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蜂阴森的笑了,“走,正是月黑风高好时候,大爷就带你夜游御膳房。”

我佯装害怕,“大爷饶命,小女子烂桃花一朵不值得采。”

大黄蜂一瞬间的失神,眼中闪过落寞,随即青衫广袖一甩,向我作揖道:“小的恭请娘娘圣驾。”

他口无遮拦我也懒得拦,对他的心思约莫也有几分明了。自从胭脂醉中他化身小罗护我周全开始,这一路走来真心待我帮我护我,我心中感激也敬他如兄长,只是在这件事上却无法帮上他半分,只盼着属于他的那个女子能早日出现。

第222章:chapter 214

萧楼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坐在黄梨木的矮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精美点心捂着吃撑的肚子暗自发愁,在吃和不吃之间做着强烈的挣扎。

宫外的太监宫女突然间齐刷刷的跪倒,“恭迎王爷。”

一双金线滚边的靴子大步迈了进来,萧楼轮廓分明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一脸肃冷之色,威仪赫赫。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大步走到我身边,把我拽进怀里。

手上的一块芙蓉金丝糕掉到地上,我心疼的“哎呦”一声。

萧楼立马紧张的放开我,扶着我的双肩看着我说:“哪里疼了?”

“心疼。”

萧楼顺着我的目光看到地上的糕点,顿时哭笑不得,“我还不如一块糕点。”

“你又没它好吃。”

一丝坏笑浮上萧楼的嘴角,他眯着眼睛道:“是吗?我不好吃?”说罢撩起我的头发,薄唇轻若羽毛的吻上我的耳后。

我呼吸一紧,身子轻颤,连忙求饶:“好吃,好吃,你最好吃了。”

萧楼在我唇上轻啄一下,“你也很好吃。”

我们相视片刻,一同大笑起来。惊得侯在一旁的一干宫女和萧楼带来的侍卫们当场呆住。我这才发现如此窘态又被围观了,脸颊发热低下了头。

萧楼将我圈在怀里,挥手道:“都下去吧。未有传召不得入内。”

待众人退了出去,他脸上的肃冷神色立马消失,将我抱到床上,漾着一脸温情的看着我。琉璃灯光流转,仿佛岁月兜转浓情悠悠,将人心映得明亮烘得暖意融融。

时光磨砺了年少轻狂的棱角和宁直勿曲的正义感,也将纯洁的感情升华,经历了生死离别和生死与共之后,一切的误会、委屈、伤心在生死面前显得非常渺小。天地之大,人之弱小,在生死面前更如沧海一栗,屈服有些时候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不错,我屈服于命运,折了自己的翅膀甘心困于这重重宫闱之中,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可以让我心甘情愿。

萧楼默默的看着我很久,像是要把我牢牢的刻在心上。他握着我的手送到嘴边,吻了上去,“松儿,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好不好?”

“好。可是我不要做皇后。”

萧楼让我倚在他胸前,一只手把玩着我的头发,笑道:“谁说过要你做皇后了?”

我愤然拍床,“你看,你看,我就知道是你敷衍我。”

萧楼抬起我的下巴,一双深眸看进我的眼睛里,“松儿,景溯为你能放弃半壁江山,区区皇后虚名我难道给不了你吗?如果你真的想要。”

我在他认真的注视中收起了玩心,深情的回望他,“凤鸣山上你已经将命给了我,此生松儿便别无所求,只要小楼哥哥在身边就好。至于皇后的头衔,只是玩笑而已,我并不想要。”

萧楼情动,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盈彻,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手挥落层层轻纱床幔,一手探向我的衣领。

第223章:chapter 215

萧楼说南宫晋算了一卦,下月初九大吉,宜登位。

于是登基大典就定在那天。我深刻的诧异南宫老头怎么什么都会,江湖术士的活都精通。一人身兼多职,平白无故的抢了多少人的饭碗。

万里江山版图辽阔,天下初定琐事不断,从官员的选拔到安抚民心都需要萧楼亲力亲为,此时他虽然没有登位,宫人们也称他为王爷,但少的不过是个虚衔,大正宫乾元殿的主人已不做他人想。

经历这么多事,如今尘埃落定我只觉的累,似乎是一直以来强撑的一口气在突然松了下来,顿时觉得身心疲惫。整日的呆在大正宫里,吃吃睡睡,偶尔小花实在看不下去,强拉我去逛逛园子。

外间的事我知之甚少,大黄蜂如今也是万事缠人忙得不见踪影,也就没人跟我说天下事。而在萧楼面前,我开始回避景溯这个话题,因为这一次我知道,景溯能为了我舍弃半边江山这件事是萧楼心中的一根刺,他那样骄傲的人事事都要比人强,唯独这件事做不到也比不了。

在我吃下第三块莲子红豆糕的时候,小花把装糕点的金色高脚盘从我眼前拿走,“小姐,你午饭吃的已经够多了。”

我眼光追随着她手中的糕点,“你个死丫头,没大没小的赶紧还给我。”

小花看着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小姐,你这个样子像是…不如找太医来瞧瞧吧。”

我拿起茶碗喝了口茶,随口问道:“我像是怎么了,不就好吃懒做吗?”

“像是有了身孕。”

我手中的茶碗颓然落地,当即清脆一声响,摔得支离破碎。顺着一片蹦飞的碎片我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在红漆飞龙柱的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赶忙收起脸上的哀色,笑着嗔道:“好了好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小花尚未开口,便见那双黑色的靴子上前几步,将茶碗的碎片踩在脚下,他冷然的眸子严邃凌厉,指着小花说:“来人,给我拖下去掌嘴。”

小花一脸惊恐愣在那里,竟然忘了行礼,只呆呆叫了声:“王爷。”

我赶忙从软榻上下地,拽着萧楼的衣袖柔声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萧楼看了我一眼,想要说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我笑得无赖道:“你说呀,东临王军纪严明公正无私,总不能没有个理由就随便掌嘴吧。”

这其中的理由萧楼自然是不肯说的,被我一激有点恼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小花不过是关心我罢了,你别吓坏了她。”

萧楼淡淡的看了小花一眼,小花这才反应过来,双膝一软跪在萧楼面前,“奴婢该死,王爷饶命。”

萧楼眉色稍缓,看了一圈我的腰身道:“有一样这丫头说的对了,你确实应该活动活动了。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

我别扭的说:“我不去,你就是嫌我胖。是不是底下的人要给你充实后宫了,你嫌我碍眼了。”

“胡说什么。凤鸣山上我说过带你去尝尝扬名楼的新菜,难得今天得空你还这么不识好歹。”

提起吃的我无边的兴奋,踮起脚亲了一下萧楼的脸颊,“我这就去换衣服。”

第224章:chapter 216

那一日,阳光泛金,天色极好。我和萧楼身着百姓服侍,携手漫步于帝都繁华的街头。我带着价值连城轩辕血玉手链的右手和他带着我送的不过几文钱的黑石手链的左手十指紧扣握在一起。

我左手举着糖葫芦笑得如阳光般灿烂,他知道我并不喜欢宫闱生活,所以忙里偷闲陪着我过这半日宫外生活。

先是去了扬名楼吃了通花软牛汤、暧寒花酿驴蒸、生进鸭花汤饼,果真是天子脚下,厨子的手艺都高人一筹,我在萧楼无声的嘲笑中晃着肚子走出了扬名楼。

而后我吵着要买首饰衣服,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些民间饰物即便是买了以后我也鲜有机会穿戴,但是萧楼依然兴致颇高的陪着我挑选。

这样的好心情终结于重遇一个人,老者依旧蓬头垢面,满身污渍,正是任县城内遇到的那个疯老头。

事隔数月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我和萧楼,兴奋的跑过来。

萧楼一身戒备,黑着脸道:“先辈这回又有何赐教。”

“老夫是告诉你们,原来不单单只有你二人有两世记忆,老夫在晋城也遇到一人和你二人情况相同,不同的是他苏醒之势比你二人明显许多。”

我心下已经了然他说的是谁。

萧楼冷哼一声,“先辈如此能耐不去写书太可惜了。”

老者拨开挡在脸前的乱发,露出一双神采不亚于南宫晋的眼睛,有些茫然的说:“好像原先是写过一本,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天机随笔。是天机随笔,你二人可有读过?”

他的话如平地惊雷在我和萧楼身边炸开,我二人愣了片刻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天机算?”

老者怔了一下,点点头:“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老夫了,你们两个小辈见识倒是不短。”

萧楼嘴角犹带笑意,“久仰前辈大名。”

天机算目光在我脸上寻索,沉重道:“姑娘你难道就没有觉得自己的性情或者思维方式在改变吗?依老夫之见,姑娘体内的第二团意识已经苏醒了五分了,将前世的性格和智慧唤醒。眼下,只差唤醒记忆的另外五分了。但两种记忆共存本就是违背天道的事情,到时候姑娘是生是死,是疯是颠老夫不敢断言,也无法揣测。”

此话一出萧楼脸上的玩笑霎时收敛,眸色陡然沉重,我心头也是一沉,这个疯老头说的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确有其事,不由问道:“依前辈看来我应当如何才能阻止剩下五分记忆苏醒?”

天机算倒也干脆,一指萧楼:“离开他,断了前尘往事的念想,自然会安然无恙。”

萧楼脸色更暗,玉面生寒,看着我恶狠狠的说:“离开我?那才是生不如死。”

“是,是,是。”我一边拉着他的胳膊离开一边讨好的说。

天机算看着我们离开,在身后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听在我耳中却是异常清晰。他说:“逆天而行,福祸难料。”

回宫的路上萧楼都在和我讨论天机算是真是假,其实我心里已经有八分肯定,那崖底救我的怪老头说过天机算写完前尘往事一卷之后便疯了。但嘴上仍对萧楼说:“鬼神之说你向来不信,一个疯老头反倒难道你了。你师父不是和天机算相识吗,实在想不开就问问他老人家。”

萧楼一声冷哼,“你让我拿如此无稽的事去叨扰师父?”

“知道无稽你还想。”

“我就是怕他所说的万一有一分可信,你…”

我心中一暖,纵然知道天机算所言很可能非虚,心里却早就有了决断,“生死有命,我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萧楼动情,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嘴上却别扭的说:“本王不管,就算他景溯与你前世有情,今生也绝抢不走你。”

见他如此孩子气,我在他怀里笑做一团。

第225章:chapter 217

近些日子不仅萧楼忙,整个皇城都忙得鸡飞狗跳,为了筹备新皇的登基大典。后宫在姐姐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一干宫人整日眉头深锁忙手忙脚的。唯有我一人赖在大正宫中,研究御膳房的美食,用实际行动向姐姐证明我没有争位之意。

我不过是个胸部大志的小女人,只要萧楼的一份爱。母仪天下这样出力不讨好的活还是留给她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棂透进来,将偌大的宫殿镀上薄薄的金光,一时间纵然深宫之中也是暖意融融。

我打了个哈欠,便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白衣飘飘的景溯,于是嘴张得更大了。

阳光打在他俊朗的脸庞上,眼底似乎也有了丝丝暖意,容颜倒是有几分清瘦,他嗓音低沉的说:“洛松,我千里而来有一件事要问你。”

我仍在怔忪中,脱口道:“你说。”

“你先前就是这幅面容吗?”

“什么?”

“当年你坠崖之后,死里逃生成为烟洛,有没有换了脸?”

“你如何知道?”

听到我的反问,景溯凝重的神情一缓,似乎是大大松了口气,“回到晋城我听闻有人出售洛家二小姐年少时的画像,便买了下来,一看才觉得诧异甚大,那人却一口咬定此画非假。于是我便猜测或许有这样的可能。”

仅仅为此?他千里迢迢赶来帝都,潜入皇宫就为了问我是不是换过脸?“不错,当日坠崖我确实面容尽毁,如今的这张脸并不是原先的面容。”

景溯的声音很紧张的问:“那谁给你换的脸?”

“雍山崖底有位老者不但救我性命而且为我重整容貌,但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景溯低声说,眼中却有喜悦的影闪过,“天下间能够易容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能够换脸的人却只有一人,便是家师无道老人。”

我一时愣住,呆呆的看着景溯听他接着说:“天意弄人,自洛家惨案之后我苦寻家师多年不得其踪,却不想你早就与他相识。”

心波轻颤,终于明白了景溯千里而来为了什么,他说他没有杀过我的家人,这世间除了他还有人使得柳叶剑法,而唯一的真相便在无道老人的口中。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他不应该这般执着的寻找。一直以来相信并且强迫自己坚信的东西,有了动摇的裂缝。

我听到自己冷静的说:“如此看来,无道老人仍有可能居于雍山崖底的山洞之中。”

“我也是这样想的。”景溯眼光深邃,静静的望着我道:“洛松,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去找师傅问个清楚。”

我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丝丝暖风吹进殿内,扬起了层层的轻纱幔帐,帐上熏过的玉兰香气飘荡在室内。我扬头道:“好。我去。”

到底是在萧楼的地界上,景溯约我一日后在帝都城外三里亭见便闪身离开了。

我匆匆的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藏在床下,便开始心神不定的打腹稿,准备和萧楼坦白。

等待是最消磨人心的东西,我看着太阳变成了月亮,星星爬满了天空,萧楼也没回来。

就派小花潜去乾元殿看看萧楼在干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知不一会萧楼就拎着浑身发抖的小花走了进来,一脸的坏笑:“你想监视我也派个机灵的丫头。”

“谁要监视你。我不过是天色晚了,怕你没吃晚饭。”

“别总拿饭说事。说吧,是不是有求于我。”

我本就心虚,被他一说更加胆怯,低下头去。

萧楼冷哼,“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我嘻嘻一笑,赶忙走过去拉着萧楼坐到软榻上,给他端茶倒水捶背揉肩。

萧楼得意的笑,“说吧,什么事?”

我说得轻描淡写,“我想回趟辽城。”

“回辽城做什么?”

我为难了,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萧楼看着我满脸的难色,柔和了眼光道:“你是想回去拜祭四叔吧,松儿,再过半月就是登基大典我实在走不开,这样好不好,等典礼一结束我就陪着你回去,求他老人家把你嫁给我。”

我慌忙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楼抬眼,墨色映入眼眸中,流出淡淡的烟波,“松儿,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言的。你别为难,说吧,我都答应你。”

他的话回荡在脑中,我喃喃的问道:“你都答应?”

“是。”

“我要跟景溯去雍山崖底找无道老人。”

萧楼陡然愣住,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诧异,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你说的是无道老人?”

“恩,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崖底我承蒙一老者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今天我才知道他居然是无道老人。”

萧楼眼底寒意上涌,“景溯今天来过?”

我头低得更低了,“嗯。”

“你要跟他去找下雍山崖底找无道老人。”

“嗯。”

萧楼冷冷的扫我一眼,不再说话。

诺大的宫殿顿时静谧,只剩下晚风吹起帘帐的沙沙声。端了热水进来的宫女被萧楼眼锋一瞪,吓得花枝乱颤看看稳住手里的脸盆逃一般的退了出去。

我轻轻的去拉萧楼的衣袖,被他一下子甩开。

“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一个真相。想知道这世间是不是还有人使得柳叶剑法,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人嫁祸景溯。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弄个明白,不想含糊九泉之下的爹爹。”

萧楼依旧不说话,周身肃冷,剑眉深深的绞着。

“我答应你一定赶回来看你君临天下,神州称王好不好?”

“如果让你找到了真相又如何?”

萧楼的问题实在问的模糊让我一愣,想了一下道:“如果真是景溯做的,就当我傻会相信他。如果不是,我就要知道是谁。”

“如果不是景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