口气,“不知鲁大师如今可还安好?当日与他相见,已经过了三年。”

“家师身泰体健,每日在山间习五禽戏,对涧弹琴,甚是自得其乐。”安容雅看向孟子惆的目光,变得柔和了。

“也唯有鲁大师这样无名利之心的人,才能弹出那样空灵的曲子。”严真真插嘴道。

孟子惆笑睇了她一眼:“王妃此言甚是,鲁大师也非俗世之人。”

齐红鸾气得脸色阵青阵红,赏琴会,原本是她想出来讨好安容雅的一个主意,谁知道最终还真的成全了安容雅。看着孟子惆和安容雅一问一答,竟觉得自己坐在一侧,也只是多余,不由得心中大恨。此时,她哪里还想得起要不择手段拉拢安容雅?在她的眼里,安容雅甚至比严真真更具有威胁性。

“王妃不如也弹一曲,让王爷点评?”她提议得咬牙切齿。

“唔,我就不必献丑了。”严真真连忙拒绝。开玩笑,被小黄鸢打击了的自尊心还没有恢复呢,她可不想再受一次打击。

“那不如妹妹我来抛砖引玉罢。”齐红鸾见她退缩,越发觉得她的琴艺,比传说中更加糟糕,哪肯放过这个让她在孟子惆面前丢尽脸面的机会?

“既然知道是砖,还抛出来干什么?”严真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别当她没火气,这样的一再挑衅很有意思么?

齐红鸾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弹过了才知道究竟谁是砖谁是玉”

不得不说,齐红鸾弹琴的架势,也蛮纯熟的,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功夫。其实,严真真觉得自己的十根指头,也用得很嫌熟啊…不过,按照小黄鸢的说法,她的琴声等同于谋杀。

真有这么可怕吧?严真真担忧地想着,是不是把自己的手指头弄个口子,以此逃避这场“献艺”的闹剧呢?被人讽成“噪音”,她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拿出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气,她还缺了一点儿。

在她看来,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不过,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

正文 第154章 阴人要在人背后

第154章 阴人要在人背后

齐红鸾一曲既终,赢得了不咸不淡的几句“表扬”,显然令她很不舒服。

所以,把茅头朝向严真真,也就顺理成章。

“妹妹我可是抛砖引玉过了,现下儿要看姐姐的。”她脸上浮着笑,可怎么看都像是挑衅。

严真真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够不错了,所以安坐如山。不管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如山岳。谦虚了两句,便垂首拈了块松子糕,挑剔地想,安容雅这里的点心,还不如那间盐花铺子卖的好吃。听说新近出了一款蜜渍葡萄,味道极好,赶明儿让螺儿去联系,定期供应联华超市。

自家开了超市的福利之一,便是吃的喝的尽是好的。

“王妃也抚上一曲,倒不要弹得怎样的好,毕竟也不是专门的琴师,自娱自乐,也是不错的。”孟子惆仿佛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在火上加了一勺子油。

齐红鸾的挑衅,严真真可以置之不理。毕竟她的地位在这儿,不理也说不上是什么大错儿。可孟子惆却不同了,人家假假也是一府之主,权不重位却高。严真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王爷见谅,我可真不擅抚琴。”

“都是自家人,不妨。”孟子惆却不肯放过她。脸上含着浅浅的笑,严真真觉得真是碍眼无比啊。

“王爷都吩咐了,王妃莫非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齐红鸾绝对有扇风点火的潜质,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

“姐姐,请用妹妹的琴。”安容雅一直不露声色,直到严真真吩咐备琴,才让侍女把自己的琴送到她的案头。

“好琴”孟子惆是个识货的,“音色怕是与绿绮不相仿佛。”

安容雅笑道:“哪里这琴虽然用料精致讲究,不过仿品终是仿品,还是及不上绿绮的。”

绿绮是什么?名字倒是好听严真真有心不耻下问,但看到齐红鸾一脸嫉妒地盯着琴的样子,还是把问题扼杀在喉咙口。听起来,这绿绮的名气大得很,恐怕属于常识性的问题吧?她还是等私下里的时候,再问安容雅罢了。

“难怪安妹妹的琴声这样的好听,原来有这等好琴在手。”齐红鸾淡淡地说道。

严真真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不过是想压下安容雅的风头。

“王妃不妨试试音。”孟子惆温言道。

她还真不想摆开架式…光有一个中看的花架子,拨弄出来的噪音,恐怕会让孟子惆怫然色变。唉…琴棋书画,为什么是古代才女必备的四艺呢?

“那我便献丑了。”严真真只得勉强笑道。唉,这可真是献的“丑”啊。少不得,回头又得被齐红鸾冷嘲热讽几句。她得事先想好了说辞,免得被她骤然发难,理屈词穷。

瞪着琴看了半晌,齐红鸾见她迟疑,更是自以为得计,又催促了两遍。

好吧,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再蹉跎下去,也是一个结果。缩头是一刀,伸头不也就是那么一刀么?

严真真横了横心,挑了首《绮兰操》。因为她在空间里,练得最熟的就是这一首。虽然同样被小黄鸢批评得一文不值,但至少她自我感觉,这一首还算不错的。

她一边弹,一边注意着孟子惆的脸色。只待他皱眉表示厌恶,便打算停手不弹。换了自己,也不想忍受噪音。

不知道是不是孟子惆对她表示好意,他的手指扣着杯子,竟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眉头看不出皱褶,严真真自然也不好停手,只能在心里打着小鼓,硬着头皮弹下去。

孟子惆那模样,不会是想积蓄怨气,然后发出雷霆一击吧?担着一点小心事,严真真总算完成了全部的曲子。

“铮”余音渐绝,连齐红鸾都没有出言讽刺,让严真真憋在喉咙口的那口气,总算渐渐地平伏了下去。

也许,还不算太糟?

“王妃弹的好琴”安容雅巧笑嫣然,轻抚双掌。嫩白的掌心,让严真真看得好生羡慕,完全忘了,自己穿越后,也拥有这样一双人见人爱的手掌呢

“那个…奉王爷令,只得拿出来献丑以了。”严真真决定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也难保孟子惆不是被自己的“噪音”给气着了。

不过,对于安容雅抛出来的好意,她还是心领神会,还以温柔的一笑。如果她和安容雅能够站在同一条阵线上,齐红鸾就算再能折腾,也兴不出多大的风浪。只不知安容雅对自己的示好,是否也安着别样的心思?

如果有机会,她倒是很愿意助安容雅一臂之力。齐红鸾对自己的恶感太盛,她也不会忘记碧柳和抱冬与她结下的仇,她们之间可说是不死不休,再无化敌为友的可能。况且,太妃还在身后虎视眈眈,除非她把王府的所有权力双手奉上,怕是还要受她二人的盘剥。倒不如培植安容雅,有她身后的锦乡族势力,想必她也有能力与太妃斗上一斗。要她放手给齐红鸾,这口气是万万咽不下的。

因此,严真真很爽快地决定,拉拢安容雅站在自己这边,把王府的管家大权,逐步下放到她的手里。

搬张小摆凳看戏,才是她喜欢的消遣。

“王妃的琴,手法娴熟,想来是下过不少苦功的,倒令人惊喜。”孟子惆微微颔首,“王妃也未免忒谦了。”

严真真有点懵,眨巴了一下眼睛,从孟子惆的神态看不出什么端睨。她又转向齐红鸾,后者正咬着下唇,一脸的不甘。

难道自己的琴,弹的真没有那么糟糕?可是小黄鸢为什么极尽诋毁之能事?她提着心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齐红鸾的嘲讽,顿时愤怒得想立刻回空间去把小黄鸢抓起来一顿海扁。

当然,以上纯属想像,她哪里比得上小黄鸢灵活啊

“王爷谬赞,愧不敢当。”严真真轻松地又谦虚了两句,旋而盛赞,“还是安妹妹的琴弹得好,行云流水,意境高雅。”

孟子惆似乎心情甚好,说话也带了三分笑意:“安侧妃师从鲁大师,自然出手不凡。就是本王,恐怕在技艺上,还要略逊一分。王妃倒也不必妄自菲薄,长在深闺,能有这样的造诣,实属难得了。”

严真真有一度怀疑,孟子惆是否为了某种目的,说着反话。听着是表扬,实际上反讽。可是看向齐红鸾虽然嫉恨,却并无错愕的神情,才相信自己的琴,至少还是弹得不错的。

破黄鸟

故意来打击她弹琴的积极性,等会儿闪进空间,是得好好教训它一顿。要不然,它还真弄不清谁是空间的主人了不说讨好吧,至少也不能故意把她贬到一文不值是不是?吃着她的,睡着她的,还不知道感恩戴德这小黄鸟,简直就是以怨报德的典型…

孟子惆奇问:“怎么,王妃莫非还对自己的琴艺不满意?”

严真真从把小黄鸟架锅清炖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总觉得这琴声,缺了点儿什么,停在这样的状态很久,却毫无进益。”

尽管她的自信心一度膨胀,但古代人一向是以谦虚为美德的,所以她还是从大流算了。

“姐姐若不嫌弃,妹妹这里倒有一册家师早年所赠的琴谱,奉与姐姐。”安容雅盈盈浅笑道。

既然她的琴已经能让内行人都表扬一句,她只要唬唬外行人,何必还要再研习?弹琴又不能赚银子,不能当饭吃

不过,看着安容雅珍而重之地把薄薄的册子递到自己的身前,严真真也只得一脸郑重地把琴谱收下。

她其实并不想成为弹琴圣手,虽然有的是时间给她练习,不过无师自通这回事,她觉得也只能达到唬人的目的。

孟子惆看着两人你恭我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后院,还是要和谐为上。争风吃醋这种事,偶一为之是情绪,若三不五时地上演,那就是他治家无方了。他的目光落在齐红鸾的身上,微微冷了两分,可是当事人和旁观者,都没有发现。

“王妃的琴,技艺已经很娴熟,看得出是下了苦功夫的。只是缺少了灵魂,没有注入感情。琴为心声,技巧固然重要,但只是灵魂的辅助而已。”孟子惆温言讲授抚琴的技巧,严真真忙点首如仪,表示虚心接受。

她刚刚光顾着担心自己的琴声再度成为噪音,哪还可能全身心地沉浸在琴声里?

“是,以后多向安妹妹讨教。”严真真温和地看向安容雅,对方果然如她所愿,对她抱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很好,看起来,两人的联盟,至少暂时是成型了。只要她无意与人争夺孟子惆,她相信即使还有李侧妃、张侧妃什么的进来,她也可以置身事外。她虽然喜欢看NBA,但对于亲身参与十来个人争夺一个球的游戏,却从来不感兴趣。

看着就好。

齐红鸾咬着唇,瞪视着严真真,满脸都是恨意。只是孟子惆的态度,让她不敢再对严真真表示出明显的敌意。

阴人,是要在背后的。她牢牢地记住了太妃说的这句话。

正文 第155章 留与不留

第155章 留与不留

严真真没能立刻质问小黄鸢,因为孟子惆也跟到了听风轩。

早知道一曲琴,能让她再度出一次风头,她还真不如不弹的好。

他、他、他跟到自己的院子来,不会是想留宿吧?严真真怀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心里发苦,脸上犹甜地把孟子惆迎了进去。

碧柳立刻摆上了四色干果,色泽可爱,形状玲珑,让吃过宫里细点的孟子惆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是什么点心?你这里的人倒是心灵手巧,总能想出别处没有的玩意儿。”

严真真暗自叫苦,这可不是她院子里的出品,正是螺儿自联华超市带回来的新点心,出自城东有名的点心铺子六安居。

“这可不是我的手艺,是从外头买来的。因爱这几味点心甜而不腻,故打发了丫头偶尔买上一两样。”严真真赔着笑脸。

“是么?”孟子惆点头,“这该是六安居的罢?从这里到城东,可有不少路呢”

“呃…是啊”

“就是马车,恐怕也要小半天的功夫呢”孟子惆好笑地打量着严真真的神色,看她硬着头皮说谎话的样子,真是有趣。

她穿着雨过天青的大衣裳,虽是回了自己院子,也仍然没有解开。衣服做得很合身,束着的腰带,更衬得她的小蛮腰不盈一握。什么时候,这小女孩也长得胸是胸,腰是腰了呢?

孟子惆忽然心里一动,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莫名的情愫。严真真还是为自己圆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

“有时候为了一饱口腹之欲,便是多花些功夫也是值得的。况且,闺中无事,也只觉得日长。”严真真努力应付,悄悄地转移话题,“今儿听得安侧妃的琴,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师从鲁大师,自然与别人不同。你的琴也弹得不错,只是以前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声?”

直接说自己不学无术罢了严真真腹诽着,脸上却还要挤着笑容:“自我感觉倒是良好的,可与真正的高手比起来,才知道内行弹门道,外行如我,不过弹个热闹。”

“唔,你这样的不骄不躁,倒是难得。”孟子惆点了点头。

严真真默。

她哪儿是不骄?只不过被小破鸟给打击的,还真当自己抚的琴,纯粹是噪音呢只能在空间里反复操练,哪里还敢拿出来见人?要不是被齐红鸾挤兑,外加这位王府之主的“命令”,她也不敢献丑啊

“看来,传言误人,倒是你那位继母…过完年,还没有回府去走动罢?回头备上四色节礼,回去看看你父亲和继母罢。”

严真真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对她来说,严侍郎和荣夫人,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不过想到自己被昧下来的那份“嫁妆”,便有心去索要回来。明着要不成,暗地里总能谋划一二。只怕相处得久了,被那二人看出端睨来,自己这假冒的身份,可就藏不了。

“那…什么时候去合适?”严真真左右为难,干脆把决定权交到孟子惆的手上。

“下月初六,不是严侍郎的寿日么?你做女儿的,回去一趟,也是人之常情。”孟子惆诧异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不是应该一早就算好了日子,要想大车小车地回严家吗?

“好。”严真真点头,“既然王爷开了口,那我便回严府去。”

孟子惆瞪视着她,这话说的,倒像是给他莫大面子似的。他让她回严府,还不是为了她考虑?错非王府的正妃,一般可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

“到时候,让管家替你准备寿礼。你父亲喜欢什么,只管去买便是,到账上支银子。”孟子惆说着便站起来,很希望严真真能感激涕零地把他留下来。

可是严真真显然并无此意,也跟着站了起来:“恭送王爷。”

孟子惆有点出乎意料,却已骑虎难下,只得心里悻悻,脸上还要装平静。

“替本王也选件寿礼送过去,王爷也是女婿,是不是?”孟子惆开了句不算玩笑的玩笑,严真真只是不当一回事地点头称是,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让一位王爷自称女婿,是对她何等的荣宠。

“那我替你也备一份就是。”

“挑好一点儿的,别尽顾着省银子,这一宗在公账上出,不在你的零用里。”孟子惆又卖了一个好。

“哦…”严真真眨了眨眼睛,“那我代家父谢过王爷。”

孟子惆气结,他可不是看在严侍郎的面上,而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到底懂不懂区区一个侍郎,还不值得他折节下交。如果严老太爷还在,说不定他倒是会亲身前往。

“我走了。”满怀高兴而来,装了一肚子气而去。孟子惆站在听风轩的门口,隔了很久,还没有拿定主意,往哪个侧妃的屋里去。最终,忽然没有了兴头,干脆去书房。

回头看着月光下的听风轩,暗影点点,疏影横斜,两盏宫灯,挂在院门之下,只能照见方寸之地,却平添了两分静谧。

什么时候,严真真竟与他离得越来越远?他还记得初醒的时候,严真真虽非事必躬亲,好歹也凡事过问,亲手安排他的起居。那时候,她可真像个贤惠的小妻子。现在…也不能说不贤惠,只是总带着那几分疏离。以前的亲热,竟是一分都没有剩下。

是那次吗?她历劫归来,自己的不信任,让她受了伤罢?所以,她选择了听风轩,把自己隔绝在自己视线最遥远的地方。

透过书房的窗户,他可以看到留香院的窗户纸上,透着一抹烛光。那里,本该是严真真的院子,他是有意为她留下的。

“严真真,你到底想要什么?”孟子惆喃喃自语。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严真真不管要什么,还真是没有想到要他。

在他迎接从卢家庄返回的她,却告知了迎娶新妇喜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他彻底地摒弃在了心门之外。尽管选择了龙渊,代表了以后生活的极度不安稳,但她仍是甘心情愿。

上一世,她遭受背叛。这一世,她不想再遭遇。

碧柳进来撤了茶盏,失望地叹了口气:“王妃若是留上一留,王爷一定会愿意留在这儿的。”

“留他干什么?”严真真急于去找小黄鸢秋后算账,随口答了一句,把碧柳气得不轻。

“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儿便是跟王爷使气,也不能闹成这样啊”

她和孟子惆闹什么了?严真真不理解地朝着碧柳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和王爷不是相处得很好吗?相敬如宾,相敬如冰,这可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这个道理啊,你等嫁了人以后再细细体会罢。按理说,你比我还大呢,是该找个如意郎君了。”

碧柳虽然在严真真面前老气横秋,可毕竟还是个姑娘家,羞红了脸恼道:“王妃奴婢早就说过了,要一辈子伺候王妃的,谁也不嫁”

严真真笑道:“就是嫁了人,难道不能进府里来伺候了?你看宛儿,如今不还是天天进府里来应差事么?倒还比以前更自由些,每日里可以回去,可不是好?”

“若不是王妃宽宏大量,单依着她从前对咱们做的事儿,就不能让她如意地嫁了升平”碧柳虽然和宛儿如今相处得也不错,嘴上却不肯轻易地饶了人。

“你呀”严真真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嘴上说得凶,当年的婚事可不是你一手操办的?就是前两天,升平说起来的时候,还是对着你碧柳姐姐地讨好呢”

碧柳也笑了:“还不是见她孤零零地没人相帮,才过去帮她操持的吗?再说,我这也是看在升平的份儿上,他也是咱们这里用得上的人。”

“你哪有这样深的心思”严真真哑然失笑,“若真如此,我倒要提防着了。”

“螺儿的心思也绕得很呢,王妃可没防着。”碧柳反唇相讥。

“她的心思,只要不是对我,那有什么关系?”严真真不以为然,“若她也像你似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儿,好些事就不能做了。”

“那是,奴婢笨得很。”碧柳故意噘起了唇。

严真真笑着赶人:“行了,你出去罢,这会子也晚得了,各自早些歇息。女孩子啊,这美容觉可不能省了。”

“螺儿可还在算账呢,哪天不到三更天才睡王妃,你这话,可得和她说…”碧柳咕哝。

“她是个工作狂…”严真真无语。

“奴婢服侍王妃洗漱。”碧柳看她有些倦意,亲自打了水给她净面。

严真真把她打发了出去,打了个呵欠:“跟螺儿说一声,有些事是做不完的,不必拼了老命。留一点明天后天做,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