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浩听罢不由有些迟疑道:“在杨府的院子?”

婉玉道:“我支小屋里的老嬷嬷回柳家帮我取东西,所以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我到时候便去把东西带给你,再细细告诉你该带给谁。你若不信便不去好了,横竖你一个大男人,我是个姑娘,跟你独处一室,传扬出去也是我的名声不好,跟你又有什么相干的?你又担心个什么?这件事情你若办得妥了”婉玉说到此处声音略柔了一些,道:“咱们的亲事倒还好说…”

孙志浩一听登时喜上眉梢,看着婉玉明眸皓齿,不由心驰神往,却冷不防婉玉忽将脸拉了下来,面上冷冷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办得不好,也休怪我不念任何情面,即便是死了也决计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孙志浩一听忙不迭的应了。婉玉又将声音放缓道:“杨家的三公子对我是有些意思的,杨家虽富贵,可他不过是个庶子,论身份、论前程都没有你远大,我还是更看重你多些,这才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可别平白的丢了。这桩事情也莫要跟杨家三爷说。无论他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一律不理睬便是了。”

孙志浩听了心里又信了几分,保证了千万回一定要去,将婉玉殷勤的送了出来。杨晟之正守在门口,见婉玉无事方才放心,刚想问婉玉几句,偏巧前方打发人来唤他到前头陪梅书达等人吃酒,故而只得抽身往前院去了。

且说婉玉回了杨母房中。此时杨母等人仍坐一处打牌;梅书达和柯瑞已到前方男宾处听戏去了;姝玉、妍玉和杨蕙菊坐在一处说话,见到婉玉面上均露出不屑之色。婉玉知她们三人定不会讲她好话,但也不放在心上,向暖阁内一瞧,见紫萱正和珍哥儿躺在一处睡午觉,柯颖思则坐在床边上绣花。

婉玉悄悄上前低声问道:“怎么不跟前头姐妹们说笑,孤零零的在这里做什么?”

柯颖思道:“不过是累了,懒得说话。”原来柯颖思盛装出席本想打消春芹的气焰,但柳夫人今日身边却只带了冬烟,柯颖思连春芹的影儿都没瞧见,故而心中微有些不痛快。她有心在杨母与柳夫人面前表现,又见众人皆赞杨蕙菊和柳家三玉,更将她放到一边了,于是心里又添了三分不快,索性找了个清净地方做针线。

婉玉见了便命怡人亦取了针线来,跟柯颖思一边做活一边聊天,不知不觉便至酉时。厨房上已开始忙着备晚饭。婉玉拿捏着时辰已是差不多了,便凑上前道:“思姐姐,我记得你原先戴的一个绣了回云纹样式的莲花荷包,样子顶好看,能不能取来给我看看?赶明儿个我也做一个。”

柯颖思道:“这个好办。”遂唤来坠儿回含兰取荷包。不多时坠儿回来,将荷包递给婉玉,而后轻轻拽了拽柯颖思的袖子,低声道:“奶奶出来一下,有事儿回禀。”柯颖思便站起来,摇着扇子跟坠儿走到屋外廊下,问道:“什么事儿?”

坠儿道:“给奶奶道喜了,我刚取荷包的时候在奶奶的梳妆匣子里看见这个。”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书笺方胜,递上前去。

柯颖思展开方胜一看,只见上写着:“今晚一更一刻,二门小院,不见不散。”落款一个“昊”字。字迹清秀飘逸,与杨昊之平日所书别无二致。柯颖思心头一敲,紧接着喜上眉梢,又将信笺看了两遍。

坠儿在来之前便已偷看过信笺上的字了,此刻见柯颖思面露喜色,因笑道:“这方胜就在梳妆匣子里头放着呢,我打开匣子找荷包方才发现的,幸亏看见得早才未耽误这桩事。大爷也真是的,定是前头事情忙,才想了这个法子给奶奶送信。这般鸿雁传情,倒让我想起来先前的岁月了。”

柯颖思面上含笑,忙理了理头发跟衣裳,对坠儿道:“我这妆还好不好?要不要再换身衣裳?”

坠儿道:“这会子才酉时二刻,待会子便要用晚饭了。等用过饭,再重新洗脸匀妆也不迟。到时候我就说奶奶身上不爽利先回去睡了,奶奶早去早回便是。”柯颖思听了连连点头。

且不说柯颖思主仆如何商议,孙志浩却早已等不得了。前方的宾客大多已散了,未走留到晚上的除却亲戚便是杨家生意上常往来的商户。孙志浩厚颜一直呆到酉时,天刚一擦黑便偷溜出来直奔了西边二门外的小院。入了院子一瞧,果见右侧房门并未上锁,推开门一瞧,只见房中瑶窗绣幕,锦褥华裀,入内仿佛进了另一片天地,与外截然不同,真个儿好似温柔乡一般。

孙志浩喜不自胜,忙将房门掩了,牢记婉玉的话,不敢点灯,只在床上枯坐,但心里头想入非非,暗道:“适才跟梅家的二公子在一处吃酒,他说的几句话倒是极有道理,遇见佳人,定要先下手为强,待她成了我的人,还怕她逃得出我的五指山?任她再怎么拿乔,到时候也只能乖乖听话!成了,就在今日,待会儿管她愿意还是不愿,爷都要硬上了那张强弓,免得夜长梦多!”孙志浩就这般翻来覆去的动着龌龊念想,一时想起婉玉容颜绝色,身子便酥倒了;一时又想起婉玉妩媚风流,又淫念四起。

也不知坐了多久,正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却听见门嘎吱开了,一抹窈窕的身影从外闪了进来,进了屋又将门关上。孙志浩影绰绰认得是个女子,迫不及待的奔上前,一把搂住那女子道:“心肝,好妹妹,想煞我了!”说着便上前亲嘴,双手一阵乱摸。

那女子显是吃了一惊,而后发觉不对,欲张口大叫,拼命挣扎起来。孙志浩闻得满鼻清香,欲火大炽,哪容得到嘴的鸭子飞了,把那女子按在床上,随手拽下枕巾便将那女子的嘴巴堵了个严实,口中道:“妹妹,好妹妹,你便成全了我罢!我日后定待你千好万好!”说着便去扯那女子的裤子。孙志浩适才便将淫念反复转了多遍,此刻正是久旱逢甘霖,卯足了气力弄干,竟连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了,不消片刻,便只听得身下女子呜咽不止。

被孙志浩用强的正是柯颖思,她一进屋便发觉错了,登时魂飞魄散,还未回神,口被堵住,再无法出声。她一个女子怎是个男人的对手,被孙志浩压在身下又偏偏挣扎不得,忽身上一凉,□猛一疼,更是痛入骨髓,心如死灰,泪顺着面颊簌簌滑落。

孙志浩正得趣儿,忽听身后门“咣当”一声推开,紧接着烛火已点燃,有一个人恭恭敬敬道:“岳父大人,您要身体不适,这里倒可以歇上一歇,小婿这就去请大夫。待会子叫几个小厮将您搭到我的卧房去,比这里要更干净些。”

此时又有一声音道:“爹,我看你面色不好,八成是因天热中了暑气,赶紧到这床上躺一躺罢。”

话音未落,一双手便撩开了床铺的幔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改了很多遍,所以发的有点晚了,嘿嘿

写H写得我很high,写到一半忽然想起谢谢、和谐,于是赶紧删掉了大半…

下一章很热闹,本来想跟这章连着发的,不过大家催得厉害,我就先更这一章上来了

一篇振聋发聩的文章,大家都看看吧:

感谢观赏

第十四章【下】

掀开床幔之人正是梅书达,他手臂暗中使力,一下便将帘子掀到头顶,随后便“啊”的大叫一声道:“了不得了!”众人往床上一望,均倒抽一口凉气。那床上一男一女正交缠在一处,孙志浩衣衫半褪,光着两条腿,身下压一袒胸露乳的女子。那女子满面泪水,双手绑在床头,口中塞着一团布,自有一番楚楚可怜之意,白花花的腰腿分外晃人眼目。

孙志浩自听见门口的动静便已吓泄了身子,那床幔一撩,他便看见外头竟乌压压站了满满一屋子人,不由魂飞魄散,此时又听梅书达惊愕道:“这,这不是柯家的思姐姐么!”孙志浩心里又是一慌,借着烛火低头一看方知自己奸错了人,更是心乱如麻。慌张间,衣襟猛被人揪起,脸上“啪啪”挨了四、五记大耳帖子,打得他晕头转向,只听杨昊之骂道:“下作的种子!竟敢在我府上奸淫良家妇女!我打死你这个畜生!”话音未落,杨昊之已一把将孙志浩从床上拽下来,上前狠狠踹了几脚,将孙志浩踢倒在地,而后尤不解恨,又撸起袖子一阵拳脚相加。

孙志浩知自己理亏,不敢还手,又见人多跑不出去,唯有连连告饶道:“杨大爷饶了我罢!”杨昊之浑然不理,他早将柯颖思视为自己的妻妾,已心心念念的要将娇娘娶进门来双宿双飞,但今日碰见这一遭,如同被人扣了一顶绿汪汪的帽子做了忘八,故而恼羞成怒,边打边骂,失了常态,恨不得将孙志浩打死方可善罢甘休。

杨晟之在一旁拦道:“大哥休要气恼,还是听长辈们发落。”

杨昊之怒道:“老三,你今个儿休拦着我,打死这畜生也落个干净!”

杨晟之乐得孙志浩挨打,说两句不过假意劝阻,上前拦阻也不过装装样子,但面上却一派焦急慌张,口中劝个不住。杨景之素是个没主意的,见此情景更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拉杨昊之,一时又去拉孙志浩,急得团团转。

柯颖思见一屋子站的皆是男人,更有一众下人在场,想到这床幔帐虽放下了,但自己的身子上上下下早已被所有人看了个精光,直觉天塌地陷,想欲寻死,但双手被绑,浑身无法动弹,只能悲泣不止。

屋中闹得没开交,只有一人静静站在一旁连连皱眉。那人五十岁上下,身量高瘦,面含威仪,五官虽平庸,但一双眼目湛湛有神,气势极为压人,与梅莲英容貌甚为相像,正是梅家的老爷梅海泉。

梅海泉今日下午接了小儿子一封书信,信上说梅莲英是被人所害而亡,请他一更一刻来杨府看自己捉拿真凶。梅海泉知小儿子虽喜淘气捣蛋,但行事却有分寸,万不会胡闹,故而晚上便坐着轿子急急的来了,又按梅书达所言,从西边的门房入内。刚到门口便瞧见杨家三兄弟并梅书达早已在门口候着,待进杨府,梅书达便连连像他打眼色,说他气色不佳,身体不适,硬要找个地方歇息,挑中了角门外头的小院,谁知一进来便将一对男女捉奸在床。他见了此情此景刚欲开口呵斥,袖子却被梅书达一拉,一愣神的功夫便听梅书达对一众仆役喝道:“都看什么看?你,赶紧将柯府的太太和柳府的太太唤来!你,快些将杨老爷请来!观棋,快些出去找个大夫过来!还有你们几个还不快拦住你家大爷,这般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没眼色的东西,一个个就知道傻站着装聋!”下人们听了,唬得如潮水一般退下,请人的请人,送信的送信,拉架的拉架,登时忙成一团。

梅书达呼喝完毕,便退到梅海泉身边,低声道:“爹爹,您只需在这里装装样子管上一管,待会子我让人给您端一碗上好的六安茶,您等着看戏便是。”

梅海泉看了梅书达一眼,低声道:“你若胡闹,给我捅了天,回去自有家法伺候!”说罢扭过头沉声喝道:“统统给我住手!”梅海泉手握一地重权,宦海沉浮早已养出一身官威,这一喝虽声音不大,但极有震慑,杨昊之呆了一呆,立时便住了手。梅海泉又道:“还不快将这淫贼拿下!”话音刚落,立刻冲出几名仆役早将孙志浩按到在地。

正在此时,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坠儿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冯夫人和孙夫人各自扶着个丫鬟紧随其后。坠儿一撩开床幔,登时眼前一黑,哭道:“奶奶!奶奶你怎的这般命苦哇——”说着嚎啕痛哭。一面哭一面爬上床给柯颖思盖上薄被,掏出她口中的枕巾,又解开她双手。柯颖思一旦能动,立时直起身子便要寻死,坠儿吓得赶紧将她抱住,哭道:“奶奶,你可万万不要想不开啊!”柯颖思边哭边寻死觅活,一时间气短神虚,浑身瘫软,头一歪便昏了过去。坠儿见了更是放声痛哭。冯夫人已是呆了,慌忙使人往柯府里头送信,一想到柯家颜面荡然无存,亦禁不住大哭起来。孙夫人早已吓得手足冰冷六神无主,一面使人回去给柳寿峰和自己娘家哥哥送信,一面跟着痛哭落泪。

杨昊之垂头丧气,心中又怒又悲又惊。怒的是孙志浩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奸污自己的情妹妹,他简直恨不得将孙志浩碎尸万段;悲的是经此大闹,柯颖思必名誉受损,再想入杨家与自己厮守简直难如登天,即便是嫁进来,柯颖思已被辱失节,浑身上下已被人看个精光,自己娶这样的女子岂不是帽子发绿毫无颜面可言了;惊的是不解柯颖思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若是扯出两人往日奸情,自己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思及此,心里头七上八下,愈发不是滋味。

梅海泉见屋中一团乱,冯夫人和孙夫人又进来了,忙率众人押着孙志浩从屋中出来。梅书达推开隔壁房门道:“爹,此处有间空屋,不如入内等杨家伯父来了再做定夺。”梅海泉点了点头。杨晟之忙举着灯笼抢先一步进了房门,亲手点燃蜡烛,刚想给梅海泉让座椅,却忽见个婆子被封了嘴,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登时便是一愣。这人正是王婆。原来梅书达命小厮观棋回去将长随郑祥找来,郑祥本是个练家子,颇会几分拳脚功夫,趁着晚饭时分依着梅书达所示到了这小院中,问清了此人是守小院的婆子便一把扭住王婆胳膊,又再她嘴里塞上破布,五花大绑扔在屋里,方才悄悄的走了。

小厮上前将那婆子口中塞的破布取出来,王婆立时嚎哭道:“杀人了!府中进了歹人了!”正闹得没开交处,却听门口传来一声道:“什么杀人?什么歹人?快给我拖出去!”话音未落,杨峥便急匆匆的冲进来,一见梅海泉立即拱手抱拳,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道:“梅兄,你来了…唉,这…这让你看了笑话了…”原来杨峥在路上便听小厮说了此处情形,心里又羞又怒,见到梅海泉更添了两分尴尬之意。

梅海泉拱手道:“杨兄客气,只不过恰好碰见这桩事罢了。”

梅书达见杨峥来了,忙凑上前指着孙志浩煽风点火道:“伯父,正是这淫贼为非作歹,玷污府上清誉,我看应该把他移交官府处置!”

孙志浩本跪在地上,听要将他送去见官,吓得浑身筛糠,大喊道:“我冤枉!冤枉啊!我是来见柳家的婉…”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杨晟之便伸已伸手狠狠在孙志浩脸上打了一拳,口中骂道:“畜生!还敢乱攀咬人!”杨晟之本就高大魁梧,这一拳货打得孙志浩满眼金星,耳中轰鸣,嘴角崩裂,瞬间眼泪便顺着脸颊双双掉落。孙志浩回过神扯着脖子喊道:“柳家的五姑娘约我在申时三刻见的面,让我在此处等她!我与她的婚事是柳家的太太点了头的!我以为是她才…不信的话拿她过来对质!”

话音还未落,便听杨晟之大声道:“申时三刻?那时候我正跟婉妹妹在园子里头说话儿,后来她便往老太太房里去了,怎可能跟你见面?当时前方还打发个小厮来请我去前头吃酒,不信可以去问上一问的。至于内院,你根本进不去,外院婉妹妹也出不来,你们又如何相见?满口的胡言乱语!”

梅书达亦跟着冷笑道:“婚约?未曾下文书小聘就算有了婚约,这叫什么道理!再者说,即便是有了婚约,难不成就可以坏人女孩子清白了?来人呐,快将这畜生的嘴给我堵住,别让他到处喷粪!”梅书达说完,旁边立刻有小厮抓了塞王婆嘴的破布将孙志浩的嘴堵了个严实。

杨晟之看了梅书达一眼,面上不动声色,转回头看着孙志浩冷笑道:“龌龊下流的东西,淫心不死,还敢出言玷污官宦人家小姐清誉!你的事情我清楚得紧,不如现在我便公之于众,让大家也评评道理!”说罢便将最初在柳家撞见孙志浩对婉玉动手调戏,到后来私赠首饰绸缎,又到后来送兰花被他撞见之事一一说了。最后道:“婉妹妹因这盆兰花心里头急慌慌的,又听说孙志浩今日也来给老太太贺寿,这才申时三刻去找我,想求我将这兰花送还给他。这花此刻还在含兰轩里摆着,各位不信可命人抱来便是。”

孙志浩听杨晟之嘴唇一张一合,顷刻间便颠倒黑白,不由气得浑身打颤,但偏生嘴被破布塞了,只能呜呜哼叫不能出言反驳,他几次想跳起来冲上去,但身子被仆役死死按住,更是挣扎不得。众人听了均暗自点头,心道:“这孙家的少爷就是个淫贼!打的均是正经人家小姐的主意,原先觉得柳家姑娘貌美便上前戏弄,保不齐这次见了柯家的女孩儿有几分姿色便在此处强奸!这婉姑娘显是极厌恶孙志浩的,又怎会跟他做出腌臜事来?”

杨峥沉吟了片刻道:“梅兄,按说出了这等事,是应移交官府处置,但这厮到底是柳家太太的侄儿,所以有些不太好说了。况且若是这般闹得大了,也未免不能顾及柯家的颜面。我看不如等这两家来了,让他们自行商量便是。”

梅海泉道:“此言有理…”话未说完,便觉梅书达轻轻一拽他的袖子,而后梅书达紧接着道:“眼下着紧的应是柯家姐姐的情况,刚小厮跟我说大夫来已经给柯家姐姐号过脉象了,只怕其中有很大的凶险,万一在杨府里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杨峥一听唬得险些跳起来,一叠声道:“快将大夫请来!”

立时有小厮从隔壁将大夫请了过来,梅书达见了心中暗笑,暗道:“这大夫是我早就命观棋备好了的,一直等在府外头的马车里,否则一时之间怎可能十万火急的变出个大夫出来?观棋这回的事情办得极好,待回过头我需得好好赏他才是。”

只听那大夫道:“病人如今并无性命大碍,但气血两亏,忧思郁结于胸,一时急火攻心因痰迷了心窍,这才晕厥过去。但因其不久前才小产过,此时连番受了惊吓,又行了房事,所以□见红,有些凶险了。我已开了方子,吃下去调和静养,不可再动气动躁。”

这一番话说完,满屋皆静,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道:“一个孀居两年的寡妇怎可能小产?”杨昊之只觉心怦怦直跳,汗珠子顺着额头滑了下来。片刻,梅书达似不可置信道:“小产?大夫,你定是诊错了!”

大夫捻了捻胡子道:“老朽行医四十余载,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是万万不会诊错的。”

待将大夫送走,梅书达忽然间冷下脸道:“这便是我说的凶险!姐夫,我刚刚看柯家姐姐头上戴着一支金绞丝镶翡翠灯笼钗,耳上也戴的同套的耳环,这首饰是我姐姐生前最喜之物,亦是陪嫁,此时怎戴在柯家姐姐头上了?我派人回去问了我姐姐生前的贴身大丫鬟侍书,她说这套首饰为姐姐挚爱,并未拿出去送人,她本想拿去做姐姐陪葬,但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句问得杨昊之心肝都是一颤,见众人均看向他,登时叫屈道:“梅兄弟,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妇人家戴的钗环重样儿的何其多,你这般问我,倒叫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杨峥亦不悦道:“书达,你怎能这般说话,你的意思是你姐夫跟柯家你真是冤枉了你姐夫了!”

梅书达冷笑道:“是不是冤枉他取钗环一验便知。那套首饰是我姐姐及笄时娘特地请巧匠打造而成,其间嵌的翡翠均刻有我爹书写的一个‘梅’字,天下独一无二,只将取来让我爹辨认,一见字体便知真伪。”

梅海泉听到此处,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只觉怒意上涌,额角的青筋都微微跳动起来,但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如电直看向杨昊之,口中道:“若是如此便取来看看罢。”说罢走到太师椅前一撩衣衫坐了下来,吩咐道:“去给我倒杯六安茶。”

杨昊之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见梅海泉面沉如水,气势摄人,更震得心中发憷,腿已软了两分,但打定主意,只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便是。杨峥见杨昊之面色阴晴不定,知此事八成不是梅书达捕风捉影,心里头也不由起急,偏生无计可施。杨晟之静静站一旁,仍是一副呆愚之态,适才激昂痛斥孙志浩的气势风度竟丝毫都不见了。

不多时有小厮进屋奉茶,亦有下人取了钗环送进屋来,众人的心登时提了起来。梅海泉此刻却慢条斯理的将茶端起来,推开盖碗,吹了吹面上的热气,不紧不慢的喝上一口,而后把茗碗随手交给站立在身侧的梅书达,将钗环拿了起来,杨晟之忙上前举起蜡烛照亮。屋中一时间静悄悄的,杨昊之汗珠如雨,心跳如擂,腿已在微微打颤了。

梅海泉定睛一看,这钗环的翡翠上均镌刻一个古篆的“梅”字,正是自己平日所书。想到梅书达信中写自己的女儿是被害死的,咬牙暗想道:“莫非是莲英识破了杨昊之和那寡妇的奸情,这二人羞臊之下将她推到河里溺死?又或是杨昊之嫌弃我女儿是个瘸子,便要要杀妻再娶?”一念及此只觉肝胆欲碎。梅莲英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聪慧过人又善解人意,最得他宠爱,小时候又因他治家不严而残了双腿,他每每想起心中都愧疚难当,故而反倒将这女儿看得比儿子还重些,一想到爱女竟可能是被他人所害,梅海泉不仅怒火大炽,捏着金钗冷冷道:“这钗环正是我女儿莲英的。”

此言一出满屋大哗,杨峥只觉头痛欲裂,身子都跟着晃了一晃,狠狠瞪了杨昊之一眼,但口中道:“即便这钗是媳妇儿的,也不能说是昊儿送出去的,兴许是哪个丫鬟偷出来卖”

梅海泉淡淡道:“此事容易,只需将柯家二姑娘的贴身丫鬟叫来问一问便清楚了。”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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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热闹吧,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大戏,嗯嗯,写一章太耗内力了

大家就表催更了,我会尽量更,没精力了也没办法…

还有,爱吃肉的各位,那啥,我已经都删了啊…要实在想看的…我看看能不能回忆起来,等回头写好了发邮箱,再留言告诉诸位…咳咳,我的风格非常写实啊,不,不太唯美…

内牛,大家要积极留言嘛,要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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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上】

梅海泉命人将孙志浩拖出去押着,又一叠声命人去叫坠儿,而后抬头看了杨峥一眼,缓缓道:“亲家,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此事虽发生在贵府,但毕竟与小女有关,本官今日便要插手管上一管,你且在旁边歇息歇息,本官自有定夺。”

杨峥听罢心中又惊又急道:“梅海泉此番说辞已颇不客气,虽还称‘亲家’,但却以‘本官’自居,显是要公事公办,更要我不要插管此事,若那不争气的畜生真与那寡妇有什么不干净,那岂不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他不敢与梅海泉争持,唯有陪着笑脸应了,回转身狠狠瞪了杨昊之一眼。杨景之忙端了一把椅子扶他坐了下来。

不多时,坠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适才她见有适才有婆子进屋讨要那套金绞丝镶翡翠的灯笼钗环,便觉不妙,此刻入进屋中,偷眼一瞧,只见梅海泉沉着脸坐在最上首,官威压人,目光森然,竟好似阎罗殿的判官一般。坠儿又是心虚又是胆颤,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坠儿给诸位老爷们请安,给老爷们磕头。”说完斜眼往杨昊之处看去,却见杨昊之只低着头站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由愈发惊疑不定。

梅海泉从梅书达手中接过茗碗,慢慢推开盖碗喝了一口。坠儿跪在地上只觉四周俱寂,心已提到喉咙之上,忽听“当”一声,梅海泉将盖碗猛合上,登时惊得她浑身一哆嗦,连同杨昊之亦吓出一身冷汗。还未缓过神,只听梅海泉大喝道:“大胆刁奴,你可知罪!”

坠儿额上冷汗直滚,磕头道:“大人…小婢…”

梅海泉厉声呵斥道:“刁奴,你好大的胆!你主子身为鳏寡之人却不守妇道,孀居两年竟在前几日小产堕胎!柯家为名门望族,大世家里出身的女子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我看定是你这没伦行的下作恶婢撺掇引诱的,我先拿你治罪!”

坠儿唬得魂飞魄散,牙关上下打架,暗道:“主子有了不才之事,首先便要拿奴才问罪,莫非我今日难逃一死了?”想到此处,身子更抖成一团,泪涕齐下,“怦怦”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直磕得头破血流。

梅海泉冷眼看着,又扫了杨昊之一眼,将茗碗端起,细细品起茶来。屋中众人均是心惊肉跳,屏息凝神,皆不敢出一字半言。杨峥坐在椅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头按着太阳穴,双目死死瞪着杨昊之。他知道自己这大儿子是个风流种子,早些年还曾磨他母亲成全他与柯颖思的婚事,若是二人真是藕断丝连,有了通奸之事,依梅海泉的脾气,杨家这次必然要吃瓜落了!杨晟之亦连连皱眉,心下一叹,暗道:“原听说巡抚大人曾在大理寺任少卿,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不问钗环如何而来的,反先审起通奸之事,看来梅大人已怀疑大哥与那寡妇有染了…若真坐实了此事,那杨家可就处境堪忧了!”

过了片刻,梅海泉方将茗碗放了下来,声音放缓道:“饶你一命也非没有办法,你只须告诉我那男人姓甚名谁,我便放了你,再不追究…”说到此处,声音陡然凌厉道:“你若所言不实,我便立刻将你送到衙门,问个斩立决,以观后效!”说罢往杨昊之处扫了一眼,冷笑道:“那作奸犯科勾引寡妇犯下奸罪的,本官决不轻饶!”杨昊之唬得筋骨酥软,浑身早已冷汗涔涔,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心中连连叫苦。

坠儿暗道:“即便是梅大人饶我,待回了柯家我仍是难逃一死,还不如便将杨大爷保下来,望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对奶奶和我的家人多几分照顾便是。”想到此处,便咬牙道:“回禀老爷,小的据不知情!”

杨昊之听罢登时舒了一口气。梅海泉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呐,给我打!”话音刚落,立刻窜出几个身强力壮的亲随,将坠儿按到在地,抡起板子便打,又狠又痛,打得坠儿哭号不止,才几下,臀儿上便肿了一层。杨昊之见了,心中愈发惊惧。

坠儿疼得死去活来,流着泪连声哀叫道:“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不知情啊!”

梅海泉摆了摆手,亲随们立即将板子顿住,梅海泉道:“你去给柯氏传个话,若她肯说出与她通奸的男人到底是谁,那便由本官做主,将她许配给那男人为妾;若她不肯说…”说着一指门外道:“那本官做主将她嫁与奸污她的歹人,保全她的名节,也算对得起与柯家这些年来的情分。”

坠儿顿觉看到一丝光明,忙爬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珠儿,忍着痛,一瘸一拐的到隔壁去了。过了片刻,坠儿又返回身,进屋趴在地上磕头道:“回禀大人,我家奶奶说了,与她早有私情的正是杨家的大爷,还请大人老爷成全!”

杨峥一听顿觉天旋地转,站起身指着杨昊之,气的浑身打颤道:“你…你这个…你这…”说着便要上不来气。杨景之和杨晟之慌团团围上前,又是抹胸又是捶背,杨晟之又忙出去唤人去拿药请大夫。

杨昊之吓得六神无主,只一心想遮掩这丑事,遂几步上前一脚将坠儿踢倒在地道:“胡说八道!黑了你的心了!”说罢忙转身对梅海泉道:“岳父大人,是这刁奴蓄意诬陷,还请岳父大人为小婿做主!”

坠儿一把抱住杨昊之的腿哭道:“大爷!你怎能如此负心薄幸!我家奶奶对你真心实意,你如今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你难道忘了原先对我们奶奶说过的那些话了?”杨昊之又惊又臊,挣扎不迭,口中只道坠儿是胡言乱语。

梅海泉的面色早已气得青紫,怒极反笑,对坠儿道:“我这贤婿说柯氏是蓄意诬陷,看来我便只能做主将她许配给玷污她的淫贼了,你回去告诉她一声罢。”说罢又厉声道:“还不快将这刁奴拖开来,免得她玷污了我贤婿的名声!”

坠儿被两个小厮生生拖开,坐在地上不由放声大哭,口中道:“奶奶!我苦命的奶奶哇!”哭着便往门外爬,不多时便听隔壁一阵喧哗大嚷,紧接着柯颖思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只见她面色惨白,双颊挂泪,神态痴癫,似已魔疯了。一进门看见杨昊之便哭着跑上前一边厮打一边怒骂道:“杨昊之!你这没良心的畜生!我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三番五次堕胎,添了千百种症候,你却翻脸不认人!我如今也是再没脸活着了,不如便同归于尽了罢!”说着便去掐杨昊之的脖子,手掌挥下,登时便给杨昊之脸上挠了一记。

杨昊之“哎哟”大叫一声,众人慌忙拉开,正闹得没开交处,只听得梅海泉大声道:“柯氏,你说与我女婿早有私情,可有证据?”

柯颖思身子一软便堆在地上,泪如雨下道:“我原就在这院子跟他相会,管这个院子的王婆是知情的…还有他身边的小厮扫墨也是知晓的…”

梅海泉举起灯笼金钗道:“那这支钗子…”

柯颖思指着杨昊之道:“还有同套的一对儿耳环,皆是他送给我的。”

梅海泉怒极,将拳头紧紧攥了,冷冷朝杨昊之望去,缓缓道:“妙极了,以亡妻心爱之物赠予年轻寡妇,你倒真是个多情的种子。”

杨昊之轰得魂魄飞散,亦跪下来哭道:“这实是无妄之灾,小婿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了…”话音还未落便听柯颖思尖叫道:“杨昊之,是你将那瘸子推下河,要把她溺死好娶我为妻。如今你千方百计使计陷害与我,不知又勾搭了谁,要将我杀死好成全你的好事!”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大惊,杨峥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杨景之与杨晟之忙将其父搭到炕上,屋中比先前更忙乱到了十分。杨昊之气急败坏怒骂道:“含血喷人!明明是你这贱妇亲手将莲英推下河溺死的!”说完对梅海泉连连磕头道:“岳父大人明鉴,若是我将莲英推下河,便叫我五雷轰顶,烂了心肺!”

柯颖思骂道:“你这畜生早已烂了心肺了!”说罢又要上前撕咬踢打,旁边的下人赶紧拽了开来,柯颖思此时亦终是受不住了,只觉小腹疼痛难当,眼一翻便晕死过去。

梅海泉站起身道:“如此说来小女莲英之死是确有内情了?来人呐!将这男女跟我押下收监,再请个大夫给柯氏好生医治万不能让她死在狱中!”说罢抬起腿便往外走,杨昊之已是吓得呆了,上前扑倒,一把抱住梅海泉的官靴哭道:“岳父大人,小婿确是冤枉的,小婿与柯氏确有私情,但绝无害莲英之心…莲英确是柯氏害死的!”

梅海泉气得浑身乱颤,想起爱女竟被眼前奸夫淫妇所害,泪珠如滚瓜般掉落,恨不得立刻便将杨昊之生生捏死,一脚将杨昊之踹开,头也不回的便从屋中走了出去。还未出院门,便瞧见前方影绰绰有几个灯笼摇晃,似是有一行人匆匆往这边赶,待人走进了,梅海泉定睛一瞧,方认出是来人是柳寿峰并柯家老爷柯旭。

原来这二人接到送信,登时便大惊失色,又听闻巡抚大人竟在杨家管了此事,便忙不迭命人备车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两人在门口相遇在一处,虽有两三分尴尬,但此时却已是什么都不顾得了,只撩起衣摆,一路小跑的奔了过来。

柳寿峰一见梅海泉,脸上忙陪笑,弓起身子作揖道:“下官见过巡抚大人。”

柯旭哭丧着脸道:“还请巡抚大人为下官做主,下官小女委实命苦,先是死了夫君,此番竟又遭此横祸!”

梅海泉沉着一张脸,看都不看这两人一眼,径直往前走,忽听背后有人道:“大人,此人又该如何处置?”

梅海泉转身一瞧,只见两个随从押着孙志浩走上前来。孙志浩此时口中塞着的破布已被除去,他一见柳寿峰来了,登时喜不自胜,扯着脖子哭叫道:“姑父!姑父你可来了!姑父你可要救我一救!”

柳寿峰臊得满面通红,抡起巴掌“啪”的扇了孙志浩一记,怒道:“叫唤什么?哪个是你姑父?我断没有你这样丧行败德的亲戚!”说完拱手对梅海泉道:“一切听凭巡抚大人处置。”

梅海泉道:“将这淫贼也一并押走。”又扭头对梅书达道:“去把你外甥抱来家去,这地方忒脏,别没白的污坏了孩子,带偏了德行!”说罢便大步朝前去了。

柯旭与柳寿峰登时呆在原地,忽见杨昊之亦被押去,连带后头有人抬着柯颖思呼啦啦跟在梅海泉身后,二人又是一惊。因此是个天大的丑事,这二人均有息事宁人之意,但见梅海泉此番却分明摆着六亲不认的架势,二人对望一眼,知其间必有缘由,忙不迭使人打探去了。

且说婉玉一直正在杨母房中与紫萱逗弄珍哥儿取乐,她面上笑语晏晏,但心里却七上八下如同沸水一般。一时屋中慌慌张张奔进个婆子,请冯夫人和孙夫人到前头去;一时杨晟之又打发人来送信,告诉她若是旁人问起申时三刻她应如何答对;一时又有小厮来报说大爷犯了官司被巡抚大人拿下送了大狱,老爷气病晕倒。屋里一众女眷登时大乱,人人心中惊惶不定。

杨母慌忙将一众亲戚姐妹们都散了,传小厮进来问明了实情,柳夫人听罢登时便哭道:“我早就说过,哥儿姐儿们都大了,虽都是亲戚,从小一处长起来的,但也不应都同住一个园子,无顾忌凑在一处玩笑,早就该分离开来了…我们昊哥儿本就生得好,又有个温柔的性子,那些人跟蜜蜂见了花蜜似的引逗他,到头来还怪到昊哥儿头上…”又咬牙道:“我早就看柯家的小蹄子狐媚魇道的不是什么好货,乱勾引爷们儿!只可怜昊哥儿…”说着又痛哭起来。

杨母亦跟着泪流满面,今日本是她的生辰,本是一派荣华长春、百富康泰之景,谁想突然间风云突变,转眼儿子卧病在床,长孙身陷囹圄,正洒泪之际,忽见碧桃走进来道:“老太太,刚听婉姑娘说,梅家二爷把珍哥儿抱走了。”

杨母浑身一颤,手中捻着的玉佛珠便“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十五回【下】

话说杨府里愁云惨淡,杨峥病倒在床,急请了大夫去看,杨母身上不好,亦被丫鬟扶着躺回去歇息。柳夫人坐在杨峥病榻前头抹泪,又唤着“昊哥儿”,哭得如同摘去心肝一般。杨景之一时指挥小丫头给杨峥煎药,一时又恐柳夫人哭坏了身子,忙忙碌碌的屋中转了半晌,忽觉袖子被人一扯,见杨晟之跟他招手,便跟着出了门,站在廊底下。只听杨晟之道:“二哥,眼下这般乱也不是个法子,前头还有一众亲戚,后头还有一众女眷,如今父亲又病了,大哥也下了大狱,全家便是指望二哥了。”

杨景之苦着脸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是等爹醒了之后再做打算。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咱们若是再拿错了主意,爹定是要责骂的,因此再添了新病症,倒是咱们不孝了。”

杨晟之皱了皱眉头,暗道:“若是平日里,我万不会出言,但这般下去,杨家的脸都要丢尽了。”遂道:“这能有什么干系?等父亲醒过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如今不过是暂代父亲料理俗务罢了。二哥先命知情的下人一概封口。前头留下来的亲戚友人,此刻还不走的,就是要在杨家留宿了。二哥便跟宾客们说父亲身上一时不爽利了,犯了旧疾,请大家莫要见怪,再将人妥善安排住下,横竖也才七八位,不算多。再请二嫂将女眷们安置了,父亲和太太这边有我顾看着,父亲醒来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杨景之忙道:“你说的极是,我因担忧爹的病症,竟将这些都忘了。”说完急急忙忙的命人去唤柯颖鸾。

杨晟之素知自己这二哥是个行事颠倒的,需有人在旁边提携着,又道:“不如带了杨顺和几位执事一同去,若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商议。”杨景之亦觉得有理,与柯颖鸾交代了几句,而后带着管家和执事匆匆的去了。

杨晟之微微摇头,又往房中看一眼,见里头乱糟糟一片,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紧接着想到婉玉,又将眉头拧了起来,心想:“刚才在二门外头,孙志浩那厮说是婉妹引着他到屋里去的…既是婉妹,后来又怎的成了柯颖思?最后竟扯出这样大的一桩事来!婉妹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儿,绝不能知道这等龌龊事。依我看,许是孙志浩撞破了大哥跟与颖思的奸情,从而心生邪念,趁大哥走了便窜进屋强奸。最后又将事情起因扣在婉妹头上,呸!下作的黑心秧子!”

杨晟之在心中连连暗骂,忽看见个丫鬟站在院里的假山后头对他招手,口中唤道:“三爷,三爷。”

杨晟之走过去一看,见那丫鬟正是怡人。怡人道:“婉姑娘让我来找三爷。我们姑娘说了,三爷的恩情她记在心上了,这几日姑娘得了闲便坐下来抄书,给三爷整理了几部稿子,万望三爷此次金榜题名,连中三元。”说罢掏出一轴纸卷递了上去。

杨晟之接过一瞧,只见厚厚的一卷稿纸,上头盈盈密密写着小楷,心里不由又喜又暖,因笑道:“你家姑娘有心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回去罢。明儿个我去好好谢谢她。”

怡人道:“怕是不行了,刚才我们家太太来了,命家里的姑娘立即把东西都收拾了,明日五更三点便坐马车家去。太太还说,若不是因有宵禁怕出去犯夜,今儿个晚上便带姑娘们回府了。”杨晟之登时面色一变。

怡人又道:“我这是偷偷过来的,东西既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杨晟之听罢忙道:“且等一等,我有话说。”说完顿了顿道:“若是我这次中了举,便从家里分出来过,家里会给些田产出来,我也有了功名,以后日子虽不比在杨家富贵,但也能算上殷实,自己能自主了,过得也将舒心些…”

怡人眨着眼笑道:“三爷是什么意思?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杨晟之笑道:“我是什么意思你晓得的。”

怡人抿嘴一笑,道:“我是个笨人,三爷的话我会转告我们姑娘,至于其他的,我却一概不知。”说罢转身便走了。

怡人回到含兰轩,只见院中静悄悄的,她顺着墙根进了屋,一入内便看见婉玉坐在床上发愣。怡人上前道:“姑娘,事儿都妥了,东西已交给三爷了,他还有话要我说给姑娘听。”

婉玉跟她打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太太在妍玉房里头,说话小声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