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你不必多言,本太子决定的事,没有人能驳回,难道你也要威胁本太子么!”司承乾冷漠地道,仿佛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莫向瞬间冷汗如雨。

别人都只道太子殿下冷静沉稳又自持,是不可多得的储君之选,但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太子爷性子里有炽烈如火的一面,他身上属于皇家的残忍与暴虐一点都不少,最恨别人干涉他的决定,因此被杀的幕僚侍从并不少。

所以,此刻莫向只能立刻深深磕头下去:“属下不敢……。”

“哼!”他话音未落,便已经感觉自己背上猛地挨了一鞭子,随后一阵冷风呼啸着从自己身上过去了。

莫向一抬头,太子爷已经在抽了他一鞭子后,策马从他头上飞身而过,率先向山里而去了。

莫向大急,顾不得背上火辣辣的痛,立刻翻身上马,追着司承乾进山了。

而就在几方势力有意无意地汇聚于此时,在西凉家秋山家庙之中,西凉茉已经在西凉家派出来的代表,三爷西凉树之子——西凉敏的主持下,将写有西凉茉名字的族谱奉上了那一卷卷的家谱所在的宝盒之中。

西凉茉奉上三柱清香,便算是礼成了。

“恭喜妹妹,如今礼成,不若在这秋山之中好好游玩一番。”西凉敏对着西凉茉笑笑。

他长了张颇为斯文的俊脸,通身也都洋溢着书卷气,倒是颇有五分类似韩蔚,唯独一双细长微弯的眼眸里不时闪过一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目光。

特别是他盯住人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那目光里有一种诡异的贪婪。

西凉茉懒得去和西凉家的任何男子有太多的牵扯,只是淡淡地点头:“谢过堂哥,茉儿先行告退。”

西凉敏却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妹妹到底对秋山不熟,不如由为兄的带路可好,为兄知道有一处温泉边,气温颇高,所以繁花盛开,极为美丽,很合适吟诗作对,饮酒赏花。”

西凉茉并不领情,只是静静地道:“堂哥不必为茉儿费心,茉儿这几日也有些累,今日只想休憩一番。”

说罢,她领着白蕊、白玉头也不回地绕过西凉敏走了。

西凉敏倒是也不恼的样子,看着对方远去的窈窕背影,低低地笑了两声,转身负手而去。

入夜后的银色月光,照拂着秋山峰下湖畔,远处夜空,大鹰冲飞盘旋,月光反射霜影,山壁凝翠中,几缕嫣红花意,染醉环幽抱湖的峦峰。家庙所在的位置极好,能观白日之山峦美景,即使是入夜后,西凉茉所在的厢房也能一览夜色。

白蕊支着下巴,坐在窗前欣赏着秋山夜色,但忽然想起什么,还是忍不住问:“大小姐,你不去泡温泉吗,大家都去了。”

她所谓的大家,便是此次跟着她们前来秋山的仆人们,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西凉本家的人,而白蕊、白玉、还有白嬷嬷、何嬷嬷这几个贴身的仆人,是从不肯离开西凉茉半分的。

西凉茉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各色香粉,看着眼窗外的的夜色,景致确实极好,以至于白蕊这丫头顾不得山野之寒冷更甚于平日,宁愿多抱着两个手炉也要去欣赏夜景。

但她还没说什么,端了热茶点心进来的白玉就没好气地道:“蕊姐姐,不是玉儿说你,早前郡主就和我们说过今夜要大家都警醒点的,这本家的人直到现在都没出手,你不觉得奇怪么!”

白蕊回过头,有些委屈地撅嘴:“那咱们也不能在这干坐着嘛,我是瞅着敏少爷还有那些本家的人老搓串着咱们去泡温泉,觉得奇怪,倒不如去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这不是大小姐说的那叫——主动出击!”

西凉茉闻言,噗嗤一笑,点着白蕊的脑门:“行了,就你这丫头的身手还主动出击呢,咱们且去就是了。”

白蕊的话其实也有三分道理,恰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瞅着主子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白蕊立刻高兴地收拾起东西,准备去泡温泉。

主仆五人,向家庙的女尼们问了去泡温泉的地方,在主持师傅热情的引领下,端着木盆毛巾、胰子、香油一同说笑着去了。

到了温泉点,那一脸慈眉善目的女主持笑吟吟地对西凉茉道:“郡主,左边的华清池是您这样的贵人主子用的,右边的漱玉池是其他姑娘婆子们用的。”

西凉茉看了那中年女尼,忽然似不经意地道:“佛前众生平等,怎么师傅这里却也是分贵贱呢?”

那主持愣了楞,竟一下子答不上话来:“这……。”

“师傅不必紧张,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人世间总是尊卑有别,比如你与本郡主自然是不一样的,师傅该多参悟些佛理,而莫总是只惦记着香油钱了。”西凉茉淡淡一笑,转身进了左边的华清池。

那女尼一下子涨红了脸,她们是西凉本家家庙奉养的女尼,原本也只是靠着定期的奉养银子过日子,后来这里香火日盛,她们则主要靠着经营这里的温泉池子,渐渐地发达起来,后来更给富贵人家偷情、举办宴会或者带着外室来这里玩乐居住提供方便,至于原本出家人的本分倒是在其次了。

西凉本家乐得省去许多奉养银子,所以睁只眼闭只眼。

看着主子进去了,白蕊、白珠两个则与何嬷嬷、白嬷嬷相视一笑也一同进了漱玉池。

那主持看着她们都进了池子,方才很是不愤愤地呸了一声在地上,冷笑着道:“什么郡主,等会子也不过是被人耍玩的东西,也不知还能剩下几块骨头,哼!”

西凉茉进了华清池,发现此处果然精妙,温泉水雾袅袅,暖如春雾,奇花异草更在温泉池边盛放,池子边还有许多时令的鲜果与酒水与鲜花香油。

西凉茉轻笑,倒是准备得很齐全呢。

她挽起长发,罗衫轻解,顺着池边缓缓走进清水之中。

温泉水浸润过每一寸肌肤,有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让人有昏昏欲睡的冲动。

西凉茉仿佛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似睡非睡地靠在池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挡住华清池入口的门帘忽然动了一下,露出一张因为得意而显得有些变形的脸,窥视了一下里面转头对着外面的人道:“好了,都睡着了!”

正是当初引着西凉茉和白蕊白玉等人去沐浴的中年女主持。

门外一群拿着刀剑的男子,人人身穿身着黄衣,戴着蓝头巾,披着红底深蓝披风,形容间恁的粗鄙,听着女尼的话,不由各个露出兴奋的神情。

这可是他们天理教第一次对真正的贵族出手,而且还是一名郡主,一想到方才看见那些昏睡过去的丫鬟们已经是容貌清美,气质更胜寻常小家碧玉,不知道这皇家郡主生得怎样美貌,想到等会能消受这样身份尊贵的美人简直就让他们这群平日穷得只偶尔在暗娼馆里出入的大老粗们异常兴奋。

一名在旁边拿着折扇,斯斯文文的男子看着他们低俗下作的表情,不由厌恶地皱皱眉:“那是我西凉家的贵女,也是你们能随意消受得起的么!”

这男子不是西凉敏又是谁?

那为首一个大黄牙的天理教小头领立刻对着他,点头哈腰地笑道:“那是,自然是爷先消受,我们就等着贵人您消受完了,再赏赐我们一些。”

那男子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率先挑了帘子向华清池内走去。

大黄牙看着对方的背影,细眯眼里闪过一丝冷酷,哼,等着天理教传遍天下,谁是贵人还不一定呢!

池水上泛出烟雾袅袅,让里面的一切都裹上了模糊的轻纱,但还是能依稀地看到池边半伏着一个身姿窈窕的美人,长发半挽,颈部以下的身子都浸在水中,只露出雪白细腻的一小片肩头。

旁边防着几个打翻了的酒壶杯子。

西凉敏满意地笑笑,整个寺庙都是他们的人,之前按照说好的,先让那主持师太在所有的酒水小食里都下了蒙汗药。

所有泡温泉泡久了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要喝些水或者吃点东西,如此必定中招。

他走上前,看着西凉茉那一小片雪白细腻的肩头,不由摇头晃脑起来,表示惋惜。

“可惜,可惜,如此冰清玉洁的佳人,竟然一会子要在那些大老粗的手里受尽凌辱,零落成泥,不过死于水中,也算是洗涤一身污垢,黄泉路上送你一程。”

“是么,那茉儿是不是还要感激堂兄你的好心呢?”

一道淡漠柔婉的女音忽然飘了上来,吓了西凉敏一跳,立刻倒退三步,放眼看去,这才发现西凉茉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整个人泰半浸润在水里,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身子,只觉得若隐若现一抹白,反而异常的刺激着人的视觉。

“你没中了蒙汗药?!”西凉敏下意识地惊讶地叫了一声。

西凉茉慵懒地依在池子边,看着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问:“堂兄很希望我睡着么,我若睡着了,岂非不能看见你们这一场表演了?”

西凉敏被她那种仿佛了然一切的诡谲目光吓了一跳,随即仿佛觉得丢了面子,便又立刻哼了一声:“不管你睡着没睡着,总之你今天是在劫难逃!”说罢,他一转头立刻招呼天理教的人进来。

天理教徒们提着刀剑冲进来就看见温泉池子里泡着个大美人,立刻眼里都露出贪婪而淫靡的目光,忍不住啧啧有声。

“哟,这就是郡主吗?”

“真是个美人!”

“果然贵族小姐就是不一样啊。”

西凉敏看着仿佛丝毫不见惊慌的西凉茉,见她目光在天理教的众人身上寻索,便只以为她是被吓傻了,随后摇头晃脑地道:“堂妹莫要怪我无情,谁让你当初忤逆老太君和族里长辈,还害死了四伯伯与庭兄他们,犯了族规大忌,二伯与老太君,还有族里的长老们都定了要拿你去沉江,等会子你死在华清池里,也算是一抹香魂寄碧水了。”

西凉敏是老太君三子——西凉树所出,西凉树身体多病而孱弱,不可能得掌家大权,也无力考入仕途,所以在本家也并不受重视,连带着西凉敏也跟着不受宠爱。

西凉敏虽然考中了举人,但却一直都考不上进士,只喜欢日日吟诵些酸腐的诗文,又想着法子钻营,试图在余老太君和伯父面前挣得一份体面,所以当西凉和交给他这样的一个任务的时候,他只犹豫了片刻也就很愉快地同意了。

反正等会西凉茉死了,也没人知道她死前受过什么,他们收买的仵作只说她是在温泉睡着以后溺水而死就是了。

“哦,看来伯父还真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要拿族规来将我沉江的誓言呢,你们找来这些人是为了本郡主当初没有乖乖如西凉敏与余老太婆的意去赫赫和亲?”西凉茉轻笑,有点儿懒洋洋地模样。

因为没法子直接公开将她沉江,所以干脆想法子溺死她么?当然,死前再加点儿诸如凌辱之类的前戏。

西凉敏看着她从容自若的模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发虚,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不对劲,但又摸不出来,只想反正她一个弱女子也跑不出去,便摇着折扇道:“是也,非也,你忤逆长辈,已经是天理不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害死自己亲叔伯堂兄,不杀不足以平息我西凉家先灵之愤,你亦不必想要逃,靖国公早已被我们调虎离山计调走,一众国公府邸上的仆人都在的温泉浴池,远离此处,乖乖就范,为兄也好让你少受些罪。”

那副模样,仿佛他已经是极为怜香惜玉的了。

西凉茉便不由笑了,还极为礼貌地道:“好,那可是堂兄先来?”

连天理教的众人都没有想到眼前这小郡主如此上道,竟然作出如此乖觉的邀请。

连西凉敏都是一愣,随后眼露靡靡之光,继续摇头晃脑向西凉茉走去:“好好,为兄自然是要满足妹妹这一点子愿望的。”

谁知才走了一步,他就莫名其妙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鼻子嘴巴直接撞上坚硬的地板,鼻血横流,牙齿都磕掉几颗。

“啊!”西凉敏惨呼一声,狼狈地捂住自己的脸,想要爬起来,却不知怎么也爬不起来,动作之滑稽引得天理教的众人哈哈大笑,只道他是看见美人枕席邀约,所以腿软了。

但不一会子,连他们都愣了,因为西凉茉竟然慢悠悠地从水里站了起来,而这时,他们才发现,西凉茉竟然是穿着衣服的,一套颇为厚实的月白色中衣、中裙裹在她身上,哪怕是湿了水,也啥都看不出来。

方才以为看到的是她的肩膀,不过是因为衣服同色,而水中雾气太浓的缘故。

而与此同时,但凡稍微动了一下脚步的天理教众人也都‘噗通’‘噗通’接二连三地全都浑身发软,刀子都拿不住地软倒在了地上!

刀剑叮当地落了一地。

“你……你……怎么会!”西凉敏不可置信地看着西凉茉优雅地走上了岸边,她竟然没有中蒙汗药,如今倒似自己的人中了蒙汗药。

西凉茉拿了锦缎绸布擦拭着自己一头秀发,轻蔑地看着倒了一地的人道:“鲁班门前弄大斧,这些招数都是本郡主早已用老了的,竟然也好意思拿来献丑,如何,可喜欢本郡主的蒙汗温泉迷烟?”

下药在酒菜中不过是下等手段,稍有防备便不会中毒,但是只要踏进这里一步,温泉蒸汽便无处不在。

所以她在这里试试改进版的含笑半步颠,效果果然很不错呢。

“你早知道我们会来?!”西凉敏咬了牙道,他再蠢也知道自己着了对方的道了,可他自认为没有破绽,早与堂叔等人演练过多次,怎么会被对方发觉?

西凉茉挑了下眉,将放在池子边的水壶踢进了池子里,一脸漠然地道:“西凉和与余老太婆那样锱铢必较的下作玩意,会那么好心给我开祠堂?既然你们之前没有动手,无非就是等着最后这一日,觉得所有人都会因为事情顺利完成而松懈了防备,然后再动手吧,你们蠢如猪,难道也希望别人如你们一样蠢么?”

一番含讥带讽的毒舌言语,激得西凉敏脸色通红,几乎滴血,骂人都不利索:“你……你竟然辱骂老太君……。”

“那是你们的老太君,可不是我的。”西凉茉轻蔑地说完,正打算转到屏风后面更衣,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躺在地上的天理教徒,便笑笑,蹲下身子去,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个天理教徒给剥下了外衣,再闪入屏风后,留下一地困惑不已的天理教徒和西凉敏。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天理教徒的打扮。

西凉茉蹲下来,捡起了天理教徒掉落在地上的腰牌,随后慢条斯理地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西凉家居然勾结了天理教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好消息,什么意思?”西凉敏看着西凉茉诡异的行止,不由自主地有点浑身发毛,哪里还有半点想要享受温香软玉的欲望。

“这个嘛……譬如西凉世家满门覆灭,鸡犬不留的好消息如何?”西凉茉眸光诡谲地道。

“你……你……。”西凉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然,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西凉茉却忽然笑了,安抚着西凉敏:“当然,我只是开玩笑的,本郡主也姓西凉嘛。”

看着西凉敏松懈下去,一副怎么可能的模样,西凉茉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这有个关于堂兄的不好消息呢。”

西凉敏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的时候,华清池的帘子忽然又一次被掀开,但这一次,进来的却是白蕊、白玉和白嬷嬷,她们手上都拿着剑,白嬷嬷的剑上还染了血,白玉和白蕊则提着一个僧衣僧帽的尼姑。

正是方才那个中年女主持。

“大小姐,这个贼尼姑要怎么处置?”白蕊气势汹汹地将那尼姑噗通一下推倒在地。

那主持目瞪口呆地看着倒了一地的天理教教徒还有摔了满脸血色的西凉敏,还没有回过神来。

就听见西凉茉笑道:“这位师太既然喜欢这样的皮肉生意,就让她和我那堂兄一起好好伺候这里的所有的天理教教徒好了,我这正巧从马房老林那得了一种给畜生配种用的药,稍加改进,也不知效果如何,听老林说这药若用多了会让畜生们不死不休,直折腾到肠肚破烂才算完呢。”

第七十八章 遇险

“郡……郡主……老身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听到西凉茉的话,那女主持终于回过神来,满脸害怕地跪在在地上,上来就抱住西凉茉的腿求饶。

她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十拿九稳的事会变成这样!

明明方才她就看见那些臭丫头和那两个婆子都在涑玉池里晕了过去,哪里知道自己刚指引了人进去,就听见里面噗通之声与拳脚斥骂之声不断。

她还没回过神,正是惴惴不安之间,就见帘子一掀开,两个凶神恶煞的丫头直接上来擒住了刚想要跑的自己,然后就给拖进这里来了,才发现不但那些丫头没有被蒙倒,连这个小郡主也不曾有事。

本以为那两个丫头和婆子都够凶煞的了,谁知道这位小郡主看着那么清柔婉约一个弱女子,心肠竟然如此狠毒。

西凉茉冷漠地一脚踢开她,只对白蕊、白玉等人道:“你们先下去,把这些天理教徒身上的衣裳剥下来一层换上。”

白蕊有些不解,厌恶地瞅着这些天理教徒:“大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换这些臭男人的衣裳呢?”

看见这些臭男人身上衣服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泥巴,也不知道多少天都没洗澡了。

西凉茉在那些人的刀剑里面边一一摸索,挑了把趁手的匕首与短剑,边分别藏好,边道:“秋山颇大,若西凉本家的那些畜生只是冲着我来,倒也不怕,藏在林子里也就是了,但我担心天理教的人不只这些人,先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西凉和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勾结天理教徒,若只是为了对付她,未免也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审慎些好了。

白蕊和白玉点点,立刻按照她的话去做了,一会子就各自从毫无反抗能力的天理教徒身上剥了几件相对干净衣衫下来,与白嬷嬷一同到隔壁房间去换衣。

白嬷嬷有些犹豫地看了西凉茉一眼,想说点什么,但到底还是转头走了。

西凉茉支走了自己的丫头和白嬷嬷,便从腰上摘了一只自己的锦袋,在里面撒了点什么,随后向空中一抛,冷冷地道:“魅五,魅六、魅七,把这药各自让这些人服用了,蓝色的给天理教的人服下,红色的给这位师太与本郡主的堂兄服下。”

立刻不知从哪里闪出一道黑影从空中接下药物,随后立刻分给仿佛凭空出现的另外两个黑衣人,他们共同的特征衣服上都绣着一朵血红色的莲花。

西凉敏看着那些黑衣人行动迅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迫使对方张开嘴,将药粉子在对方嘴里一抹,那些人就开始浑身发抖。

他吓得脸色苍白地嘶叫:“你……你要做什么!”

难道她真的要……

“做什么,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堂哥如此‘盛情’招待我,我总要有些回礼,且好好享受就是了。”西凉茉居高临下睨着他笑了笑。

那红色的药是引子,蓝色的药物是根子,原本都是兽药,被她稍加了改进,更能让人迷失神智,气血翻腾,凶暴异常,她在这些药里加了含笑半步癫的部分解药,这些人就会稍微恢复些气力,虽还不足以逃脱,但是要做某些事情却是足够了的。

魅七已经上来捏住吱哇乱叫,死命摇头的西凉敏,西凉敏怎么肯让他喂药,情急之下一口咬住魅七的手,魅七眼底掠过一丝血腥的光芒,面无表情地‘喀吧’一声残忍地一把捏断了西凉敏的下巴,在他痛叫声里,把红色的药物直接灌了一半进他口中。

西凉茉看着他痛苦地缩成一团,才毫不犹豫地下令:“完事之后,不要让这里任何一个人走漏了风声。”

这些人既然有勇气来与朝廷作对,又对她出手,那么自然早该有勇气接受这样的下场。

西凉敏剧痛之中,仍旧听得到那宛如催命符的声音,顿时极度惊恐与怨恨地瞪着她:“西凉茉,好狠毒的心肠!”

他堂堂一个举人,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在他人胯下受辱而死!

西凉茉唇角弯起一抹淡漠的笑来:“多谢夸奖,只比不过你们这些连自家血脉都下手的畜生。”

说罢,她转身离去,西凉茉不希望白蕊和白玉她们看见太过血腥的场面所以才支开了她们,如今白蕊几个应该换好了衣衫。

刚出了帘子,她就看着白玉几人正迎面走来,而身后的帘子里面仿佛野兽般的嘶鸣和喘息,伴随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哭泣。

白蕊和白玉几个已经不是当初的天真丫头,大约也知道西凉茉的性子,里头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听着那惨叫声有些脸色苍白,但还是很镇定地等候着西凉茉下一步指示。

西凉茉想了想,还是领着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是视野最好之处。

她推开了窗子,目光微眯起,侧耳细听。

夜色沉沉,寒风瑟瑟,点点灯光在林间闪烁,家庙管理的温泉遍布秋山山头与半山腰,所在之处都不一样,仿佛只有风呼啸过山林的声音。

但却依然听的见风声里面隐约有金戈相击之声,还有人的嘶叫声,虽然这样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说明一件事。

西凉茉微微凝眉,沉吟起来。

秋山这里绝对不止这些潜入华清池的天理教教徒,今夜看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也不知道现在靖国公府邸的家人是否都已经遇害?

“大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玉是个极为细心而敏感的人,看着西凉茉的神色便知道情形有些不妙。

“咱们都已经换了天理教教徒的衣服,等会子再拿香灰把脸抹了,然后……。”西凉茉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道:“烧家庙!”

看来她真是与火有缘,或者上辈子与西凉世家有仇。

“大小姐,这……这……使不得啊,会遭天谴的!”白嬷嬷大惊失色,她能够理解西凉茉烧西凉世家的缘故,也能理解她对待那些试图侵害她的人毫不手软。

但是……烧家庙,等于掘祖宗的坟墓,这可怎么使得!

连着白玉和白蕊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知道她们这个时代的思想中,祖宗坟骨,宗庙家祠都是最重要不过的东西,绝对不能动,但她却是没这些忌讳的,只笑嘻嘻地安抚白嬷嬷:“嬷嬷不必担心,西凉本家如此腐朽不堪,行事下作无耻,也早该遭天谴了,如今茉儿不过是替天行道,烧了家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示罢了。”

“什……什么?”白嬷嬷被西凉茉一番文字游戏饶得头晕,只觉得仿佛有些道理,又仿佛全无道理,只是愣愣地看着西凉茉,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而白蕊和白玉这两个惟西凉茉的话是遵的丫头,早就立刻去准备火折子、蜡烛、灯油之类的东西了。

等着她们把东西都收拾齐了,布置妥当之后,司礼监派在西凉茉身边的魅五、魅六、魅七都已经结束了屠戮,返回向西凉茉复命。

“禀报郡主,一十六人,全部毙命,属下们斩杀十四人,西凉敏和主持死于体腹崩裂。”魅五拱手,毫不带一丝感情地道。

白蕊几个闻言面色都有点泛青,西凉茉则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随即吩咐:“家庙里的尼姑们见不到主持,必定会去华清池那边寻,我们先藏在主持的住处,等着那些天理教的人进来之后,再放火!”

天理教的人发现自己出来执行任务的教徒惨死,必定会禀报他们的护法头领,有一阵子慌乱猜想,此时就是最好的下手实际,燃起大火,不但能将进入庙里探查的天理教头领困住,而且能够引起大恐慌,他们自己也好顺利脱离此处!

魅五、魅六、魅七的武艺虽然高强,但是带着她们几个女眷想安全脱离,并不容易,倒不若潜伏在这里,伺机而动,而且……

西凉茉看了看月色,微微眯起眼,她要等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

而此时,忽然间附近传来极大的喧嚣声,刀戈相击,马匹嘶鸣,甚至还有不少人的怒斥与惨叫。

仿佛有不少人马在交战的模样。

西凉茉眉头微拧,立刻推开窗缝,从上往下看,竟看见家庙不远处有一批人马正向着家庙而来,那批人马背后则是大群的追兵,正在喊打喊杀。

“休得要跑,杀了他们!”

“胆敢冒充我们的人,杀了这些鱼肉百姓的狗官!”

……

西凉茉一惊,怎么会有官府的人前来,难道百里青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可是看着被追得狼狈逃窜的人,似乎又并不像。

西凉茉索性问:“这可是你们的人?”

魅五冷冽开口:“我司礼监之人宁战死,而不逃!”

既然不是司礼监的人,难道是其他官府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么?

西凉茉咬了下唇,眸里闪出锐芒:“不必去管那些人,咱们按照既定计划先到主持的房间去!”

这些人不管是不是官府的人,既然已经被天理教的人发现了,明显不敌,她自然也是帮不了他们的,如今只求不被这群贸然打草惊蛇的蠢货连累就好了。

西凉茉一转头,指挥着众人立刻迅速在悄然前往主持的房间,一路上遇到的两三个尼姑都被魅五等人先手处理掉了。

主持的房间靠近另外一头比较僻静的山边落溪谷处,风景也极好,此刻这一处极为安静,西凉茉等人分别在房间各处都藏好,掩住了身形。

魅五等一流杀手则直接悬挂在了房梁和隐身在阴影之中。

而床下、柜中自然是白玉、白蕊这两个身手最弱的人所在之处,西凉茉则选了个窗边壁柜之后,她轻功已经是颇好的,所以一旦出了问题,便可以从窗边跃出,向溪谷之中逃去。

房间空气里一片诡谲的宁静,仿佛并没有一个人。

而远处喧嚣之声却渐渐大了起来,外头的这群人在打算进去家庙后,以家庙为据点抵抗天理教的人。

而尼姑们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主持已经与天理教人勾结的,见到如此场景,早已吓得四散而逃,那些闯进庙门之后的人也不去理会这些尼姑,而是紧闭了庙门,各自占据墙头与追上来的天理教教徒互射箭矢,或以刀剑相搏。

数人护着自己自己的主子匆匆地闯进庙宇之内,一人抓了个尼姑只焦急地问:“药呢,把你们所有的伤药拿了出来,否则要你们的人头!”

那小尼姑见来人身上染血,面目狰狞,手上一把长刀悬在自己的头顶,吓得浑身发抖,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两眼翻白,噗通一声晕了过去。

看着对方身下一片濡湿,莫向气得把小尼姑狠狠摔在地上,低骂:“没用的东西,竟然吓尿了!”

司承乾捂住流血的肩头,脸色微白地对着莫向道:“去抓庙里的主持过来问话!”

莫向得令一转脸,睨向那些来不及跑,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尼姑们,大喝:“把你们的主持找过来!”

看着他染血长刀,尼姑们大部分都吓得完全语无伦次,倒是有年纪大点的才嚅嚅嗫嗫道:“主持……主持……死了!”

她是知道主持的事情的,方才还想去看看这一头主持完事了没有,好盘算着银子怎么分,哪知刚掀开华清池的帘子,就看见血流一地,尸横遍野,而且主持衣衫不整死得极为凄惨恐怖。

吓得她屁滚尿流地刚出来喊人就遇上了这些煞星闯了进来。

死了?

庙内的众人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有天理教的贼子闯了进来?

随后司承乾一个眼神,莫向立刻带了两个侍卫提到逼着那老尼姑去看现场。

没多久,莫向也是铁青着脸回来,他也没有想到会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死者大都是天理教的人,而那种杀人手法快速而极为残忍,简直像是一种凌虐,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随后莫向伏在司承乾耳边一阵低语,司承乾瞬间拧眉,脸色愈发的阴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