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介绍么?”虽然没有学会后世的所谓绅士风度,不过天旻的男人,除非是对自家的婆娘,一般来说还算是颇讲究几分礼貌的。

“今儿九姑娘有客,恐怕姑娘是买不成消息了。”另一个大汉摇头,仍旧把持着唯一的那扇雕花木门。

“不是只要出得起银子,九姑娘便会出手么?难道她换了规矩不成?”严真真套用了小黄鸢得来的讯息,说得坦然而倨傲。果然,两位大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讷讷地退到了两旁。

“原来姑娘也是熟客,那便请罢。”

严真真大喜,见画舫的一间舱房里走出来一个商人,也顾不得让小黄鸢打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急急地便抢进九姑娘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甚是小巧玲珑,很见心思。贵妃榻上,斜斜地倚着一位绿衣丽人。五官秀气精致,身材也高挑苗条。挽着一个高髻,露出饱满的额头。若说美中不足,便是肤色偏暗。

“姑娘要买什么消息?”九姑娘懒洋洋地问,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鼻烟壶。以严真真的眼力,也只勉强看得出是玉中上品。

可即使是上品,她也是个女孩子,玩这个倒是少见。严真真好奇地看着她的修长的十指,敏感地注意到,她的掌心里,有着几个薄薄的茧子。

这双手若非自小干过重活,便是能握剑舞枪。

以一个女流之辈,敢于在秦淮河上贩买消息的,果然不会是平常人。

“怎么?有难言之隐?”九姑娘半晌没听到回话,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眸子微眸,便是精光四射。

唯有这时,方看出此女的不同来。

严真真急忙趋前,见九姑娘并无招呼客人之意,她倒也老实不客气,施施然寻了个座儿,大马金刀地坐下。

“九姑娘,我要打听一个人。”

正文 第175章 九姑娘的承诺

第175章 九姑娘的承诺

九姑娘慵懒一笑:“来我这里的,不是打听事儿,就是打听人。只要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件事,还真没有我九姑娘打听不出来的。”

严真真听她说得甚有把握,心里一松,脸上也浮出了笑容:“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我要打听的人是…”

“且慢”九姑娘却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咱们还得先讲定了价钱,你要打听人,那也得看那人打听的难易程度,以及你想打听消息的详略程度,各有标价。最便宜的,是白银千两,最贵的是五千两。当然,若是那等十分易于打听的,想必你也不会到我这儿来。”

“…你可真敢说价钱”严真真愕了一愕,才满脸苦笑。

白银千两是什么概念?足可以在京都买个大院子了。便是临川王府一年从庄子上收来的,也不比这个数多出多少来。更何况,龙渊的下落,恐怕不易打听,若是五千两…严真真暗自盘算了一回,自己身边还真正一时难以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脸上不免露出了为难之色。

九姑娘善于观颜察色,看她吐出一句话来后便一径沉默,露齿一笑:“当然,我们这行的规矩,先付一半定金。待得对消息满意之后,再付另一半。”

严真真顿时放下了心,二千五百两,她倒还拿得出来。握了握拳,她抬起头,平静地开了口:“我要知道的是,杀手龙渊的下落。”

“杀手龙渊?”九姑娘目光微闪,脸色困惑,“这个杀手,很有名么?他在江湖上的代号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叫龙渊,在江湖上应该名气不小。”严真真诚实地摇了摇头。

九姑娘放下了鼻烟壶,看着窗外的浩渺烟波:“龙渊…这名字,知道的人可不多。你怎么认识他的?”

严真真闻言大喜,声音都激动微微发颤:“九姑娘,你知道他的下落?他如今在哪里?可还平安?”

“你一连问了这么几个问题,我倒是先答你哪一个?”九姑娘好笑地看着她问。

“呃…我先问…”严真真关心之下,竟没有听出她话里语外的调侃,仍是极认识地想了想,才缓缓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他是否平安。”

九姑娘摇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严真真顿时气结:“那你能回答哪一个?”

“事实上,关于杀手龙渊的问题,我一个都不能回答。杀手,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们本身把自己藏得极好。若是人人都能买到他们的下落,我们这些靠消息起家的贩子们,还不是遭遇到他们的集体追杀?”

“那你…”严真真气得瞪大了眼睛,“敢情你是在消遣我来着?”

“唉,这桩生意,我是不能接的。事实上,你也不必对我们这一行抱以多大的希望,除了初生的牛犊子,谁也不敢贩卖杀手之王的消息。”

严真真心中忽地一动,听口气,九姑娘多少知道一点龙渊的事。至少,她听到这个名字,很快就说出杀手之王的称谓,希望便又慢慢地冒了上来。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有没有受伤。”

九姑娘眉心微动,朝她看了半晌,忽地露出了笑容。她的容貌,原算不得十分颜色。只这笑靥,却平空为她增艳,竟仿佛初春月季初绽,似羞还怯,别有一种风情。

“原来…你是他的小情人啊真正想不到,这样的冷酷杀手,居然也会有红颜知己,倒是难得。”

严真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小了。”

九姑娘展颜:“不错,是个大姑娘,可以让他迎娶。”

“可我连他的下落一概不知,旁的倒也不去说它,只怕他争斗中受了伤,没个人在旁照料,却又如何是好?”严真真虽觉难为情,但还是坦然言道。

“这世上,能伤得了他的,还真不算多。”九姑娘不以为然,“杀手之王的金字招牌,可不是看着好玩儿的。”

严真真失神,半晌才叹了口气。只她穿越而来,便已见着龙渊受了两次重伤。他们的相见相识,可不也拜他受伤所致么?

“放心,你这是关心则乱。”九姑娘倒对起了兴味,笑吟吟地转向她,不再复起初的冷淡模样,“看你模样娇娇怯怯,纤纤十指也不曾沾过阳春水,怕是连一天武功都不曾学过,怎么会跟龙渊认识的?”

所以说嘛,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严真真无奈地看向九姑娘,看她目光水润,满脸期盼,只得掐了头去了尾,把她与龙渊的相识,草草地说了一遍。当然,临川王府的名头是不能说的,只说是富家千金的香闺。至于那段救命的紫参,更是提也不提,临时换作了老山参。

饶是如此,也听是九姑娘兴味盎然:“你当时就不怕他一刀把你杀了么?”

严真真暗道,对于死过了一次,又再活一世的人来说,死亡还真不可怕。况且,她受现代电影电视的荼毒已深,每每出演杀手的,俱是英俊小生,当时只觉得有趣,哪里有一丝害怕?

倒是见了龙渊在碧霄山人事不省的模样,害怕方像毒蛇一般,盘踞在心头,背腹俱寒。

“怕当然是怕的,不过闺中无趣,常年不见外人,偶然见个生人,倒只觉得有趣,多于害怕了。”

九姑娘瞪了她两眼,严真真正在心里打着小鼓,却见对方又笑了起来。独个儿笑着笑着,竟是笑容越来越大,终至捧腹。

“我瞧着你才真正儿是个趣人,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娘,才生得下你这么个小怪胎。我自觉已是怪人,谁知你比我还怪罢了,你既对那龙渊情根深种,并非去寻仇,这个消息我倒是可以接卖的。只是龙渊行踪不定,身世神秘,怕是打听不到多少消息。”

严真真忙道:“我并不要打听他的身世,不管他真实身份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他只是他,不是别人,这便够了。”

九姑娘愣住,张开嘴仿佛要说什么,却只翕动了一下,并未发出声音。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无事。”严真真放低了声音,虽语气平常,可愣是让九姑娘听出了回肠荡气。

“你倒是个难得的…”她喟然叹息一声,“罢了,既如此,我也不管素来的规矩,只收三千便是。定金先付一半,若消息得了全,再付另一半儿。”

严真真喜道:“好。”

说罢,爽利地从怀里取出银票,面额却是两千:“九姑娘,定金便付二千两,若是消息满意,再付余款。九姑娘名噪金陵,想必不会白贪图我这千两银子。”

九姑娘接过银票,忽地歪了歪头:“我瞧着你倒不像普通富家千金,这等行事,便是我等,也还欠缺一两分。”

严真真不以为然道:“我家中虽是富裕,但并不得父亲欢心。更兼生母早亡,兴许还比不得九姑娘过得自在呢”

九姑娘低头叹息:“如此说来,你倒是与我同病相怜。”

严真真讶然,九姑娘却起身送客:“你只管放心,五日后再来听消息。”

“要五日?”严真真意外地问。

“你当这是谁都能打听的呢?龙渊啊,怕是杀手中顶神秘的人了”九姑娘瞪了她一眼,“按理儿,哪怕一点消息都要收五千两银子的。”

严真真想也不想,便慷慨道:“但凡你能一日内给我消息,五千两银子,我出了”

九姑娘转头,见她神色端肃,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倒是大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省下二千两银子,可不知能干多少事儿呢”

严真真摇头:“有时候,时间便是生命线。哪怕早知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行了,你只管五天后来听消息便是。若是消息不满意,剩下的一千两也不必再付。我九姑娘做这一行生意也有几年功夫,口碑素来是不错的。”

严真真忙恭维道:“可不是?九姑娘的信誉,自然不必怀疑。”

九姑娘听得受用,只微微颔首。

“非要五天么?三天成不成?”严真真迟疑了片刻,又追问了一句。

“你当龙渊是什么人?便是五天,也是乐观估计了。”九姑娘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见严真真脸色愈见焦急,不知为什么,竟是心下一软,“罢罢罢,看在你情真意切的份儿上,三日后来听消息罢。”

严真真大喜:“多谢九姑娘,三日后再造访。”

九姑娘亲自送她至舱门,守门的大汉都不觉感到惊讶。这九姑娘的消息来源多而杂,虽入行得晚,但在消息贩子中,也算是声名鹊起。更兼身为女子,比旁人更多了两分矜持,几时见她亲自送客?

“三日内可未必一定会有消息。”她强调了一句。

严真真是不免失望,亦知不可强求:“我明白,三天过后来听候消息便是。若是不成,便再等两日。”

她登船上岸,螺儿已自一旁迎了上来:“王妃,可算是回来了。”

正文 第176章 消息无着

第176章 消息无着

三日后,严真真又找借口去了秦淮画舫,九姑娘却一脸遗憾地摇头:“龙渊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严真真大是失望:“哦,那我两日后一早便来。”

“若两日后还未能得到龙渊的消息,到时候双倍返还小姐的定金。”

原本怏怏的严真真闻言为之一惊:“以九姑娘之能,难道还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吗?”

九姑娘苦笑道:“总不叫小姐吃了亏便是。”

严真真咕哝:“纵是拿了银子描补,也是吃了大大的亏。旁的倒也罢了,至少你得告诉我一个准信儿,如今他还是否平安?便是做过什么大事,在哪里驻足,也是好的。”

九姑娘看她半晌,方缓缓言道:“看来,你已经情根深种。他能得你如此相待,倒实在是难得。只是…他行踪不定,纵然三两日前尚在金陵,兴许今儿已至帝都。”

“那也好,至少我知道他平安。”

“罢了,你便耐下性子再等上两日,确切的消息虽未必会有,但零碎消息,总会有上几个的。”九姑娘笑着开了句玩笑,“都说少女思春,果然一点不假。”

严真真转身便走:“便是朋友之间相交一场,我也会以此相待。”

她只是羞极之下的掩饰之辞,听在九姑娘的耳中,却仿佛一记重鼓击下,竟是一个激凌,脸色灰白。半晌方自醒来,严真真却已走得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

“这女子,看来倒是柔美不可方物,谁知也是个急性子。既生在官宦之家,又嫁为异姓王正妃,谁想行事竟如此率性,倒的是难得。”

身边的小婢笑问:“姑娘,莫不真是替她打探龙渊的下落么?”

“虽说二千两银子不过小数,我也并非赔不起。不过,看她容色,竟是对龙渊…芳心可可,替她打听也不算什么。如今消息可传了过来?两月前还在陇南,怎么此后竟毫无消息?”

垂髫小婢神色戚戚:“尚未打听得什么。”

“交代下去,让诸人着紧着些,可莫要折了我的名头。”

另一青衣小婢拿了个纸卷进来,闻言撇唇不屑:“姑娘还说呢银子收了,倒是额外打探出雇主的底细来若真说起来,可不是头一个坏了规矩么?”

“引火烧身,竟为这区区三千两银子,大动干戈。”九姑娘哂然失笑:“我只是对她甚是好奇。看她形容举止,进退有度,气度又从容,却对龙渊颇有情意,换个人也会去探探底儿的么…”

青衣小婢冷哼一声:“姑娘素来不做这赔本儿的生意,况且这杀手的事儿,弄得不好便…”

“放心吧,龙渊不会为这个与我为难的。”九姑娘不以为然,“回头着紧些,我瞧着她是真正上心。龙渊…听她的口气,与龙渊的交情好得很。若是无心无意,他岂容得自个儿与人这样的亲近?只是他任由着人家女孩子独自相思,这一桩儿做得却不大地道。”

“可龙渊的下落,却连个线头都摸不着。”

“加紧着些,。”九姑娘却担忧地叹了口气,“正是常在刀尖上走,被锋利的刀刃划杀,也未必就不可能。平常倒还没什么,这会儿我倒是关心起来了。毕竟,龙渊可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青衣小婢立刻没了声音,嚅嚅着端茶退下,独留下九姑娘独自一人,凭窗嗟叹。

严真真因没得着准信,心事重重。螺儿和碧柳不解其意,俱在一旁宽解。

“王妃,联华超市的事儿,也不必焦急。总是一发地便这样的行去,奴婢不信比不过京城的那三间铺子。”螺儿对联华超市,可谓信心十足,“就这两天,咱们的超市,营业额又翻了个倍儿。可见金陵人,还是认可这种购物方式的。”

碧柳白了一眼:“螺儿,你别总撺掇王妃行事超市不过是赚些银子,但得王爷欢心,节例赏下来的,也不止这个数儿。若是王妃再去宫里多多走动,送出去拿的是公中的,收回来的赏赐可入了王妃的私房。这中间儿,便不是个小数。”

严真真听得目瞪口呆,虽是各说各的理,可仍是殊途同归,尽都转到了银子上去。顿时抿唇不语,再灌输下去,这两个丫头满脑子怕不都是银子

“王妃请看,这便是咱们联华超市的那条街道。瞧瞧,那汉子手里提着个篮子,怕不是咱们联华超市出来?”

听着螺儿的猜测,严真真忽地心中一动,脸露喜容:“螺儿,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螺儿和碧柳满脸茫然:“提醒了王妃什么?”

严真真喜孜孜笑道:“你们看,一般人要买东西,不会只买一件。”

“那是自然。”螺儿自豪地挺了挺胸,“咱们超市里什么都卖,但凡要买东西,只在超市转上一圈儿,柴米油盐尽都有了,自然买个齐整,不止一件之数。”

“那便是了。既买得多,总要有个容器装着。有时候那竹篮小,本要买八九件的,便只买二三件,却是咱们超市的损失。倒莫如售卖布袋,提着又方便。”

螺儿虽是一喜,随即又沉吟:“怕是不大妥当。”

“嗯?”严真真不解。现代的超市,都备有购物袋。虽然废除了塑料袋,也不过是改无偿为有价。

“布袋也需要成本,咱们的超市盈利并不厚,若再加上这一宗,怕是利润更薄。”

严真真笑道:“并非无偿供应,也标上价钱。不过,这价儿得一得低些,勉强够成本便罢。对了,袋子上还得印上咱们联华超市的店名,让人只看到袋子,便知道咱们的铺子。当然,还要把咱们联华超市的分店地址,一一地印在上面。一来可以方便顾客购物,二来亦能起到宣传广告的作用。”

“王妃真正是一副玲珑心肠,竟想出这样的法子”螺儿闻言抚掌赞叹,“既如此,奴婢回头便吩咐人去做。也不必等到回京,只在金陵招募了人手,做一部分出来。”

“正是。”严真真很喜欢看到螺儿干劲十足的样子。自己打小就羡慕现代的那些女强人,穿着尖领的白衬衫,深色细条纹的西装,踩着细高跟皮鞋,在走廊里走路,也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可惜,她的专业,似乎离女强人的距离,有点遥远。而她懒散随缘的性子,又实在不乐意去钻营,以至于芨芨无所寸进。

而眼前的螺儿,若是去了现代,一准又是新鲜出炉的女强人一枚。

“若是做得多了,咱们联华超市还得有其他分店…唔,还是先做上万把个,其余容后再说。”

严真真赞道:“不错,你想得比我周到。”

碧柳以手抚额:“王妃、螺儿,你们能不能消停下来,别再围绕着那间超市?奴婢就是不明白,王妃放着好好儿的舒心日子不过,甚至还把管家的权力交于安侧妃手上,倒一头扎进那间超市?”

“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呢?王府是替人打工,而超市却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自然干劲儿十足。”

螺儿大乐:“可不是?联华超市完可完完整整俱是王妃的,而王府么…王妃比一个看客,也好不了多少。”

严真真愣了愣,看着螺儿大笑掀眉,细品她话里的意思,竟生像是知道自己的意思。难怪在商场上,只有她砍别人的价,没有别人砍她的价。察颜观色到如此地步,还能不无往不利么?

“回罢,王爷怕是等得急了。”碧柳虽然心头痒痒,到底还是以严真真为重。

“王爷今儿一早便出了门,想必不至晚间是不会回行馆的。”螺儿对孟子惆的行踪,却比碧柳清楚得多。

严真真虽是心情因不曾打听到龙渊的消息而不大好,看着螺儿和碧柳都亮晶晶的双眸,再想着人家可不比她活了两世人生,前世又在二十来岁的“高龄”,可她们却是名副其实的小女孩儿,怎会不喜欢热闹?因此,她看了一下街道,忽然指着眼前的一座木结构的二层楼道:“咱们且上这里吃饭去,我请客”

“王妃花了打听消息的银子,可还不曾有什么进账呢,怎好让王妃请客?”螺儿许是刚得了一个新点子,心情正畅美,竟然抢着做个小东,“奴婢蒙王妃开恩,每月的例银外加超市的分红,也攒了些许银子。大事儿自然干不成,请王妃和碧柳姐姐喝壶茶还是够的。”

碧柳笑道:“偏就你有银子,我没有么?”

“下回再让碧柳姐姐请东道,这回我可抢了先。”螺儿眉展眼笑,显见得心情甚好。

“有那几个,不如买些菜让厨下做,可比去酒楼吃得受用,花费也少。”

看来,潜移默化还是有效的。这不,以前谈银子不大好意思的碧柳,现在也能做到坦坦荡荡了。

“那可不一样,这晚晴楼也没来过,指不定有什么招牌菜呢”严真真正自心情郁闷,闻言立刻点头,“走罢,今儿每人都得点一两道菜”

主仆三人脸含笑容往晚晴楼走去,却见迎面来微诧的声音:“真真?你们怎么也了”

居然是孟子惆…

正文 第177章 老爷夫人

第177章 老爷夫人

严真真未及想好借口,只能送上一张笑脸。往昔在大学的时候,若是做了什么糗事,她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来搏得学长们的谅解。这一招,曾经百试不爽,但愿对孟子惆也是有用的。

“夫人怎么在此处?可见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必事先约好,也能走到一处儿。”孟子惆换了称呼,严真真再看他一身文士儒衫,便知他不欲表露身份。对于她而言,自然正中下怀,微微福了福身子,启唇待言,却不知道这时代老爷与少爷的分界岭,是否按照年龄来说。

若是看孟子惆的年龄,自然只能称“少爷”。可若是从他对自己的称呼,既是“夫人”而非少奶奶,似乎又该是“老爷”。

可这位老爷,也未免年纪太轻了些,她还真叫不出口。

“孟少兄,位位竟是尊夫人么?果然是好风仪,方配得上少兄这等出色人物。便是金陵物宝天华之地,也少见少兄夫妇这样秀丽的人才。”座中有一绯衣少年站起身人,三两步便跨至孟子惆身畔。

“志超贤弟过奖了。”孟子惆微微露出笑容,“敝夫妇头一回来这繁盛之地,倒林累贤弟作个向导,带我们游历一番。”

“好说好说。”叫志超的少年笑容满面,“能得两位为友,实是我高家的荣幸。”

高家?严真真心中一动,她虽并非刻意打听金陵人物,但这高氏一族,名声实在大,简直如雷贯耳。

据说,这高氏一族本非地道的汉人,其祖上有胡人血统。自助天旻开国皇帝厘定江山,又拒赴京城为高官,仍守着金陵一地,越发被当时的开国皇帝看重,竟许了他高家世居金陵的恩旨。历代皇帝,对高家也恩遇非常。高家子孙有一条祖训,非当代大儒,不得出仕。

大儒,到底是有什么衡量标准?这位高氏先祖,倒也圆滑得紧。

“贤弟言重。”孟子惆笑道。他但拿出三分本事,便能把自己的风姿表现得淋漓尽致。便是一袭麻衣,也有飘逸风骨,看着高志超大为倾倒,越加看不出他的底细,一意地小意奉承。

“少兄和嫂子可知,这秦淮河的由来?”

严真真倒愣了一愣,后世的秦淮河也是著名的旅游胜地,最有名的,自然是留下了柳如是、李香君为首的秦淮八艳。不但色艺双绝,更用其气节,在清初的历史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纵是道学先生,也不因其出身而多加指摘。

她只知道南京有条河,叫秦淮河。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仍是云里雾里。

高志超见她脸现迷茫,得意地笑了两声,才回答:“据传,楚王东巡,望金陵上空紫气升腾,以为王气。其后凿方山,断长垅,入大江。后人认为此水乃秦时所开,是以世称‘秦淮’。

严真真听得心驰神往,不免感慨:“原来如此。“

心里却想着,所谓紫气,她的戒指空间里,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不知这紫气,可是楚王东巡的那一种。若有些关联,那可就更有意思了。

“这秦淮河,初看也不过如此,再看方觉另有妩媚处。虽说伎家风月,不足一足。可多了这几艘画舫,方显出秦淮与众不同的魅力。”孟子惆接口道。

天旻风俗,并不以风流为耻,尤其是地处江南的金陵,更是如此。因此,高志超闻言欣喜,连道:“可不是?还是孟少兄能得金陵三味,这画舫可是金陵独特的景观。金陵与京都各有优缺,京都是人多,走在大街上,指不定就遇上几个三品大员。我们金陵却是商多,你们看这满座之客,半数以上为行商。”

孟子惆闻言,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严真真,果见这小妮子满眼都冒出了小星星,顿时为之哂然一笑。真不礼部侍郎家里的嫡小姐,竟是一副典型商人的模样。若在往常,他少不得要沉下脸说两句前人古训。可当此时,身在金陵,高志超又是用一副自豪的口气说话,便作不得声,只微微颔首。

“这些商人…可有海商?”严真真兴奋地问。

高志超笑道:“旁的地儿怕没有,金陵还能没有么?不拘什么行商,在金陵总能给找着了。”

严真真闻言已有计较,若把那些海上货售卖京都,便又是一层利。如今京城的红尖晶石和水晶售价昂贵,但若从海路来,这些宝石算不得世界顶尖的名石,其中的获利,自然十分丰厚。

只是…

她蹙着眉尖问:“金陵有入海口么?”

记忆里,南京并不近海。

“自然是有的,再往东去,便有两个入海口。只是路途甚是遥远,少兄夫妇若是要去,少不得两三日的行程。”高志超的解释,让严真真恍然。原来,此时的金陵,辖地与现代还是稍有不同,竟一直延伸至东面的海域。

她心里一动,转头看向孟子惆:“老…爷,不知咱们可以在金陵居住几时?若是长住,倒不如赁一间房…”

孟子惆看她喜笑晏晏的模样,忍不住没好气地反驳:“便是赁了房,也不能放由你单住在外边儿,这主意趁早地给我打消了。”

严真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位夫君,身份可敏感得很,皇帝哪里肯放心让他离开自己的眼皮底儿?

心下失望,不免带出了些怏怏之色。

幸好一时上了菜,俱是以前上学时候爱吃的。菜名虽稍有不同,可做法却相似,让严真真又狠狠地出了一会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