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孤煌泗海远远对视,在他带着一抹喜悦的目光中缓缓前进,视线一直相连,从未断裂,直到,我走到他的亭前,他脸上的笑容才在阳光中透出一分纯真:“你来了?”

他如一朵妖艳的红梅在亭中独领,满头的雪发在翠玉发簪的装点下,更是灿灿生辉,迷人目光。

小云和其她宫女跪在他的身旁,不敢抬头。

我扫视周围,行刑的竟是文庭。

在巫月,男人入宫只要是侍夫以上,便可带一个曾经亲信的侍者入宫服侍。

文庭愣愣看着我,他匆匆下跪:“文庭拜见女皇陛下。”

我没有看他,入目是怀幽深褐的衣衫和苍白的脸,满头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发丝,清秀的眉宇间依然带着一丝不屈不挠。他昏昏沉沉地抬眸无力朝我看来,似是看到了我的身影,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双眼才缓缓闭上,陷入了昏迷。

我的心早已揪痛无比,伤在君身,痛在我心。

我走到怀幽身边,他的手已经因为陷入昏迷而滑落刑台,他的身上,地上都有水渍,看来怀幽已经不止一次晕过去,而是被人屡屡泼醒。

怀幽不像瑾崋和苏凝霜,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怎经得起这样的棍杖!

而他的下摆下,裤子被退到腿根,臀部早已血肉模糊一片,雪水顺着他腿边唯一的雪白处正源源不断滑落。

我伸手在他腿边接起一把污血,文庭见状匆匆扔了手中的棍杖取出了绸帕跪行到我面前:“女皇陛下,别让污血脏了你的手!”

我没有看他,抬眸看向亭中稳稳而坐的孤煌泗海,他之前的笑容再次被一丝阴邪覆盖,执杯垂首,悠然喝茶。

“一大早就这么重口味,真的好吗?”我抬起手,血水从手心中躺下,整个御花园在一大早已经鸦雀无声,气压骤降,连平日嬉闹的飞鸟也不敢再经过。

孤煌泗海放落茶杯,抬眸看我,艳绝无双的脸上是清澈的笑容:“心玉,你昨晚没回房。”

“我没回房怪谁?”我好笑反问,随手拿起文庭手中的绸帕低脸擦起了手,“昨晚我本想与你共寝,是你把我赶了出来。现在,你却为此而打我的宠侍,是谁过分?”我把绸帕扔还给文庭,他双手接在手中,垂脸依然跪在我的裙边。

孤煌泗海瞥了怀幽一眼,冷冷一笑,目光微垂之时,带出一抹阴邪之气:“怀幽这奴才,本该打。”

“本该打?哼。”我提裙不疾不徐走到他身前,他抬眸微微仰脸朝我瞥眸看来,风情无限的眸中,是和师傅一样的妩媚,他即使冷,也冷地那么勾人。

我俯脸看他:“怀幽及时说过要忠于你们孤煌兄弟?”

一抹冷光划过孤煌泗海的眼底,他收回目光,我提裙坐到了石桌的另一边,看下方昏迷的怀幽:“孤煌泗海,我说过,我是想好好跟你做夫妻的,是你不愿。”

“我没有不愿,我想你爱我!”他赫然大吼起身,红影到我面前,雪发随着他的身形扬起,然后缓缓坠落。

第二十四章 兴师问罪

他双手撑在我身边,俯下脸灼灼盯视我的眼睛,狭长带勾的眼中是如同妖气的邪气,和一丝强烈的渴望!

他带着浑身的妖气缓缓贴上我的脸,微闭双眸:“巫心玉,我是要你爱我,我不要你和别的女人一样,用那种让我恶心的痴迷的目光盯着我……我要的,是你的心……”沙哑的低语在我耳边如同蛊惑般响起,我在他的话中微微一怔,他说……他讨厌我昨晚看他的痴迷目光……

他伸手紧紧拥住了我身体:“我爱你,巫心玉……我也想要你的爱……我想要你爱我,真心地爱我……”他的双手抚上我的后背,贴在我的耳侧伸出舌头重重舔过我的耳垂,宛如要把我彻底吞下

我拧了拧眉,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你现在把我的宠侍打了个半死,你让我怎么喜欢你?”强忍心中剧烈的揪痛,只为继续保持我的冷静。我不能在怀幽身边哭哭啼啼,因为,我是女皇,我要有我的稳重和威严。我不能再因孤煌泗海所做的任何事而乱,只能把愤怒和对怀幽的担忧,强忍在心底。

他微微一怔,缓缓退开身形。

我沉沉看着前方:“是谁答应我把我的宠物留在身边陪我,现在我的宠物半死不活,我很不高兴。”冷沉到底的

他在我身前登时拂袖转身:“送怀幽回去医治!”

“是!”文庭立刻起身,命令男侍将怀幽背走。

我起身拧眉转身:“一大早就那么血腥,真让人倒胃口。”说罢,我拂袖离开。在甩袖之时,忽然,“啪”一声。手又被他握在手中,冰凉的手没有半丝人的温度。他的手指强行插入我的指间,在袍袖中与我十指牢牢相扣。在我抬步之时,他也紧跟而来。嘴角微微扬起,半垂脸庞,笑意盈盈。

在孤皇泗海的眼中,人命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只是重伤的怀幽?他是不会明白他今天伤怀幽有多深,我的心就多痛,而对他的恨,也更甚。

“巫心玉。我爱你,你会不会爱我?”他拉住我,像是个孩子般纯真地问。那清澈纯然的声音让人完全无法与刚才那个冷漠旁观杖责的冷酷男子联系在一起。

我冷冷看着地上我们相叠的身影:“你别再做我讨厌的事,我可以尽量试试。”

影子里,他贴上我的身体,将我环抱,舒舒服服地枕在我的颈边,雪发滑落我的身前,耳边是他轻轻的笑声:“巫心玉,我心里只有你。我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微微侧脸,看向渐渐清澈的天空。原来他昨晚的拒绝,是因为我被他魅惑而露出的痴迷目光,也是我万分后悔,懊悔到吐的目光。而他,竟也不稀罕那样的“爱”,他要的是干净的,没有*的爱。

明明是世上最无情嗜血的人,却渴望我真正的纯爱,哼。怎么可能?我只会恨他,而且。越来越恨他。

“苏凝霜呢?”他忽然问,继续紧紧抱着我。脸靠在我颈边,像是怕一松手,我再次被狐仙带走。

我冷冷一笑:“怎么,怕?”

他没有回答,但是身上的杀气,越来越冷:“我说过,我要和你在一起,即使万劫不复,天劫灭顶!我也不会放开你!我绝不会再让狐仙把你带走!”他的声音发了狠,宛如下一次流芳再出现,他必要与他同归于尽!

“哼……”我轻笑一声,往上仰望蓝天白云,“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苏凝霜,我可以让狐仙不再来。”流芳,别再来了,为了孤煌泗海而犯了天规,真的,不值得!

“好,我答应你。”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面前一阵冷风掠过,带来了丝丝冬的寒意,吹冷了我的脸的同时,也吹硬了我的心。即使孤煌泗海有多爱我,我巫心玉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御花园的尽头出现了一抹黑影,就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急速而来,强烈的杀气甚至卷走了两边花枝的花瓣,黑色的,如同狐妖的身影快速地带起那些花瓣急速而来,寒光划过面前之时,腰间被人圈紧,飘忽后退。

雪发在我脸边扬起,而面前是孤煌少司愤怒的眼睛和他的利剑!

他的剑尖依然紧追我不放,腰间的手只是微微一转,便将我轻巧地转到身后护起。

红衣落地,雪发飘扬,我转身站在他的身后,扬唇而笑。

“泗海!你让开!”身后已传来孤煌少司愤怒至极的话语,浑身的杀气几乎让空气也变得紧致寒冷。

“哥?怎么了?我们说好的,你不再伤害心玉。”

“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她把黄金运走了!”

我不疾不徐地拂袖背后,转身走出孤煌泗海的身后,孤煌少司的剑立刻指向我,在那一刻,孤煌泗海的红袖也扬起在我面前,立时,“嘶啦”一声,利剑划破红袖之时,也带出了一抹鲜红的血丝。

“泗海!”孤煌少司立刻丢了剑握住了孤煌泗海的手臂,接住那破裂坠落的红袖,快速包住了孤煌泗海雪白的手腕。眸中的杀气被痛惜替代,黑澈的眼中只有孤煌泗海受伤的手臂。

我旁若无睹地站在一旁:“乌冬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孤煌少司担忧的面容立时一紧,再次被愤怒覆盖,他缓缓放落孤煌泗海的手臂,孤煌泗海立刻再次扬起手臂拦在孤煌少司的面前:“哥!心玉是我的,不准你别动她!”

孤煌少司紧拧双拳在孤皇泗海的手臂狠狠看向我:“昨晚有人盗走我摄政王府的黄金,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有我弟弟为护你而伤,你不该关心他一下吗?!”

“哈!”我好笑一声,不看孤皇泗海手臂一分,“昨晚我跟泗海大婚,怎会知道?”

“巫心玉——”咬牙切齿的大吼从孤煌少司的口中而出,我扬唇笑看他:“钱财乃身外之物,乌冬面,看开点。国库都是你的。”

他狠狠瞪视我许久,扬天大吼:“啊————”立时惊起无数飞鸟,飞过阴翳的皇宫上空。

第二十五章 大家冷静一下

在那一声夹杂着愤怒,心痛和太多太多复杂的纠葛的发泄般的大喊后,孤煌少司缓缓垂下了脸,嘴角带起一丝苦笑:“我真心爱你,宠你,最后却是被一骗再骗,我孤煌少司何曾如此蠢过?!呵,呵呵……报应,真是报应……”他苦笑地摇头,疼惜地看向孤煌泗海受伤的手臂,眸光渐渐从痛苦之中抽离,所有折磨着他的苦痛被他硬生生埋入那一片深沉似海之中。

嘴角再次扬起,温柔之中带着一抹冷,缓缓抬眸直直朝我看来:“很好,小玉,你想玩?我孤煌少司陪你……”一抹痛再次划过他的眸底,化作了一片无情的冰霜,“玩到底!”说罢,他捡起剑拂袖离去,黑色的长发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也在冰冷刺骨的风中甩,随他大大的脚步飘飞,如同黑色的狐尾飞扬在他的身后。

我在那一刻也冷冷转身。

“你要去哪儿?”孤煌泗海伸手拉住了我,被剑割断的袍袖下是被红布包裹的手臂,雪白的皮肤上残留着鲜红的血渍。

我移开目光,看向前方,淡淡说:“去看怀幽。”

“我不准你去看他!”他一把抓紧了我的手臂,语气中带出了狠。

我转身看向他阴沉阴邪的目光:“泗海,你还是你吗?”

他微微一怔,妩媚的双眸从雪白的刘海下朝我看来。

我好想此刻与他同归于尽,可是,大业未成,我巫心玉也不能死,即使有三条命也不能如此滥用!

更何况,孤煌泗海是妖啊!鬼知道他是不是也有三条命!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杀意。尽量痛心地看他:“既要与我下棋,你缘何入宫为夫王。现在,你已非你。我也非我,孤煌泗海。我们现在正在下一盘世界上最差的棋!”

孤煌泗海的眸光闪了闪,如同触电般放开我,侧开身身时,雪发微微滑落他忽然划过一抹惊慌的侧脸,丝丝缕缕的雪发在他的脸边形成柔美的弧度,除却了他一身的妖气,多出了一分出尘脱俗。

他变得沉默,我再次转身:“我觉得你也应该好好冷静一下。不然,输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们。至少,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的棋局,我巫心玉还没输!”我微微侧脸看向身后的好红影,孤煌泗海,你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人是为了活而活,有人是为了权利而活。有人是为了金钱而活。而孤皇泗海,什么都不是。他杀人时的恣意,他绸缪时的快意。他享受其中,他要的就是这种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甚至并不是为了让人臣服于他,若是那样,在别人哀求他放过时,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甚至不看对方一眼。

他要的不是人城府于他,而是一种掌控他人命运,凌驾于神的更高的感觉。

不错。孤煌泗海是妖,不是人。不能用人的思维来判断他。

就像他可以不眨眼的杀人,却又能露出那样纯粹纯净的微笑。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杀人和我们吃饭一样,并无愧疚感。所以,他才会那么恬不知耻地来追求我,不断说着爱我。因为在他的心里,他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同样,他喜欢跟我下棋,因为他说过,只有我是他同类,他喜欢与我角逐的感觉,所以他护我,不准孤煌少司动我。一旦我消失了,他孤煌泗海,又会变成一个人,成为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人。

希望我的话能激起他再次与我角逐,当他意识到我已经脱离他掌控时,若我没有猜错,他会与我再次保持距离,这是我的目的,他最近真是太黏了,让我举步像是踩中了焦油一样,无法前进。

是的,他已经在意了,他既然想要神的感觉,那他不会忽视现在他混乱的状态。

原来,乱的不只是我……

孤煌少司也乱了,因我骗他害他而乱,而这份乱来自他对我的爱,他真心爱我,他是想把我作为他女人宠爱的,可是,我骗了他,骗了他的感情,也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蠢笨,这关乎他的尊严,他怎能不恨我?

现在,孤煌泗海也乱了,这份乱也是对我的爱,因为爱我,而妒,他在妒我身边的男人,因为他们可以得到我的关心和关爱,而我对他……除了之前的那一丝错乱*,什么,都没有。至少,他希望等得到的那份感情,我没有。

股皇兄弟不能乱,因为,他们是变,态的。他们会因为愤怒而杀人,会迁怒于更多无辜的,我想保护的人。

他们如同野兽,野兽疯了,只会是异常血腥屠戮。

孤煌泗海在我那句问话后,没有跟来,说明他真的开始在意了。只有小云她们。

我先回寝殿取了药箱,在无人时,我敲了敲密室的门:“你可以出来,若是无人注意,出宫吧,去找月倾城,替我继续做玉狐。”说罢,我手提药箱转身离去。

等事态平息之后,以凝霜的本事应该能够离开皇宫。但怀幽不行。不说怀幽现在重伤,即使没有这次事,他也有家人。

怀幽的家人是本本分分的小户人家,太容易被孤煌少司控制了。

怀幽我只能带在身边,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这让我也明白,真的不能惹毛孤煌泗海,他会疯的。疯子不会按常理出牌,太不可控了!

进入怀幽的房间时,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宫中的御医和医侍正在给怀幽清理。

我匆匆走入,众人见状,立刻下拜:“拜见女皇陛下。”

我看着他们满手的血,触目惊心。方才为继续保持冷静而强行忍下的感情瞬间涌出,大脑嗡嗡作响。

“怀御前怎样?”

老御医连连摇头:“哎……太惨了,太惨了……老臣无能,怀御前只怕……”

“只怕什么?!”我着急追问。

“只怕以后不能生育了。”

“什么?!”我立刻看向昏迷的怀幽,心痛闭眸,跪坐而下……

第二十六章 不再做你讨厌的事

“女皇陛下请放心,怀御前尚能人道。”老御医急急补充。

“下去吧……”我痛心低语,“这件事先不要让怀御前知道……”

“是……”众人静静退出了房间,房门被轻轻关上。

我执起怀幽冰凉的手放在脸边,泪水滑落他的手背,怀幽,我怎么还你的孩子……我还不起……我真的还不起……

我深吸一口气,放落怀幽的手,擦了擦眼泪。我不能再被这越来越多的恨干扰,我是能杀掉孤煌兄弟的,只要我保持冷静,我可以的。

我打开药箱,取出师傅留下的药膏。这些药膏可以快速止血生肌,甚至不用清洗,也不会腐烂,不用担心伤口粘连或是留疤。

我一点一点抹在怀幽被打烂的皮肉里,心像被一把,一把尖刀割过,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他昏迷了也好,就不会痛了……

巫心玉,你要冷静,你一定能杀掉孤煌兄弟,为怀幽报仇的,一定可以的……

手指上已是怀幽的血和一些被打烂的皮肉,双手开始颤抖,恨和杀意开始充斥大脑,双手甚至因为想杀人而颤抖起来,我紧紧捏住了双拳,不行,我必须冷静。我现在更不能恨孤煌兄弟,我要做到心如止水,才能把控大局,最后将他们一击溃败!

双手放入水盆中,立时清水变成了血水,我呆呆看着许久,做帝王何其悲哀,不能好好得去爱,也不能好好得去恨。为了那个比杀了孤煌兄弟更重要的任务——复兴巫月,只有继续忍耐。

巫月派系丛生,不仅仅只有慕容家族野心勃勃。还有许多许多一直潜伏的家族伺机而动。现在正是皇族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巫月周围三个大国也并非吃素,早对巫月虎视眈眈。他们还未妄动也是因为彼此牵制。以及巫月不弱的兵力和良将!

“唔……”轻轻的呻,吟从床榻而来,我立刻擦净双手看怀幽,他苍白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红润的双唇已失去平日那暖暖的色彩,苍白如纸,让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怀幽……”我抚上他的脸,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在看到他反是疼惜地看我时,我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泪水夺眶而出,捧住他的脸抵上他的额头哭泣:“怀幽……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不……”他虚弱的气息吐在了我的脸边,伸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我没事……不要为我……报仇……快走……快走……”

“怀幽……”我泪湿双眸,他却对我柔柔微笑:“怀幽……已经很幸运了……背叛摄政王到底人……没人……能活……没人能活……”他吃力地抬起手指,拭去我的眼泪,“女皇陛下为怀幽……落泪……怀幽……已经死而无憾……”

“怀幽……”我握住他擦拭我眼泪的手,哽咽心痛。“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女皇陛下……”

他笑了笑,再次虚弱地闭上眼睛:“心玉……快走……我不想看你……跟那妖男……同床共……枕……”他虚弱的话音消失在几乎不动的苍白的唇中,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凝固在双眸之中:“怀幽,我巫心玉对你发誓,一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我收紧了眸光,把所有的杀气凝固成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冰锥,狠狠钉入妖狐的心!

“女皇陛下……”阿宝轻轻推门入内,小心翼翼看我一眼,把我身边的血水盆换走。

我握着怀幽的手沉沉道:“阿宝。”

“是,女皇陛下。”阿宝端着水盆跪在了地上。

“这段时间你照顾怀幽,这样。你也比较安全。”

阿宝微微一怔,我看向他:“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来。”

他手中的水盆登时颤了颤。险些落地。他微垂脸庞,不与我对视。

我继续说道:“但是。只要是孤煌兄弟的敌人,就是我巫心玉的朋友。所以,请你暂时放下你的目的,和我联手,我们先除掉孤煌兄弟!”

他静静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起身离去。阿宝是个聪明人,今天被我一下子戳穿,他会很快判断出自己的处境,做出正确的决定。

曾经,我也想把他放在身边,慢慢玩。但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而且,我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帮我照顾怀幽。

把药留给阿宝,嘱咐他看顾怀幽和换药。

手提药箱回到寝殿,却看见孤煌泗海再次戴上他的面具双腿盘坐在红床之上。他身上的红装与红床的一切溶在了一起,只有那头刺目的白发,如同一片雪花坠落在血池之中般醒目。

在我进入之时,那个诡异的面具朝我转了过来,他面具后的目光一直对我的身体而动,不声不响,静得如同神庙里的狐仙雕塑。

我放好药箱面无表情地坐到红床上,一直背对他,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

“怀幽不能生育了。”静谧无声的房间里,是我淡淡的话音。

“所以我是不是又做了让你讨厌的事?”

“是。”

他沉默了片刻:“但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你。”

我拧拧眉,闭上眼睛:“别说了,我想睡了。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吗?”

“是的,我不想再做让你讨厌的事情,我要你真心喜欢我。”他说得笃定,语气中带出了一丝属于他的自负。

我躺了下来,他的目光也随我而落,依然坐在一旁一直静静看我。我在他那渐渐欢喜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怀幽,我不能答应你不与妖男在一起,因为最危险的,会是枕边人,而现在,我就是要做孤煌泗海的,枕边人。

女皇大婚,慕容家族叛变,摄政王府黄金被盗,瞬间,整个京都轰动了。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酒楼茶馆无不在说摄政王府黄金被盗的事情,即使我在深宫之中,也会从宫女侍者们的小声讨论中听到这些事情。

第二十七章 新的棋子浮出水面

孤煌少司如我所料的第一刻封锁了全城,也把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个蛛丝马迹。

萧家依然贴着封条,萧玉明最近一直住在连未央家里,等他审完案子,发还萧家也需要一些时间。依照梁子律那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很可能在我大婚那晚,已经运走了一批黄金。后面只要用我的方法,就能躲过孤煌少司的盘查。

慕容飞云受到慕容老太君叛变的连累已经被押入大牢,京都里除却皇族,最大的家族慕容家族一夜倾覆,让其他家族也开始夹紧尾巴,人心惶惶。

孤煌少司也不再入宫,专心于追查黄金的事。不管外面闹得鸡飞狗跳,宫内,依然安静。

孤煌泗海一直戴着他的面具,在面具后静静观察我,他忽然定下了心,似是想从我的身上看到更多,他想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或是黄金的线索,或是我接下去的计划。

他总是静静跟在我身旁,拉住我的手,我到哪儿,他到哪儿。

我登高远眺,他静立一旁,面具正对前方,雪发在风中飞扬。

我坐亭喂鱼,他静坐身边,一直一直看着我,面具下的视线会随着我喂鱼的手来来回回。

我夜间就寝,他也静静盘坐在我身边,醒来时,他也还是坐着,只是那面具会像醒来时转向我,目光之中带出一丝喜悦。

他喜欢看我入睡,再看我苏醒。他像是一个初到人间的天神,好奇地看着一个正常人的作息。

“你这样看着我有意思吗?”我手执书卷,坐于书桌后。

他双手放于袍袖端坐在床榻上,换回平日的白衣。戴着那诡异的面具远远看我,面具后的目光是越来越浓的笑意:“很有意思。”他从袍袖中缓缓抽出一只手,微微歪脸似在找一个角度。然后他的手在空气中慢慢抚落,宛若在抚摸我的脸庞。“我喜欢看阳光落在你身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