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正皱着眉头,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好像很烦躁似的。可在从小就服侍他的青沅眼里,裴宴分明是非常地兴奋。

青沅不禁看了郁棠一眼。

郁棠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没有打哈欠,行事作派间不免带着些许的慵懒,像朵美艳的花,半开半掩地绽放在昏黄的灯光下。

裴宴的眼睛有些发直,直到郁棠问他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这才心中一颤,回过神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掉坑

裴宴大步走到太师椅旁,撩袍坐下。

他觉得自己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青沅却飞快地睃了他一眼。

三老爷刚才的动作显得有些急躁,好像故意引人注意似的。

三老爷这是想掩饰什么吗?

青沅想不明白。

裴宴已道:“怎么?把你吵醒了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郁棠在心里嘀咕着,却被裴宴温和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她的瞌睡都被吓醒了,看了裴宴一眼,见裴宴神色也很温和,不像口是心非的样子,暗暗惊奇不已,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翘着嘴角点了点头。

裴宴看着才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着急了。

反正他晚上在家,郁小姐这里安全得很,明天把陶婆带过来也是可以的。

但他来都来了,人也吵醒了,还是把这件事快刀斩乱麻地办了为好,否则以他的性子,今天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的。

裴宴道:“我们现在虽然还没有查出来顾昶是怎么认识你的,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地简单,而且还有彭十一和李端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我很担心,就向陶家借了个人来。平时呢,你就当她是客人敬着就行,但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就一定要把这婆子带在身边——她会武艺,你要是万一遇到什么事了,她还能帮你挡一挡。”

郁棠非常地意外。

这样的人她只在画本子里见过,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侠女。

如今裴宴却带了个婆子过来,她不由道:“既然是婆子,想必年纪不小了。她能行吗?”

“你放心!”裴宴信心百倍地道,“陶大兄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他既然能把人借给我,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你只管听我的没错。”

他不提,郁棠都快忘了彭十一和李端。如今裴宴提起来,她虽然觉得前世的事今生肯定不会重演,却不好驳了裴宴的好意,让他看出端倪来,只好道:“您放心,我肯定照您的吩咐行事,出了这个院子就带着那婆子。”

裴宴看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觉得她既然能够窥视天机,那彭十一和李端迟早有一天会像她梦里梦到的那样伤害她,他怎样防范也不过分,直到他能抓到彭十一和李端的把柄,把这两个人给收拾了,郁小姐才算是真正地安全了。

他再三叮嘱了郁棠几遍,这才让人请了陶婆进来。

陶婆穿着件细布靓蓝色素面大褙子,白色的里衣,背挺得笔直,看着干净整洁而又肃穆端庄。

她上前给郁棠行礼,问了好,显得有些沉默。

郁棠既然知道了她是什么人,看她就像看到一个年长的,退隐江湖的侠女,对她自然很是客气,让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青沅,就端茶请青沅带着她下去歇了。

裴宴见事情顺利,心中大悦,虎虎生威地又走了。

郁棠叹气。

她能感受到裴宴的善意,也很感激他去陶家借人,可如果裴宴能别这么别扭,更坦诚一些就更完美了。

这也许就应了那句“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也许就是裴宴的不足之处,是裴宴的缺点。

她能怎样?

就只能慢慢地适应,想办法接受啰!

郁棠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又睡着。

殷浩则打着哈欠一直等到了裴宴回来。

“你去做什么了?”他担心地道,“不会是王七保那里出了什么事吧?”

裴宴下意识地不想告诉殷浩这件事,他有些含糊地道:“这是杭州城,又不是在苏州,王七保能出什么事?我能让王七保在这里出事吗?”

殷浩无语。

裴家虽然祖籍临安,却在暗中盘踞着杭州城,是杭州城实际的地头蛇。

王七保在杭州,是不可能出事的。

殷浩在心里暗忖。

难怪裴府人手有些不足。

他怀疑裴宴派了一部分人去了王七保那里,既是守护,也是监视。

怪不得裴宴总是能比他们更早得到消息。

殷浩就瞪裴宴道:“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

裴宴不以为意地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殷浩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想着裴宴也是鬼精鬼精的,只有他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他的……当然,如果裴宴真被人算计了,他只会拍手称快,看谁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如何也要认识认识。

他呵呵地笑着,说起了顾昶的事:“杨三太太觉得可行。我准备明天约了他一起用午膳。你到时候也一道吧?顺便还可以提点他一二。”

裴宴才不想掺和顾昶的事。他斜睨了殷浩一眼,道:“你真的想让我去吗?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曾经听人说过,他觉得年轻的士子中,德行品貌能被他推崇的可只有你们家殷明远一个人!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殷浩嘴角抽了抽。

裴宴做为张英的关门弟子,当年在京城的风头太劲,被很多人明里暗里地羡慕、妒忌。而裴宴这么说,分明是在暗示他,顾昶也是那些羡慕、妒忌他的人之一。这种扒遮羞布的事,裴宴在场只会让顾昶难堪,不要说联姻(了),说不定话一出口就结了仇。

殷浩就损他:“你不想去就不去好了,为何要拿人家顾朝阳说事?顾朝阳再怎么羡慕、妒忌你,人家现在继续在官场上混着呢!你呢,致仕继承了家业,再厉害,也就只能在你这一亩三分地里厉害,人家有再多的羡慕、妒忌恐怕此时也已经释然了。”

裴宴气得把殷浩赶走了。

殷浩还就真的不敢让他去做这个说客了。

第二天的午时,他请了顾昶在裴宴家的水榭午膳。

裴家的厨子穿着蓝色粗布褐衣,拿着刀,带着一帮徒弟在水榭旁等着,殷浩和顾昶并肩坐在湖边的小马扎上,一人拿着根鱼竿在钓鱼。

“还是遐光会享受啊!”殷浩望着荷叶刚冒尖尖角的湖面,感慨道,“瞧瞧这架式,要是我,我也愿意致仕回乡继承家业。难怪周子衿妒忌他妒忌得抓心挠肺的。这家伙,在哪里也不让自己吃亏。”

顾昶笑了笑没有吭声。

一个在乡间混吃等死的人,就算从前再惊才绝艳,可时间长了,远离朝堂,影响力渐减,还能拿什么来保护家族利益,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是不会做这种人的!

殷浩看着,精神一振,开始慢慢地向顾昶透露着殷家的打算:“不过,人各有志。我虽然羡慕,可你让我真的像遐光这样放下京中远大的前程回乡,我肯定是不会愿意的……”

那边郁棠和徐小姐正准备出去逛逛。

因为提前从裴宴这里得到了消息,昨天下午杨三太太临时改变行程,去拜访了浙江布政司使秦炜。秦太太对杨三太太的拜访非常惊讶,好在杨三太太是个应酬的高手,很快就让秦太太相信秦家本就是在她的拜访名单上的,对杨三太太一见如故,甚至约了今天下午一起去逛银楼。

徐小姐悄声告诉她:“我们不去那里,太拘谨了。我们逛我们自己的,回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回来就是了。裴家的骡车坐着还挺舒服的,就是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观、被人议论不太好。”

郁棠今天只准备做一个好的陪客,她笑着应好,问跟在她身边的陶婆:“您还习惯吗?”

陶婆笑着应诺,道:“小姐还是叫我陶婆子吧?我在杭州城住了二十几年,旮旯角落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小姐要去哪里,我可都能帮着带个路。”

郁棠听着眼睛一亮,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称您陶婆了。”

陶婆连连点头。

郁棠就说了几间徐小姐想买礼物的百年老字号。

陶婆忙告诉她们怎么走。

郁棠雀跃地和徐小姐商量着先去哪里再去哪里,问陶婆杭州城还有些什么不为外人所知道的好东西卖,杨三太太却迟迟没有出门。

半柱香的功夫,徐小姐就忍不住了,让阿福去打听杨三太太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阿福就小跑了回来,道:“杨三太太在写信,让两位小姐稍等片刻,她马上就来。”

结果她们又等了两柱香的功夫,杨三太太这才笑盈盈地出来了。她先喊了个小厮去送信,然后才对徐小姐道:“你们都等急了吧?今天我请你们吃杭州城最有名的顶顶糕,怎么样?”

徐小姐立刻忘记了等待时的苦恼,问陶婆:“哪里的最好吃?”

陶婆先看了眼杨三太太,见她神色依旧温和,这才道:“我倒是知道一家,在北关夜市那里。”

杨三太太道:“北关夜市在哪里?听这名字,应该是夜里营生的。白天他们做生意吗?“陶婆笑道:“他们家是小本买卖,白天卖,晚上也卖,不然哪里赚得到钱!”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去了杭州城最大的银楼昌兴号。

可等到郁棠晚上回来,就被一个惊天的消息给砸懵了。

顾昶居然要和殷家联姻了!

娶殷明远二叔家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

那,那孙小姐怎么办?

郁棠觉得她重生后,很多事情都乱了套,她完全看不到未来的路了。

等到徐小姐兴奋地跑过来准备和郁棠八卦这件事的时候,看到她神色恹恹,还以为郁棠是受了这件事的打击。她忙安慰郁棠:“你想,你们家人丁单薄,你是要招上门女婿的,顾朝阳怎么可能去做上门女婿呢?他既然与你无缘,你就当不认识他好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殷氏

郁棠啼笑皆非,道:“我对顾大人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徐小姐不太相信,道:“你看顾大人的眼神,好像对他挺熟悉的。”

郁棠只好道:“那是因为我认识他妹妹顾小姐的缘故。难道你就没有这样的时候吗?”

徐小姐了然,道:“他乡遇故知?!”

“对!”郁棠笑道:“顾小姐马上就要嫁到我们临安去了。”

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了。

徐小姐点头,表示理解,犹豫着要不要跟郁棠说说殷明远那位小堂妹的事。

偏偏郁棠拉着她来到内室的圆桌旁,亲手斟了杯茶给她,笑盈盈地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你和殷家的这位小姐有什么恩怨吧?”

徐小姐被强行按捺下去的说话欲顿时又被挑了起来。

她跳着脚道:“怎么是我和她有恩怨,明明是她和我有恩怨。你是不知道这个人,你要是认识她,也一样受不了她。现在好了,她要嫁人了,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看见我就直皱眉头。”

殷小姐嫁了人,徐小姐就是她娘家的嫂子了,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敬着才是。

郁棠听徐小姐这语气,殷小姐好像对她很不满似的,郁棠就笑道:“人家是你的小姑子,你要是不忍着,真的欺负了她,她向殷大人告状,你让殷公子和殷大人怎么办?”

徐小姐听了很是苦恼,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七、八岁大,就板着个脸,问我是不是她三哥的媳妇儿,还说我话太多,人太吵,喜欢多管闲事,我要是想嫁到她们家去,就得循规蹈矩,妇言妇德什么的缺一不可。我当时气得不行,就说我不会嫁到她们家去的,让她放心。她们家要是退亲,外面有大把的人排着队等着娶我。

“谁知道她听了马上就像个被点燃的炮竹,红着脸揪着我的衣领非要我去给殷明远道歉,还说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和我娘,让我爹和我娘好生管教我。

“我怎么知道她人小力气却大,勒得我喉咙痛,我受不了了,就推了她一把。

“她一下子跌倒在地。

“我身边的婆子立刻就把她扶起来了,还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自己不说话,直摇头的。

“不曾想她回去之后就被发现胳膊脱了臼……我不仅给她道了歉,还被我爹压着去照顾了她好几天,可她还不依不饶地,非要我去我爹面前保证,长大以后一定会嫁给殷明远。”

徐小姐越说声音越小:“我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能忍,硬生生地竟是一声也没有吭。”

说来说去,徐小姐还是挺内疚的,要不然也不会记得这样清楚了。

何况谁小时候没有做过几件错事呢?

郁棠握了徐小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大家现在都长大了,再想起小时候,只会觉得有趣和亲切,我想殷小姐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她肯定已经不责怪你了。”

徐小姐可能是说出来后心里好过了一些,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从小到大虽然顽皮,却从来没有伤过人,她是唯一被我推得跌倒过的人。她不喜欢我也是应当的。”然后她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她和你的情况还有点像。早些年殷明远的二叔父还准备把殷小姐留在家里的,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可能是上门女婿真的很不好找吧?不管怎样,她能嫁出去,我还是挺高兴的。至少不用天天见面了。”

郁棠想哄徐小姐高兴,有意打趣她道:“人家就算是留在家里,也不会和你天天见面吧?你就别纠结了,她要是留在家里,你就和她相敬如宾好了,如今她要嫁出去了,你对她客客气气地,尽了一个做嫂子的责任就行了。但我觉得不管怎样,他们殷家的姑奶奶这么有名,她不管是出嫁还是不出嫁,恐怕都会管你们家的事的。”

徐小姐就嘟了嘴,道:“所以说殷家的这些姑奶奶……有时候是挺烦的。”

郁棠哈哈大笑。

徐小姐想想也觉得有趣,跟着笑了起来,开始有心情跟郁棠说殷家的八卦:“殷家的几位姑奶奶也都觉得应该把殷明远的这个堂妹留在家里,据说他二叔父也同意了,把殷小姐当成男孩子般养大的,不仅精通田庄的事,而且还管着铺子。据说有些帐房先生都要算半天的帐目,到了她的手里,看一眼就清楚了。殷明远觉得有个这样的妹妹,可以省下很多的事。谁知道说变就变。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听说杨三太太受了几位姑奶奶的委托在给殷小姐找婆家的时候,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当时还在想,要是她能在二十岁之前嫁出去,殷家的祖坟得冒青烟了……还好我只是这么想了想,没有说出来。不然今天可就不好收场了。”

徐小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郁棠心里的小人儿摸了摸额头的汗。

徐小姐在那里想像:“你说,殷小姐和顾朝阳成亲之后,是会住在杭州的顾家老宅?还是跟着顾朝阳去京城?”

哪个都有可能。

郁棠没办法猜测。

前世孙小姐是住在杭州顾家老宅的。

徐小姐就很遗憾地对郁棠道:“殷小姐都有可能会去京城,你却还得呆在临安。”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天马行空,两眼发亮地道。“要不,我让我娘收你做干女儿吧?这样,你就可以经常来看我了。”

郁棠笑道:“你知不知道从京城到杭州要走多长时间?我就算是做了你娘的干女儿,也不可能经常去看你啊!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跟着我伯父和堂兄在学管铺子,以后说不定会和我堂兄一起去京城看看的。到时候去打扰你,你可别不认得我了。”

“那可太好了!”徐小姐高兴地道,“我不记得谁也不可能忘记你啊!你可要说话算数,来了京城一定要去找我。”

郁棠笑眯眯地点头。

两个人又东扯西拉地说了一大通,徐小姐才告辞。

郁棠原本今天陪着徐小姐等人逛了半天,又是坐着因为要走青石街而很是颠人的骡车回来的,早就很是疲惫,等徐小姐一走,她洗漱一番就倒在了床上。

但她怎么也睡不着,还在想顾昶的事。

不知道是谁给顾昶做的媒?

顾昶娶了殷小姐应该会比前世的仕途更顺利吧?

如果是这样,她就有点能理解顾昶为何要和殷家结亲了。

不过,顾昶要大殷小姐快十岁吧?

顾曦要是知道顾昶给她娶了个这样显赫的嫂子,应该会很得意吧?

前世她就常常嫌弃孙小姐家连累了顾昶……

郁棠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要是想知道这些事,只有问裴宴最合适。

她发现自己有什么事都想找裴宴……裴宴什么时候在她的生活中变得这样重要了?

郁棠锁着眉,有点不想承认,又觉得有点难受。

以后裴宴娶了妻,她就不好再去找他了吧?就算她坦坦荡荡地,裴宴的妻子见有别的女子来找裴宴,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发着呆,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翌日,她是被一阵笑声吵醒的。

郁棠睁开眼睛,发现屋里只有青莲一个人守着,原本应该当值的双桃却不见了踪影。

她不由问:“出了什么事吗?”

青莲忙道:“顾大人不是要和殷家订亲了吗,顾大人得回家去禀了家中的长辈。今天一早就准备回去了,现在派了小厮在给仆妇们发封红,说是多谢这些日子大家对他的照顾。”

所以双桃去领封红去了?外面才会这样地热闹?

郁棠正想着,双桃满心欢喜地走了进来。见郁棠醒了,忙扬了扬手中的封红,道:“小姐,我看顾大人挺大方的,不仅帮青莲姑娘讨了几个封红,还帮您也讨了几个。”

双桃不喜欢顾曦,连带着也不太喜欢顾昶。她可能觉得,让顾昶这样破点财,也算是挖了顾曦的墙角,心里舒服些。

只是这样有些不符合裴府的行事作派而已。

但双桃回去之后就要准备嫁人了,这样的做法反而更符合市井闾巷的生活。

郁棠不准备拘着双桃,她笑道:“顾大人拿了很多的银子打赏吗?“双桃撇了撇嘴,道:“说是抬了一箩筐新钱,我瞧着也没有多少。”

至少没有她们过年的时候去给裴老安人拜年的时候赏得多。

裴府的仆妇虽然都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领着封红道着贺,可那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她都能看得出来是敷衍,顾家的人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双桃有点幸灾乐祸。

顾昶则很是窝火。

裴家得多有钱,这些仆妇居然连他的打赏都无动于衷?

他虽然赏得不多,但大小也是几文钱,买个头花、瓜子还是可以的。

顾曦嫁到裴家的时候,他得给她准备多少陪嫁才行?

顾昶想到了和殷家的亲事。

他得准备多少聘礼才算是给了殷家体面?

顾昶脑海里突然闪过孙家那座简陋却干净,透着几分书香气的小宅子来。

也许,那才是让他觉得舒适的地方?

但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