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来裴家当铺办事,顺道被周状元拉过来的?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真是太丢人了!

吃东西把肚子吃坏了。

能让裴宴笑一辈子吧?

郁棠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特别是刚才——听到有人喊她父亲的名字就跑了出去,结果她看到裴宴一时激动,关门的时候就失了轻重,出了很大的声音……她好想有道地缝钻进去啊!

郁棠在房间里懊恼不已,突然有点庆幸自己还在禁食。

这样她就能躲在房里不出去了。

郁棠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把那朵头花做出来,若是手脚快一点,说不定还能给她姆妈也做一朵。

可针拿在手上,她半晌都不知道扎在哪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却又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想着谁还不偷个懒,她等会赶一赶也不耽搁事。

这么一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老板娘给她送了温水过来。

郁棠顿时觉得自己饿得都快坐不直了。

她忙道“我爹呢?”

“在下面和我们当家的下棋呢!”老板娘笑眯眯的,羡慕道,“昨天我看佟二掌柜拿着裴老爷的名帖过来的时候就在想,你们家和裴家可真好。没想到裴老爷今天居然亲自来探病了。你们家在临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吧?郁老爷看着却十分的朴素,不愧是读书人家,行事就是低调有涵养。”

郁棠一愣。

她爹没有请裴宴吃饭吗?

她不由道“您,您也认识裴家三老爷?”

“认识,认识,怎么不认识呢!”老板娘乐呵呵地道,“我们这一片的人谁不认识裴家的三位老爷啊!我们可都是靠着裴家讨生活呢。我们这客栈,租的就是裴家的房子,就是你买头花珠子的那条街,也是裴家的。不过,三老爷还是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三老爷长得可真好!上次见他,老太爷还正值春秋鼎盛,他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老太爷来这边当铺里查账,他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就坐在外面御河边的石栏杆上。大家都没见过这么钟灵毓秀的人,想仔细看看,又不敢,就找了理由在他旁边走来走去的。只有后街头蔡家的姑娘胆子最大,朝他身上丢了朵花,他看了一眼没吭声。大家觉得有趣,好几个人都学着蔡家姑娘的样子朝他身上丢花,还有丢帕子。

“他气得够呛,一溜烟地跑了。

“我到今天都记得他当时的样子。”

“真的!”郁棠想想就乐得不行,哈哈大笑。

“真的!”老板娘也笑得不行,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三老爷越长越俊了,不过,看着脾气好像也越来越不好了。”

“就是!”郁棠应着,想着自己几次遇到他时他那副神情,再想想老板娘的话,不仅不觉得害怕了,还莫名有了几分亲切。她道“裴老爷什么时候走的?我爹没有留他吃饭吗?”

“留了。”老板娘估计很少能跟人说裴宴,笑道,“裴老爷不答应,周状元也只好跟着走了。他还和从前一样,不合群。”

郁棠抿了嘴笑,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吃坏肚子的事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毕竟比起裴宴被小姑娘们丢花丢得害臊跑掉而言,她这也不算是什么吧?

☆、第四十二章 夹层

郁远傍晚时分才回到店里。他左手拎着几个荷叶包,右手拎个玻璃瓶儿,看见郁文在大厅里下棋就直奔过去,笑着抬了手里的东西,道“叔父,您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郁文在他靠近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卤菜香,他深深地嗅了嗅,道“是镇北城家的卤猪头。”

郁远哈哈大笑,道“叔父您鼻子可真灵。”

“那是!”郁文笑道,“你也不想想你第一次吃卤猪头的时候是谁给你从杭州府带回去的?要是他家的卤猪头我都闻不出来了,还称什么老饕?”说着,他指了郁远手中的玻璃瓶儿“这是什么?还用琉璃瓶儿装着,就这瓶儿都值好几两银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郁远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有些得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春凳上,道“这个您就猜不到了吧?这叫葡萄酒,是姚三儿送我的。”

“葡萄酒?”郁文皱了皱眉,“姚三儿?”

“就是住在城北姚家的三小子,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后来跟着他小叔做了行商的那个。”郁远兴奋地道,“我今天中午在城北那儿逛着,没想到遇到他了。他如今在武林门那边开了间杂货铺子,做了老板了。知道我和您一道来的,他原要来给您问声好的,结果铺子里来了货,走不脱身,就送了我这瓶葡萄酒,说是从大食那边过来的,如今杭州城里富贵人家送礼都时兴送这个,说是孝敬您的,给您尝个鲜。这镇北城家的卤猪头也是他买的。他还准备明天过来拜访您。”

郁文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他啊!当年他父母双亡,你不时救济他点吃食,没想到他还能记得你,这也是缘分了。”

郁远连连点头,笑道“他现在真不错了,还在庆春门那里买了个小宅子,娶了个杭州城里的娘子做老婆,在杭州城里安了家了。”

郁文点头,邀请老板和他一起喝酒“难得我们这么投缘,你也别客气了。我们正好一起尝尝这葡萄酒是个什么滋味。”

老板和郁文打过好几次交道,知道他是个颇为豁达的人,加之最近这段时间这葡萄酒闹得大家都很好奇,也就不客气了,让老板娘去添几个菜,就和郁文、郁远挪到了天井,把卤猪头肉装了盘,先喝起酒来。

郁远执壶。

那酒一倒进酒盅里郁文就闻着一味果香,与平时他喝的酒都不一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低头一看,白瓶的酒盅里,那酒红殷殷的,像血似的,他吓了一大跳,道“怎么这个颜色?”

郁远忙道“就是这个颜色,姚三儿之前还特意叮嘱过我,要不是这个颜色,那就是假酒了。”

郁文点了点头,勉强地喝了一口。

客栈的老板忙问“怎么样?味道好不好?“郁文不置可否,幽幽地道“这酒和那茶一样,也是分口味的,我觉得好,你未必会觉得好,这个得自己尝尝才知道。”

客栈老板觉得言之有理,举杯就喝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郁远看着不对,急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客栈老板看了郁文一眼,把口中的酒咽了下去,这才慢慢地对郁远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郁远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试探着喝了口酒,只是这酒还没有入喉就被他“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他拧着眉,“不是说非常的名贵吗?“郁文和客栈的老板都大笑起来,郁文此时才直言道“什么名酒?怎么比得上我们金华酒?不过,尝个鲜还是可以的。去,给你阿妹也端一杯上去尝尝。难得来一趟杭州府,总得见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不枉此行嘛!”

郁远挤着眼端了杯酒给郁棠。

郁棠怀疑地望着郁远“不是说让我禁食吗?”

“这酒很名贵的,你就尝一口,闻闻味儿,你以为还能让你一整盅都喝下去啊!”郁远道。

郁棠不疑有它,喝了一口。

又涩又酸又苦,这是什么酒啊!

郁棠起身要揍郁远。

郁远和她围着圆桌打着转儿,道“是叔父让我端上来给你尝尝的。”

“那你不能这样啊!”

兄妹俩正闹着,小二在外面叩门,道“郁公子,有人找您!”

郁棠不好再和他闹,郁远一面整了整衣襟,一面问道“是什么人?”

那店小二道“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子,只说来找您,不肯说自己是谁?”

郁远困惑地道“这谁啊?”然后对郁棠道“我去看看就来。”

郁棠点头,送了郁远出门。

不一会儿,郁远就折了回来,他低声和郁棠耳语“是钱师傅派了人找我过去,等会叔父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

郁文此时在和客栈老板喝酒。

郁棠担心道“没说是什么事吗?“

郁远摇头,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我立刻就让人来给你们报信。”

郁棠再不放心也只能让他走了。

打二更鼓的时候,郁文的酒席散了,他过来看郁棠“你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郁棠扶父亲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郁文看到郁棠做了丢在桌上的针线,不禁拿起来凑到油灯前观看“哎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个。这小虫子可做得以假乱真的,背上七个黑点的位置都没有错。真不错!”

郁棠是很擅长做昆虫,除了瓢虫,还有蜻蜓、螳螂、蜜蜂……她都做得很逼真。

郁文就道“这花也做得好,我瞧着像白头翁1。等你回去,给你姆妈也做朵戴戴。”

这是父亲对她的嘉奖和肯定。

郁棠非常的高兴,笑道“我准备给姆妈做个牡丹花或是芍药花。”

郁文却道“我觉得你姆妈戴海棠或是丁香更好看。”

难道在父亲心目中,母亲更像海棠花或是丁香花?“郁棠笑盈盈地点头,把郁远的去向告诉了郁文。

郁文很是担心,但又不好当着郁棠的面表露出来,淡淡地道了句“我知道了“,就叮嘱郁棠“你早点睡了,明天记得给你姆妈做朵头花,我们就说是在杭州城买的,看你姆妈分不分辨得出来。”

郁棠笑着应了。

晚上却辗转反侧,一直没怎么睡着。

天还没亮,郁远回来了。

他进屋的时候把隔壁心悬着的郁棠也惊醒,她悄悄地穿了衣服去父亲的房间。

郁远来开的门。

郁文披着衣服,脸色沉重地站在书案前,看见郁棠进来也没有说什么。

等郁棠走近了,这才现书案上摊着三幅没有装裱的画。其中两幅可以看得出来是《松溪钓隐图》,还有一幅,看着像山又像海,上面还有很多各式各样让人看不懂的符号。

郁文沉声道“阿棠,真让你给猜中了。这画里有蹊跷!”

这不用父亲说郁棠也看出来了,她朝郁远望去。

郁远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压低了嗓子道“这是钱师傅揭出来的三幅画,《松溪钓隐图》在上下两层,中层,是这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钱师傅连装裱都没有装裱就让我们拿回来。”

可见钱师傅也看出这其中有问题了。

郁棠指着那不知是什么的画道“这是什么?”

郁远摇头“我也不知道。”

郁文盯着那无名之图,阴着脸吐出了两个字“舆图!”

“什么?!”郁棠和郁远异口同声地问。

郁文解释道“就是山川地形图。从前打仗、治水,都要这样的图才能知道周遭都是山还是水,是山林还是平川。”

郁棠想着自己去个昭明寺没人领着都不知道往哪里走,顿时觉得能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非常地令人敬佩。而且,肯定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很珍贵。她道“难道他们找的就是这幅图?”

郁文和郁远没有吭声,默认了她的话。郁文更是道“舆图是很稀少贵重的。都是由兵部或是工部掌管着,寻常人见都没有见过。从前将领出征,要总兵之类的三品大员才能凭着兵部文书到工部去领,打完仗了,舆图就得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就是我,也是无意间听鲁信说过。”

郁远听了不免有些惶恐,道“这幅画是哪里流落出来的?到底是谁在找这幅画?他怎么知道这幅图里藏着这个东西?他为何不堂堂正正地找我们家买?”

这些问题谁也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郁文也好,郁棠也好,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家惹上了大麻烦。

郁远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郁文瘫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虽然认出这是幅舆图,可到底画的是哪里的山形地貌,有什么作用却是一概不知……若是想知道,只能去找见过舆图,甚至是对各种舆图都很熟悉了解的人……”说着,他指着那图中画着波浪线代表水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标,根本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江水,我们拿着这幅画,如同小孩子举着把八十斤大刀,不仅不能威慑他人,还会伤着自己。”

见过舆图的人,对舆图很熟悉了解的人……郁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裴宴的面孔。

“阿爹!”她吞吞吐吐地道,“要不,我们去找裴三老爷吧?!”

郁文猛地朝她看过来。

郁棠顿时莫名的心中虑,像被人剥了外衣一样的不自在,道“要不,要不找周状元也可以……他们都是有见识的人,肯定认识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第四十三章 作假

“不行!”郁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郁棠。

郁棠和郁远均愕然地望着郁文。

郁文道:“若是阿棠猜得不错,鲁信的死十之八、九与这幅画有关,我们都根本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怎么能让裴家三老爷也惹上这样的是非?”

郁棠脸上火辣辣的。

她只想到前世裴宴是大赢家,却忘了前世的裴宴并没有掺和到他们家的事里来,甚至不认识她。

父亲说得对。

这幅画已经背上了一条人命,他们不能自私地把裴宴也拉下水。

郁棠此时才惊觉自己的路已经走得有点偏了。

她诚心地道:“阿爹,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让我想想!”郁文苦笑。

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郁棠想起了鲁信。

他应该也不知道这幅画里藏着这样的秘密吧?否则他也不会丢了性命。

她回临安后,应该去给他上炷香才是。

郁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试探地道:“阿爹,要不,我们让鲁伯父背锅吧?反正这件事也是他惹出来的,鲁家本家和他也恩断义绝,没有了来往,不会受到牵连。”

郁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想着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郁棠自小就鬼机灵的,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遂道:“你说出来我听听。”

郁棠精神一振,道:“您想啊,鲁伯父因此丢了性命,那些人肯定来找过鲁伯父,要不就是知道画到了我们家,要不就是鲁伯父也不知道这画中的秘密,什么都没有交代清楚。我寻思着,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当务之急是得把我们家从这里面摘出来。我们不如就把这幅画给他们好了。”

“你说的我都懂,”郁文道,“可问题是怎么把这幅画给他们?”

郁棠笑道:“我们不是来了杭州城吗?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不妨跟别人说我们是来给鲁伯父收拾遗物的。那些人不是在我们家没有找到东西吗?他们听了这话,肯定会想办法把鲁伯父的遗物弄到手的。我们到时候就对外说要把鲁伯父的遗物都烧给他……”

“咦!”郁远两眼发光,道,“这是个好主意!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得到这些所谓的遗物,这画我们不就送出去了吗?”

郁棠连连点头,附和着郁远,对郁文道:“您不也说,那幅画是幅舆图,寻常的人别说看,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我们不认识也很正常。到时候我们就说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岂不就可以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说得有点道理。”郁文一扫刚才的低落,笑吟吟地在屋里打着转,道,“不过,事关重大,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但大的方向不会有错了。

郁棠和郁远心中一松,不由得相视而笑。

郁文则在那里喃喃地道:“就是得想办法瞒过那些人,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这画的秘密。”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对郁远道:“这件事还是得麻烦钱师傅,让他想办法把画还原了。”

“阿爹!”郁棠打断了郁文的话,道,“还原恐怕不太妥当——大家都知道我们家买了鲁伯父的《松溪钓隐图》。”

是啊!若是有人问起他们家的那幅《松溪钓隐图》来怎么办?

郁文问郁远:“那钱师傅既然是做这一行的,你能不能问问他,看他认不认识临摹古画的高手。我们请人临摹一幅《松溪钓隐图》来放我们家里。”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郁远笑道:“鲁班门前弄大斧,请谁也不如请钱师傅——他就是这方面的高手。”

“太好了!”郁文道,“我刚刚还在担心牵扯的人太多,保不住秘密。”

郁远笑道:“您放心好了,人家钱师傅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事,不然他也不会一发现夹层的画不对劲就喊了我去了。”

郁文颔首,道:“那就这么办!”

郁远应声收画,准备立刻赶往钱师傅那里:“趁着天还没有大亮,早点把这件事办妥了,我们也能早点安心,早点回临安。”

郁棠却叫住了郁远,对郁文道:“阿爹,这件事急不得。我寻思着,既然那钱师傅是这方面的高手,一事不烦二主,我们不妨请他帮着把这舆图也临摹一份。”

“阿棠,”郁文不同意,道,“我们不能再牵扯进这件事里去了,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我们都别窥视。有的时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死得越惨。”

郁棠温声道:“阿爹,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我更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们就这样能顺利地把画交出去固然好,可若是那班人根本不相信我们呢?难道我们还指望着他们能大发慈悲不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这是她嫁到李家之后得到的经验教训。

也是她重生之后下定的决心。

靠山山有倒的时候,靠水水有涸的时候,只有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见招拆招,永立不败之地。

“阿爹,”她劝郁文,“您就听我这一次吧!什么事情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些人知道我们发现了这幅画的秘密,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会不会怀疑画是假的?我们总得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吧?就像鲁伯父,他若是知道这画里另有乾坤,他还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吗?别人不知道,我们可是知道的。他的确是不知道这画里秘密的,可那些人放过他了吗?”

郁文和郁远都直愣愣地望着她,半天都没有说话。

郁棠却在父兄的目光中半点也没有退让,她站得笔直,任由他们打量,用这种态度来告诉他们,她拿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地改变,也想通过这件事让她的父兄放心,她长大了,能担事了。

良久,郁文严肃的目光中染上了丝丝的笑意。

他看了郁远一眼,突然道:“郁家,以后交给你们兄妹两个了。我和你爹都老了,怕事了,也跟不上这世道的变化了。”

“阿爹!”

“叔父!”

郁棠和郁远异口同声地道。

郁文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别以为我是在说丧气话,我这是在高兴。可见老祖宗的话还是说得有道理的。这人行不行,得看关键的时候能不能顶得住。你们都是关键的时候能顶得住事的孩子,我很放心。”说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那就这么干!”

郁远和郁棠又忙异口同声地道:“您小点声!隔墙有耳!”

郁文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又戛然停下,小声地道:“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

郁棠和郁远再次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郁棠甚至觉得,因为这件事,她和大堂兄的关系骤然间也变得亲密了很多。

郁远一面收拾那几幅画,一面问郁棠:“你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郁棠因为父兄的同心协力,脑子转得更快了,她道:“阿爹,您怕把裴家三老爷牵扯进来,所以不想去找他。可您想过没有,除了他,我们还能找谁?”

郁文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