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惆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要追时,却见舱房的门,当着他的面被甩上了。孟子惆抬起手,却终究没好意思敲门,只是颓然地靠在门框上,怔怔出神。

正文 第139章 施恩要望报

第139章 施恩要望报

严真真确实很生气,尽管她也知道孟子惆的苦衷。在他的心里,大业胜过一切。尽管不知道他是如何和其他两大异姓王保持联络,但严真真隐隐知道,在三大异姓王中,孟子惆所处的位置相当的重要和微妙。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子惆的一举一动,影响的恐怕还不仅仅是临川王府。古来成大事者,总伴随着牺牲。严真真深表理解。但理解与谅解不是一回事,她的心里,却只有一方自己的小小天地。

因此,直到下船,她都保持着沉默。齐红鸾被严严密密地护在软轿中,孟子惆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再往严真真处来。

螺儿默默地陪着严真真静坐,主仆二人全没有说话的心思。严真真撑着下巴,两眼无神地瞪着车帘子。

“你去打点过看管碧柳的侍卫了么?”严真真发了半天呆,终于回过神来。

“王妃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碧柳虽是被看押着,但并没有受苦。一应物品,奴婢都送过去的。”螺儿赶紧回答。

“你也坐下歇着罢,碧柳的差事你不用顶,回了府调抱冬过来。咱们除了联华超市,还得再弄样东西出来。”严真真摆摆手,阻止了螺儿替她捶腿的意图。

“奴婢不累。”螺儿坚持。

“不用了,我不过昨儿在甲板上多站了会儿,哪里就娇弱得腿部酸胀了?”严真真哭笑不得。

“王妃是说联华超市要防着被王爷夺去?奴婢倒觉得,王爷虽说待王妃略有些薄,却只是迫于无奈。强抢豪夺之事,恐怕不屑为之。”螺儿实事求是地说道。

“谁知道呢?”严真真苦笑,“也不光是王爷,还是皇上呢咱们的超市,弄得声势太大,各方都会注意。”

螺儿迟疑:“要不,咱们把超市的规模缩小些?”

“如今这一摊子,缩不小的了。”严真真摇头,“再加上王爷要注资,扬州和江都的超市恐怕要同时开张。掌柜的人选咱们不必操心,王爷也不会放心让咱们的人把持,乐得轻松些。你看中的那些好苗子,单独抽出来,咱们弄个珠宝店。”

“珠宝?”螺儿诧道,“王妃不是素来不喜欢么?”

严真真耐心解释道:“女人哪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我也不例外。”

“可是王妃分明从来不爱买首饰…”

“那是因为我看不上,太粗糙了,从式样到做工,没一样能入得了眼的。”严真真不屑地撇撇嘴,“况且,时下京城流行的那些红宝石,实质上只能称作红色尖晶石,从价值上来说,应该低得多。咱们开张之际,便可以在这上头做文章。一面继续用尖晶石,一面用红宝石请最后的工匠师傅打造。两下一比较,便高下立现,我就不信打不开局面”

“尖晶石?”

“对。”严真真肯定地点头,“回头我再跟你细细地说说,红宝石和尖晶石的区别,到时候你可以狠狠地把价格压下来。”

“这样一来,咱们的尖晶石首饰可以贱卖。”螺儿立刻心领神会,“而真正的红宝石首饰,则卖出天价。”

“正是如此”严真真赞许地点头,“现在我们急于要做的两件事,一是大量购买宝石,二是把京城或者其他地区顶尖的工匠高价挖过来。咱们的工钱要给得厚,同时工艺保密。洛姐姐留给我的人手,一个都不留在联华超市。对外可说是洛姐姐那里急需用人,抽调回去了。”

螺儿疑惑地问:“王妃是想把洛王妃那里的人去专管首饰这一块儿么?可咱们不需要任用自己人么?”

“咱们现在哪有人手?”严真真无奈地苦笑,“洛姐姐的人…也不能一概委以重任,依着你平时观察,与平南王府那边没甚联系的人,可以重用,以后便是咱们的人了。”

“是。”螺儿慎重地点头,“奴婢会小心注意着的。”

“这些事,说来简单,可做起来却难。”

“不过,工匠若是许以重金,咱们的成本未免要增加。”螺儿仍有顾虑,“虽然咱们这会儿尖晶石的收购成本低,可这个秘密不可能保持多久,以后…”

严真真想起现代那些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忍不住浮起了微笑:“大多数人对于首饰的观念都错了。要知道,宝石本身的魅力只得三分,剩下的七分,却是需要设计和做工的。咱们不单要高价请工匠,日后还得把能出些新奇点子的工匠分离出来,专门做设计。”

螺儿冥思苦想,严真真也不再说话,由得她把自己的话慢慢吸收。若是以经商的天份来说,严真真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见到有谁能胜过螺儿。

“王妃姐姐。”一个小脑袋从车帘外面钻了进来,带着点怯生生的神气。

严真真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条小尾巴回京的呢昨天因为碧柳的事,竟忘了李庄谐这小子。

“进来说话。”她浮起微笑,对着李庄谐招了招手。

果然,小家伙立刻高兴地笑了。手脚伶俐地爬了上来,然后在严真真的身畔正襟危坐,倒有些学自老学究们的沉稳架式。

这又是一个人才。

严真真感慨地摸了摸他的头,想起了被自己一手“发掘”的金陵知府。不过是赠银之恩,便得他发迹之后的万般照顾。联华超市在金陵的发展势头如此迅猛,与张啸寒的暗中照指,是分不开的。

古人讲究知恩图报,当年的举手之劳,今日却得到了千万倍的回报。严真真很是感慨了一会儿,看着李庄谐清秀的脸,忽地又动起了念。

她不过是见这小子伶俐可爱,才不忍埋没了他的聪颖。但若是自己收养些孤儿,自小教养,日后岂不是成了自己的人才库么?纵然并非不是人人都有读书应考的天份,但做个账房先生应该没有问题。

李庄谐并不知道严真真因见了他上车,生出了无穷的想法,仍是兴高采烈地说起了一路的见闻。

“京城比金陵如何?”严真真把念头放在心里,准备晚上回空间,再好好想个周全,因此饶有兴致地逗弄起了李庄谐。

“金陵好。”李庄谐的笑容,有些黯然。

“为什么呢?”严真真对于这答本在五五之数的答案,并不觉得意外。

“我的父亲都葬在金陵。”李庄谐的嘴角,只剩下勉强扯出的一个弧型,让严真真大是懊恼。

她的原意,可绝不是要勾起这孩子的思乡之情。她透过螺儿善解人意撩起的一条细缝,看着外头街道的店肆林立,拍了拍李庄谐的手背:“日后你中了状元,便是衣锦还乡。你父母在泉下见了,也是欢喜的。”

李庄谐这才有点高兴:“是啊,张大人便是点中了状元才外放至金陵的。”

严真真笑道:“可不是?便是一时半会外放的不是金陵,日后也能回去祭神的。况且,自京城至金陵,也不算甚远。”

“还不远么?咱们足足走了十天的水路。”李庄谐不敢苟同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因为御驾缓行,若是从陆路走,快马加鞭,可以缩短一半以上的时间。”

“哦,那就是五天。”

“足够了。”严真真鼓励地点头,“不过,这些荣耀,都是建立在你刻苦攻读的基础之上。你虽比旁人聪明些,但也只是一点小聪明。要知道,最终的成功,有一分的聪明,还得加上九十九分的勤奋。我看你在金陵的屋子里,那些书都看得甚是仔细,往后还要这样方好,知道么?”

“嗯,我知道”李庄谐很认真地点头。

严真真欣慰地看着他:“好孩子。”

这是一颗好苗子,假以时日,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成为另一个张啸寒。不,李庄谐与自己的关系,远比张啸寒来得亲密。

“唉”她叹了口气。自从到了这个时代,自己也似乎变得功利多了。连一孩子,也想到了日后的利用。

“王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用功的。以前是没有条件,才会…学坏的。”李庄谐误会了她叹气的初衷,很难为情地说道。

“你没学坏,是我学坏了。”严真真叹息,“小李子,你好好地用功,日后挣的前程,也是你自己的。”

“嗯我知道,王妃姐姐待我最好不过。”李庄谐认真地点头,“王妃姐姐放心,便是王爷待你不好,日后你跟着我,也一样吃香喝辣。”

严真真哑然失笑,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日后我就跟着小李子吃香的,喝辣的”

“那是但凡我有一口粥,王妃姐姐也有一口。”李庄谐挺起小胸脯道。那表情,正经得不得了,让严真真顿生感慨。看来,自己往还是多施一些恩,这回报也太充足了。

“这话我可是记下了,往后你若是…”

李庄谐打断了她的话:“王妃姐姐放心,我虽然小,但礼仪廉耻四字还是记得的。这种忘恩负义之事,万不会做。”

这个帽子,是不是戴的有些高了?

PS:今天更新有点晚了,一早上没有机会上网。唉,替人家要工,就是这样的不自由。亲们,今儿抱歉一个,念在小猪第一时间把文文更上来,原谅小猪吧^_^

正文 第140章 孤儿院雏形

第140章 孤儿院雏形

知道碧柳没有被烹杀的危险,严真真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开始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安排自己的人才梯队和珠宝店的开张上。

螺儿捧着标志性的账本子走进来:“王妃,总共选了二十五名孤儿,如今已安顿在卢家庄。只是卢三少打发人来问,这些人怎么个处置法儿呢?奴婢打量着王妃这里缺账房,不如就让人教做账?王妃发明的那个借贷的,很好用。”

严真真看了一眼在身侧看书的李庄谐,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教会他们做账,只是其中的一项。还有四书五经,也要一样的教。”

“王妃教这个…”螺儿不解地问,“又是为什么呢?”

“总得有人教小李子,一样请了夫子过来,不如一同教了。这样,还能有人陪小李子一同学。若不然,咱们这听风轩里,全是妇人,可别耽误了孩子。”

李庄谐立刻有些急了:“王妃姐姐,你嫌我烦了,要把我打发走么?”

这孩子,果然是敏感得很啊

严真真感慨地想着,对他招了招手。李庄谐忙小跑着过来,微仰起小脸,露出焦急的神色。

“傻孩子,我怎么会嫌你?只怕是你在后院长大,日后不免沾些脂粉气。好好一个状元之才,若是被我们教成了歪瓜酸枣的,可不都是我的过错儿?”

李庄谐天真地笑了:“怎么会呢?王妃姐姐可是咱们天旻第一才女,有姐姐教,我一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第一才女?”严真真失笑,“那可真正是好笑了,我这两把刷子,可入不得鸿儒之眼。”

“怎么会?”李庄谐却满脸崇拜,“前儿个我跟着人出门,还听人在传唱姐姐的碧玉妆成一树fa栽呢”

“不过是新巧别致,又兼身为女子,才得人谬赞。”严真真汗颜。幸好她也只参加了几次诗会,否则这古代的名诗,非要让她盗个遍不可。

“王妃总说自个儿诗名得自侥幸,可旁人便连这个也得不来呢依着奴婢瞧,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也难有胜过王妃的。”螺儿斟上了茶,分递给严真真和李庄谐。

她倒并不像碧柳那样瞧李庄谐不起眼,能得严真真另眼相看的,此子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谢谢螺儿姐姐。”李庄谐连忙躬身接过。

“不敢当姐姐这称呼,小公子日后只唤奴婢螺儿便是。”螺儿忙笑着避过了李庄谐的施礼。

“你比他年长,有什么当不得的?”严真真瞟了螺儿一眼,“他这样叫,你应了便是。”

“如何使得?”螺儿有些惶然,“奴婢是什么身份?小公子唤王妃才是姐姐,奴婢岂非是…”

李庄谐这才恍然,急急地看向严真真:“王妃姐姐,我不是故意这样称呼的。我只是觉得螺儿姐姐…不,是螺儿待我甚好,所以才…”

严真真笑着阻止了他:“螺儿和碧柳于我来说,跟自家姐妹也没有什么两样儿。你称我姐姐,自然称她们也是姐姐。你可莫把她们当下人看待,称姐姐才是对了。”

螺儿急忙摆手:“王妃,尊卑有别…”

“有什么别?在我落难的时候,也是你们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几个,都跟自家人似的。我原先就打算着,你和碧柳出嫁的时候,我就认了你们当姐姐,做妹妹”

“这…如何…使得?”螺儿惊喜之下,啜泣不已。

“别太感动,其实认了我做姐姐,你可没捞着好处。往后指不定还要连累了你们呢”严真真摆了摆手,又自嘲道。

“王妃言重了。”螺儿惶惶然地止了泪。

李庄谐似乎有些无法理解,眨巴着大眼睛,好半天才怯生生地叫道:“王妃姐姐。”

“嗯,以后也得叫他们姐姐,知道么?”严真真交代了一句,又开起了玩笑,“日后你有一口粥,可得分成四口,你如今可有三个姐姐了。”

李庄谐腼腆一笑:“是。”

螺儿用帕子拭了拭泪,又想起正事,忙问:“王妃,那些孤儿,还得请夫子们教么?”

“是的,不单要教,还要请好老师教,莫要误人子弟。”严真真肯定地点头,又看向李庄谐,“到时候,让小李子也一同去听听,总比独自温书好。”

李庄谐不乐意地噘起了嘴:“我还是想留在王妃姐姐身边儿,去那里有什么意思?”

严真真笑骂:“你如今是这么说,到时候见了同龄的小朋友们,便玩得找不着北了到时候,便是我打发马车请你回府,怕你还不肯回来呢”

“我才不会这样忘恩负义呢”李庄谐不满地嘀咕。

“你不愿意回来,才是正常的表现。”严真真笑吟吟道,“可别把大话儿说在前头,等那时候再说。”

李庄谐酷了一张脸:“王妃姐姐也忒信不过我了。”

严真真又和他逗笑了一会儿,方觉心情大好。郁了两天的心情,终于见了太阳。好言把他哄了出去,才招呼螺儿坐下说话。

“王妃?”螺儿不解。

“我细细地想过了,咱们的实力太薄弱。在这个社会,不管是皇上,还是王爷,随便两个指头一捏,便没有了活路。”

“不会啊…这两天,王爷也知道王妃生了气,小意地赐了不少东西过来,想必还是顾念着王妃的。”

严真真冷笑:“可他明明知道,我要的并不是那些。”

孟子惆流水似地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各各地抬了两个箱子。严真真除了拣出些金器随手扔进空间,把东西都原样儿地退了回去。

“可终归是王爷的一片心意,王妃心里有数才好。”螺儿忍不住替孟子惆说了两句,见严真真的脸色又黑沉了下来,忙道,“奴婢也不是劝王妃对王爷怎样,只是在府里总要虚与委蛇。若是与王爷闹得僵了,得意的还是齐侧妃。”

“让她得意去”严真真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她的身份和宠爱,俱是王爷给的。得宠落难,也不过在王爷的一念之间,由不得咱们做主。”

螺儿见她生气,也不敢再替孟子惆说项,忙转换了话题:“若是请夫子,倒是又要费不少心思和银钱。”

“银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昨儿算过了,以联华超市的盈利,资助几个孤儿还是做得到的。另外要交代卢三少和柱子,这些孩子的伙食不能省,每顿儿要见肉。若是银钱不够,便用猪肉,蛋白质和钙的含量都不低。”

螺儿不解:“什么含量?”

“反正是营养素,医书上说的,其实我也不解其意。总之,猪肉也不比羊肉和牛肉差到哪里,入口也嫩,没有膻味,我倒更喜欢吃那个。”

“王妃说笑了。”螺儿只当她说话。除了贫家无肉,又有谁会用猪食用?

“是真的,我馋那个呢”严真真正容道,“下回你也尝尝,那肉烹得好了,未尝不是美味佳肴。”

这句话,她说的甚是由心。自穿越至这个时代,因为出身的关系,她竟是没有什么机会尝到猪肉,馋虫已经在叫嚣了。她倒是动过念,要牵头猪进空间去。谁知空间里的动物个个都会说话,也便让她歇了心思。

她不敢吃会说话的动物啊

和螺儿敲定了孤儿的抚养问题,严真真才松了口气。螺儿虽然并不完全理解严真真的“慈善”行为,但地于严真真赚钱的本事还是极佩服的。因此,在她想来,严真真不至于做赔本儿的生意,便应着去了。

严真真刚要找个借口闪进空间去,抱冬却提着食篮过来:“王妃,这是王爷特特儿赐下的,王妃快趁热吃。”

“不用了,你拿下去和秀娘、孙嬷嬷她们一同吃罢。”严真真对孟子惆在物质上的表现毫无热情。

“可是…王爷一再吩咐,要奴婢亲眼看着王妃吃下去才算数,不然要治奴婢的罪呢”抱秋站在原地,勾头委屈地说道。

“你打开罢。”严真真一语刚落,便见抱冬露出了笑容,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丫头,可不像刚来的时候,总怯生生的,活像一只被欺负狠了小白兔。稍有动静,便会跳两跳。如今,可也会耍小心眼儿了。

当然,对于这样的转变,严真真是乐见其成的。小孩子么,本就该这样活泼泼的爱笑爱玩儿。

抱冬手脚伶俐地打开了食盒,原来是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严真真不觉愣住,心口忽然微笑:“这是…王爷送来的么?”

抱冬点头:“是啊,王爷特特儿让人去扬州买来的,说王妃爱吃这个。”

严真真忍不住低头喟叹,既有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一颗心,伤几次,才会再无恢复的可能?

“王妃快趁热吃了罢,王爷让灶下温过了。”抱冬喜孜孜地托起了蒸笼,两颊红扑扑的。

严真真却只勉强地勾了勾唇。

厨下热的…

“留下两个,剩下的你们都分了罢。”她吩咐着抱冬,不待她反对,便转身坐至桌前,“如今我撑得慌,多食不易消化,反倒积了食。”

正文 第141章 一妻二妾

第141章 一妻二妾

尽管孟子惆有意无意示好,但严真真始终不假辞色。孟子惆一来忙于运筹帷幄,二来也放不下身段,只得看着退回来的各色礼物苦笑。

齐红鸾打发丫环送来了一蛊燕窝粥,他却看也不看便随手倒向了窗外。若非是她最后闹出这么一桩,严真真又何至于与他形同陌路?

他们在船上的时候,分明相处得很愉快。他可没有想到,在船上的时候关系纯粹,谁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处理。尽管小丫头说是齐红鸾有请,他却只觉得心烦意乱,把人打发回去后,还是往安容雅那里去。

安容雅如今掌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便是有些事情自己拿不定主意,去请示严真真,也只得句“自己看着办罢”的“指示”。

“王妃还是不愿意把府里的差事接回去么?”孟子惆看着安容雅桌子上的账本,眉头皱得更深,“她倒是好,无事一身轻”

安容雅听他语气里露出不满,忙福身道:“妾身并非不愿交给王妃,只是王妃总是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再管下去。”

“本王知道。”孟子惆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昔,“她刚回京城,想来这几日也乏得紧,由得她躲几天懒。”

“王爷,王爷赐下的小笼包,据抱冬说倒是吃了好几个。”安容雅起身替他宽了外袍,想仿佛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她呀,就爱吃那个”孟子惆的神色稍霁,“在金陵的时候,她还想把人家的厨子带回来了呢也不想想,人家老太君也好那一口,能割爱相赠?”

安容雅听他口气,虽是听着有些恼怒,可明明还带着两分喜气,也不由得笑了:“一个厨子,也不值甚么,不如去梅里请个好厨子来。王妃日常用度甚是俭省,单请厨子也不费什么。兴许府里上下,大家都爱吃呢”

“她挑嘴儿,只爱吃那厨子做的。可惜那厨子如今也不在扬州,只得另找人做的,王妃没吃出来什么?”

安容雅失笑:“就是略有些不同,王妃也未必尝得出来。”

“她那张嘴,还真能尝出来”孟子惆又有些不甘,“以前看她吃的时候,整笼整笼的,如今才吃几个,可见味道还是有差距的。”

“王妃怕是这两日心中有事,才胃口不佳。听说日常进食,也比从前减慢了。”安容雅字斟句酌地说道。不管是严真真待她的情分,还是选择王府的站队,她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严真真。旁人不知,她却亲眼看着孟子惆为了替严真真挑礼物而煞费苦心。外头怎么传齐侧妃受宠,可几时见孟子惆亲自挑选礼物了?还不是随**代她一声儿,拿些东西搪塞而已。

尽管不知道孟子惆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彰显对齐红鸾的宠爱,但女人的敏感,让她知道,那些都仅仅是一个假象。

“这是她自个儿没防范好…”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念及严真真在齐红鸾假怀孕后视她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若非自己相邀,她又岂会与齐红鸾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认真说来,倒是自己的不是。

因为不在现场,安容雅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也便插不上嘴,只得一径保持沉默。

“罢了,碧柳那里,你多照顾着些。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怕是她会恨上本王了。”孟子惆叹了口气。

“是。”安容雅忙答应了,当即便吩咐自己的贴身丫环,又送了一床新铺的絮子去。

“今儿不早了,便在你处安歇罢。”孟子惆一语既落,安容雅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她的脸色微微一红,轻若蚊蚋:“王爷见谅,今儿个妾身的身子有些不方便,葵水…”

“哦。”孟子惆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本王去书房,你自个儿好生安歇,明儿还要起身理事呢王妃既想休憩几日,便由着她罢。”

安容雅轻轻吁出一口长气:“是,妾身明白。”

孟子惆正要走,却见安容雅的侍女带着齐红鸾的贴身丫环进来:“齐侧妃让人求见王爷。”

“又有什么事?”孟子惆不耐烦地问。

“齐侧妃刚刚吐血了,请王爷去瞧瞧罢”丫环跪下磕头,语带哭声。

“怎么回事?”孟子惆却没问丫环,反倒转头看向安容雅。

“妾身并不知晓,白天还有郎中前来诊脉,妾身把案脉俱理在书房里,并没有听说病情有变。”安容雅也不惊慌,从从容容地让侍女送上了厚厚一沓的医案。

这手段偶尔一用才能生效,三天两头地借口病情突变,孟子惆哪里有这份儿耐心?

“安侧妃与本王同去瞧瞧。”孟子惆欲待不去,又觉不妥。只是按下性子,随口吩咐了一声。

“是。”安容雅低眉顺眼地应了,稍事修饰便跟随在他身后出了门。

齐红鸾一脸的苍白,也不知道是涂了白粉,还是自虐的,看上去倒还逼真。眼见孟子惆并非独自前来,那脸色变得越发不好看。

安容雅腹诽,她也不愿意没事往这里跑。与严真真一样,对于有太妃撑腰的齐红鸾,她也是见面避三分的。

“王爷,安妹妹。”齐红鸾虽然进门比安容雅早,但身份不及,严真真在安容雅的婚礼上,又极尽奢华,比正妃之礼也不差什么,因此倒是位列在她之上。尽管对于这盏亮堂堂的灯泡恨恨不已,却仍然要先打招呼。

“齐姐姐不用客气,既然身子不舒爽,还躺着便是了。王爷听得姐姐病情加重,便让妹妹来瞧瞧。幸好妹妹那里有全套的医案,不然竟是妹妹照顾不周的罪过了。”安容雅语声温婉,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让齐红鸾既是尴尬又是恼怒。

她装个病,容易么?

“也是我那丫环大惊小怪,怕我不行了,非要去相请王爷,其实并无大碍的。”事到如今,她也只得顺了安容雅的话头,一边告罪,一边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