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很多事情是慢慢累积的,没有必然的事情。”简悄闭着眼睛,倦怠地回。

楚天屹满心酸楚地望着她,前方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那般的喧嚣仿佛进不了心中。

可是这么静,这么静,仿佛很久的从前,他只需要看着她就觉得整个世界沉静着。

“悄悄。”楚天屹的声音婉转缱绻,略带沙哑的伤感,奇异地跟远处温润的呼唤契合。

简悄猛地抬头,目光准确地对准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那温润俊秀的面庞看不清晰,只是那目光却好似穿透漫长的距离,温柔哀伤地停留在她身上。

楚天屹神色一紧,他当然认得最近曝光频率很高的这个人。

是昨天才与万黎晓完婚的钱冰。

曾经令他的悄悄移情别恋的男人。

“是你。”简悄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突然间就走到了这里。”钱冰微微地笑了笑,“你好吗?”

他们旁若无人地问答,楚天屹只觉得眼睛跟心口都被狠狠刺痛,一点余地都不留。

“悄悄!”楚天屹蓦然抓住她的手,试图寻回她的理智。

简悄下意识甩开他的钳制,眼神依旧牢牢锁住钱冰。“为什么?”

她没有问明白,可是钱冰却知道她想问的问题。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摇了摇头,“那时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有答案,很多时候做一个决定只是因为别无选择。

简悄久久没有回答,只是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楚天屹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扫视钱冰,“你没有资格问她这句话。你已经结了婚,就不该再纠缠悄悄。四年前你已经做了选择,就请你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否则,你会连累悄悄,她有权利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钱冰像是才看到他似的,突然笑起来,笑容里略带不屑与厌恶。

“如果要谈论资格,最没有资格的人是你,楚天屹!”

楚天屹眯起眼睛,带着凌厉的目光,“你把话说清楚。”

钱冰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到简悄低低地唤了声:“钱冰!”

她脸色苍白,虚弱地摇头,像是哀求。

钱冰叹息着,“你其实还是维护他。”

楚天屹棱角分明的面孔此刻有股分明的锋芒,他转向简悄,凄凉地一笑:“悄悄,哪怕你要判我死刑,至少要给我足够的理由。我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判出局。”

“楚天屹,这是我的事。”简悄别过脸,“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请你离开。”

“悄悄,如果今天要不到答案,我不会甘心。”楚天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悬着疑问,他不信他的悄悄会是嫌贫爱富的人,不信他的悄悄会轻易放弃他们曾经不离不弃的诺言。

简悄咬住嘴唇,冷笑一声:“好。我没兴趣跟你翻旧账,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就自己找。”

她不再理会两个对峙的男人,快步穿过马路。

她的世界不过消停几年,居然一个个又冒了出来。

不依不饶要破镜重圆的有,结了婚又抛下妻子寻她的也有。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要怎样的生活。

眼前渐渐模糊,她爱过的人,爱过她的人,即便在她的面前,也像是隔着天涯般遥远。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她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黑暗迅猛地降临。

她只听到身后两声惊恐的呼唤,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楚天屹心神不宁地驾车一路风驰电骋直奔医院而去。

一刻钟前他的悄悄尚能跟他针锋相对,尚能无可奈何地叹息,尚能筑起密不透风的保护墙。此刻却倒在钱冰的怀里,毫无声息。他心如刀绞,若非他咄咄逼人,她怎会失魂落魄?

车尚未停稳,钱冰拉开车门抱着简悄迫不及待往下跳,修长的身躯跌跌撞撞向电梯奔走。

楚天屹一时愣了片刻,随即咬了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停车跟上。

他跟得不巧,等了好一会才有电梯,上到抢救室,已看到门前闪烁着“手术中”这三个冰冷的字。他耗尽不少力气才勉强自己撑住,只看到钱冰虚弱地窝在椅子上,俊秀的眼里满是空茫。

“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楚天屹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想得到片刻的慰藉。

钱冰猛然瞪住他,一字一句恍若浸透冰窖里的冰水,“她如果有事,我要你陪葬!”

楚天屹不觉他威胁的话,眼泪竟喷薄而出。“如果她出事,我拿命跟她去。”

那一瞬,他们都不再说话,直到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

他们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是简悄的手机铃声。楚天屹打开她的提包,看清是孙曼的来电,费了许多劲才让自己尽可能简短地交代目前的状况,并不意外听到孙曼发了疯的哭喊。

剩下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似煎熬。不知等了多久,门突然打开,领头的医生神色严肃地看着两人问:“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钱冰犹豫片刻,楚天屹率先上前,“我是她的男朋友,她现在的情况怎样?”

医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没事,她因为撞击较大晕了过去,有些外伤,很幸运地没伤到内部。等她醒来我们再检查下脑部有没有留下后遗症就好。你们一会去交费,她还要观察几天才能出院。还有,暂时不要进去打扰她,我们会通知你们合适的时间探视。”

楚天屹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散,一时站立不稳,退了好两步才直起身。“谢谢医生。”

钱冰默默拿过他手里的缴费单,转身而去。那头孙曼穿着拖鞋披散长发奔过来,精致的妆容掉了大半,眼圈红红的,身子不断发抖。

她抓住楚天屹的手就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有伤大碍,只是有点皮外伤,其他的还要再观察。暂时医生不让我们进去。”楚天屹此刻已冷静许多。

孙曼惨白的面孔慢慢有了丝血色,踱步至手术室门口,从门缝里看了半天,猛地转身喝问:“她怎么会出事?你是怎么看着她的?”

楚天屹面孔埋在手心里,好半天才回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你这个畜生,害她一次又一次,你给我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孙曼抓起简悄的手提包狠命往楚天屹头上砸去,楚天屹纹丝不动,任她拳打脚踢。

直到听见一声温润的叹息,钱冰架住孙曼的手,摇了摇头。

“孙曼,你冷静些,这是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简悄还需要你照顾。”

那温和略带忧伤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孙曼缓缓收回“武器”,一言不发等在门口。

楚天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丝气力也无。黑色的皮鞋出现在视野里,他抬起头,高大俊挺的身形有居高临下的姿态,只是神情是那么疲倦和淡漠。

“楚天屹,如果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就跟我走,我全部告诉你。”

初夏时分微风亦是燥热,楚天屹和钱冰并肩站在空旷的天台上,手心沁着浅浅一层汗。

心底长久的困惑即将揭开,却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他一直相信当年悄悄执意离开是有隐情,哪怕她如此决绝如此义无反顾。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悄悄的坚持和固执,当年她爸爸激烈反对也不曾令她退缩过。相反他对他们的爱情和未来没有信心,他总是不相信出生富贵的悄悄可以坚守两地分离的爱情。是她用她的温柔和通透一遍遍给他勇气和决心。

转折自他毕业的第三年。

那是他人生遭遇的最深的低谷。他因一时意气辞去原有的工作,却不想出租屋被洗劫一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盗。那时没有手机没有钱,出于自尊他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和悄悄联系。他害怕被她知晓他的狼狈,他愿意在她眼里他永远是最出色的人。

他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才熬过最艰难的日子,待他迫不及待联系她,她却换了个人似的,铁了心要与他分开。他那时几乎快疯了,无心工作,每天给她电话,丢下一切回学校看她,苦苦哀求她别离开自己。他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可以这么没有尊严!

可是无论他作何努力,她都没有回心转意。

他决定放弃B城的事业,回到她身边,却在学校看到钱冰与她一起。

她冷漠地告诉他她爱上了身边出色的男人,过得很幸福。请他不要再纠缠自己。

她说她不喜欢过每天省吃俭用,连一块钱都要斤斤计较的日子,不喜欢因为跟他一起而失去原本拥有的财富,不愿意跟她的父亲反目成仇,不喜欢过着动荡不安提心吊胆的生活。

她身边的男人俊朗不凡能力卓绝,可以给她平静喜乐。

最后她是那么冷冰冰地告诉他,她这辈子最大的后悔是认识他。

他的意志因她绝情的话彻底崩溃,最终黯然离场。

而在当年令他退却的男人却说她是在维护自己,她的离开另有苦衷。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楚天屹觉得喉咙口像是被火炙烤,连发音都那么艰难。

钱冰温和的眼眸落在他身上总是带着尖锐的利光,冷冷一笑,反问:“你仍然爱悄悄?”

他自是爱的,若非爱到骨子里,为何这么多年不能忘记,一次次要寻回他们的过去?

“我爱她。”他答得毫不犹豫。

钱冰唇角那抹冷笑的意味加深些许,“可是爱不能代表一切。”

“我跟她有很长的过去,我们彼此了解,现在没有任何外力的阻碍,我只需要她为我打开心结。”楚天屹缓缓地说,他在国外如此拼命,为的只是有一天回来可以跟她没有阻碍。

“她的心结,恐怕恰恰很难对你打开。”钱冰掏出两支烟递给楚天屹,自己徐徐抽了口。

“我也很清楚她有多倔强。”楚天屹苦笑道。

微弱的火光在钱冰指尖跳跃,他沉默会,说:“其实那件事要追溯到她毕业那年。那时她来我们公司实习,最初我也没有注意过她。你知道的,她并不漂亮,性格也不算活跃,做事很稳却不会很突出。从任何一个方面看,都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子。”

楚天屹嘴角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她的美确实不容易在很短时间内被发现。”

“但我听说,你是见到她第二次就决定追求她。这点我必须佩服你的眼光。”

“我做了一个让我曾经短暂后悔的决定,但最终发现那是最明智的。”他微微一笑。

钱冰默默点了点头。“我第一次注意她,是托了你父母的福。”

“我父母?”楚天屹不解地反问。

“嗯,他们找到公司,找到简悄。目的是要钱。”钱冰似笑非笑,眼里有不屑一闪而逝。

“要钱?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那件事情?”楚天屹忽然觉得一阵阵的凉风吹过。

“他们应该找过你,不过听说没有找到你。那时不仅是他们,连简悄也没有你的消息。”

楚天屹如遭雷击,那时,正是他刻意躲开悄悄的时候,而钱冰甚至还没有注意过她!

“我一直很佩服你的父母。因为我没有看到谁的父母像他们那样理直气壮地问一个没有毕业的女孩子要一笔数目并不小的钱,要三万块。原因是因为那女孩是他们儿子的女朋友,而他们甚至并不喜欢她,只是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那女孩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根本不给简悄拒绝的余地,好像简悄欠了他们天大的恩情,三万块不过是杯水车薪的偿还。”钱冰嘴角的讥讽自始至终没有散去,顿了顿,继续说,“我想你一定不清楚简悄每天的生活用度。你可知道即使是五年前,她每天竟然花费不超过八块钱,过得那么寒碜。我从来不觉得这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会有的生活方式。”

楚天屹整个人彷如石化了般,过了好久,才喃喃说;“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他知道他的父母一直都并不太喜欢悄悄。最初,他告诉父母他的女友家境富裕,父母既开心又忧心。提出要见悄悄时,他再三警告悄悄,万万不能流露任何身份上的优越感,否则他们便一拍两散。悄悄念着他们是长辈,喜欢温顺低调的女孩。特意选了一身低调简朴的衣服,素净的打扮。结果他父母私下里问他,是不是被她给骗了。怎么所谓城里大富人家的女孩衣着打扮还不如乡下的姑娘靓丽时髦。

他自然知道,那身看似简朴的衣裳其实抵得过他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但是他仍然复述给悄悄听,似乎那时打击她的品位,他便能获得更多自信一般。

也许是悄悄的温柔和顺,丝毫没有父母担心的跋扈任性。他的父母渐渐在悄悄面前显示他们作为长辈的优越感。他先前也知道他们断断续续问过悄悄要过好几次钱,但数目并不算大,每次几百不等,悄悄也不曾抱怨过,他也就听之任之。

“他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楚天屹喉口越发干涩,他忽然觉得在他任意消失的时间里,他独自让悄悄承担了太多,那是他从没有想过的。

钱冰嗤笑声:“好像当时的理由是家里有人要动手术是救命的钱。不过后来我知道,是拿去盖新房子。”

是的,那年家里翻修了房子。原本他家是村里有名的穷,别人家砌了几层的新房,他们却仍旧住在一层的瓦房里。他曾发誓赚到的第一笔钱就拿去给家里盖房子,盖村里最好的房子,不让他的父母被人瞧不起。却没想到,当年家里砌房子的钱是悄悄给的。

“当然,如果她真的跟你父母想象得那样有钱,给你父母三万块倒也罢了。只可惜,那时,她恐怕比你的境况还要糟糕。”钱冰没有再给他发问的机会,眼中平添一抹怜惜的色彩,“在那之前因为她被她爸爸安排的相亲对象当面羞辱,被他爸爸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冻结了她所有的存款。甚至,简翰明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你爸妈找到她的时候,其实她已算不上是一个富家女。最后给你爸妈的钱是你毕业后两年里,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钱,存在一个她爸爸并不知道的账户里。后来我问起她,她说她早就预料到以你的性格你的工作不会很顺利,一定会有周转不灵的时候。存下那笔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可惜却便宜了你父母。”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她为他设想了这么多——而他欠了她这么多。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在他缺席的短短时日里,竟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相亲?被别人羞辱?还有什么她的秘密?”楚天屹抓住关键的几个问题。

钱冰点点头,意有所指:“不错,当时简翰明安排她相亲,她原本想拒绝,可那时情况特殊,她不想惹她爸爸不愉快,所以就答应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么做反倒掀起了更大的波澜,把本来还能维持的表面的平静彻底地给掀翻。”

“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楚天屹顿觉呼吸困难,好似这个问题才是问题最大的症结。

好似他知道了,也再难回到此刻的平静。

钱冰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以楚天屹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开口:“她的相亲对象亲眼看到她在医院打胎。而那个孩子的父亲正是你——楚天屹。”

一瞬间天地恍若忽然变色。

楚天屹所有的动作僵在半空,像被定格一般。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钱冰的声音在耳畔不住回响。烟头燃尽大半,烙在指尖却不觉疼痛。高大的身影像是蜷缩在栏杆的阴影里,呼吸沉重,仿佛被人紧紧扼住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钱冰沉默地望着他,有一瞬轻微的叹息。不知为他为悄悄,或是为自己。

他何尝不知道真相揭开楚天屹的心情。

他更心疼简悄一个人承受这绝望的悲哀这么多年,更恨自己给她希望的时候抽身离去。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受过怎样的伤害,也知道她的倔强她的脆弱。

他却没有坚持到底。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悲哀一点一滴从楚天屹心头涌起,眼前逐渐模糊,那股无力支撑的钝痛侵袭全身,似烈火的炙烤,要将他烧成灰烬。

“告诉你?她想过的吧,只不过,那时找不到你。”钱冰语声低沉。

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她不会选择一个人做决定。她一定找过自己,是自己莫名其妙的骄傲和尊严把她求助的门紧紧关闭。他可以想象她一个人在冰冷的手术室眼睁睁任自己的孩子从体内剥离。他知道,他的悄悄很爱很爱孩子,她选修时选择教育学,寝室里摆满育儿的书籍。平时遇到年轻的妈妈或准妈妈她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毫不吝啬分享她的知识。她会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个好妈妈。

他颓然无力地撑住额头,头仿佛要裂开般疼痛,脚底早已浸湿大片。

“那时离开学校统一的体检时间很近,所以她只能选择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式。因为在五十天之内,所以做了药流。那时我跟她仍然没有任何交集,孙曼在外地实习,她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自己去医院,被相亲的对方母亲看见。事情暴露后,简翰明大发雷霆,断了她所有经济来源,把她赶出家。你爸妈找到她的时候是她药流后第三天,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他们要走了她身上几乎所有的钱,所以她没有钱再做余下来的手术。也许那时她觉得自己年轻,不会有事。却没有想过这次的后遗症会那么严重。她的身体一直过了两个月才恢复。后来我也一直自责,如果我早点注意到她,或许就不会让她后悔终生。”钱冰有些许哽咽,到最后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说了太久太久。

楚天屹想问到底是什么后遗症,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开口。

或许他心底早已知道答案,只有那样的答案才能让悄悄对他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钱冰看穿他的恐惧,淡淡点了点头:“是的,医生说她恐怕将来很难再怀孕。”

不!

那一记尖锐的痛楚从心口呼啸而出。

是他,是他的父母,把她逼到最绝望的境地。

他们是最残忍的刽子手,把她最美好的梦割裂的片瓦不剩。

他竟然以为自己思念她的苦已是极致,却不知道他带给她的是怎样的悲哀。

他将以何面目再面对她,去弥补他刻下的伤痕,去还给她完整的人生?

“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想必现在让你离开,你不会再有怨言了。”钱冰淡淡地说。

楚天屹猛地抬头,目眦俱裂:“你告诉我这些,就是要我离开她?我伤害她这么深,你让我怎么离开?不,我不能离开她,我要——”

“够了。”钱冰漠然地打断他的话,“你要怎样?补偿她?拿金钱还是感情?很抱歉,我想这两样她都不会稀罕。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会忘记。只要她看到你,她不会想不到她失去的孩子,更何况你是独子,你那对特别的父母能够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儿媳妇?你醒醒吧,你到最后给她的伤害只会更多。楚天屹,放手吧,这世界没有谁非谁不可。你如果真的心疼她吃的苦,就应该知道你离开是最好的方式。”

“不是的,是我的错就该我来承担,我爸妈那里我可以应对。我只想给她幸福。”楚天屹的声音悲哀而荒凉。如果她可以原谅自己,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愿意放弃一切。

“幸福?”钱冰玩味着这两个字,“楚天屹,你真的很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给她幸福?不错,她不算漂亮,也不算年轻,也许无法生育,可是她坚强豁达、勇敢坚定。她懂得如何放下怨恨,如何给自己幸福。她不需要你,而你也不了解她。”

楚天屹被他轻蔑的态度激怒,冷冷回敬:“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我同样会说你没有资格。”

钱冰一瞬间默然。

在他指责楚天屹的时候他何尝没有自责。如果那时他没有迫于父母的压力,不是因为心中对万黎晓有愧,不是悄悄突然的不辞而别,如果他可以对万黎晓再绝情些,或许这些年她不会孤独地生活,他不会觉得出现在婚礼上的她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