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握住我的手,跪在地上头埋在我胸腹间:“月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湘州快断粮了,我这个皇帝束手无策,昨日廷议一整日,谁都无计可施。我心中苦闷只想与你说说话,你却防备着我没有来,我一夜难眠,早上看见你才失控的,上次在江州,你的心思我已尽知,我不甘心,可我又怎么会强迫你?”

这时的如愿又是青州那个心思纯良的如愿,谁都无计可施,那非离会不会有办法,可想到如愿对於夫罗做的一切,我在心中连连摇头,不能让非离卷到这些是非中来,我这么久不回去,非离该着急了吧?

怎样才能让如愿放我走?我看着御案后的地图,湘州是地图的中心,旁边有一片绿色的汪洋,那是如碧湖,我忽然心下一动:“如愿,我有一主意,能暂缓粮荒,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向凤天雍或者於夫罗求援。”

如愿眼睛一亮,我飞快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我的主意可行,你要放我回去。”

他的脆弱无助消失无踪,他迅速站起身:“说来听听。”

“如碧湖,如愿,如碧湖中二十年无人捕鱼......”,我的话尚未说完,如愿接着说:“湖水中有巨大惊人的鱼群......”

我忐忑看着他,提到如碧湖会触动他的心思吗?他会不会暴怒?他却兴奋得喊赵进:“速召群臣廷议,太后和贵妃也要旁听。”

他头也不回旋身而走,留下我傻站着,这算什么?既是采纳了我的主意,倒是放我回去呀。万一非离着急,我想着往外走,我是慕容山庄少庄主夫人,可以不听皇帝的,御书房外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拦住我:“皇上有令,命我二人在此保护归月郡主。”

我回到御书房坐下,心中不停咒骂:“卫如愿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你不让我走,好啊,你等着吧,再过两个时辰,看非离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有人闯进来,是麦宁,她恨恨看着我:“我知道他会宣你进宫,你就非来不可吗?”

我急忙辩白:“麦宁,我是为了和如愿说清楚,麦宁,你帮帮他,他会感激你的,湘州面临粮荒,只有於夫罗可以帮他了。”

麦宁不理我,抓起地上的纸看着,狐疑道:“你写的?写给他的?”

我点点头,麦宁说:“我现在动身回矜鹏找哥哥帮忙,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如果回来后,他,他依然三心两意的,我就杀了他。”

我不知该怎么劝说,一切就看如愿的造化了,我连忙说:“你现在走吗?能不能带我出宫?”

我以为她会满口答应,她却摇摇头:“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你这次能出去的话,最好别再进来,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恨你。”

宫中所有的女人?她大概说的是赵婉、若云公主吧,我想起赵婉冰冷仇恨的目光,还有若云公主的冷酷,不住在心里说,非离,非离,快来救我出去。”

太阳偏西,非离却没有出现,如愿回来兴奋得说:“月儿的主意不错,回头有赏,麦宁已经出发回矜鹏了,就是不知道於夫罗会不会帮忙,太后也动身前往凤阳王府。”

我心想谁又稀罕你的赏赐了,嘴上笑着说道:“太后能说动凤阳王吗?”

如愿嘴唇扬起阴冷的弧度:“这些年一直是凤天雍在支持她,我能立国起兵也多亏凤天雍支持,太后一直力主寻衅斩杀凤天雍,她是怕当年所做的事败露吧?他们二人勾结陷害我的父母,粮荒一解,谁都别想活命。”

我骇了一跳,原来如此,原来是若云公主因爱生恨,与凤阳王勾结陷害满太子,满太子灭门后,她又悔恨愧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如愿身上,这个疯狂的女人,可她是非离的母亲,如愿早晚会杀了她,非离呢?他会怎么做?当年在慕容山庄他对若云公主说过,要将她所作所为告诉如愿,他应该也是知道此事的。我压下心思与如愿周旋:“那你不是放虎归山吗?”

如愿一声嗤笑:“凤天雍如今仍然是凤阳王,但与其余四大诸侯一样,只是闲散王爷,他没有兵权,就算调动粮草也要有属地的知府同意才可,我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顺便......”

他顿了顿,笑着看了看我,那笑容阴险至极,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升起,他又说道:“其实这次唯一的希望就是麦宁,我只是不想让她居功自傲。”

我看着他不寒而栗,他心思如此周密,处处玩弄权术,他较之於夫罗、鸿儿、崔师兄更像帝王,只有他这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吧?於夫罗,麦宁千里回去求他,他自然会帮忙的。

行刑场一发千钧

如愿突然又笑了,笑容如在青州时温和明朗,双眸中也充满柔情,他走到我身侧:“月儿,我把她们都打发出去了,偌大的后宫随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暧昧的呼吸在我耳边,我惶恐着后退,看来他是不准备放过我了。硬着头皮说道:“我为粮荒出谋划策,你不是说会放我走吗?”

如愿轻笑道:“我让你说来听听,你就说了,我并没有答应你。”

我的血冲上头顶,他如此卑鄙,我心里对他尚存的一息温情也烟消云散,他已是予取予求的九五至尊,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他情绪变化多端,看不出是真是假,我咬着舌头命令自己冷静,非离,非离,你竟不管我......我勉强微笑道:“如愿,既然我的主意有用,是不是应该有所奖赏?”

我听见我叫他如愿,高兴得点点头:“应该,不过出宫这一条除外。”

我追问:“除了出宫,任何要求都答应吗?”

他说:“任何要求都答应,月儿请说。”

我低下头:“如愿,你可知道当年离开青州,我受了多少苦楚吗?我那时日日盼着你能救我,可是没有,你......我夜夜梦见你,常常以泪洗面......”

我见如愿微有动容,接着说:“当年他们说你死了,我不相信,我曾在夜间前去挖坟,坟挖开了,却打不开棺木,你看看我的手......”

如愿捉住我的手,我的手指在那时受到创伤,指甲依然有点弯曲,他挨个吻着我的手指:“月儿,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我又说:“我爬到青州城外的山顶上,想跳下一死了之,一只脚掌已经悬在空中,想起远在芦州的父母,才又倒在地上一点点退回来......”

如愿的双眸中浮现泪光,我知道他无法忘记从前,因为无法忘记所以不想放手,我继续说道:“崔师兄把我从矜鹏接回来后,因为有了身孕,我只得入宫,是鸿儿给了我庇佑,还有太后赵婉......”

如愿声音有些喑哑:“月儿别说了,你每一句话都在凌迟着我的心,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除了出宫......”

只能赌了,赌他并不关注赵婉的死活,赌他不知道赵婉和崔师兄的事,我看着他说:“我入宫后一直与赵婉交好,相处愉快,没想到她爱慕崔师兄,她以为崔师兄在意的人是我,开始疏远我。后来不知为何鸿儿砍掉她的双手,并在她额头刺字,她在冷宫中处境凄凉,我曾为她求情,都被鸿儿驳斥。今日皇宫易主,我想去看看她,陪伴她一个月......”

如愿打断我冷硬得说:“去看看她可以,一个月却不行。”

“如愿......”,我扯扯他的衣袖,轻抚着他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在青州的时候,他最喜欢我为他洗发梳发,他果然抿唇轻笑,我趁机说:“这个月里,我清净下来仔细想想与如愿的日后,多年过去,我一时无法接受。”

如愿双眸中绽出欣喜:“那好,我就答应月儿,只是赵婉身处冷宫,这就派人接她出来,另寻一宫殿安置。”

我忙制止道:“她受了那么多年苦,我只有去陪伴她几日,她才能知道我与她的姐妹情深,才会原谅我。”

如愿略略皱眉:“本想让她自生自灭,她既照拂过你,就让她在宫中安心养老。也好,派人前去收拾一下带你过去。”

我陪着如愿用晚膳,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非离,你竟不出现,我只争取到一个月时间,一月中你还不来,如愿他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

如愿过来拉起我的手:“月儿,我们先回寝宫,再送你到赵婉那儿吧。”

我摇头:“一月后麦宁应该也回来了,如愿解了眼下的难题,我也想明白了,到时候不是能皆大欢喜吗?如果你非要逼我,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大不了一死。”

我说着拿出袖子中藏着的匕首,锋利的刀锋对准自己的脖子,如愿忙说:“依你就是,又耍小姐脾气。”

我去了冷宫,服侍众人都不敢怠慢,赵婉冷冷看着我咬牙笑道:“我这里变得干净整洁,原来是你的功劳,怎么?归月郡主厌烦了荣华富贵,想要冷宫里来过过苦日子?”

我不耐烦看她一眼:“收起你的尖牙利嘴,我在这儿呆一个月,这一个月你不打扰我的情静,我就向皇上求情,给你一个好去处,让你过的舒服些。”

她嗤笑一声:“如今换了天地,不再是崔光的天下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好大的口气。”

我也笑道:“当今皇上原来隐姓埋名,叫做卫如愿,是我从小订亲的结发夫君。”

赵婉狐疑道:“如果他念着夫妻之情,你如何到了这里?”

我说:“我与他分开多年,心里有了别人,看见他就心中惊惧,你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滋味吧?所以,我求他到你这儿躲躲清净,他正烦着粮荒的事,就随口答应了。”

后来的几日里,赵婉没有再说话,也不再仇恨得盯着我,神色间多了几分试探与小心,我看她整日无聊落寞,想起当年那个雍容明艳的皇太后,心生感叹,不由说:“我曾背过几本经书,背给你听吧。”

她敷衍着点点头,我轻声为她读着经文,慢慢的,她乖戾的神色平和下来,有时候我歪在床上睡着,她就过来带些忸怩说“能不能......能不能再读几段经文。听了这些后,我的心中不象以前那样难受了,晚上也睡得安稳。”

我掐着手指头算来,和她相安无事呆了二十八天,一早起来愣怔坐着,也不理会赵婉,非离非离,你不会来了吗?我宁愿和敌人呆在一起,我防备着就是,可是如愿,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对他,他心思深沉,对一切志在必得,对我又万分柔情,我只能躲着,非离,难道我此生只有和他才是命定的夫妻吗?

心烦意乱时,赵进来了,恭敬得说:“请归月郡主出宫,皇上在宫门口等着呢。”

我看向赵进,他低头避过我的目光一抬头:“郡主请吧。”

我随他走出冷宫,看周围无人忙问道:“赵公公,是不是出事了?求您看在旧时鸿儿和崔师兄的份上,给我提个醒。”

赵进踌躇着,脚步却慢下来,我知道他一向谨慎小心,心中失去希望,他是不会告诉我的,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赵进突然飞快说:“何顺时我的表弟,我们两个幼年时一起净身入宫,慕容山庄救了他,我今日冒着杀头的危险告诉郡主:慕容山庄少庄主慕容非离现被押在刑场,午时三刻行刑。”

我的胸口有什么堵上来,怎么可能?在我眼中无所不能的非离怎会被押在刑场?赵进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若云公主和凤天雍起兵谋反,慕容非离任军师,战败后若云公主和凤天雍辩解受慕容非离胁迫,慕容非离竟满口应承下来,今早上刚押解到国都,皇上就下令行刑。”

我慌乱得随赵进到了宫门,坐上如愿的御辇,他兴高采烈坐着:“月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於夫罗答应给大裕十万担粮食,麦宁已经押送着粮食进入大裕境内。”

我低声说:“贺喜皇上。”

如愿又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慕容非离意图谋反,今日问斩,他当初逼迫月儿嫁给他,他死后月儿就可以摆脱他的掌控。”

我装作不在意问:“可是慕容山庄势力强大,他们不会来营救吗?”

如愿笑道:“所以要快速将他处斩,免得夜长梦多。这下好了,慕容山庄一直是历代帝王心腹之患,没了慕容非离,他们后继无人,回头再一点点瓦解他们的势力。”

我压下心中的惶恐,飞速想着怎么办?向他求情只会害了非离,可是还有谁能救他呢?崔师兄和鸿儿不知身在何方,这时如愿又说:“於夫罗提出两个交换条件,一个是两国世代修好,开展边境贸易;另外一个,他要娶一个大裕国的公主为皇后,大裕国公主,只有如绯了。”

如绯两个字提醒了我,我想起那张被我压在箱底的灵帝遗旨,我扯扯如愿的袖子假装微笑道:“如愿,我求你件事。慕容非离行刑,我心中高兴,想回去换件喜庆点的衣服。”

如愿一喜:“好,快去快回。”

我下了御辇又回头问:“如绯来吗?多日未见她了。”

如愿笑说:“自然要来的,今日大裕王公贵族大臣官员都会来的,这是喜事一桩。”

我快马回到家中,家中空寂无人,非离竟都准备好了吗?他真的不管我的死活,把摘星送走了,此时顾不上考虑摘星的去处,当务之急是救人,我在衣橱中四处找寻,衣服都在,那张纸却不见了。我惶急无计看到桌上的纸笔,拿起笔稳下心神,凭着记忆将灵帝遗旨一字不差默下来,字迹也模仿得八分象,可是没有玉玺,我找来非离的印章往上一戳,大不了治我欺君之罪,大不了和非离一起去死。

我快马到了刑场,一眼看见行刑台上的非离,我的心滴出血来,飘逸出尘丰神入画的非离,竟跪在行刑台上对众人低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他的脸,一向洁净的白衣上添了脏污,我大声喊道:“慕容非离,抬起头来,不许跪着......”

守得云开见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标题原为“众里寻他千百度”,看了晚晚亲亲的评,改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谢谢晚晚:)

本来嘈杂的刑场因为我的喊声寂静下来,人们都在盯着我看。行刑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我心里期盼着他不是非离,非离的心七窍玲珑,怎么会轻易被俘并押到刑场?这个人是他找来的替身也说不定。他抬起头来,正午的太阳光照在他魅惑的脸上,他微微笑着看着我,我的心头一阵紧缩,我拔马往他身边冲去,才走两步就被内廷侍卫拦住去路,客气得请我下马,说皇上正等着呢。我骑在马上再不能前行半步,耳边听见监斩官高声喊道:“午时到,午时三刻问斩。”

我心下一急,高高举起手中的那张纸大声喊道:“灵帝遗旨在此,在场众人还不下跪?”

非离敛了笑容诧异得看着我,围观的百姓纷纷下跪,坐着的贵族大臣已经离座起身,如愿坐着皱眉问道:“月儿,你?”

我大声喊:“清帝跪下接旨。”

所有的人都跪下来,如愿往我面前走着,我又喊:“灵帝遗旨在此,独孤清接旨。”

几位朝中元老看向如愿,他无奈跪下来说:“你宣读就是。”

随着我一字一句宣读,四周鸦雀无声,如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惊疑哀伤愤恨,最后变成咬牙切齿的阴沉,我刚刚读完,他就沉声说:“朕怀疑花月手中遗旨是假的。”

我看向如绯,如绯,你会帮我吗?如绯伏着的后背轻颤着,我指着她说:“此遗旨是当日绯公主交给我的,绯公主可以作证。”

如绯抬头看向我,刑台上的非离又恢复漫不经心的笑容,懒懒得看着我,我心中惶恐着不住骂他,慕容非离,你竟如此让我难堪,你可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有多无措多忧心,万一如绯不帮我,如愿下令内廷侍卫一拥而上擒我,我该怎么办?

如绯站起身来,如愿盯着她无言的警告她,她声音有些抖却坚定得说了当初发现灵帝遗旨的事,全场哗然议论纷纷,如愿突然起身向我袭来,有人比他更快夺走我手上的遗旨,我只觉手上一空,耳边是尖利刺耳的笑声,笑声未落她大声说:“这字迹倒是有些八分像,这玉玺嘛,这分明是慕容山庄的印章。”

场面更加混乱,如愿负手站在高处讥嘲得看着我,仿佛是猎鹰俯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我不理会他,他如何神情如何心思与我再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看向非离,他如玉的脸庞上没有了笑容,布满无奈的绝望,我的心拧在一处,我宁愿他还是当年那个处处留情的风流少年,也不要他如此哀伤,我喊道:“非离,非离,你别这样,我会陪着你的。”

他茫然看向我的方向,我又喊:“非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你是生是死,非离......”

他的双眸中恢复清明,脸上又是浅浅的笑容,他大声说道:“独孤清,月儿着急救我,拿错了,真的在我这儿,不信你们来看。”

如愿和若云公主闻声而动,非离笑说:“请灵帝时的掌印太监赵公公来看,我觉得最公正不过。”

如愿犹疑着,若云公主又要去抢,几个三朝元老跪下来说道:“臣等认为赵公公去看最为妥当。”

如愿手一挥,赵进上前从非离怀中拿出遗旨,只看一眼就跪下来叩头道:“是灵帝的手迹和玉玺,内容和归月郡主刚刚读的并无二致。”

场上众人又跪下来山呼万岁,如愿也跪着,只是阴森得看着非离,非离笑看着身旁的刽子手:“听见了吧?我才是真正的皇上,松绑吧?”

刽子手连忙为他松绑,身形移动间他已来到马上,坐在我身后紧搂住我的腰,我往他怀中靠了靠,贪恋得汲取他的气息和力量。

如愿看着我,双眸中一点点溢满柔情,我在心中说,如愿,再见了,你我从此陌路。他仿佛听见我的心声,柔情一点点逝去,转眼间已是狠戾,非离轻笑:“谈条件前,我有一个要求。”

如愿点点头示意他说,非离指指若云公主:“在如碧湖孤岛上建一尼寺,让她削发出家,日日诵经礼佛,为满太子一门超度,以赎罪孽。”

如愿看向若云公主:“本来想要你的命,你儿子的安排更妙,好,就这样定了。”

若云公主纵声狂笑:“就凭你们两个小儿?为我安排去处,真是不自量力。”

她看着内廷侍卫围上来嗤笑:“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人影已动,眨眼前大半侍卫躺倒在地,非离看向如愿:“表哥,不如我们联手。”

如愿点头,侍卫们退后,两个人欺向若云公主,打斗半个时辰方歇,若云公主被擒住,恨恨看着二人,非离闪电般伸出双手,咔嚓两声脆响,若云公主惨声大叫,非离捏着她的嘴塞进去一颗药,等她疼痛缓解,有侍卫上来将她押走,非离冲着她的背影说:“母亲,我会带着月儿和孩子去探望你的。”

若云公主冷哼一声头也未回走了,如愿开口道:“天下初定,你有何条件?”

如愿的意思分明是如果你要皇位,我们就再开打。非离说道:“皇位归你,我可以写让贤书宣告天下,我只要月儿。”

如愿犹疑着,非离笑说:“怎么?要不月儿给你,你把皇位还我?”

如愿不甘得挣扎着,非离步步紧逼:“表哥,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如愿突然看向我:“月儿你来说,要跟着谁?”

我喊了声如愿,如愿欣喜得看着我,非离没有回头,他背对着我,两手紧捏成拳,我说:“如愿,我对你的心思全部在御书房那几句诗中,感情之事应该你情我愿不能强求。”

非离手背上青筋暴出,他的身子微微有些抖,背影看起来萧索凄凉,我突然明白他是误会了,我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傻瓜,为何要先叫如愿,我只想与他说明白,就与非离回家去的。

我喊了声非离,眼前人影一晃,他已经不在那儿了,我心里发慌,我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他却不要我了吗?我纵马去追,四处都没有他的人影,非离,原谅我这么傻,直到看见你跪倒在行刑台上,我才知道我此生都不想再离开你,我要与你在一起。

我纵马一路飞奔,回到我们的小院里,找遍所有的屋子,非离都不在,我不甘心,难道他离开前都不来再看一眼吗?我站在院子里,一声声大喊他的名字,非离非离非离......

我力竭坐在地上时,院门外有人进来,我泪眼朦胧中看见一片白色,那个人影走到我面前抱起我:“当年在青州城外,你呼喊如愿喊了两个多时辰,我一直在边上听着,我心想,如果我是那个如愿,定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如此思念如此伤心,我会守在她身边,我到那儿带她到那儿......月儿,都是我不好,我害怕听见你的选择不是我,我没有仔细想你说的话就离开了,月儿,你骂我吧,打我也行......”

我紧紧抱住他,他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我哽咽道:“我舍不得,舍不得......”

他轻笑起来,一点点吻去我的泪水,他的唇来到我的唇边,我忽然挣开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其实回来过,只不过比你快,我回来拿书房那张画像,我出了院门就看见你回来了,我不知道你为何,我看见你神色焦躁不安,我以为你惦记摘星,我想着让香儿把摘星给你送回来,我只是走得慢,我有些不舍得离开,我一直把这儿当成我们的家,然后我就听见你的呼喊......”,非离的脸埋在我的颈窝低低说着,我感觉颈窝处微微有些濡湿。

我也流下泪来:“我在宫里一直等着你来救我,等了一个月......”

“我正午时见你没回来,就沿着密道往皇宫而去,密道却被堵上了,我进不去,然后若云公主来找我,她要与凤天雍谋反,让我做军师,傍晚时分,宫中的眼线告诉我你要求在冷宫呆一个月,再告诉如愿你的决定。一个月如此漫长,我必须找点事做,于是我安排好摘星她们,去了凤天雍府上。如愿的军队在湘州城下积蓄的斗志全部爆发出来,凤天雍的军队只坚持了不到二十日,如果没有我,他们也许可以坚持更长。战败后,他和若云公主把所有的罪过推在我身上......”,非离抱我回屋坐在床榻上说着一个月的经历。

我拧着眉头埋怨:“你这个傻瓜,你不会跑吗?怎么能让他们抓住。”

非离揉揉我的眉头:“我是想用命一搏,看看若云公主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我轻抚他的脸:“你明明知道她,你......你可知道我又着急又害怕?”

“我不是带上救命的遗旨了吗?”,非离说道,我疑惑看向他,我藏得那么深,他怎么发现的?他忙说:“那天在衣橱里找你做的那件月白棉袍,就看见了。”

棉袍?夏日里找棉袍做什么?他有些赧然:“月儿不在身边,你为我做的除了那张画像,就是那件棉袍了,画像天天看都看腻了,就想看看那件棉袍......”

我搂住他的脖子,闭上双眼吻上他的唇,心里泪落成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标题原为“众里寻他千百度”,看了晚晚亲亲的评,改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谢谢晚晚:)

番外五:慕容非离的算计(下)

月儿柔情得吻我,我窃喜的同时有些不安,万一她日后生了疑心,岂不是又要害她伤心落泪吗?我最怕她哭,我也说过不再瞒着她任何事,可是这件事还是不要说的好,因为这次隐瞒,我日后会加倍对她好加倍宠着她。

我故意让自己身处刑场,其实是想在生死关头看看月儿的真心,本来我有的是耐心,我要等着她,把她的心全部给我,可是独孤清把她关在宫中,他有备而来,封堵密道,加紧戒备,等着我自投罗网,他暗示若云公主来找我,就是想在我头上安上谋反的罪名,好堂而皇之断了慕容山庄的血脉。

我正束手无策,好在月儿在紧要关头也生出些心机,她为解粮荒竟想到如碧湖中巨大的鱼群,这个我都没有想到,她避身冷宫,要求独孤清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她的理由让我忐忑,她要想清楚要不要再跟着她的如愿,如果一个月后,她想要与她的如愿破镜重圆,那我如何自处?

我只能答应若云公主,她许我以皇位,她以为任何人都对那个破位子趋之若鹜,没想到我加速了凤家军的灭亡。独孤清为安定人心,以彰显仁厚之名,放过凤天雍,不过曾经与独孤氏比肩的凤氏家族,日后只能任由独孤清捏圆捏扁,仰人鼻息度日,凤天雍病在旦夕,再没了昔日的威风,小王爷凤林岐倒是龙章凤姿,就是风流不羁,有我昔日影子,因为与他惺惺相惜,我出手治好凤天雍救了他一命。

我上刑场前,故意把自己弄得狼狈一些,头发散乱衣服脏污,这样月儿会不会心软?我也事前知会父亲和凤林岐,不要他们插手此事,独孤清小觑了慕容山庄的势力,只要父亲飞鸽传书,或者我在刑场上一声令下,国都中暗藏的势力就会闻风而动,独孤清比之前几代皇帝还是稍显稚嫩,前几代皇帝一直安抚,才能相安无事,而他受若云公主影响,一心要打压慕容家,却不知慕容家只为自保,并不想染指江山,如果他先寻衅,势必会遭来灭顶之灾,小爷懒得再跟他斗这些心计,我只想带着我的月儿和摘星,回慕容山庄闲云野鹤般生活,那也是月儿心中所愿。

独孤清得意之下,定会带月儿观刑,月儿才有机会离开皇宫,她看到我要死了,总会发现自己的真心吧?独孤清没有带她来,难道他竟有防备,我低估他了吗?午时的太阳照得我昏昏欲睡,我低下头时月儿竟骑马冲进来了,果然,她不忍心了,她让我抬起头不让我跪着,可是钢刀架在头上,不跪着就没命了。

我的月儿如此勇敢,她竟仿造一份灵帝遗旨为我争取活命的机会,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若云公主无处不在,她抢走了遗旨,我看着她心中隐隐有一丝盼望,自己的儿子命悬一线,她会不会也有一点慈母心肠?她毫不犹豫说遗旨是假的,绝望充斥在我心间,此举主要是为月儿,也顺便为她,我想看看儿子的性命在她心中有没有些份量,我一直没有死心,毕竟我寻找思念她近二十年。

我在哀伤中忘了自己跪在行刑台上的初衷,我慕容非离文物兼修,又精通岐黄之术,为精炼技艺一日不敢懈怠,母亲的不在意却总能轻易将我击垮,又是月儿唤醒了我,她喊着说无论生死都陪着我,她是为了安慰我吧?我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多想。

我废了若云公主的武功,为她争取了最好的出路,否则独孤清会毫不留情杀了她,她不顾我的性命,我却不忍心看着她去送死。

独孤清让月儿去选跟着谁,我竟胆怯了,我背对着月儿不敢转身,我在紧张中听见她柔声叫着如愿,我的血液冲上头顶,这就是她的选择?就是她想了一个月的决定?我还听见她说什么写了几句诗表明心意,她以前和如愿经常吟诗作对吗?她在我身边这些时日从来没说过一句诗,她又说情感之事不能强求,她在说我吗?我对她再好,她都难以改变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