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地放开她,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缓步向洞房走去。

大红的喜房内,黎幼萱正襟危坐,明红的喜帕静静地盖在脸上,动都不曾动一下。

见慕瑞颜醉醺醺地进房,早已等候多时的礼官连忙指挥着各种礼节,直至众人退下,两人都坐到床上,衣襟被系在一起后,早已是疲惫不堪。

就算有醒酒丸,可诸多的折腾后,头还是有些晕晕的,沉沉的几乎抬不起来,无力地想要靠到床边,却撞上了云影软软的肚子上,下意识舒服地蹭了蹭,竟有了睡意。

“王爷,”房内仅剩下云影和黎幼萱随身的一个奶爹,见此情形,奶爹忍不住唤了声,“请王爷帮王君掀喜帕,喝交杯酒。”

迷迷糊糊间听到这声指示,慕瑞颜恍惚地醒了过来,接过奶爹递过来的秤杆,挑开了黎幼萱的喜帕。

明艳的烛火下,黎幼萱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初见的掩饰,也没有再见面时的任性骄纵,只是如同一朵初春的红梅般冷傲而怡然地与她面对,他竟然,未施脂粉……而这张素净的脸庞,却又是她见过的最为出众的容颜,那冷傲与温柔奇妙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别致的风情,那般细腻的肌肤,莹润光滑,让人一见难忘。

若从容貌上来论,黎幼萱确实可当凤仁第一公子之称。

“都下去罢。”慕瑞颜淡淡地吩咐一声,眼角扫过云影和奶爹。

云影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奶爹似乎不太放心,欲言又止。

“祥爹爹出去吧。”黎幼萱抬头,对奶爹使了个让他放心的眼色,又将头垂了下去。

“新郎不用上妆的吗?”慕瑞颜睨着那张素净如雪的面容,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菊花宴上,他把自己画得妖媚无比,第二次在朝华宫,他穿得恶俗之极,第三次在锦绣楼,他更是男扮女装,一次比一次精彩,突然间见到这样的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黎幼萱眉目微动,声音沉静如水,“今日是大婚之夜,自然要让你看到最真实的我。”

这一句,让慕瑞颜有着片刻的惊诧,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停滞。

“那么你,能不能也让我看到最真实的你呢?”黎幼萱反问了一句,挑眉看向她。

心中,有一股涩涩的痛意蔓延开,黎幼萱这般性情的男子,她又何其忍心让他做政治的棋子,不如,和他开诚布公罢。

走到榻边坐下,直直地看向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既然想听真话,那不妨给彼此一次真心相处的机会罢。

“我和你大婚,全因朝廷,我,也配不上你,你值得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好女子,所以,我不会碰你,你的清白,留给以后值得的那个人。”慕瑞颜起身,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站定,语气真挚而坚定。

黎幼萱红色的嫁衣微微一颤,仰头倔强地直视她,话语冰冷而铿锵,“你我之间,已经是注定的,母亲说,明日里,会派人来验身,守宫砂是否消去,才能决定是否给东堇的皇姑姑去信。”

见她不语,又补了一句,“今晚之后,我肯定会怀上你的骨肉,是东堇的秘药。”

心,忽地一沉,慕瑞颜阴晴不定地看向他,神情深沉莫测,他的母亲,那个左相,居然如此的心机深沉。

不惜以朝政为筹码,要她和黎幼萱圆房,诞下她的嫡嗣,才真正地去全力化解这次西凌与成王相勾结之危,这样的计划,眼前的男子居然毫不避讳地和盘托出,这般的心机,怕也是凤仁第一了吧?她原本想留有他的清白之身,不至于毁了他的后半生,可这最后的希望,却彻底地毁在了他自己的母亲手里……

如果不和他圆房,那等于是和左相撕破脸,面对虎视眈眈的成王和西凌国,她又怎能执意妄为?

但是,静华,已经有一个水仙的事情刺激了静华,她难道真的要和面前的男子圆房,再给静华沉重一击?

明天,黎丹就派人来验身,连逃避的时间都不给她!一股难言的苦涩滋味袭上心头,这便是责任!无论哪一世都逃避不了的责任!而她,永远都被那些责任给束缚,捆住身,绑住心!

袖中,藏了云影给她的幻药,当时,云影曾说了一句,怕是这药不一定用得上,她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料到,竟会是这般的状况!

“妾身帮王爷宽衣。”黎幼萱自床沿站起,缓步挪到她身边。

绵绣楼?他绝对不相信,凭他的才气姿色,会比不过那个沦落风尘的怜人?摄政王,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虽然强自镇定,但毕竟是第一次,触及她的衣扣,指尖忍不住微微地颤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想要如此的亲近一个女人。

一把握住正帮她解着衣扣的手,另一只手在袖下紧紧地握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中而不自知,黎丹,这笔帐她记下了,黎幼萱,她也记下了,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要挟她,心底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难堪,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就这样被踩在脚下践踏……

“你等等——”慕瑞颜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冰冷的恨意,“我去去就来。”

黎幼萱收回手,呼吸有些困难,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我等你回来……”她,该不会想要拒绝他罢?他的骄傲,绝不允许她逃离,如果等不到她回来,他宁愿死。

门外,云影倚在墙角的阴影里,秀气可爱的面容上冰冷一片,目前触及那道从房中走出来的身影,眼底滑过一丝涩意,很快消失不见,“王爷?”

“有没有……”慕瑞颜闭了闭眼,艰涩地开口,“相思楼的药。”和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感情的男人上床,这种感觉,让她从灵魂深处觉得恶心。

云影尴尬地摇了摇头,他身上,一般不会备那种东西,毒药,倒是有不少种。

“我这有。”莹莹点点的月光下,君扬雪踩着优雅的步伐缓步走来,晶润的唇边,噙着一抹迷离而悠远的涩楚。

慕瑞颜定定地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粒浅褐色的药丸,声音飘渺如梦,“多谢了。”望向那闪耀着大红烛光的喜房,突然有流泪的冲动,多么讽刺的颜色,这么醒目地提醒着她将要面对的残酷现实……身体上的,灵魂上的,朝堂上的……

转身的瞬间,袖口被君扬雪拉住,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的痛意又更深了几分,良久,他叹息一声,将手松开。

第五十八章

大红的喜房中,到处红得耀眼,红得刺目。

原本,想立刻服下君扬雪给的那粒药,犹疑了半晌,还是收了起来。

就算是一次凌 辱,她也要记清凌 辱的过程,不,她要将她承受的每一分痛,每一缕苦,都原封不动的存在记忆里,时时提醒自己,那样的母子,彻底践踏了她的自尊和骄傲,她慕瑞颜,不,慕歆,向来都是遇善更善,遇恶更恶之人!所有这一切,她一定会如数奉还!

秘药?怀孕?想要不经过她同意就怀上她的子嗣?他们实在是痴心妄想!

那清妍柔美的身影一步步走近,黎幼萱的心也渐渐的愈跳愈快,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一步,为什么,那如水的眼眸中他竟看不到他的身影,那眼底的清透和了然竟让他觉得无处遁形!难道她知道了母亲的意图?是的,母亲并不是要他嫁给她那么简单,要的,是他生下嫡女——以做未来的凤仁国君……

“王爷”黎幼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倔强地仰起头直视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慕瑞颜似笑非笑,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讽笑,“清水出芙蓉,这般的美人当前,我还能想什么?”

黎幼萱脸微微发烫,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那目光中的透彻明晰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你爹爹不会没有教你如何侍候妻主罢?”慕瑞颜讥诮地勾了勾唇角,闲闲地倚在床头,意味不明地睇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有的时候,人的容貌和品德,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放在二十一世纪,如果一个女人在新婚之夜就势在必得地告诉新郎,会怀上孩子,也会因为这个孩子来控制对方的权利和地位,这样的女人,配得到爱么?反之,在凤仁,这样的男子,亦然。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可欺之人,即使是当初的君扬雪,若是他敢对她有分毫不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摒除在心门之外,甚至,要了他的命也不无可能。

她可以体谅这个世界的男子的无奈之处,但是却绝不容许自己的尊严被践踏!

黎幼萱,既然来挑战她的底线,那就看看,最终的结局,谁输谁赢!今日忍了这一时之痛,他日,这痛,她一定会还诸其身!

挥手间,被红烛映红的房间里徒然一片黑暗,偌大的新房内,仅剩下几近黝暗的朦胧月光。

那柔嫩的指尖触及她的脸庞时,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底里涌发的那股呕吐感差点让她将身上的人推开,被褥下的手,紧紧地握起,极力地忍耐着那青涩却极富挑逗性的吻,黎家,还真是下工夫,这些技巧绝不亚于久经欢场之人……

实在不堪忍受身上如同被凌迟般的折磨,一把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那洁白莹玉般的脸颊上顿时泛起了诱人的粉红,只是,这般的风景丝毫无法引起她的温度,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让她此生都无法忘却的耻辱。

当终于将他纳入了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咬紧了嘴唇,那一丝腥甜呛入了喉咙,带着彻骨的沁凉,唇上,火辣辣地疼,直渗透到灵魂深处。

整个过程,她的唇从未碰触到他。

瑞雪苑中,君扬雪反反复复难以入眠,她转身离去时眼底划过的那抹晶莹的水色时时浮现在他眼前,他恨不能立马带她离开,就算是将她送到虞静华身边,也好过让她去宠幸心怀叵测的黎家之子……

洞房中黎幼萱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黎家,居然妄想生下她的嫡嗣,所图的,不就是这凤仁的帝位么?这样的人,怎配留在她身边?

原来,在心底里,她的幸福,竟是这般的重要。

今夜,以她的性格必不会留宿在新房中,被要挟着宠幸了黎幼萱之后,她会去谁那里?会来这里么?虽然,他懂她,所以,为她备好了药……可是,她还是会去虞静华那里罢?

苦笑着将头埋入枕头中,颜,这般的你,让我愈来愈不想放手了,怎么办?

紫竹苑中,同样的,虞静华也辗转难眠,自从知道了她从未宠幸过君扬雪之后,他一度认为自己是幸福的,那种幸福,让他四肢百骸都觉得充满了力量,可是,爹爹说了,这一辈子,幸福并不是全部,或许,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原来,这一步竟是这么快呵……

优秀如她,善良如她,心里,下定了要与别人分享的决心,可是为什么,胸口还会这样的痛,就连呼吸都扯得钝钝的疼?

小半个时辰后,慕瑞颜迅速地下床,穿衣,那痛入心扉的折磨总算过去,经过今夜,他有了嫡嗣,她与他,将再无交集。

黎幼萱面似朝霞,无限柔媚地眯着眼睛,尚未从刚才极致的愉悦中清醒过来,待看到她利落地下床穿戴,这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今日是大婚,她竟不留在这里过夜么?

“王爷,”黎幼萱迟疑地唤了一声,心倏然一沉,脸色微微地发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慕瑞颜穿戴整齐,缓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抬起他优美的下巴,那一向温柔的水色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光,“这个王府里,你将会是最为尊贵的男人,你的孩子,也将会是敬王府最为尊贵的嫡女,但是,这至高荣宠的地位,你真的能承受得起么?”

轻轻的话语,如一把锋利的冰刀,生生地剖开了黎幼萱本来抱着一丝希翼的心,那仍留在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热情,刚才那两人融为一体的激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么?

一个和她没有半点爱情又如何看重权势的男人,居然想要做她的夫,黎丹,但愿你能永远的要挟住我才好!也但愿,你的儿子能够永远都有利用价值……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并没有奢求你对我全心全意的爱恋,只是希望能够站在你身边陪着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这样的真心,你都不愿接受吗?难道我就这般比不上那锦绣楼里的男伶?”颤抖的声音中像是灌了沉沉的铅,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我是你的正君啊!”

“你喜欢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喜欢做敬亲王嫡嗣的父君?”慕瑞颜眸光渐冷,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放心,这敬亲王正君,非你莫属。”

那赢弱的月光下,几乎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为什么他如愿了,却觉得心里越来越痛?明明是极致的洞房之喜,为何却让他的心口像是被撕裂般的痛?

不,他不甘心,优秀如他,怎会得不到她的垂怜,她一定会后悔的!

夜色如水,弯弯的一角新月牙,如半圈朦胧的金环,在树影斑驳间,撒开浮动不定的光晕。

“王爷要去哪里?”云影抱剑而立,那天真的脸庞上,含有隐隐的期待,会去瑞雪苑么?这个时候她去的地方,该是她想要倚靠的人罢?那她,谁会是那个人?

“风华苑,锦楼。”她淡淡地吐出一句,飞扬的发丝在空中划过,只留下若有若无的馨香。

不是瑞雪苑,不是紫竹苑,居然,是锦楼。

风华苑,玉露池中。

慕瑞颜将身体埋入温暖的泉水中,狠狠地搓洗着,即使,在这个女尊的世界里,今夜她不算吃亏,可是从心底里,她还是觉得背叛了静华,背叛了自己的心,当身体背叛了自己的心,那是怎样的无力?

为了不让黎幼萱找静华的麻烦,今夜她不能去找他。

但是,她真的需要一个温暖安定的怀抱,无关多少爱情,只要,温暖。

锦楼。

带着些微寒意的夜风中,四盏精致的琉璃宫灯轻微地摇晃着,淡淡的弯月下,那灯光朦胧却温暖。

对守在门口的木枫微微点头示意后,慕瑞颜轻手轻脚地走入寝房,却发现玉锦并没有入睡,一袭熟悉的蓝色长衫,眉目隽雅,静静地站在窗前,抬眼间看到走进房门的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没有一丝惊讶,似乎她的到来,是再自然不过之事。

“王爷可是累了?”他微笑着迎向她,那如星辰般的眼眸中闪过洞悉与了然。

“我想来看看你,还有宝宝。”慕瑞颜闭了闭眼,拉他一起在床上躺下,疲惫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怎么会?我正睡不着。”玉锦明澈的眼眸中是星星点点的怜惜,习惯地将她的手搁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

“我想抱抱宝宝。”慕瑞颜俯下身,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肚子上,倦怠地蹭了蹭,“玉锦,我真的好累。”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带着湿意的秀发,眸光流转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如果幸福,能够就此停留,该多好。

“玉锦,以前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昏昏欲睡间,传来她低低的话语。

玉锦微微怔了一下,眸光划向窗外朦胧的月色,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不记得了。”

“玉锦,”她回握住他的手,“这个宝宝,还有你,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所以,不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地把她生下来,好不好?”

“会的,我会的,一定会把她健康地生下来。”心底叹了口气,努力地往她身边蹭了蹭,像是,想要汲取更多的力量。

“我配不上你,”似醒非醒之际,忽然听到玉锦的低喃声,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楚与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委屈,“我被她……好脏,虽然我一直不愿再去想,可是,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我,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对不对?”他用力地抱紧了她,薄薄的亵衣上,隐隐有一些湿意,“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能够拥有你的温柔,我也不悔。”

“玉锦啊玉锦,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呢?”这般温柔的他,这般聪明剔透的他,竟让她觉得连一句敷衍的话也说不出口,微微地叹息,“不要多想,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脏,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在自己身上,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玉锦,其实你想错了,这样坚强隐忍又蕙质兰心的你,我已经动心了,只是,我不知道,一旦你恢复了记忆,是否还愿意留下?

“好。”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缓缓地闭上眼。这般的温暖,真的不想放开。

 第五十九章

萱云苑。

“小主子,昨天晚上……”奶爹心疼地看着黎幼萱眼底的那圈青黑,叹了口气,“这以后的日子还长,你可千万要想开些。”这孩子的性情别人不知道,可一手带大他的自己,又怎会不清楚?昨天晚上虽是圆了房,可王爷并未留宿,新婚之夜便这样,以后漫长的岁月怎么过?

“可打听到她昨天晚上歇哪儿了?”黎幼萱默默的拈起脂粉遮去眼底的那片青黑,淡淡地问了一句。

“说是在风华苑的锦楼里歇下的。”奶爹看了看黎幼萱的脸色,小心地回答。

“锦楼?里面住的是谁?”

“好像说是以前西苑里搬过去的,叫玉锦,一直在生病,病情反复也不见好,想必昨个晚上王爷也是过去看望他而已。”

奶爹语带安慰,黎幼萱的眉头略有舒展,沉思一会,又眯起了眼睛,“不论如何,昨日里是大婚之夜,什么时候不能看非要昨天晚上看?我得去会会他。”

“可是,听说那锦楼里除了王爷谁都不让进。”奶爹为难地垂着头,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又让小主子和王爷闹起了矛盾,如今,可不是再激化矛盾的时候,“依奴才的意见,不如过些日子再去看,否则的话,万一王爷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的。”

黎幼萱柳眉一挑,冷冷地扫向奶爹,“我身为王君去看看他怎么了?难不成为了这点事她也要和我计较?我还偏要去看看,是什么人,让她新婚之夜还放不下!”

“禀王君,冯侍君前来请安。”门口,传来侍卫蓝叶的通报声。

“冯侍君?”黎幼萱眯起了眼睛,玩味一笑,“就是那个最不得宠的?”

“让他在厅里候着,我就去。”

虽然是个不得宠的主,但到底,新到王府,还是需要多些力量才好。

“小主子今天穿什么衣服?”奶爹走到柜子前,捧过几套衣服搁在床边。

黎幼萱冷冷地微笑,“当然是明红的正君衣饰,今儿个,那几个应该都会来请安,总要让他们记得谁才是这王府里的主子。”

正厅中,黎幼萱懒懒地倚在宽大奢华的软榻中,面似朝霞,红衣如火,体态慵倦,眼角飞扬的一丝顾盼的春意。

“寒月见过正君殿下。”冯寒月瞅着一身明红顾盼生姿的黎幼萱,微微低下了头,恭敬地请安。

“坐吧。”黎幼萱抬手,眼角扫过眼前的人,柔弱娇怯,清秀明丽,长相不错,看这架势,性子也应该是个顺从的主,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她会冷落?难道说她不喜欢这种类型?

“本君的一点心意,收下罢。”黎幼萱示意奶爹将准备好的礼物,一块触手温润的暖玉递给冯寒月。

没有错过冯寒月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亮光,黎幼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扳指,那是,象征敬亲王正君的标志,“本君也算是刚到王府,以后与你相处的日子还长,不必拘礼了。”

冯寒月受宠若惊地接下,至今,他还没有收到过这般贵重的礼物,咬了咬唇,怯怯道:“多谢正君殿下,如果有用得着寒月的地方,但请吩咐,寒月必定全力以赴。”

“如此便好,祥爹爹,将我珍藏的秦山茶拿来,给寒月泡上。”这个冯寒月,倒是个识时务的人,只不过,剩下那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呢?他又是否该先礼后兵去请他们来一下?

就在黎幼萱犹豫之时,君扬雪已带着虞静华,风华三个人到了萱云苑外。

看着眼前三个优秀的男子,黎幼萱自幼从未动摇过的容貌上的优越感彻底被打垮,难怪她曾经说过,她敬亲王府从来不缺美人,这三个男子,竟是这般的光芒四射,尤其是君扬雪,府中唯一的侧君,虽是商家之子,可那气质上的华贵隽雅又岂是凡人可比?

“玉锦为何没来?”三人行过礼后,黎幼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生病,应该没有病到不能来见礼的地步吧?

君扬雪上前半步,微微眯起的眼眸划过一丝狡色,语意带着委屈,“回正君殿下,玉锦身子不好,往日里,可都是我们去看他的。”

虞静华蹙了蹙眉,似欲开口,衣袖却被君扬雪暗暗地扯了一下,终是忍住未出声。

黎幼萱微拧了眉头,眸中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本君就过去看看他罢。”

“你们三个也陪本君一起。”

虞静华和风华听闻此言,脸上隐隐闪过担忧之色,唯有君扬雪,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锦楼,自秋风和明月之事以后,早已被下令,没有敬亲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风华苑,锦楼。

四人刚刚行至锦楼门口,便被木枫冷着脸拦了下来,想都不用想,这四个一起来,肯定是这个新正君的意思,他又怎会让黎幼萱来欺负玉锦?

“王爷有令,除了王爷,任何人不得出入锦楼。”木枫面无表情地堵在门口。

“本君是敬亲王正君,来看个小侍居然不让本君进去?”黎幼萱冷傲地瞪着木枫,大婚之夜,她居然抛下他来到这里过夜,竟然连他这正君都不让进去,这锦楼里的人,竟是这般的让她宠爱么?他还偏偏要去看看了,是什么样的人,竟让她这般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