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凤栖桐疑惑看我。“可是,我们才回来。”

“所以现在马上回去攻城,会让他们出其不意,我们要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简单地说。既是让他们变得神经。

凤老爷子笑了:“老夫明白了。”

我微笑点头:“一个时辰后,你们回来吃晚饭。”

“知道了!”楚娇抡起大砍刀。大声一喝,“攻城————”

立时,马蹄声起,踏起雪花四溅。黑压压的两万人声势浩荡地攻城。这一次,我要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兵力,让他们无法揣测出我们到底带了多少兵。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防时我不攻。他当我走时,我回马枪,一枪一枪戳,不给他绸缪时间,他想耗时间,而我正想拖时间,好让他不知道我其它的安排。

攻城的声音远远而来,震动着树上的雪花。一个时辰后,楚娇回营,伤病入军医营帐医治。火头兵已为大家煮好热汤,一场激烈的战争下来,喝上一碗热汤能让战士们心中慰藉。

瑾崋从营地里跑出,给我送来晚餐:“晚上是不是还要去。”

我摇摇头:“若那谋士聪明,必然会料到我们今晚还会去,所以,我们今晚不去。”

瑾崋困惑看我:“不继续?”

我打开车厢门,把晚餐放入,里面传来孤煌泗海悠闲的声音:“今晚荣城的士兵必是不敢有所松懈,我看,明天也不用去。”

“正是。”我拿起碗幽幽而笑,“就让他们等我们一天,如情郎等候梦中情人,待他失望之时,我们再去才好。”

瑾崋阴阴沉沉看车厢,自泗海说话,他的脸又开始沉下。

我想了想,道:“瑾崋,你去帮我要把琴来。”

“琴?”他的目光终于从泗海的车厢离开。

“还有,让兄弟们做好防寒准备。”

“知道了。”他冷冷睨了泗海车厢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晚,很安静,静得鸦雀无声,天寒地冻,让树林也冻地没有半丝声音。

我驾马车入树林,远远监视荣城动向,我有仙气护体,三天不睡无事,精神依然好,但荣城里的凡人,可就不是了。

我试探地抓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立刻数支箭“嗖嗖嗖”从城楼上落下,钉落在石头周围,我笑了,他们已经开始神经了。

寒冷的北风吹地城楼上的火把摇摆不定,立于城楼的弓箭兵们时时瞪大双眼,不敢懈怠,只要树林里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立刻把箭矢瞄准。

我无事之时,把几根粗大的树枝绑在马车后,在树林里来回走动,夜深人静,轻轻的马蹄声和树枝划过雪地的声音更像是有人走过,立时一支支箭射来,落在我不远处的雪地和树上。

一个晚上,我时不时来回走动一下,都能牵动他们的神经。直到快要天明时,我才回营,让那些神经紧绷的士兵继续干等。

天空渐渐开始下起了飘雪,我回营时楚娇,凤老爷子和瑾崋迎了上来,楚娇已经备好了砍刀,着急问我:“今天什么时候攻城?!”

我笑了:“今天休息,不攻城。”

“什么?”

凤老爷子笑了起来:“好哦,吃烤番薯去。”

楚娇白他一眼。

“今天真的什么都不做?”瑾崋面露急躁。

我在面具下含笑看他:“今天让大家好好休息,吃饱睡足,明天四更我们攻城。”四更是人最困之时,也是天气最冷之刻。我已耗他们多日,那些士兵的精神应该已经有些浮躁了。

人,是最不可控的。即使有良将智者,有时,往往会坏在他人身上。

楚娇和凤老爷子相视一笑:“知道了!”他们携手而归,一起去吃烤番薯。

瑾崋还是有些焦躁:“哪有你这样攻城的,打一个时辰,休息两天。”他不服气地嘟囔,对我的部署颇有意见。

就在这时,远处一队骑兵而来,为首之人快马到我和瑾崋面前,抱拳禀报:“玉狐姑娘,瑾崋将军,粮草送到,还有,将军,瑾大人来了。”

“我娘!”瑾崋立时激动起来,“她在哪儿?!”

信差指向身后:“在粮草那里。”

瑾崋立刻飞奔而去。

第七章 夫王要征战

瑾毓来了?心中欣喜。申屠金那谋士再厉害,也不会想到我早早让人开始屯粮,再由巫溪雪派人取粮,今天送来的正是时候!

粮草会直接影响军心,俗话说吃饱了才有底气!粮草充足,士兵心里才有底!才会有斗志!

我立刻驾马车到后方粮草营,一眼看见正在帮忙卸粮食的瑾毓,我正想上前招呼时,一个人忽然跑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一礼:“玉狐姑娘,倾城终于追上你了!”

我吃惊地看站在雪中同样一身甲胄的月倾城,他怎么也来了!

听见月倾城的话音,瑾毓立刻朝我看来,她一身普通农妇的装扮,头上是简单的头巾,但依然盖不住她将领的英武之气。

她看见我立刻到我面前,要拜,月倾城的目光立时看向她,我立刻拦住:“瑾大人免礼。”

瑾毓起身笑看我:“玉狐女侠,真是好久不见。”

我也笑着点头:“真的是好久不见,瑾大人,康大人呢?”

“家夫负责给巫溪雪公主送粮,已去了南面。”

“那北面呢?”我追问。

瑾大人露出莫名之色:“巫溪雪公主未吩咐我给他人送粮。”

我瞬间了然,冷脸看向月倾城,他似是已有察觉,微微侧开了脸。

就在这时,瑾崋跑来,激动不已,星眸之中已泛出泪光:“娘!”

瑾毓闻声转身,瑾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的身前,“扑通”跪在雪地之中:“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瑾毓激动地双手有些轻颤地抚上瑾崋日渐沉稳的脸庞,仔细端详:“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我立刻道:“瑾崋。还不带你娘去营长休息。”

“是!”瑾崋立刻起身激动地拉起瑾毓的手边走边说,“娘,您快跟我来,外面下雪冷。”

瑾毓也是欣慰而又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停点头。

我沉脸落眸,看向马边的月倾城:“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月倾城纤眉微微蹙起。在我走时。他默默跟在我的马车旁边。

雪花静静地扑簌落地,到营外之时,我下了马车站于他的身前。冷冷看他:“为何不在后面守城?”

他变得静默,白色的雪花大朵大朵地落在他的墨发上,他美艳精巧的脸上露出一抹男人的不甘与野心。

忽的,他似有决定。扬起脸正色看我:“我想参战!”

“哈!”我好笑地转开脸。

“你一定认为我又会坏事是不是?!”他忽然大声地朝我迈进一步,狭长的美眸之中是焦灼不甘的目光。

轻盈的飘雪在我们之间静静地落下。溶入地上已经开始变厚的积雪之中,他一直灼灼地迫切地看着我,近乎通透的皮肤在寒冷中透出一分冻红,那张焦急迫切的脸上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像是万分不甘着什么?!

那一次,他害我重伤,想必被独狼嫌弃了许久。

后来。瑾崋又与他碰面,定又是被嫌恶。

想想他月倾城可是夫王之选。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被人小看嘲笑,那可是男人绝对的尊严!

我似乎明白他何以如此迫切地想加入我的战队,因为他是从我这里跌倒的,所以,他要从我这里再爬起来。

“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他认真地,郑重地向我如同宣誓一般地说。

我微微垂眸,雪花开始变得密密麻麻,我转身,他立刻抢步到我身前,恳切地看我:“请相信我!”

我白他一眼:“让开,我拿伞。”

他一怔,白净的脸立时泛红,那艳丽的红色瞬间让他如雪中的红梅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我拿下车门前的伞撑开,震开片片雪花,我转身继续看立于雪中的月倾城:“就为这个,所以一直追我?”

他面露一丝尴尬:“是。可我每次赶到,你已离开,起先无人守城,所以我不得不留下,但天富城后,从牢狱中放出的良将颇多,他们一个个比我更熟悉当地地形,所以我让他们守城,继续追你。”

我抿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在我这里丢了面子,所以也要在我这里赢回面子。”

他通透的肌肤已经红地滴血,他拧了拧眉,低下脸:“是!我是男人!我不是花瓶,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也是能上阵杀敌的!”他激动起来,再次焦灼看我。原来他这份焦灼里,还有被人视作花瓶。这不由让我想起巫溪雪另一个男人林文儒,他那倔强的目光里也有对上阵杀敌的渴望。

莫说他们了,想当初瑾崋在我后,宫之中是多么地焦躁与不耐烦。

他月倾城更是夫王之选,却始终在后方接手我们攻下的城池,虽然是因为巫溪雪信任他,将后方交由他保管,但在他心里,他更渴望能上阵杀敌,而不是在后面做保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他低低的话音从扑簌的飘雪中而出,我抬眸看向他,他身体在雪中紧绷,墨发上,肩膀上已是厚厚的积雪,他侧目看向一旁,“我知道你为何不信任我,因为我是溪雪的男人。”

我在伞下不由收紧目光,他这句话,有深意。

他说他知道我不信任他,是因为他是巫溪雪的男人。这可不是一句普通的话。在外人眼中,我是帮助巫溪雪的,甚至,会认为我臣服巫溪雪。既然如此,我自然也应该效忠于月倾城,因为他可是未来的夫王。

但是,月倾城似乎知道了什么。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他他突然的欲言又止。

而且,他说我不信任他是因为巫溪雪,对他行动失败之事并未提及。若是正常情况,他应该说是因为上次他连累了我,才不被信任。

“所以……”我在面具下渐渐眯起双眸,放沉了声音,“你知道我是谁了?”

他拧了拧眉,在静默之中,点了点头。

飘雪将我和他密密麻麻覆盖,也把幽静带入我们的世界之中。

他微微抿紧嫣红的双唇,那鲜艳的红色,即使茫茫白雪,也无法覆盖,变成雪中的一朵艳丽的红梅。

第八章 雪攻

“呼……”我缓缓吐了一口气,化开了飘过我面前的雪花。我抬步走到他的身前,留下一串淡淡的脚印,他抬眸看向我:“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只要你让我参战。”

“呵。”我轻笑侧脸,舔了舔唇,转回脸看他,“跪下。”

他微微一怔,但还是单膝跪落在积雪中,我的裙下。我点点头,他作为巫溪雪的男人,未来的夫王,却愿跪于我的面前,即便是忍辱,也证明他对我的尊敬。

我伸手掸去了他头顶快要成为帽子的积雪,他怔住了身体。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一边掸,一边问。

他垂下在雪中嫣红似血的脸:“在你放人入北城的时候,我看到了子律的锦囊。于是前前后后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掸去了他肩膀的积雪收回了手,把伞沿放于他的头顶:“不愧是夫王之姿,聪明。那你现在觉得跪迎我该不该?”

“该。无论你是谁,倾城始终欠你一条命,倾城要还!”他说得分外认真,他根本不是个花瓶,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只是,巫月第一美男的头衔,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困扰。

我笑:“你可是夫王,我哪敢要你的命,怎么?夫王不要了?”

月倾城在我的反问中,变得语塞。夫王这个头衔,是使命,是事业,是家族尊严,更是权力!

我看他一会儿,蹲下身体执起他在雪中冻红冰凉的手,他微微一怔,脸庞始终低垂,身体开始变得紧绷。

我把伞柄放入他有些过于紧绷的手中:“准你留下。若是坏事,自觉从我眼前消失别再出现。”说罢,我拉好斗篷的帽子,走回马车,拉起缰绳,从依然呆呆跪在雪地中的月倾城身边缓缓而过。

忽的,他回神起身。跑到我的身边:“倾城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牵着马车继续前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才不喜欢为了延续皇族香火而跟诸多男子成婚,从此不停地生孩子。这种累人的事,就给巫溪雪吧。别告诉巫溪雪我是谁,不然你老婆吃我的醋,你这夫王就当不成了~~~”

他在我的话音中怔立在了雪中。离我越来越远……

“月倾城的容貌……确实不错。”车厢里是他清澈动听的话音,我牵马笑问:“难不成你对他也有意思?”

“哼……”妩媚的笑声透出一丝慵懒。“只要是我的心玉,是男是女……无所谓~~~”

我垂眸一笑:“那我若成了你的娘亲呢?”

“照样喜欢~~~”

我寒毛一阵战栗:“你真变,态。”

“哼……”轻悠的笑声飘散在这飘雪宁静的世界,我靠在了车厢的门上。能感觉到他亦靠在门后。

“你怎么不问他巫溪雪何以不给慕容飞云他们送粮草?这样的天气,北边可是更恶劣。”

我微微拧眉:“问有用吗?不如拿下这荣城,才能转到去救援飞云闻人。”

“你若是切断荣城的粮草后援。荣城撑不了多久。”

所以……要设法困住荣城。

我的马车在营地周围走上了一圈,到傍晚时积雪已没至小腿。我攒起一把在手中掂了掂。一旁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是瑾崋和瑾毓。

“你怎么在这儿?我娘找你呢。”瑾崋脸上红扑扑,瑾毓到我面前双手抱拳,面露正色:“女皇陛下,请让臣参战!”

“好!”我一口答应,瑾毓开心地笑了。

瑾崋立刻说道:“你怎么把那个祸害留下了?!”

“祸害?”我一愣。

“就是那月倾城!”瑾毓补充,“我听崋儿说了,他曾坏了你们行事,而且,女皇陛下,他毕竟是巫溪雪的未婚夫,您留下他……不妥吧。”

我淡淡道:“他也想参战。”

“那他可以去他老婆那儿啊!”瑾崋已经面露烦躁,“追着你干嘛?!”他愤懑地瞟了两眼,转开脸,“总之,你快打发他走,看着就烦。”

我笑了:“当初,是他害了我们,所以,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一次,他追我而来,是为立功,想在我这儿重新找回尊严。你放心,我会安排他别的任务,不让你们相见,免得让你心烦。”

瑾崋鼓鼓脸:“恩。”

瑾毓笑看我与瑾崋,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忽然说道:“崋儿,最近天冷,你可为女皇陛下暖被?”

“咳咳咳咳!”瑾崋登时咳得面红耳赤。

我扶额而笑:“瑾大人,巫心玉已死,你的崋儿,自由了。”

“什么?!”瑾毓惊诧看我,“女皇陛下真的不做女皇?虽然巫溪雪公主确实不被妖男诱,惑,可是,在瑾毓看来,女皇陛下比巫溪雪公主更适合做女皇。”

“娘,您别害巫心玉了,做女皇有什么好,被你们这些老臣整日围着,一点也不自由。是吧,巫心玉。”瑾崋捶了我一拳胳膊。

瑾毓再次来回看我们,释然而笑:“崋儿说得对,女皇可不是个好差事。”

我想了想:“瑾崋,既然瑾将军来了,要攻城,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在凤娇四更天攻城回来后,你们立刻带上所有重型投石车再去攻城,在他们想喘息之时,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用投石车!”瑾崋看看雪地,面露正经,“这样的天气石头难找,而且火攻也不适合啊,城墙城楼被雪覆盖,火烧不起来。”

我扬唇而笑,抛了抛手中的雪球:“谁说我要火攻,这一次,我们雪攻。”

“雪攻?!”瑾崋和瑾毓疑惑地看向我手中的雪球。

晚饭过后,整个营地热闹起来,三千士兵清扫我们攻城小道,但没有扫到荣城城楼士兵可见范围之内,要给他们一个假象,大雪封道,无人会攻城。若让他们看见我们扫雪清道,自然知晓我们要准备攻城。

滚起一个个硕大如石头的雪球,由另一批士兵接管,压实,再交给另一批士兵,用清水慢慢浇上一层,揉搓,不断地慢慢浇水渗入雪球之内,这样周而复始,一个个巨大的冰球做成。

第九章 结束冷兵器时代

忽的,扫雪的士兵们不知谁扔了一个雪球,登时,一场雪仗开始,整个营地在飘雪下充斥着欢笑声,完全没有战争的压抑感。

很快,楚月凤鸣也加入其中,瑾崋被士兵们围攻,瑾毓和楚娇还有凤老爷子他们在一边看着呵呵笑。

我淡定撑起伞挡住乱扔而来的雪球,这有助于将帅与士兵们的关系,并非坏事。

治军要严,也要仁,更要有爱。你爱你的兵,他们才会回报你的爱。更何况这些天都是严寒酷冷,大家的意志会在严寒中变得薄弱和消极,此番一场雪仗会让大家活跃开心起来。

就在这时楚星回来了,一百人的马上放满了爆竹。他们看见营帐里打雪仗,惊呆了!一个个傻傻地看着。

楚星一边看雪仗一边到我身边:“玉狐姐姐,你要的东西来了。”

“好!”

忽然,一个雪球直接砸上楚星的脸,“怦!”楚星半边脸全成了雪。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月在营地里笑得前仰后合。

楚星的眉脚抽了抽,大怒:“楚月你太过分了!”说完,他直接跳下马加入了雪仗,和楚月打地分不清谁男谁女!

唯有一人,孤独地站在一旁,落寞地看着所有人。

我远远看着他,在他看我时,我向他招招手,他面露一丝喜色,立刻大步到我车前,扬起倾国倾城的脸,目露期待地看我:“玉狐有何吩咐?”

“我将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交给你,或许你会因此丧命,你愿意吗?”我正色看着月倾城。他在越来越大的雪中没有拧半丝眉头。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