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姽婳尾随着道人一直来到这座宫观之中。她的附身之术连锦梓都无法发现,素衣弟子之后,她原想再依样画葫芦跟着他进入后苑,然而很快她就发现那弟子似乎已经不是原主,身上正被一股乌黑粘腻的力量控制着,她想不被发现,除非能在那股力量沉睡之时,或是附身的第一时间将那股力量吞噬或夺舍,她在吃过猫妖灵煞的苦头后,显然已经不敢轻易尝试,只好放弃。

这座宫观的后苑,亭楼幽静别致,带着山林特有的旷美。想必山外天时瞬息转变,此刻骤雨已过,日头探出厚云,隔着一层山翳,不阴不阳照出一层白影,将整个后苑照得特别冷清,透着一般压抑的感觉。

苑中某处内殿,有三名百果山弟子正守在门口。

他们的服饰级别看起来又高一些,身上魔化的痕迹十分明显,红瞳,面上绕着青气,其中一人甚至隐隐额中已经长出黑色的独角。

他们的面前,一张隐隐布满黑色符文的网状法器正牢牢罩着七八只散着黑色粘腻魔气的低级魔物,他们运功吸噬着汇聚的魔气。不消片刻,那些魔物便魔气耗尽,化为一滩腥臭的黑色粘液。

三者正在吸收魔气的紧要关头,他们身后面的殿门突然轻微碰了一声,运功的三魔当中一个不由一滞:“方才是否有什么动静?”

其它二魔不由也停了下来:“什么动静?”

“咳,可能是我听错了。话说这么多天了,尊者还没有出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要夺千年大妖的精魄,你以为像面前这些废物?”

其余二魔发出星星眼:“大哥说的是,再说黑水坛底乃噬心尊者的一件法器,坛底魔气四窜,可是咱们魔者的福地,千年的大妖又如何,到了里面,修为也要折上一半,的确是小弟见识太浅了!”顿了顿,复纠结:“不过大哥,小弟方才确实听到殿门响了一声,大哥说会是风吗?”

他被狠狠揍了一下:“当然是风!有你我兄弟三人在此,连只蚊子也休想飞进去!有谁敢进来,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的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百果山似乎随着这一个炸雷晃了二晃,三魔脸上一变:“好啊,有人闯山!”

让殿门发出一声轻磕,自然是已经闪入内殿的姽婳。

她并未注意门口几个魔者的对话,之所以来到这里,单纯地就是因为门口守了三名魔者守卫,于是她好奇地进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然后她就发现了躺在牙雕床上的噬心魔。

那噬心魔看起来毫无反应,紧闭着眼睛,像是入睡了一般。唯一诡异的是他两手盘在胸口,掌心托住一个红彩绳纹的坛子。那坛子黑色隐隐流动,姽婳警惕地望着那个坛子,想要退开,但是紧跟着就感应到了一缕令她激动的气息。

锦梓在里面!

她激动地走了两步,床上躺的噬心魔毫无预警地睁开了一对不带感情温度的眸子,红膛脸上似乎揉开了一股狞笑。

姽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下一刻,从那坛子发出的巨大的力量,毫不迟疑地将她拖了进去…

坛子里和坛子外,是二重世界。

里面显然是一个被完全魔化了割裂的空间,入眼之处,能看到黑色如融岩的山脉,翻滚着黑水与浆焰的沼泽,空气中飘荡着暗红色的魔气,带着汹涌幻象,狼哭鬼啸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将入侵者开膛破肚,生吞入腹。

姽婳刚一到这里,三股阴森魔火气势汹汹就向她袭了过去。幸而千均一发的时候她摸出大师兄送她的那一只法器,拍上符纸,那符纸一接触法器,上面的符文立即化为扭曲流动的金线,渗入到法器之中,法罩之内随之照出半扇白色光芒,以破军之势穿透前方黑滚滚的魔气,魔影挣扎惨嚎,迅速被击退,荡出大片的空间。

路的前方,只有一条铺着蜿蜒怪石的崎岖山路,姽婳再定晴一看,仅供一人行走的山路弯弯绕绕悬于半空之上,路的两旁俱是陡削的山崖,笔直而下,隐约能看到那瘦削山体直没入下面翻滚涌动的黑色沼泽里,更可怕的是,两旁的崖壁上,还爬满着触手一般蠕蠕扭动的魔须,蠢蠢欲动,似随时要将上方孑孓而行的人拖入永无天日的黑暗深渊之中。

姽婳忍不住抱了抱手,这里面令她十分不舒服,但是,属于锦梓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踏上了那一条小径之上…

山魅乃聚气化形而成,本就擅变化,身姿敏捷轻盈。这一段路对姽婳来说,崎岖难走的山脉并不成问题,惊险的是要躲避两旁蛰伏的魔须与虚空中成形的各种魔物的突袭,所幸她手中握有法器,虽然狼狈,但竟有惊无险地给她走到了那路的尽头。

一个莲蓬型的山体展现在姽婳的面前。

然后姽婳就看到了锦梓。

他化了半蛇,人首蛇身,两根二指宽的魔链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牢牢锁在那峰台之上,来自深渊之底的一根根魔须刺入他的蛇躯之中,以蛇王的血脉为滋养,在枯地上绽放出一株株稠艳妖冶的红莲。

他簿抿的唇角隐在血迹延下,额上蛇形妖纹与那抹鲜红相映,血光之色隐隐流动,锦梓的两手像一名怙守千年的僧侣一般凝结着法印,红莲在他身遭静谧成一种血腥的美丽,隔着碎裂的红衣,一个骷髅头正大张着森然的牙槽,狠狠咬在锦梓的一边手臂上,锦梓的大半边身体,都笼罩在黑色的魔气之中。

姽婳感受到了锦梓身上冰冷了不少的气息,很明显,他正全力运功抵抗魔气的侵蚀。

这时候锦梓也发现了姽婳,先是一愣,皱了皱眉,但接着发现姽婳祭出那法器在周围的魔阵上照出一片缺口之后,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此时空间一阵扭曲,上面魔气翻涌之处,现出噬心魔那张隐隐幻化成骷髅头的脸。

“原来是一只小小的山魅精,居然能闯到这里来。这个蛇妖已是本座囊中之物,本座劝你别掺和这一趟浑水,你若乖乖听话,本座可放你出去。”

锦梓冷笑了一声:“你听他放屁。”

他因受了重伤,此刻声音嘶哑,接着又刻意放柔了声音,莫名带着一种蛊惑之力:“阿婳,你我本就是一体。你若弃我而去,势必得不偿失。先前我对你还不够全心全意,此番出去,我定好好待你。”

于是傻子也听出了那承诺甜蜜,那是姽婳极爱听的。

她的唇边忍不住泛开了一抹笑容,朝他点点头:“阿梓,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地坛与噬心魔心神相连,这是由他的魔气控制而成的一个禁锢的空间。

姽婳按照锦梓的提醒,要先对付缠住锦梓蛇尾的魔须。

她掂了掂手里的法器,皱皱眉头,忙乱之间看到一边散着好几块石头,她抱起其中一块,二话不说就朝那魔顺砸了下去。这么一砸准头还挺好,魔须很快被砸烂,流出黑色的汁液。唯一失算的是锦梓的尾巴现在和魔须连在一起,魔须被砸烂,锦梓的尾巴也…

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好大王他皮肉坚韧,大概、大概只是砸肿了而以…

魔须急退,见成果卓然,山魅精颇为欢喜。

“阿梓,砸到魔须了!”

“很好。”锦梓咬牙表扬。

“小心那些红莲。”

话音刚落,那些怒放盛开的红莲突然纷纷凋零,那花瓣一片片化为巴掌大长满肉牙的锯钳,很快就聚积成一片魔牙钳雨,一只只张开大口,向姽婳奔袭而去。姽婳连连闪避。她本就是魅,在若隐若现的魔气身姿如一道影灵,倏忽向一旁黑色的深渊里倒去,那阵钳雨也随着跟着她的影子,雨点般朝那深渊之底飞驰砸下。

锦梓一边与身上的侵蚀的魔气相抗,一边一直关注着姽婳,见状立即摆动蛇躯,长长的蛇尾卷向那深渊之中,下一刻便将姽婳重新卷了上来。这一下锦梓拼尽了余力,一直盘绕着上空的噬心魔狞笑了一声,咬住锦梓一只手臂的那个骷髅头双眼中魔气一翻,那力量增强了不少,锦梓甚至能感受到那魔气似乎已经侵蚀到了他的内丹。

锦梓将姽婳稳稳地降在平台之中,蛇躯蜷回,荡开大片魔气。姽婳看到大片血迹顺着锦梓的唇角延了下来,她虽不明情况,但也觉察他身上魔气的侵蚀面积扩大了许多,不由大是紧张。锦梓缓了口气,示意姽婳尽快助他摆脱手臂上紧咬不放的骷髅头。

姽婳退后一步,一下子就抱住了身后那块最大的石头。

锦梓的脸当下就绿下了一大片。

照这么一下,骷髅头有没有砸中不知道,大王他必须地得先表演“胸口碎大石”呀!

该死的山魅精,是不是嫌他吐的血不够多?

大王他尾巴都肿了还不够么?

锦梓当下就吼了起来:“蠢货,用法器!”

姽婳很听话,丢了石头,摸出法器,一张符祭了过去。一阵忙碌之后,她才有时间喘了口气,说道:“阿梓,方才是最后一张符。”

锦梓:“…”

所以我才用石头去砸的。这句话姽婳并没有说出来,她是用表情这么说的。但是锦梓看懂了,所以他继续:“…”

山魅精的表情其实还有另一个意思,那是锦梓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体会出来的。某天锦梓闲得蛋疼地突然回忆起了今日的情形,他前前后后地联想起了当时的语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他之前还骂了山魅精一句“蠢货”,突然如得神助地彻底融会贯通理解了姽婳表情里的全部意思。

我不是蠢货。

他当时就:“…”

虽然是最后一道符,所幸准头砸得不差。仿如曜日照耀的光芒一接触到那个骷髅头,那骷髅头就发出如同烧灼一般的哔剥声,凝聚在上方的噬心魔一阵翻滚惨嚎,锦梓眼中的厉色一闪,化掌为刃,将自己的整一条手臂斩落下来。紧接着一个掌心雷,将那骷髅头一下子被击开了出去,那骷髅原就连着两股魔链,这么一扯动,缠绕在锦梓身上的魔链便哗啦啦地绞紧起来,锦梓一个蛇行,滑出了那魔链的紧锢。

他一下地,踉踉跄跄连退了几步才稳住,一把抓住姽婳的手臂:“走!”

姽婳惊奇地看着锦梓斩落的那一边手臂凝气聚形,又重新长出一条出来。

两人挽了手,朝着虚空就是一阵狂遁,那些魔物来追,被锦梓一道道掌心雷劈散。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锦梓骤然往下停落,两人狼狈地摔落在一片枯死的藤蔓之间。锦梓随之一摆蛇尾,将那藤蔓卷作一堆,强撑着引诀打出体内的凤凰真火,点燃那一堆枯藤。

真火一起,四周的魔物秽气犹如遇到什么可怕物事一样,纷纷四散躲避。

锦梓道:“我的法力只能维持片刻时间,那魔头方才受创,恐怕很快便会追来。这真火只能对付一般魔物,待要对付那个魔头,恐怕还有依仗你那个法器。”

锦梓说着,示意姽婳将那法器拿了出来。

他先前虽看到姽婳使用,但紧急之间并未多加注意,此时一看到姽婳拿出的法器,他不由一怔。左右上下翻看了一下,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罩子内留着的,属于小巴蛇独有的,食指长中指短的脏手印。

这是那个同命钟!只是这东西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不动声色地:“这件法器是谁给你的?”

姽婳乖乖回答。

“是大师兄。”

“里面还有二个字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姽婳:“大师兄擦掉了。”

锦梓一瞬间的表情简直精彩。

这说明什么呢?同命钟里面的同命二字,其实依靠法罩之内分布复杂的符咒汇集而成的一个符阵。它的灵力未竭之时,是无法除去的。如今那二字已除,只说明这个同命钟之内的那个符阵,原本就是失效的。这个钟,原本就只剩下一点净魂之力。

既然失效,那么他与这山魅精同命云云,便是子虚乌有的事了。

想想他这一阵子,都做了哪些蠢事?

因为这山魅精上琼华山,结果就被羁留在了那里;为了这山魅精上百果山,倒霉催的差点连命也丢掉在这里。忍气吞声,连蒙带骗的还给这山魅精吃了好几口!还要教她修行!锦梓都快被自己蠢哭了!

他一瞬间简直要捶心捶肺、仰天长啸,只是他的激动还未持续片刻,蓦地见一旁的虚空处黑气翻涌,群魔乱嚎,却是那噬心魔已经追过来了。

锦梓想连招呼也没有打,返身便走。

虚空之中只听到山魅精怯怯地唤了一声“阿梓”。

他们本来就先行一步,然而,地坛之中魔气浓厚,本就是魔族的福地,噬心魔身上的创伤比锦梓预想的恢复得更快。况且锦梓身上伤势不轻,修为又在魔气之中大大的折损,片刻的工夫,那噬心魔居然追到了。

身后一片鬼嚎之声,锦梓猛一回头,就看到身后除了不依不饶跟了上来的山魅精之外,不远处,噬心魔附身的那个骷髅头闪动着魔火,几个眨眼间就可以追上来了。

锦梓面上阴狠之色一闪,想也不想,一拳拍在姽婳肩上,将她推向紧跟而来骷髅头魔口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俺赌一车黄瓜,阿梓这小傲娇加大混蛋肯定会回头!

第 19 章

“篷”的一声,那是魔火乍然接触精纯的阴魄之力,燃烧的声音。

锦梓听到山魅精在后面痛呼的声音,随之是猛烈的挣扎。

精纯的阴魄之体对魔物来说有多美味?锦梓甚至能想象那噬心魔会如何欣喜若狂地叨住这块食物,牢牢地不松口。然后拆骨入腹,蚕食得一干二净。

他听到山魅精在后方凄惨的喊声。

“阿梓、阿梓!”

嗯,这干他什么事呢?

“阿梓、阿梓…”

干他什么事呢?这山魅精根本就是一个麻烦,也压根不是他的责任!之前的帐,就算他大王大度,一笔勾消好了!葬身魔口,只能怪你时运不济,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

从这里出去,彻底重获自由。

锦梓已经能看到自地坛口折射而下的,微弱的光亮。

只消再一个发力,趁着那魔物吞噬山魅精一身精魄的时间无法分神,正是天赐良机。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先前遗落在出口附近的那根蛇鞭。

他的手已经按上了蛇鞭的握柄,魔气翻涌,明明距离已经足够远,后头的动静还是不消停。

他听到山魅精微弱下去的声音:

“阿梓、阿梓,师父…”

“师父、师父…”

锦梓一咬牙,抽出那根被卡得死紧的蛇鞭,像是跟谁生气一样,重重地挥落了一鞭。他挥完,一摸身上,囊袋之间一开始为此行所准备的各种增益丹药早给他用了个干净,此时将袋口翻了个底朝天,竟然便只剩下之前抢来的那一枚百灵丹,锦梓抖出那丹药,此刻也不管那丹药对他一身重伤有用无用,一张口便将它吞下,也不待运转调息,他随即就掉转了头,朝着那魔气深重之处飞遁了回去。

锦梓没有注意,他的身上骤然之间像是开启了一个黑洞,四周的魔气旋涡一般被吸入那个黑洞之中。

他只是感觉身上突然地似乎力量增加了许多,来不及讶异,已经赶到那噬心魔的面前。

重重的魔链绞紧如蛛网一般,山魅精被绞在那网的中央,此刻那噬心魔已经释放出二只骷髅头,分别咬在她的双肩之上。

骷髅双眼散出黑色的毒液,已经即将弥漫住姽婳的全身。

她倒是硬气,明明身体被牢牢锁住,再无挣扎可能,她却一直曲着手臂用力扳着一边肩上的骷髅头,倘若她一身乃血肉之躯,此刻恐怕早就鲜血淋漓。

她的神智已然不甚清楚,看到锦梓,顿时眼圈一红。

锦梓抿着唇,便无二话,一鞭夹着海啸般的声音,向那骷髅卷去。

噬心魔在这坛底并无实体,有也只是一缕本命元神驱动着魔气。那骷髅头正是他凝聚元神之在,他在地坛之外虽勉力方能和锦梓一战,但到了坛底魔气大涨,锦梓修为受损,加之认定对方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对这来势看似凶狠的一鞭便更不畏惧了。是以不避不闪,事后证明,噬心魔这一回估计失算,错得相当离谱。

那一鞭下去,连锦梓也吃惊有那么大的威力。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之后,响起噬心魔惊怒交加的声音:“怎么可能!你吃了那百灵丹!”

锦梓此刻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不由得停下,他摊开自己的手心,就看到掌心之中似乎也裂开了一个黑洞,周围魔气旋涡一般大量被吸呐了进去。随着魔气的吸纳,身上所受的伤也在以一种令人吃惊的速度好转。他心下微沉,脸上却不动声色:

“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哈哈,天意啊天意,锦蛇,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百灵丹有何作用?”

锦梓阴下脸:“直接说。”

噬心魔笑得特别欢实:“本座不会跟你绕圈子的。你既是为这百灵丹而来,想必也知道这百灵丹乃是开启灵根之物。里面也有增益之物,你受伤之下吃下这枚丹药,原是没错。只是你可能没有想到,开启灵根,魔性也是灵根的一种!”

锦梓冷冷说道:“听你鬼扯。我修行的是天地正道,根基稳固,怎么可能因为一颗丹药就开启了魔根?”

噬心魔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你修行的的确是所谓的正道之法,可惜在这黑水坛下耗时日久,清气已蚀,此消彼长,魔气早就侵蚀入你的体内,这地坛之下的魔气源源不绝,取之不尽,正是魔性的最佳滋长之地,你如今周身灵窍正在逐渐打开吸纳魔气,等魔气彻底贯体,也便成魔了。”

“哈哈,你我既然很快便成同族,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你。你放心,本座会好好封住坛口,助你尽快成魔的。”

他说完,竟然就真的放开了姽婳,驱动魔力向坛口遁去。

锦梓也知道大事不妙,他如今身上数个灵窍开启,如果不及时封住,过不了多久,只怕当真就如同噬心魔所说,魔气彻底贯体成魔了。

局时他几乎能预想到随后无比悲惨的生活。

他可一点也不想过与神殿那班卫道士玩猫捉老鼠,躲躲闪闪的日子。

所以这地坛之下不能久留!

他念头数转,第一时间就理清了关键。是以此时也不恋战,抱住姽婳,便朝坛口的方向赶。

他受困多日,对这里面的地理方位也摸索了个大概。然而,终究慢了一步。

看着坛口挡住去路的那个新封印的阵法,锦梓皱皱眉,将长鞭一蜷,盘成一个小小的平台,他将姽婳放上,自己也盘膝坐了上去,他一身精纯的内息在与噬心魔相抗的时候就几乎耗尽,此时也没办法调动哪怕一丝灵力去封印身上大开的灵窍。锦梓也不去理会,只摸出那只同命钟修改而来的法器,研究启动之法。

时光好似已经静止了下来,小小的平台悬浮在微光乍闪的涡流之上,魔气流沙一样蜿蜒向那中心处汇集,一身狼狈的青年与旁边依偎的少女,让这一瞬间定格。

锦梓正自入神,一只手蓦地抚上他的心口:“阿梓…你怎么了?”

是姽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