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说到桃花,我便想起了我那烈性子的桃花公子,因着那几日在山洞绝壁处守候琅轩,倒也不是将他忘了十全十。

如今想来,这心性一起,竟又起了玩心,又要掐诀将其唤来,一尽相思之情。

琅轩见我这手势,忙皱着眉头将我拦下,暗声道,“在魔界之中少用仙术为好。”

我听家主如此说,只好松开手,来回环视着眼前一片桃花翻飞的魔界小街。

“可韶华在碎宇宫中啊……若不用我这召唤决,如何能让韶华出现?”我嘟囔着,一行四人穿行在这虽不算人声鼎沸,倒也小有热闹的地方,估摸着男丁都上了九重天上征战,剩了些妇孺在此守候,一应如常。

但这些魔道中人个个面有忧色,见我等经过也视若无睹,只是不停的拿着清水在桃树上泼洒着,桃花凋零,却也摇曳的极为美丽。

这魔道中人行径奇特,倒有一小妖魔孤零零的持着个桃枝坐在一间空无一人的石屋前落着眼泪。

仙魔不两立,但瞧着这小妖魔哭着着实可怜,琅轩拦我不住,随我一起去了这小魔面前。

这小妖魔长着副黝黑的肤色倒也看着极为健康,金色的眸子尖尖的耳朵,面相上观之还有几分不多见的俊色,见我等走去,面露惊惶之色。

他转身要跑,碧渊倒拦的极快,蹦跳之下便卡在了这小妖魔面前。

小妖魔撇撇嘴竟似又要哭出了声,我以为他手持桃枝是喜爱桃花,忙幻出一支开的更加绚烂的桃枝递给了他,口中劝着,“莫哭莫哭了,哥哥姐姐爷爷们不欺负你了。”

随老一路沉默,听见此话也吹胡子瞪眼,嫌弃我多此一举。

那小妖魔见这桃花枝,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身后的那些浇水的妇孺们都奇怪的看向我们,有几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水桶,缓缓靠近了来。

我只好没趣的将桃花枝塞在了小魔的手中,招呼大家尽快离开这闹区,以免这妇孺们认为我等欺侮个魔道小儿。

那小妖魔却不依了,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心疼着织染的云衫,口中也道着歉,“好了好了,是姐姐错了,不该吓唬你,快放开手。”

这小妖魔揩着眼泪,指着那血色半边天的方向抽抽泣泣着说,“救、救救仙子……”

“仙子?”

“什么仙子?”我追问了句。

“那个红衣服的……好漂亮好漂亮的仙子……”

此言一出,我们面面相觑。突然,我心底一沉,咯噔一声,颤巍巍的便问了出来,“难道……是韶华?”

心头怒火狂涨,我怒骂了句,“这狼心狗肺的颜寒。”

随老先是看看这些魔道妇孺手中拎的水桶,又观了观血色的天空,沉吟片刻,终于似有所悟的叹了口气说,“难道是……诛仙血阵?”

这一刻已是来不及听随老与我等解释,救回韶华才是最要紧的,所以我心中不停的骂着颜寒,脚底下也不停歇,向着那血色天边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上,随老面色愈加阴沉,与我等说道这诛仙血阵的来由。

万年前上古之战,帝俊与混沌一派打的已是不可开交,便是在此时,混沌创出个诛仙血阵,可由血阵中败军之仙的精魂来饲养混沌的精元,使混沌此魔的法力大增。

“混沌此刻正在封印中啊……”我想起了那躺在昆仑封界中的满身图腾的混沌。

随老一招手,一串菩提子出现在手中,五彩华光流过,他在这菩提子上接连几掐,才摇着头说道,“难怪、难怪啊……”

血色天空愈近,风卷黑沙,荒野愈见,正是结阵的好去处。

“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快说。”碧渊已是等之不及,催道。

“魔神苏醒,五界将乱,诛仙血阵,混沌归元。”

随老微闭着眼,眉头紧蹙,再睁眼,精光乍放,浑不似那平时模样,多了几分宝相庄严之色。

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我又想起在昆仑底,清涟借我之力送去的紫华重生决,恐怕也在昆仑底不断的重生着混沌的精元。

只待……这一位血祭之仙,魔界将重新找回这位魔神。

而我的韶华,竟是被做了这血阵祭品,一时间心中狂怒。

“气煞我也。”我气上心头,扯着琅轩的袖子便道,“快与我去救韶华。”

越是临近血色半空,便越是能瞧见隐隐的血阵迷雾,将那片高高隆起又突然收回的山峦掩在了其中,因着这血色迷雾,加之魔界的独特气息使得眼前一片迷障。

“前方便是化雨谷,谷地处或许正是埋阵处。”

随老招手,我等终是上了这低空,悬在空中凝望着那不远处的朦胧谷地,我的心惴惴不安,想着正在其中受苦的韶华,便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只想着若能直捣黄龙,那定要杀他个丢盔弃甲。

琅轩只抓着我的胳膊将我一气拉回,轻声道,“莫慌,看清楚形势。这诛仙血阵既然能诛仙,恐怕我们入了其中也有十足的危险。”

我听他如是说,好容易安定下心情,随老的菩提子抬手在天空一抛,抛出个淡淡的弧线,逐渐融进了血色迷雾中。

紧接着随老的手在面前化了个圆,一道虚影便随着那菩提子显现在眼前。

这是个弥天大阵,大阵外设三坛七杖,三坛旗光旋旋,阴风阵阵,弧光外七杖鼎立,每一个杖上都站着一位须发白眉的老者,老者手中各持一件法器,法器间轰鸣阵阵,折返了一道若刀剑一般的明光到了法阵中心。

这中心……正是我那已经血染满身的桃花公子韶华。

韶华如今已是气若游丝的状态,原先的红润面色早已变得苍白,素衣红纱早已在血染下,若那盛世的桃花,开了又谢,一地殷红。

“韶华……”这一看之下,我这五内俱焚,忙不急慌的想要冲上前去,却还是被琅轩一把拉回。

他的冷静我了解,但我平息了半晌,这一股怒气也是压制不下。

“冷静!”随老一声叱喝将我脑中繁杂的情绪给喝了回去,我乖乖的在琅轩的胳膊下待着,闭着眼睛深深呼吸。

“那魔界之人都在用清水灌浇那桃树延续着韶华的精元,否则这韶华早已支撑不下去了。”随老叹了口气,回身说道,“如今……难啊……”

“这是为何?”我很奇怪。“结阵便需破阵,难道不可?”

“经历过一次的人……怎会忘记此生之痛苦。”随老只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在我与琅轩、碧渊颇受震撼的眼神中,缓缓悬起。

原来……随老竟在上古之阵时候受过诛仙血阵之苦,而存活了下来。

这等因缘我想破头也不敢想,所以我只望着随老,不知如何回话。

“难道……我便这般看着……韶华……一点点散尽精元……”我一字一顿,极为谨慎的问着随老。

随老深吸口气,长声叹道,“还有一方法。”

他执手掏出一颗菩提子,将它交到碧渊手中说,“你即刻前往九重天……将那魔界至尊颜寒唤回,若他赶回,尚有一线希望。”

碧渊接过菩提子,熟练的将其穿在手臂上的手链中,而后轻轻掐诀,一瞬间便消失在我们面前。

“琅轩,你与我前去叫阵;花期,你则用你上古之神的重生决,借破阵之间隙送入到韶华体内,借此来拖延他的生命。”

毕竟是在此阵中还归过的神仙,我与琅轩点头,听其调令。

红光闪过,天玑剑握在了琅轩手中,随老也是手中一晃,一把菩提杖悬在空中缓缓落在他的掌心。

“三坛旗是关键,那些魔界老儿不足为惧。”

琅轩点头,挥剑间一道火光凝聚于剑首,让随老也微微一怔,随后抚须笑道,“很好,看来这段时日并没有荒废了修行,走!”

他二人一前一后,穿入了血雾中。

因着菩提子在前,我依旧能透过血雾瞧见这其中的真切。

琅轩与随老一人一个方位,挑着其中一位魔界老儿斩了过去,那站在杖顶的老儿见琅轩攻进,紧急之下摇动法器,空手铃便掉转方向与这天玑剑撞在了一起。

空手铃脆响阵阵,卷着飓风在空中不停旋动。

然琅轩天玑剑只管强攻,一扫之下集破天之势,天火澎湃。

另一方向的随老菩提杖灵光四射,不若普通法器,这别的法器在菩提杖面前竟似是找不见方向一般,忽然失去了作为。

我见此时机,振作精神,双手掐诀,一股紫华从手中丝丝缕缕冒出,而后借菩提子之力看清面前方位,一指,向那血阵中的韶华疾送而去。

诛仙血阵(二)

韶华突然闷哼了一声,额上也渗出了滴滴血汗,这憔悴的模样瞧着我极为心疼。

这紫华在他的体内抹过,瞬间震颤起来,他的面部表情终于微微柔和开来,轻喘了口气,明显是缓过气来。

韶华本就形容艳绝,但性子格外刚烈,这番才初初透出些娇柔模样,望之十分可怜。

我暗骂着那随意便将韶华扔在危险重重的魔界,自己却奔上九重天征战的颜寒,若此时他见到韶华这情形,恐怕也得心疼死。

微微叹气,终于将目光从韶华身上转开,投在琅轩身上。

他的一柄天玑剑斩空破天,面前的空手铃一阵巨响,铃身边缘出现丝丝裂缝,岌岌可危。

这魔界老儿呼了声, “助我!”

站在附近的大杖上的一长老便连忙跟上,三坛旗云光流转,嗡嗡作响,呈二对一之势。

琅轩微微冷笑,长剑高举,一溜火焰从剑柄滑到剑尾,我似乎都能听见剑身上燃烧炽烈的声音,一声长嘶,那双翼坚甲的火兽居然从剑中依次飞出。

“哗——”火势高涨,瞬间将这两名联手的魔界长老打压在天玑剑之下。

我心稍安,以琅轩此时的法力,任这四名长老联手,他也不定敌之不过。

随老见此情形,似乎终于笑的有些癫狂,菩提杖在手中舞的是赫赫生风,左一击右一打,那所谓的魔界老儿的手竟然已是微微颤抖。

我乘此时机,又是一道紫华从手中焕发而出,直接击打在韶华体内。

就这般,整个血阵呈僵持之势。

有三坛旗的威力助阵,一时间,随老与琅轩也攻之不进,而这魔界长老也无法将他们驱逐出阵,我便在这争分夺秒间挽救着韶华的生命。

似是感应到我这个方向的威胁,当首的一位长老突然口中一声唿哨。

七位长老突然似有所预谋般,纷纷跳下长杖。

便在此时,整座血阵威力降至最低点,我的手在空中轮转掐诀,五色灵珠转动,双朵曼陀罗华飒飒开放,重生决从手中直接奔泻而出,朝着韶华的方向飞去。

满地的殷红减淡,韶华的身体终是出现了生机勃勃之态。

便在此刹那,七位长老手中空手铃齐齐作响,血阵忽然血色迸发,三坛旗忽而虚影重重,只一声巨响后,七位长老连带着韶华都消失了踪影。

我猛地站起身,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随老与琅轩也是收了手中的法器,瞧着这空无一人的谷中腹地,颇为疑虑的在其中走动几步,仍未发现有蹊跷。

随老对琅轩说了几句话,二人点点头,便向着我的方向奔来。

扶着额,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依旧感到不可思议,这几个大活人便突然消失,而我居然毫无头绪。

琅轩回到我面前,问道,“你瞧见什么迹象了没?”

随老伸手取回菩提子,这谷中腹地便清晰的出现在面前,那原先的血色迷雾也消失殆尽,人影一无所踪。

“没有,那空手铃一响,三坛旗便开始变着格外虚幻,就在那瞬间,血阵便消失了。”我摇头,低语着,似乎还未从方才的动荡中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