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后方,一抹亮光冲天而起,与其它各处的异动遥相呼应。

白皎渐渐从四周的异相挪回眼光,停留在姽婳身上,眼里带上了震惊——

“你——”

十数丈外,有人也正观看着这一切。开口说话的一人声音里也带上了吃惊:

“主人,那山魅居然真的能感应天歧之舞!”

一阵风吹来,空中有一支翎羽流箭一般飞了过来——那是姽婳下车之时,从云骓车上带下来的一枚投壶玩耍用的孔雀翎羽。她与锦梓玩闹,随意便丢掷在地下。不知何故,竟被翻飞至此处。

男子伸手,长长的翎羽竟似一枚轻浮飞絮一般停留在他指间,飞扬婉转,像是有了生命。

他的身后,两名身着红衣,如火焰般美丽的女子一动不动地站着,注视着他的眼光,像是仰望高高在上的天神。

他没有说话,背影清寂,凝结一冬霜华。

年华在他背后无声流逝,潮涨潮落,似是天长。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这一章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终于卵出来了,太不容易了…人家真的有在心里…想要快点更新的…QAQ…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在章末把男配如此冷高的背影溜出来显一圈!嗷嗷,看着虎躯一震了木有?!

第33章

这个时候,沉睡的几个村镇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有胆大幸存的村民甚至走出了遮蔽之所,有幸看到这短暂一刹的奇观。

当然,他们有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亮光一闪的先是战铠的护心镜部分,接着是头盔,黑色的护甲,腰带,虎靴…它们像是同一时间受到了召唤,从不同的地方破土而出,迅速地结合成了一副重盔。这重盔在半空中矗立,黑呼呼的似有暗色的纹路流动,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上古魔神可怕的恐怖气息。这时重盔像是受到了谁的指挥,凌空作了一个武士的动作,紧接举起手中的长戟,一个冲刺,笨重的盔甲化作流矢,往不知名之处砸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地表一阵颤动,那巨响带动着久久不散的震荡嗡鸣回音。

“珑华,去幽皇府再确认一下吧。如果…把她截下。”

清霜满天,他留下这句话,身形微晃,看似漫步,脚下山河却在他脚下缩地成寸,背影瞬间已是遥不可及。

两名女子摒息而立。其中一个立即躬身,应了一声“是”。

阵破了,可是锦梓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姽婳消失了。

在她倒向他的一刻,她的身形平空就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从他怀里突然消失,锦梓自然不依,可是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反复搜查了好几遍,甚至使用离魂神游的方式检查方圆数百里的地方,但毫无发现。

锦梓的脸色渐渐变得有点可怕。

他凡事惫懒,但不代表不细心。白皎早先震惊的模样虽一只是一时失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但已经落入锦梓眼里。他搜索无果,冷冷地截住了白皎。

“你知道那卷轴的来历。”

轻萝来得稍晚,但也是亲眼看到山魅精消失的。她也是满脸疑惑,此时动手去查看山魅精接触过的那副卷轴,却发现上面已经空白一片。她不死心地再注入灵力测试,灵力一注入卷轴里面,便如泥牛入海,激不起一丝反应。原来的那一丝灵力波动禁制也消失无踪了。

她讶道:“这已经是一副完全空白的卷轴了。看来不过是被人用强大的法力封印上去的一次性卷轴,激发就无效了。一开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听到——”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口,脸色却是极快变化。

白皎苦笑:“我确实是有一点想法,但终究太匪夷所思。咱们还是先找找吧——你可放心,以那卷轴上面强大的禁制和封印手段,制作此卷轴之人法力修为不可企及,远远不是我这等修为可以办到的,自然不可能是我设陷在些,师弟请勿多疑。”

锦梓也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有人设伏埋陷于此?目标还是这山魅?”

白皎摇头:“此事太离奇,我不能断定。”他劝道:“我看那古魔神的战铠长戟所指的地方有些古怪,我们还是先去找找有何异样。万一阿婳姑娘只是被掳到这阵中的某一处,等正着我们过去救她,虚惊一场,也未必可知。”

他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姽婳早先的行为虽令人无法理解,但很显然,正是由于她引来的某种强力的作用下直接破开了魔阵的禁制,强行召唤出了埋藏于数处阵眼的古魔神战铠。

她是破阵的直接作用人,破阵之时阵中各种灵力禁制互相波动牵制,她被瞬间送到某处,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此处,锦梓也不再纠缠,直接掠上云头往战铠坠落的方向遁去。

凌晨时分,他们终于寻到一处山崖之下。那古魔神战铠的残片便坠落在此。崖下某处被砸开一个黑洞洞的坑渊,深不见底。

白皎道:“想不到这山体之中还残存一处魔洞,但愿这便是最后一处了。”

轻萝握紧长剑恨恨地:“那噬心魔尊未除,只要他愿意消耗魔力开僻魔洞,这样的地方就不可能只有最后一处。这厮忒地可恶,千万不要让在我这里截住他!”

锦梓赏了一记白痴的眼神给她,明显这原来是一个有封印防护的洞穴,那古魔神战铠将这里砸开,闹出若大动静,那噬心魔脑子被砸坏了才有可能等在这里让人围堵。

那岩壁极陡峭,三人命弟子利用山中的老藤萝搓了一根绳索。锦梓要寻姽婳,罕见的不再是懒洋洋事不关已的态度,藤条一搓出第一个就攀了下去。轻萝不落人后,紧随而行,接着是白皎。

如同锦梓所料想的一般,这魔洞确实是人去楼空的景象。四周只剩下一些低阶魔物漫无目的地四处冲撞,甚至坑洞腹部的地方还困着一堆山下村民活尸,飞出数批毒虫侵袭,但这对几人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长绳往下大概放了数十丈终于到底了。下面是一条平坦的山道,渐渐开阔,前方渐现迂回环绕的遂形山洞,四周人工开凿的形迹,有人在这里设了关隘,锦梓取了火把,还未细细检查,蓦地听到遂洞中部传来女子呜呜挣扎求救的声音。他脸色微变,立即寻那声音而去。紧接着就发现了吊于一处横柱形山石中间的巨茧。

锦梓化了一个手中刃,掌风一劈,紧接横臂,将掉下的巨茧抱住。里头的女子挣扎的厉害。锦梓冷不防被捶了两下,暴躁道:“笨蛋,不要乱动。”这话奇异地竟阻止了茧里的女子,她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只发出两声激动的呜呜声,像是忍不住要说什么,只是声音隔着巨茧听得含含糊糊并不真切。此时锦梓已经取出一柄匕首,他开这种丝茧也算是有经验了,手下凝聚法力一划,一连尝试了数次,巨茧封口终于被他破开一道口子,里头那女子获得自由,立即从破口处钻出头来。

女子双眼含泪,塞在嘴中的布团被扯开,她立即激动在唤了一句:“阿梓…”

可是锦梓却失望地放开了她。

不是那笨蛋。

轻萝与碧玉宫的公主有数面之缘,此刻不由地吃惊道:“夕月公主,你怎么在这里?”一边赶紧动手助她从巨茧中剥了出来。夕月两只眼珠还粘在锦梓身上,眼泪滴答滴答流:“我已被那魔物掳了近一月。那魔物一直逼迫我助其取果练丹。不久前我终于又练好一枚丹药,也不晓得外头出了什么动静,那魔尊取了丹药,将我缚于此处,便不见踪影了。”她对着锦梓抽抽答答:

“阿梓,上回你来救我,我连累你跌入那魔尊的陷阱里,还以为你…你没事真好,并且今天又来了,还又救了我一回…”

这蜘蛛精显然是个爱哭鬼。

锦梓四处再寻不着其它踪迹,正烦得不得了。也不理她这一茬,只盯着她冷森森问道:“那魔头撤走之时,可还掳了别人?”

蜘蛛精道:“没有、我没发现。”她不安问道:“还有谁不见了吗?”

轻萝却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脸色很不好看:“公主,你是说,你被那魔物掳住之后,便一直没有离开?”

蜘蛛精这将将一个月人被困得都有点傻傻了,一见轻萝这个神色,越发不安:“是啊。跌入那地底陷阱之后,我紧接着又被到此处。那魔物不知何故又让我多练一颗丹药…那丹药练成又大是不易,我都病了数日才…”

这个锦梓倒是了解的。因为她之前练好的那一颗被他抢去,紧接着又被他服下了。

白皎叹气:“公主受苦了…只是你一直未离开此处,那么回到琼华山的那一个又是何人?看来得赶紧通知大师兄才行。也不晓得这十数日过去了,山中是否发生了变故。”

洞中魔物既已经人去楼空,救出夕月,再无其它事情。一干弟子清理了后续,这毕竟是一片邪祟之地,为防之后有百姓误入,出来时又寻了巨石堵住洞口。

阵既已破,最欢呼雀跃的莫过于老郡官及一干乡绅名流。在得到白皎的确切消息之后便派人往上封州府递送消息,州府再递交当地驻使的神官,自然还有一段时间,这已经不是众人关心的问题。大阵破后,笼罩于此地的黑气一荡而尽,这里仍有灾疫,却已经是凡间能处理的事情了。

那老郡官一再挽留,言道诸位仙人这番功德,州府以及神殿必有嘉奖云云,锦梓对此类事情自然兴趣缺缺,奇怪的是白皎与轻萝二人竟然是同样态度,轻萝当天就召集了一干门乘上云骓车回了琼华山,白皎身边只留了两名弟子,和着小巴蛇、小翠以及那夕月公主以及锦梓也离开了当地,去的却并不是琼华山的方向。

临走之前,锦梓不甘心又搜寻了一遍,秦府,各个阵眼之处,老郡公的叶观园上下,山魅精之前流连数回的练药之处,她的房间,床席香巾,知道这山魅精善藏匿,甚至能隐身于画中,曾经还栖身于大王他的大腿根,锦梓不仅翻找了每一个纸片,还偷偷检查四周众人的身体——当然,这个艰巨的任务被委派给了小巴蛇秘密执行,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连累这厮那几天无论男女,逮谁被谁揍,分辩说这是在执行大王委派的任务还没人相信,让它委屈得不得了。

可是山魅精沓无音讯,突然之间就这样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俺要赶紧再去码字,晚上还要更新!

第34章

山魅精可能会去哪里?她接触那一幅卷轴之后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较有价值的分析是来自于白皎。

他问锦梓:“你可知道上古天神的天歧之舞?”

截止今天为止,锦梓再厉害,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他对人间事兴趣缺缺,对遥远的神殿更没半点兴趣,更没什么济世的情怀,了不起的事情便是叛个师门,历个劫,不勤快也不间断地修练着,声色享乐不误,怎么让自己更舒服就怎么来。骤然听到白皎说天神之事,不由一愣。

天歧之舞…曾几何时,似乎曾被他当热闹听过那么一回。

上古天神,无论是赐福,祭天,伏魔都有专门的舞蹈。这天歧之舞,传说便是天神用于伏魔的舞蹈,它能破坏一切魔物之障,具体是什么形容已经不可考,但是传说天歧之舞进行时,会发出能洞穿一切魔物的强大鼓声。

亘古传说至现在,几经烟灭,古天神已经渐渐消失于人间。如今归墟所统辖的众神,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神官,仅仅是一种册位,与上古所谓的天神,已经有很大的区别。

于是乎,上古的天神之舞,渐渐也烟灭于人间,传说只有廖廖的天神后裔,才能重新唤醒这些舞蹈。他们必定极其尊贵,具体有谁,却已是不可知,传说仅存在于隐秘之间。

但是白皎说起这个由头,锦梓不由骇笑:“你是说那卷轴之中封印的是天歧之舞,还被那笨蛋触动了?”

白皎脸色明显也有些迟疑:“究竟是不是,我也仅是听前人所说,具体如何,也不得而知。如果阿婳姑娘不是突然消失,向她询问当时情形,倒是能确定一些。现下…”他顿了顿:“阿婳姑娘的来历…真如你所说那般吗?”

锦梓断然道:“这笨蛋是靠着我的滋养才幻化人形,再确凿不过。她就是一只山魅,没别的可能!”

白皎有点发怔,摇了摇头:“我所分析的也仅是一种可能,按照你所说,可能性便更小了,你可还按照这个法子去寻一寻阿婳姑娘?”

锦梓一挥手:“找!自然找!”

白皎另有深意地看了锦梓一眼:“哪怕前方有大危险?”

锦梓:“你先说说看。”

白皎将那副已经是一片空白卷轴往桌上一放,尝试着解释:“我仍然假设这里面所封印的,乃是天歧之舞,被阿婳姑娘成功所激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假设让锦梓特别烦躁,他欲开口再强调些什么,被白皎打断:“至于她为什么能召唤这上古之舞,就当她是谜好了。这仅仅是一个假设。”

“这个卷轴本身就有法力禁制的波动,这个禁制,连我们也没办法打开。这一点姑且不论,单论召唤出那一副古魔神战铠的强力,就是当时你、我再加上轻萝三人合力,也未必可以召唤出来。阿婳姑娘不过是一只化形不久的山魅,她的根基,我也了解一些。你想一想,召唤出那么强大的法力,就算有卷轴作为媒介,最有出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什么?”

蝼蚁欲撼大象,尚且要成群结队。做一件超出你力量之外的事,侥幸你成功了,可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力竭。

这是可能情况之一,在姽婳碰触到卷轴的一瞬,她一身灵力也在一刹那被抽取殆尽,再也无法保持那一具灵身。

可能情况之二,天歧之舞乃是神物,姽婳身为一只山魅,胆敢自不量力地触动禁制,闹出若大动静,那一瞬间神罚来临,被平空摄走。

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姽婳最终的归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

幽皇府。

锦梓一听这个地方,头都痛了。

那是个什么地方?可以简单地说,那是幽冥之地。

幽皇府分东西幽皇殿,传说分别由神殿中声名极盛的二大司座镇守着。东幽皇掌刑律与神罚,西幽皇则负责镇守幽灵。

幽皇府自古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你若有幸能斩除一切困难到达那里,并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么你可以带走那里的任何一名幽魂。

假如你是一名工匠,你必须付出你谋生的技艺,赎回你的亲人,你愿不愿意?

假如你是一名织娘,你必须献出自己的双手,赎回你的亲人,你愿不愿意?

这也正是白皎丢给锦梓的问题,假如姽婳当真在那里,带走她必须付出一定代价,倘若仅仅是一件在世俗间无比珍贵但对于妖修来说却不值一提的宝贝交换,或者是锦梓手中那根亲手打造用惯了近千年的长鞭作为交换,锦梓愿不愿意?想必是愿意的;但倘若交换是他一千多年的修为法力呢,锦梓还愿意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地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伸出援手,为了一只有点傻的山魅,有谁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问题锦梓回答不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这些都还是假设,总得先找到人了,再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见锦梓一脸若有所思,但依旧没有打退堂鼓的决定,白皎一笑,也不再多言:“幽冥之地虚无飘渺,入口之处不为外人知。你若当真决定了要去,现成倒有个人可以帮你。”

锦梓一愣:“谁?”

白皎道:“夕月公主。”

大师兄之前有意无意间便透露,碧玉宫与神殿大有渊源,倒真不是诳锦梓的。

具体什么渊源未知,但带个路前往幽皇府,这种事情夕月的确可以办到。

但是办得到不代表她乐意去办。

夕月公主新近过得十分凄惶,芳心寸寸纠结无比。

就像无数次午夜梦回希望的那样,她的阿梓英雄确实又从天而降了,再一次救了她的生命,当时她多高兴啊!她觉得这是上苍垂怜她数百年的痴心,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可是事实跟她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

凭着女人天生无比敏锐的直觉,她几乎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完全弄清楚了存在阿梓身边的关于山魅精这么一号人物。阿梓收她为徒,待她态度无比亲昵,阿梓为她到了百果山,为她出入妄境,各种纵容与回护,各种暖昧不亲,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山魅精必将成为阿梓的仙侣或姬妾,阿梓身边的小巴蛇更是言之凿凿地打包票,因为他觉得就自家大王那样的思想觉悟,不可能是替别人养女人的人…

那她长得漂不漂亮,性格好不好?

几乎所有问到的人都说,样貌一等一的漂亮,性格一等一的好,甚至超过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傻,可是小巴蛇又说了,它家大王貌似就喜欢这样的傻美人…

夕月公主一颗芳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她原就十分虚弱,在魔洞担惊受怕被噬心魔胁迫着催送灵力吐丝练丹,折磨了将近一个月,能挺过来已是十分不易,受到这样的打击,哪有不病倒的道理。

她在病床上辗转,心肠九转九折,无比哀怨,锦梓呢,彼时一心一意的却是怎么去寻找那山魅精。

这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哀。

好不容易等到锦梓前来看望探病,二三句问候之后,开口却是请她帮助去幽皇府寻找山魅精之事。

“进入幽皇府危险重重,一不小心恐怕难以回转,这样你也要去吗?”

“总要试一试。”

她不死心:“可是你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只是你的徒弟不是吗?”

这个问题让锦梓深思:“…或许还有点别的?”

“呜呜呜…”蜘蛛精终于喷泪,一掩面,任性地丢出了一个枕头。

锦梓皱眉,想当初山魅精瞪了他一眼,大王他便觉得全身酥麻麻,这会儿换了个人,不过丢了个枕头,他却觉得人家太不懂事。

所以说么,他就是不喜欢毛绒绒的母蜘蛛精。

是以一转身,便委派小巴蛇去劝。

小巴蛇呢,连比带划,替自家大王澄清数次是如何凑巧相遇公主,无意间相救的,绝对不是存心的。又委婉地说明大王这数百年来一直到数月之前,其实并不知道公主竟然对其情有独钟,公主的情书更是不曾收过、不曾收下云云,感谢公主的一腔深情厚谊等等,将蜘蛛精劝得心若死灰,最后为求清静,自暴自弃地答应了锦梓的要求。

第35章

冥幽之间无日无夜,盛放着永不凋敝的黑暗之花。

忘川河的尽头,浓厚的黑雾分花拂柳般划开,露出里面高旷且寂寞的殿堂,忘川河中的黑暗之花曼陀罗竟在这里止于生长,一片湖光掩映于亭楼之间,明澈如镜,中间只摇曳点缀着几株碧台莲。

天地之间清净寂灭,一切便似静止了一般…只除了一个撩拔着水花的声音。

因为太静,益发彰显得那个水花声音是那样突兀,百无聊赖。姽婳觉得很好奇,身形轻飘飘地,情不自禁便顺着那湖水鸣溅之处飘去。

姽婳看到一个女人,那女人极瘦,身上穿着一身样式极其繁复、黑边红底的华袍,头上的发丝散着,发丝中间夹着一缕银色。

她的足踝□,正踩着一只慢悠悠伸出头的龟,一只正抓着一枝荷叶,一下一下地拔着水花。

一片幽无之间,女人似乎成了唯一的存在。

姽婳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女人的另一只手。那只手被女人略略提高于眼前,手掌边缘处却成了半透明的颜色,似乎能穿透空气,不是存在于这一片空间中的实体。

女人对着她的手,眼光却穿透一切,像是沉浸在另一片思绪里。

这个沉思的女人双眼未抬,但是眉峰却极凌厉,一张脸瘦削却带着异样的妖妩,眼角唇瓣之间带着莫可名状的霸道与邪气。气息竟与锦梓有几分相似。

这种面相原是令人不太舒服的。可是姽婳日日与锦梓一起,莫名地竟连相似气质的脸也觉得亲近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

姽婳发出声音,那女人突兀地抬头,那只半透明的手一摄,轻易地已经将姽婳摄至面前。

她“咦”了一声,语气带着意外:“一只山魅,怎么来到此处?”

姽婳亦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只记得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看到很多人在跳舞,我四处闪避,一面大鼓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忍不住拿起鼓槌敲了一下,全身的力气突然就被抽空了…”她疑惑地四望:“这里是哪里?”

这过程显然女人并不能听懂。她皱眉:“看来是被摄到幽冥之间。可既不是被带去十方冥殿,亦不是神罚牵引,怎地会直接到来我西幽皇神府?”

姽婳好奇道:“西幽皇神府?是你的府邸吗?”

女人冷冷道:“你不怕我?”

那女人在这冥府之间身份尊贵,早习惯了高高在上,众生匍匐于她脚下的情形,尊严威压气场确实是凌架于世间任何刀戟拳头的东西,令卑微者生畏,但显然对于这方面的感应并不存在于姽婳的脑回路中。所以她只是奇怪地看了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