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那只不过是避祸假死,他确实尚在人世。”

皇帝点点头:“既然归月信任朕,皇位本是他的给他也未尝不可,只是却不能便宜了他,要看他有没有本领来拿。”

我还想说什么,她手支着额头:“今日乏了,摆驾回宫。”

皇帝刚刚离开,慕容非离就咬牙说:“花月,你是不是前世与我有仇,竟坏我的好事。”

他一向嬉笑的脸无比阴鸷,我翻了翻眼睛:“这种大好机会,我自然要为如愿争取,管你高兴不高兴。”

他气得脸色煞白,连连点头:“好好好,今日这仇我是记下了,我要你加倍偿还。”

他与我一直惯开玩笑,今日突然变脸,我只觉恍惚,也许这又是一种玩笑方式?我没有发现他何时离开,和衣趴在崔师兄床边守护着他。

皇帝每日散朝后来看崔师兄,凝目看着他苍白的病容,双眸中总有细细的光芒飞过,慕容非离每日过来为崔师兄把脉针灸,只是再也不理我,好像不认识一样,我心下好笑,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知道他是为何。

如此过了几日,有一夜摘星忽然发起高烧,我去客房找慕容非离,房子里传来呻吟喘息旖旎之声,我顾不了许多,大力得拍着门喊着慕容非离的名字,他没有理我,直到那些声音歇下来,他才懒懒开门脸上犹带着激情后的迷乱。

我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到了摘星床前才发现他只着底裤,我颤着手指着摘星,他瞟了一眼转身就走:“你的事我不想管。”

我抓住他的胳膊:“非离,求你。”

他挑挑眉道:“宫里那么多太医,你明日一早求皇上就是,皇上怎么说也是摘星名义上的父亲。”

我央求道:“非离,孩子无辜,你不是一向喜欢摘星的吗?非离……”

他顿了顿:“明日你去求皇上下一道圣旨,我就救你的摘星。”

我急道:“非离,我怕她等不了明日。”

他头也不回:“那不关我的事。”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竟有如此狠心之人,见死不救不说还拿小孩子的性命相要挟,我被激出怒气冷笑道:“好,慕容非离,你既然见死不救,这个仇我也记下了,我也要你加倍偿还,宫中有的是太医,我这就去求皇上。”

他在我身后淡淡说道:“摘星这是中毒了,此毒只有我慕容非离能解,你求太医也没有用。”

我回身看向他冷笑道:“你有何条件?要我去求怎样的圣旨?”

他一瞬不瞬看着我:“我要皇上下旨赐婚,娶归月郡主为妻。”

我愣愣看着他,这是什么条件,他为何要娶我,他明明知道我已有过两个男人,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艰难得说:“非离,我不知道那日对皇上说的话为何会得罪你,但我是无心之过,非离,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我一直在心里把你当做朋友,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有别人,非离,你……”

他打断我不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过往,我甚至知道你与於夫罗的三年之约,那又怎样?我慕容非离要娶花月为妻,理由你没有必要知道。”

我恳求道:“非离,我不值得……”

他大笑道:“你不会愚蠢的以为我是爱上你了吧?看来你是被宠坏了,先有卫如愿,后有於夫罗,崔光对你视同亲生妹妹,就连精明冷酷的孤独鸿都对你宽容信任,这么多人宠着你,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爱上你吗?”

我气得不住哆嗦:“你竟如此卑鄙,拿摘星的性命要挟我。”

他点点头:“不错,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这毒应该是太后下的,太后在别人的衣物上下毒,然后下毒之人经常亲近摘星,经常抱她,她就会慢慢毒发,你不答应去求圣旨,摘星难以活命。”

我惨笑道:“好,为了女儿,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答应你,请你去救摘星。”

他回房为摘星把脉:“我会暂时压制她的毒性,等到皇上下旨,你带她随我回到慕容山庄,我再为她彻底解毒。”

我看着摘星退烧后熟睡的小脸,於夫罗,我们终究无缘,做为母亲,我别无选择。

次日皇帝来看崔师兄,我跪下求旨,她惊讶道:“怎么会有如此之事?归月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我将慕容非离的要挟一一禀明,我想着明白说出来,也许皇帝会有办法帮到我,她却一声长叹:“如果是别人,朕可以命令加威胁,可这慕容家的人,朕却奈何他们不得,这是皇家欠他们的。唯一的一次机会给了崔相国,归月,唯今之计,你只能答应他的条件,他的心思从不外露,朕也难以猜测他是为何。”

我的希望完全破灭,我看向床榻上的崔师兄,就是他醒着也无计可施吧?我去冷宫中见到赵婉,她的双手已被砍去,额角刺青的太后二字放佛在嘲讽着她,她半疯狂得看着我哈哈笑道:“归月郡主,你自作聪明一直在揭开我的秘密,如今你如愿以偿,可你的宝贝女儿摘星……”

我抑制着怒气:“你是怎样下的毒?”

她得意得笑着:“那个燕无双日日妖精一般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下恨极就在她衣袖上洒点毒粉,你们不是在一处笑得畅快吗?她常常抱你的女儿,你女儿就会慢慢中毒慢慢死去,就象当年的太子。”

我冷笑道:“当年太子没有死,我的摘星也不会死,至于你,更不会死,你会好好活着,如此断手黥面的活着。”

我头也不会离去,身后赵婉歇斯底里大声嚷着:“没想到我会栽在一个孩子手上,他明明要死了,怎么会突然活过来,而且性情大变,他常常扮鬼吓我,他在先皇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在床帏内与宦官厮混,他会突然站在床前冷冷看着我,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孩子?怎么会?我恨,我恨你们,恨赵普,恨崔光,恨孤独鸿,你们所有的人,我都恨……”

我面无表情冲着看护她的人下令:“她快疯了,用冷水将她泼醒,如果她还是疯喊,拿银簪刺她,直到她清醒为止。”

身后传来痛苦的哀嚎声,我走出暗无天日的冷宫,眯眼看着刺眼的太阳光,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我的摘星,谁都不可以。为了我的摘星,我什么都可以做。

别时茫茫江浸月

崔师兄还昏迷着,我拒绝了皇帝为我准备的丰厚妆奁,只拜托她照顾好崔师兄,她郑重点头答应,我带着摘星和慕容非离启程前往江州慕容山庄,慕容非离说崔师兄很快就会醒来,问我要不要见一面再走,我坚决摇头,何必见面呢?他昏迷着正好,如果他醒着只怕轻易不会让我离开,徒增烦恼和伤悲,还是让他好好养病吧。

车马快到江州的时候,摘星的面色转为红润,呼吸也变得均匀,我心中喜悦,慕容非离对我说话,我才有了反应。钦赐的姻缘,谁都无法再改变,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去对他。他却在上路后逐渐变得有说有笑,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在茫茫的江水边弃了马车,我上船后抑制不住眩晕,肠胃中翻滚着吐又吐不出,慕容非离想要替我抱着摘星,我不动声色得躲开了,把女儿交给他我不放心,他耸耸肩说:“那你回船舱里坐着把,省的把摘星掉到水里去。”

我摇晃着避开他的搀扶回到船舱中坐下,还好摘星并不晕船,咿咿呀呀得自己玩着,很快乐的样子。吃饭时我肠胃中堵着吃不下,拣糯软的喂摘星吃了几口,心中不禁担忧,江水茫茫,前后并无人烟,也不知道船会走几天才能到江州,如果这几天我都不能吃饭,就没有足够的奶水喂摘星,她本就中了毒,怎么经得起连累带饿的。

慕容非离默默看了看我摇头出了船舱,我喊到:“喂,我们还有几日可以上岸?”

他装作没听见不理我,我只得忍住厌烦喊道:“非离,我们要在船上呆几日?”

“三日两夜。”,他淡淡回答,然后转身回到船舱,诚恳看着我说:“月儿,不管怎样,我从未想过要伤害摘星,请你相信我。“

相信他?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讲真话,什么时候是在演戏?没想过伤害摘星吗?那夜摘星高烧,他却非逼我第二日讨到圣旨才为摘星医治,而且只是暂时压制她的毒性,要我带摘星和他回到慕容山庄才肯为她彻底解毒,我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理他。

他不再说话,瞅着水面若有所思,俊俏的脸上少见的落寞萧瑟,我怕自己又忍不住心软,移开视线抱着摘星轻声逗哄着。到夜里时,摘星终于忍不住开始抗议,用力吸吮几口没有什么奶水,失望得哇哇大哭,慕容非离跳进船舱为她诊脉,皱眉道:“她明明已有好转,怎么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我本不想理他,可事涉摘星,他是医者也许有办法,如果在船上回奶了,摘星吃奶不到一年,万一对她今后有什么影响......于是我轻声说:“我因为晕船一日没有吃饭,自然会没奶,摘星用力吸吮也没几滴,自然要哭。”

他一拍头懊悔说道:“我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这个,怎么办才好?此刻正在江心,回去也来不及,月儿,你刚上船时怎么没说?”

怎么没说?我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还用问吗?我懒得理你,就算说了能有用吗?你会在意我和摘星的死活吗?”

他看着摘星:“我当然在意,否则我们可以绕陆路而行,我只是心急回到家中为摘星解毒,有几味药只有家中才有,所以我才……”

说到这儿,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闭嘴不再说话,只是轻抚了一下摘星的脸蛋,坐在我身边发呆,过一会儿他又出去了,听见江面上扑通一声,船夫大喊道:“少庄主,这初冬的水冰冷入骨,你千万小心。”

摘星终于哭得累了扁着小嘴睡去,睡梦中犹在抽泣,我迷迷糊糊被人推醒,慕容非离笑嘻嘻端着一碗汤:“月儿,这是鲫鱼汤,你试试能不能喝进去。喝不进去的话,就喂摘星喝吧。”

我知道鲫鱼汤对奶水有好处,上船后持续一天的恶心晕眩也好很多,船好像慢下来稳下来了,我咕咚咕咚将鱼汤喝下去,肠胃里暖和舒服很多,我把汤碗扔给他倒头就睡。

夜里摘星又哭醒了,我忙搂过她将奶/头塞到她嘴里,她咂摸了两口笑出声来,不时听见小嘴里的吞咽声,看来奶水又充足了,我笑着满足得看着摘星,她嘴里含着一只,小手轻抚着另一只,一只小脚搭在我的大腿上,吃饱后满足得不停哼唧。

我轻拍着她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哄她睡觉,身后有人轻笑道:“小家伙也太幸福了,又幸福又舒服。”

我没好气道:“怎么是你?”

他委屈道:“月儿,就一个船舱,这天冷的,你要让我睡甲板上不成?何况船夫知道你我是夫妻。”

我恼到:“谁跟你是夫妻,我只是被逼无奈,谁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说:“我只是喜欢月儿嘛。”

我呸了一声不再理他,他也半天不做声,我以为他睡着了也陷入混沌,他突然将手搭在我的腰间:“月儿,你说,天底下的母亲都会象你这样疼爱自己的孩子吗?”

我点点头:“那是当然,那有母亲不疼爱孩子的呢?你没有听过那首诗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腰间的手轻颤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脸却紧贴在我的背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长发还略微有些湿冷,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非离,谢谢你去江中捕鱼,睡前一定要擦干头发。”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搭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问道:“非离,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一定要强迫我嫁给你,你明知道我是为了摘星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勉强的姻缘两个人都不会有幸福,我并不愚蠢,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我,你为了什么?”

我身后响起他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我知道他是在逃避,他不想告诉我真相,他如此骄傲吗?骄傲到生怕别人探触到他的内心。我叹口气,转过身为他擦着头发,他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故意狠揪几下他的头发,他仍然一动不动。

我仔细为他擦过长发,又用手指一点点顺着梳理,这样可以蓬松起来干得快些,我正专心得梳理着,冷不防他搭在我腰间的手一用力,我倒在他身上,他紧抱着我没命得吻我,一边吻着一边轻唤我的名字,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得茫然着,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去推开他,却看见他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凤目中晶亮晶亮的闪着泪光,他又是在演戏吗?他恳求的眼眸让我心生不忍,此刻的他象个无助的孩子般让我心疼,我轻抚着他的脸擦去他眼角的泪花柔声说:“非离,非离,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痛的心事?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说。”

忧伤一点点弥漫在他的眼眸,浓重如迷雾然后霎那间破碎,他几次张口却没有说出来,他坐起身捂住脸,我也陪他坐着,片刻后他冲我嬉笑道:“我刚才逗你的,你又信了?我那会有什么心事,我是慕容山庄的少庄主,皇帝都不敢把我怎样。”

我知道他刚刚不是演戏,不过这与我有何相干,我看着他的笑脸,心里不停得骂着自己,总是心软,总是轻易同情别人,他逼迫我嫁给他,我丢掉了即将到手的幸福,我辜负了於夫罗,我应该恨他才是,我曾发誓与他势不两立,可他一碗鲫鱼汤就让我轻易忘掉了对他的仇恨。我埋怨着自己气呼呼躺下,把摘星搂在身边,看着她酣睡的小脸,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睡意朦胧中一个温热的身体紧挨着我在我身边躺下,是於夫罗吗?我往他怀里靠了靠,船舱下滔滔的江水声有节奏的伴随着我的梦境。

早晨醒来时,慕容非离正抱着摘星逗着她,让她喊爸爸,摘星咿呀学语看着他的嘴形,小嘴里吐出一连窜的巴字,我抢过摘星瞪着慕容非离:“摘星是不会叫你爸爸的?”

“是吗?”他眉眼弯弯得笑着:“那她会叫谁?”

我气呼呼得说:“她的亲生父亲是於夫罗,她名义上的父亲是当今皇上,你又算什么?”

他依然笑看着摘星:“可惜他们都不在她身边,回到山庄后,我要日日陪着摘星,一遍遍教她喊爸爸,你猜她最后会认谁做父亲?再说我们是钦赐的姻缘,你是她的母亲,我自然就是她的父亲。”

我恼怒道:“我会告诉摘星,是你破坏了她父母亲的幸福。”

“噢?”,他反唇相讥:“既然幸福为何非要回来,既然幸福为何偏偏要等三年,你是骗自己的吧?你对於夫罗是爱,还是感激,还是愧疚,你心中应该明白。”

我大声说道:“慕容非离,我和於夫罗之间的感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他步步紧逼:“你敢大声说你爱他吗?你真的彻底放下了你的如愿?你坚持回来是不是因为如愿冒名新罗七王子,做了麦宁的驸马?”

我手脚冰凉得看着他,他为何什么都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他看我不语,冷哼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独孤鸿是女儿身吧?她才是没有资格做摘星的爸爸。”

我讶然看着他,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又如何得知,眼前之人从身到心都散发着妖孽之气,昨夜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亲近在这几句话中土崩瓦解。

一路上,我再没有和他说话,他端来的鲫鱼汤我依然毫不客气喝下,睡梦中他温热的身体依然会躺在我身侧,偶尔夜半醒来,他蜷缩着小猫般睡着,他的睡姿和鸿儿一样,据说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睡姿,鸿儿没有安全感我是知道的,可他又怎会在睡梦中如迷途的小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完结,第四卷“慕容山庄”,正在凝神思考中,尚没有动笔。。。

家有一老如一宝

终于弃舟登岸,山庄依山傍水而建,其富贵气派竟超过湘州皇宫,最高处的屋檐隐在云雾中,恍若仙境。大门外石阶上站满了一大群富丽堂皇的人物,我犹如初进贾府的林黛玉般忐忑,好在我比林黛玉脸皮厚了许多,慕容非离只和被众人簇拥着的一个慈眉善目穿金戴银的老太太打声招呼,就一手牵着我,一手抱着摘星径直进了大门。

那一大堆人慌忙跟在他身后,老太太快步挪着小脚央求得说:“非非,你终于肯娶媳妇儿了,又是皇上钦定的郡主,怎么也不让她叫声奶奶?”

我一听非非忍不住笑了出来,慕容非离白了我一眼不耐烦说:“你们不念我们舟车劳顿之苦,兴师动众站在大门口做什么?吓人是吗?”

我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跟在我们身后心中不忍,站住脚步微笑着施礼,叫了声奶奶。老太太脸上乐开了花,连连说好,又指着摘星央求道:“小娃娃呢?小娃娃是不是该叫声祖奶奶?”

她象个想要吃糖果的小孩子般,定定看着摘星满脸期待,我连忙说:“奶奶,她叫摘星,她还不会说话,连娘都不会叫。”

她看着我:“那什么时候就会说话了呀?我记得非非生下来就会说话。”

我惊愕得看向慕容非离,是这个老太太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一般老人家都做奶奶了怎么能不知道小孩子多大会开口讲话,慕容非离落地就说话,那岂不是哪吒再世吗?慕容非离无奈得看着老太太:“奶奶,孙儿求求你,不要颠三倒四逗月儿,行不行?我们歇息后就去一一拜见。”

旁边的人都笑看着我,老太太好像没有听见慕容非离的话,还是笑看着摘星:“那她会走路了吗?非非可是生下来就满地跑。”

“那他不是哪吒再世吗?”我忍不住说道。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慕容非离又拉起我快步走开,那一群人在后面跟着,走了好长一段路,一回头老太太依然在我们身后。我又停下来:“非离,我们这么快,别把老人家累着了。”

老太太满意得笑了:“孙媳妇儿知道心疼我这老太太,比非非强多了。不过非非也不错,居然接郡主的路上搞大了她的肚子,妻子女儿一块儿娶回来,我们慕容山庄双喜临门。”

我一怔,她是在嘲笑我吗?可她的脸上真的是带着赞赏的笑容:“不错,比你爹有出息多了。”

慕容非离沉下脸:“奶奶,你非要纠缠我们是不是?”

老太太一怔流下眼泪开始哭诉:“没良心的非非,你和你爹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留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太,没人管没人疼的,你娶个媳妇儿回来,奶奶瞧上一眼你就不耐烦,你个没良心的非非……”

我连忙掏出帕子为老太太擦眼泪:“奶奶别哭了,非离可能是累了,要不我先陪你说说话?”

她马上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帕子还挺香的,你不用陪我了,把手里的小娃娃给我玩儿上半日,我就放过你们。”

我看她真心喜欢摘星,就向她怀中递过去,慕容非离却抢在前面抱过摘星:“不行,摘星饿了,她该吃奶了。”

老太太笑道:“就在这儿吃,吃完我抱走,来人,给郡主搬把椅子过来。”

有人飞速搬把椅子做来放在我身后,那一大群人就在那儿笑看着我,老太太催着我让我快喂,我求助得看向慕容非离,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在光天化日之下撩起衣襟为摘星喂奶,我可没有勇气。

慕容非离手轻轻一动,摘星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老太太的神情顿时慌乱,团团转着哄着摘星,摘星哭个不休,她又回头骂周围的人不来帮忙哄着,最后她瘪了瘪嘴,冲我做个鬼脸,带着一群人眨眼间走的干干净净。

老太太的鬼脸逗得我乐不可支,摘星也停止哭泣静静得嘬着手指头玩儿,我们来到一座屋宇前,屋檐下匾额上书“星月轩”三个大字,回廊下一个人影扑出来抱住我喊道:“小姐,我不是做梦吧?少主飞鸽传书,我一直不信。”

我也抱住小容,快两年不见,她长高了,她的疯病好了,她还认得我,我感激得看向慕容非离,他的脸上却没有表情。我们平静下来,小容抱着摘星不住逗着她,亲她的小脸,摘星也不怕生,冲着她咯咯得笑。

小容正欣喜时突然轻叫一声:“摘星尿了。”

我和她为摘星换尿布,摘星屁股上一片青紫引起我的注意,在船上还没有,下船后我一直抱着,并没有磕碰过,我想起她刚才在老太太面前突然的哭闹,看向慕容非离咬牙道:“摘星刚刚为什么哭?”

他脸上竟难得的不自在:“那个……那个……要想摆脱老太太,只能让她哭了,老太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孩子哭闹,一开始我是轻轻掐的,摘星根本没有反应,我不得已用了点力……”

我看着那一片青紫气得不轻,跳起来狠狠掐向慕容非离的胳膊,他夸张得大叫,我掐着不松手一直到手指酸麻才松开,他胳膊举到我面前委屈得说:“月儿,你看,都出血了……”

我轻轻揉着摘星的屁股不理他,小容喊道:“这要让老太太看见可不得了,老太太虽然把少主当玩具玩儿,可别人是不能动他一个手指头的。”

玩具?这时我听见慕容非离狂喜道:“小容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解脱了,以后摘星就是她的玩具,我怎么早没想到,早想起来我娶一堆老婆生一堆孩子,让她玩儿去。”

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也懒得听懂,摘星该吃奶了,我把他们轰出去看着摘星,拿我的摘星当玩具,想都别想。摘星昏昏欲睡,我躺下来来轻拍着她,身后又挤进来一个温热的身体,我往摘星身边挪了挪:“这里不是船上,你们家屋子这么多,你还挤过来做什么?”

慕容非离往我身边挤了挤:“月儿,奶奶她是个老顽童,她就爱逗人玩儿,变脸如翻书,你当她小孩子一般哄着就行。”

我嗯了一声:“可是你对她也太不在意了吧?那么大年纪的老太太,巅着小脚一路追着你。”

慕容非离低低笑道:“她追着我们,你可看见她心跳气喘吗?你知道她住哪儿吗?她住在山庄的最高层。她年纪虽大,身子可比你强壮,功夫不在我之下。”

什么?我惊到:“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慕容非离又笑道:“这个老太太很难缠,以后你小心应付就是。”

我想起来老太太的话,小心问道:“非离,你真的是生下来就会走路会说话吗?”

他一本正经点头说是啊,我惊奇得看着他,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的有这种事?我从头到脚看好几遍,没发现与常人有何不同,我思索的时候,他的双眸浮上促狭的笑意,然后就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傻月儿,这你也信,亏你还是大才子的女儿。奶奶从不在孩子身上用心,她只迷恋修习武功,然后就是半真半假得逗人玩儿,据说父亲和我都是奶娘带大的,她一听见小孩哭闹就烦躁不堪,到两岁多走路说话都很好了,她觉得很好玩儿,才正眼瞧瞧,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出现我们的影子大概就是会说话会走路以后。”

啊?这个老太太也,怎么说呢?秀逗,有个性,可爱,唉……可是,我看向慕容非离:“你的母亲呢?”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背对着我过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差点忘了,月儿刚刚来到这里,自然不知道慕容山庄的规矩,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她,我只当她死了,应该说是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她,如若有下次,家规伺候。”

他冷淡得一字字说完抬脚走了,我脑袋发懵得看着他的背影,我招惹谁了,就家规伺候,当她死了,那就是没死,算了,我只是暂时是他们家一员,管他呢,以后不提就是,就当慕容非离象孙猴子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就行了?

他恼怒了也有好处,夜间无人骚扰酣眠到天光亮起,小容在外面敲门说要早起与家里众人见礼,我想想那穿红着绿的一大堆人,一边梳洗一边头疼着,就是皇宫都没有他们家这么热闹,昨日只注意老太太,别的人还真没仔细看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他们家到底有多少人心里没数,也没想到问问小容。

我穿了皇帝钦赐的嫁衣画了精致的妆容,假姻缘也要有假的样子,嘱咐小容好好照看摘星,出了星月轩大门,慕容非离正在外面等着,他还如往常一袭白衣,我一身大红倒显得突兀,我忙转身回去,他却拉住我的手:“这样甚好,不用换衣了。”

幸亏我在皇宫里日日登高,等沿着石阶到了老太太院门时,累得略微有些气喘,慕容非离自然是如履平地般悠闲,进了门时,宽大的厅堂内坐着的站着的人们都在盯着我看,老太太看向慕容非离:“非非这身打扮成何体统,快去给他换衣。”

立刻有几个丫鬟嬷嬷围住他,他连忙说:“我早知道奶奶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去换。”

他出来时全场屏息,红衣映衬下更显玉颜星眸,我避开他的目光心想,如果他穿上嫁衣,除了个子高点,就是个惊艳的新娘子。我想笑又笑不出来,我们这被迫的姻缘,他也被迫穿上红衣,我嫁给如愿时穿过了,自然没什么,可他这又是何苦?一念之间又想,这是他逼我的,他的心境与我何干,也许他把这也当做演戏。

我晕头转向得跟在慕容非离身后,他淡淡得一一为我引见,他们家三代单传,却有六个姑姑,各都有了儿女,我好不容易见完一大堆人,刚坐下喘口气,老太太却不放过我:“怎么不见摘星?”

我求助得看向慕容非离,他轻笑道:“摘星睡得正香,如果硬把她抱来,她就会哭闹不休。”

老太太微皱下眉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惊得差点跌下凳子,她当着屋内众人悠然道:“昨夜我去星月轩听墙角,你们没有同房。”

美姬成群一奶爸

我“噗”的一声把口中的茶水悉数喷在慕容非离身上,屋内静无声息,声音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的目光盯视着我,她们在等我的反应,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再与慕容非离的眼光有任何接触,否则她们看笑话的欲望就会得逞,我日后在这山庄难免成为她们的笑柄,我昨日就看出来,慕容家的人对皇族并无丝毫尊敬,更别说畏惧。

我低着头轻声说:“奶奶,我是北方人,一路坐船太辛苦了,昨夜需要好好歇息。”

老太太噢了一声:“就是说你们在船上也没歇着?”

慕容非离也成心看我笑话,这时急急得换衣服去了,我轻声说道:“没有,我和他怄气来着。”

老太太声音高了一些:“为何?”

我真诚得看了她一眼:“他跟我说家里有个老顽童一样的奶奶,肯定要在夜里听墙角,要我在床榻上屏息静声。我以为他故意吓我,哪里会有这样的老太太,我本就心神恍惚,所以就和他怄气,好些天没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