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那一碗清澈的水被端到所有人面前的时候,每个人眼里都或多或少有些怀疑的光。就在这样的目光汇聚中,晋闻从怀中掏了一把匕首,俯身恭顺地递到了商徵面前。

他嘲讽道:“陛下,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商妍握紧了拳头低头不去看商徵的目光,片刻之后,带着血的碗被递到了她面前,随之递上的还有那把匕首——商徵他…同意了?怎么会?

“公主请。”

匕首上有血,殷红的,艳丽得刺眼的鲜血。她有些晕眩,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好久之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商徵——

几步开外,商徵静静地伫立,像是一座石雕。他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就仿佛这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都与他毫无干系,一如很早很早以前一样,他的目光所及永远是她。而她一直不想发现。

虽然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噙着的是灰色的绝望和失落。

皇叔。

她在心底悄悄念了一遍,终于还是咬咬牙,执起匕首对着手心用力划下——

一滴血溅落,跌入碗中。

商妍只觉得一直头晕,视野之中的商徵目光复杂,晋闻却和其他人一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碗里的两滴血发生着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晚了点点,出去遛狗,结果小狗拒绝回家 |||

伤痕

商妍只觉得一直头晕,视野之中的商徵目光复杂,晋闻却和其他人一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碗里的两滴血发生着变化。

两抹嫣红最终没有像许多人预料的那样分道扬镳,而是渐渐地、徐徐地汇成了一抹红,昭示着商徵和商妍两个人拥有着同样高贵的天家血脉——

“融了…融了!”

“两血相融,乃是至亲啊!”

顷刻间朝堂上轰然炸响了许许多多的议论声,场面似乎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殿上只有两个人的目光是惊诧无比的。一个是尚未收敛震惊之色的商徵,另一个是神色嘲讽的晋闻。

他说:“我倒不知,商氏一族有如此轻贱的血脉,夺朝不恨,亡国不恨,强辱不恨,公主让微臣好生开眼界。”

轻贱?商妍抱了浑浊脑袋狠狠晃了晃,强压下心头的胆怯冷道:“真正的轻贱是被一个乱臣贼子牵着鼻孔走。你既非商闻,本宫家事就轮不到你来过问。”

晋闻一愣,良久才冷笑起来:“你从一开始与我妥协,就是为了这一日相助严徵,哪怕你已经见过严佩而且明知道真相?”

商妍不言,许久缓缓垂下眼捏紧了早早抹有明矾的手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迈步向商徵,最终站到了他身旁,对上商徵带着颤意的目光微微移开视线。

商徵很高,她的个头只是勉强够到他的胸口,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努力地挺直了身体,与他并肩。

严徵二字实在是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从骨子里排斥这变化。那个人…那个人是皇叔,从她记事开始,害她喝酒的是他,带她爬树的是他,铁骑银枪引兵入皇城的是他,十年来她日日算计着惧怕着的是他,不久前心寒透彻想此生此世再也不见的也是他。

她亲近着的,恐惧着的,憎恶着的,绝望着的都是他,很多事情还没有真相,他绝对不可以死。

“本宫…本宫不明白晋将军在说什么。”

“哦?”晋闻一愣,倏地笑出声来,他说,“不和你玩了。”

不和你玩了。

商妍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他的话,却只听到殿堂上忽而响亮的鸣哨声,殿外无数兵刃骤然间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杀。”晋闻只说了一个字。

却顷刻间让整个宫闱堕入了地狱——

商妍恐惧至极,却不敢表现。她虽然身逢数次大难,可是真正见血的却并不多,也从未见过真正沙场归来的鬼将是什么样子。晋闻像是个从地底归来的恶魔,他冷眼看着殿外剩余不多的禁军被屠戮,从骨子里散发着阴寒让殿上所有的人不敢动弹——

她知道自己在发抖,身体已经止不住地瘫软,像十年前一样无法呼吸,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的重叠交织层层剥离,她几乎想尖声叫出来,可是所有的情绪涌到喉咙底却被困顿压抑成剜肉刺骨的锥心之痛,怎么都无法发出声来…

“妍儿…”迷蒙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救命稻草般地在她耳畔响起。

皇…皇叔…救救我…

“妍儿,你说什么?”商徵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怪异,他的声音也带了一丝慌张。

可是她却已经无法顾及他,她已经完全跌入了自己的世界,那儿有血腥,有厮杀,还有数不尽的尸体。父皇是被一柄长枪贯穿的胸口,母后的肩膀上有个血窟窿,她藏在她身下,那么暖和,可是也渐渐冰冷…

拨开母后的身体后,第一眼看着的是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商徵。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是——杀还是留?

杀,还是留?

“妍儿!你醒醒!”

商徵的声音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她僵硬地看着数不尽的屠杀血腥,终于在崩溃边缘抓住了身旁唯一可以信得过的人,即使那个人是商徵,她也颤抖着把所有的恐惧都加之在了拽着他衣摆的手中。几次三番压抑不住恐惧,无数次压抑住的眼泪忽的夺眶而出。

“皇叔…”

“我在!”商徵的声音终于慌乱了起来。

“皇叔…救救我…”

“妍儿,醒醒!”

“皇叔…不要杀我…”

周遭的一切都混乱如同炼狱,商徵原本是俯着身,可是听清她话语的一瞬间却僵直了整个儿身体。朝堂之上的局面几乎已经陷入一个死局,可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如何,竟然没有一抹刀光得以靠近他们。

她却已经没有半分的神识去观察周遭的变化,她跌入了自己的梦魇,梦魇中是商徵冷漠的眉眼,可是耳边不断响彻的却是商徵极其靠近的声息——他说:你信我,对你,我从未动过杀心,从来没有,半次都没有…

可是,她听不见。即使耳朵听见了,心也没有听见。

噪杂声混杂着血腥的气味刺入耳鼻。

商妍惊惧至极,许多年来原本被压制在胸腔中的小小一粒恐惧的种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鲜血的催化,以燎原之势滋长生息,一瞬间覆盖了她的世界——崩塌,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近在喉咙口的尖叫,几乎是同一刻,殿外的刀光终于涌入殿内,有人飞身向前,刀刃直指向商徵!

忽然,原本近身挟持着商徵的几个兵士一个转身,一剑刺进突袭的人的胸膛——

混乱。

商妍抱紧自己颤抖的身躯缩在一片残骸中茫然看着殿上一切。就在她混沌的视野中,一直阴沉着脸的晋闻忽而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以雷霆之势一剑刺向…她?

“妍儿!”慌乱的声音来自商徵。

商妍只依稀听到了一声细碎的裂帛声,倏然,那个一直比她高那么多的人徐徐地跪倒在了殿上。她恍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腹,潺潺不止的血沾染到手上,黏糊成一片刺眼的红,温热的。就像母后的。

可是…那是谁?

宫闱之中,还有谁?

这个世上,还能是谁?

“…别怕…”

那个人却还不忘安抚,他吃力地拽住她的手腕,忽而拼尽力气朝殿外嘶吼:“君怀璧,还不动手!”

君…怀璧?

忽然议事殿外响起通天彻地的军号,原本就乱作一团嘈杂无比的议事殿陡然被一阵巨大的声响覆盖,刀枪剑戟的光芒之中,无数臂系红绳的人仿佛是从天而降,进入厮杀圈——

前那临阵异变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撕下手臂上一圈衣裳,果然露出和殿外人一样的红,几个转身挡在了商徵面前。

顷刻之间,攻守异形!

之后的记忆,商妍都是模糊的。等到一场厮杀到终了,几近晕厥的商徵被御医扶进内殿,她才恍惚着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这一次,没有人说是杀还是留。

一场动乱终究只剩下依稀弥漫的紧张氛围,反臣看押入牢,罪臣凌迟,受了惊吓的臣子颤颤巍巍走出宫门钻进一顶顶的轿子…黄昏时分,整个宫闱的渐渐亮起了宫灯,君怀璧站在日落的议事殿前,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是深邃入骨的担忧。

那时,商妍还愣愣坐在殿上一角,一点一点地呼吸着殿上残留的杀戮。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之中多了一袭墨色的衣摆。她缓缓抬头,对上的是君怀璧微皱的眉头。

他说:“公主…可有苦衷?”

他明明在讲话,可是她听不懂。这是少有的君怀璧主动攀谈与关怀的机会,她却心神不宁,到最后只是茫然摇头,在君怀璧探究的目光中缓缓地闭上了眼。

沉默对峙许久,他终于缓步离开。

她迟钝地抬眼,就着他离开的身影看向更远的地方。西方天际日落,千万缕金丝洒在沉寂而庄严的宫闱院落上,明明是极盛的景致却活生生露出一丝破败来。可是偏偏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一次次带给它灾难。

好不容易等他走开十数步,她终于心寒无以复加,埋下头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皇叔 【蜡烛】您辛苦了

@晋闻 【蜡烛】您…暂时歇歇吧…

@男神 【蜡烛】您…

@公主 【蜡烛】您…醒醒…

@此章有点短小的作者 【蜡烛】

记忆

血洗后的宫闱很快就消散了血腥味,即使人人都心有余悸,那些事也都随着晋闻入狱而过去了。没有人质疑为什么卧病不起的妍乐公主会同反贼一道出现在议事殿,即使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并非那么简单。

再后来,晋闻越狱的消息传来。这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惶恐不已,却没有人有分神之力去商讨追捕事宜。

商徵昏迷不醒,西昭唯一的皇裔就只有商妍,她坐在高位上看着群臣与君相愁眉争论,意识怎么都无法汇拢。混乱的脑海中只有商徵那带血的一剑莫名地和杜少泽的身影交织在了一起,缠绕反复,疼得很。

离她第一次鼓足勇气去商徵寝宫已经有好几日,可是商徵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他如同整个宫闱一样安静。倒是毛球儿不知从哪儿摸到了商徵寝宫,霸着商徵床尾死活不肯走,安公公有心想驱赶,却被它抓花了脸,最后皱着脸皮气鼓鼓站在床头,朝那厮狠狠瞪了个眼。

毛球儿卷着尾巴坐在床尾,嗲着嗓子道了一声喵。

这种僵持这几日来已经上演无数次。商妍疑惑这毛球儿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居然让所有人无可奈何,安公公却笑了。

他说:“这猫儿是陛下在狩猎之时偶然捡得,自小那是锦衣玉食当公主养着的。”

商妍惊诧:“这猫…”

安公公笑着叹息:“数月前公主软禁,陛下怕公主心思阴郁,命人悄悄放入永乐宫的。头次他从永乐宫出来还还阴沉得像阎罗王,没几个时辰却悄悄送猫,这事,公主应该不知晓。”

他说:“陛下的心思总是藏得太深,只是…公主,老奴希望您迷惘之时,可以稍稍靠近他一些。他…会很开心。”

商妍愣了片刻,目光落在商徵苍白的脸上,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在安公公近乎可以算作是直白的目光下坐到了他床尾。毛球儿似乎颇为不喜,不过看了看是她,便高傲地伸了个爪子碰了碰,不一会儿就把脑袋搁到了她腿上。

一人一猫,也许各有各的心思,却同样安静。

安公公傻傻看了会儿,终于笑着离开。

这房间里除了毛球儿的咕噜声,终于再没其他声音。

床上的商徵安静而苍白,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褪去了一身帝王服,他的眉眼分明还是当年那个在树下皱眉借着她的小皇叔。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怀着那样诡异的情感,而且差点杀了她。

她…其实并不是没有动过和晋闻合作的心。

从醒来后的假意迎合到最后的临时变卦,都不过是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答案,他还不能死。至少他不该是这宫闱厮杀中的白骨,他应该有更加明白的死法的。

商徵昏迷不醒,整个朝堂只得唯君怀璧马首是瞻,却不想又是一番动荡。没有人想到,平时温雅的君怀璧也有这样凌厉的时候,那日在殿上协助晋闻谋逆的几个老臣一个不留,连同之后查出的与晋闻有过来往的也一并革职看押入了牢。有功者赏,有罪者杀,有过者罚,他的手段之利落震惊了朝野。人人都只道君相文章风流,却鲜少有人记得,十年之前引商徵入宫助他登帝的正是这一介文臣君怀璧。

商徵不醒,好在,朝中还有君怀璧。

商徵昏迷的第七日,朝野已经平静,她这只惊弓之鸟也总算有了一丝机会喘息,如果不是君怀璧,她还会在这安逸的夹缝里再龟缩更久一些。

“公主有心事?”君怀璧的温和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商妍恍然回神,缓缓摇头。这是君怀璧第一次踏足永乐宫的书房,实在有些怪异。她自小便不是什么爱读书的人,所谓书房也不过是个摆设,里面虽有藏书却多半是神话志怪,有琴却很早前就断了弦,有书画却都是平日里画的惨不忍睹的那些,连同墙上那只斑斓的凤凰,也皱巴巴丑得无与伦比。君怀璧往书房里一坐,自然而然地成了里头最温雅的东西,着实怪异得很。

君怀璧似乎也在打量这不怎么有品的书房,他似乎是饶有兴趣地观望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只凤凰上,顿时一愣,眼里浮上几分复杂。

商妍跟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忍不住有些难堪。那风筝早就残破不已,本来更破烂,是后来她花了好大力气一点点拼凑起来的,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无暇估计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挂到墙上去的。

难言的沉默。

久久的僵持后,商妍终于耐不住尴尬问:“君相找本宫有何事?”

君怀璧却不答。他起身走到风筝旁,轻轻抬手抚了抚它羽翼之上那些已经被压平的皱痕,目光中渐渐带了丝晦涩。

商妍干笑:“君相不要介意,这风筝本宫不是故意弄破的,只是之前莽撞,它跟着我一路颠簸…”

话未落,君怀璧的神情更加令人费解。

商妍越发窘迫,却不知如何是好,到末了只好灰溜溜跟在他身后,瞧着那只狼狈的凤凰默默在心底叹息。

不想君怀璧却忽然转了身,朝她躬身行礼道:“微臣告辞。”就如同他来时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一日过后,君怀璧便成了永乐宫的常客。他有时是来说些朝中琐事,有时不过是喝着小常泡的茶,静看永乐宫中的花开花落,有时候还会提上一两壶佳酿上门,笑吟吟道一句“公主安好”。

这样的君相,简直像是被人夺了舍的。商妍疲于应对,心中的疑惑也日益滚成硕大的球。

“君相来,公主不高兴吗?”

商妍瞌睡未醒,迷迷糊糊听到小常一句疑惑,良久才反应过来,看着镜中新鲜出炉的花哨装扮沉默。君怀璧常来,小常倒是欢喜得很,天天准备精致的茶点,翻出好看的衣裳,就差把她的脑袋插成了花瓶儿,还日日不带重样。这等精力,着实让人佩服。

只可惜,她再也提不起往日的兴致。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她一直追逐着他的脚步,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却又好像没有真正的界限。

也许凡人追求某件东西太久,久了就成了信仰。

而信仰,是会崩塌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刚刚安静的朝堂很快又有了稍许流言,却很快被湮没。

商徵昏迷的时候,在房中伺候的只有安公公。商妍闲暇的时候会去他寝宫,把他寝宫之中的茶一杯杯灌进肚子里,再和毛球儿大眼瞪会儿小眼,到最后却只能静静看着床榻上那个死气沉沉的人发呆。待久了,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惧意倒是渐渐平息,剩下的是微微的苦涩。

又是数天过去,商徵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期间唯一的变化是商徵的房间里多了个佳人陪伴,听说这封妃是自请前来伺候左右,日日衣带不解守在床前,倒是成了一段佳话。

再后来,毛球儿就被赶出了商徵的寝殿。说来也好笑,不过是一条香喷喷的烤鱼,这宫中一霸居然就真的傻乎乎被引出了房门,被早早守候在门外的侍卫的铁笼罩了个严严实实,打了包送到了永乐宫。

那时商妍正坐在永乐宫后园中看一池锦鲤,眼看着几个侍卫抬着一只硕大的笼子迈步上前,橙黄的锦布一掀,露出一只暴躁得红了眼的白色绒球。

她看着忍不住想笑,不料才刚一伸手,就被早就六亲不认毛球儿狠狠一爪子拍下——

血珠瞬间顺着指尖留下。一滴,两滴,滴落在齐整的青石砖上。

商妍忽然有些清醒过来,分不清是疼还是别的什么。

午后时分,她穿戴齐整去往承德宫,却不料撞上安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等她进到内堂,才终于发现安公公那副神情为的是什么:在商徵的床榻之前坐着个水绿衣衫飘然若仙的美人,正是前些日子封妃的封月。

封月的发丝要比寻常人长出许多,坐在床边,有一半发丝是垂挂在商徵榻上的。她静静作伴,商徵苍白安逸,乍一看像是一副缱绻的画。

一时间,说不出的静默。

少顷,封月率先反应过来,朝着呆滞在门口的她盈盈躬身行礼:“公主安好。”

商妍挤出一抹笑来,笑道:“啊呀,看呆了。”

封月脸上潮红,微微低了头。

商妍朝她咧了嘴:“听闻封妃娘娘衣带不解,我还以为是误传,没想到是真的。”

“这原是做臣妾的本分。”封月柔声道,“烦公主探望,陛下他必定不日便会醒来。”

商妍一时无语,只是弯了眉眼笑,直到封月道别出了房门也没有找到什么客套话可以接她的话。

一个烦字,合情合理,却透着说不出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