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继续这样说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傅大夫告退下去。

祁徽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大道上铺满的一块块青砖,突然想到刚才刘月的样子,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像刘老夫人刻意得想要亲近,也不像刘茂这般大方。

可能她跟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难以言说。

他坐回去,批阅奏疏。

宫里来了这样特殊的客人,陈韫玉闲暇时总会想起来,这日待不住,去乾东五所看了看,宋嬷嬷轻声道:“虽然皇上不曾明说,但底下的人不知猜成什么样了,总有人去探头探脑的,也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办。”

是说封不封太后吧,陈韫玉道:“皇上自有主张的,”她顿一顿,“这些人猜了作甚?”

“还能有什么,若皇上承认这位,必是要来巴结的。”

陈韫玉摇摇头:“不像话,常公公也不管管吗?”

自家这主子到底年轻呐,宋嬷嬷道:“娘娘,你想想,这夫人是谁请回来的,便是常公公。”而今最希望刘月被封为太后的人,那肯定也是常炳,将来可不就是太后手下第一大功臣了?他当然是想推波助澜。

陈韫玉颦眉:“那常公公也不像话了。”

“可不是,”宋嬷嬷道,“娘娘虽然有孕在身,修养为主,可内宫的事儿,娘娘该管的还得管,得空不如叫长青约束着些。”

是了,那个小黄门已经是掌印公公了,陈韫玉道:“回头我问问皇上。”

宋嬷嬷笑起来,主子就是乖巧。

听说陈韫玉来了,刘老夫人几乎是跑着过来,殷勤的道:“哎呀,娘娘怎么亲自过来了?”

“御厨做了一些点心,我想拿过来同你们一起吃。”他们来宫里有一个多月了,祁徽不曾去探望,但陈韫玉心想,毕竟祁徽是刘月生下来的,没有她,自己便不会认识祁徽,而今又病得那么重,她应该要来看看的。

这也是待客之道。

刘老夫人高兴极了,连忙招呼卢晋芳跟刘月。

陈韫玉看到卢晋芳在玩弹棋,走过去道:“你会玩这个啊?很考验手力呢。”

刘老夫人道:“叫您笑话了,这孩子没什么朋友,闲着时就会弄这些。晋芳,娘娘来了,你还不收起来,陪娘娘说话。”

“哦!”卢晋芳忙要收。

陈韫玉道:“别急,你玩给我看看。”

卢晋芳看一眼刘老夫人。

“娘娘要看,你就玩吧。”

卢晋芳便是略微俯下身,屈指对着棋子一弹,那对面的棋子立时被击飞了落在地上,陈韫玉惊讶道:“你很厉害呢,我在家里同爹爹玩,没有一次赢得过爹爹的。”她问,“你怎么使力的?我总是弹不了那么远。”

这得把对方的棋子击退。

卢晋芳道:“我经常玩,所以厉害。”她想一想,拿起一个棋子给陈韫玉,“没事做的时候,就弹着玩。”

陈韫玉恍然大悟:“那是熟能生巧了?”

“嗯。”

“我试试。”她也微微俯下身来,对着棋子一弹,还是没有弹远。

卢晋芳指指一个棋子:“你先弹近得试试,不可太贪。”

说起这个,她变得活泼了。

两个人竟对着一个棋盘玩了半天。

刘老夫人看着,低声道:“这娘娘跟我想得一点不同,原本以为是那毒妇选的,必定也是心如蛇蝎,结果却如此亲和,毫无架子。”

刘月叹气:“娘,你不要再毒妇毒妇的了…”

天底下,鲜少没有女人不想生孩子的,更何况是为喜欢的男人,刘月想起吴太后,有恨也有同情,这件事生生将吴太后逼得疯狂了,恨不得将那孩子挪到她自己的肚子里,只可惜,莫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孕育着祁衍的孩子。

爱着,担心着,恐惧着,怕失去,怕变化,吴太后越来越多疑,总觉得她会跟祁衍因交合而产生感情,有时候她随口说的话,也能被吴太后怀疑半天。

也许,恨就是这时候产生的,祁衍有日跟她说,雪雁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他觉得吴太后可能会伤害这孩子,毕竟不是亲生的,当初美好的初衷,也许渐渐变成了噩梦般的绝望。

那两年,对他们三个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钝刀子割肉。

刘月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孩子,而今能有这种结果,真是老天垂怜,她静静得看着陈韫玉,有种说不出的庆幸。

陈韫玉玩得许久,收了手,将将坐下,哎呀一声道:“疼。”

宋嬷嬷吓一跳:“怎么了?”

“肚子…”

刘月连忙过来:“怎么个疼法?”

“一点点疼。”

刘月摸摸她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以前疼过吗,现在还疼吗?”

陈韫玉感觉了下:“以前有过。”

“那没事儿的,有时候是会这样。”刘月笑着道,“快要四个月了罢,以后不会再疼了。”

是了,她是有经验的,陈韫玉突然想到以前呕吐的事情,好奇的问刘月:“夫人,你那时候吐过吗?”

刘月道:“吐是吐过,不过好像只吐了一个多月,怎么,你吐得很厉害吗?”

陈韫玉摇着头笑:“我也只吐了那么久呢!”

果然这肚子里的孩子像祁徽!

回到延福宫,她迫不及待就跟祁徽说了这件事。

祁徽眸光微动。

“以后生下来,肯定跟皇上一模一样的。”陈韫玉自顾自的道,“这样真好,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担心什么?”

“万一像我呢,妾身又不会治理大梁,那就不能替皇上分担了。”

“像你,就生个小公主。”祁徽捏着她的脸,“也跟你一模一样。”

跟她一样的小女儿,陈韫玉想象了一下,笑道:“是不是会很可爱?母亲说我生下来时,个个都夸呢,抢着抱,爹爹经常抱一整天都不舍得撒手。”

她眉飞色舞。

哪怕现在十几岁了,还是很可爱啊,祁徽心里想着,嘴上却道:“那朕真得看看什么样子了。”

陈韫玉眼睛一转:“妾身画给皇上看?”

“不真实。”

“那怎么办?”陈韫玉没辙了。

“生个小公主就行了。”祁徽吻住她的唇,手从腰间慢慢抚上来,“朕现在就让你怀个小公主,好不好?”

男人声音低哑,震得她心一阵跳。

说起来,两个人很久没亲近过了,陈韫玉听到这话,身子先酥了一半,再被男人用力索吻,坐都坐不稳了,慢慢往下滑落,眼见男人要压上来,她突然想到跟祁徽一样的孩子,着急得推他:“不能碰到的,皇上!”

护得跟什么似的,祁徽拉住她小手:“都四个月了,朕问过太医,可行。”

本来三个月也勉强的,但太医说陈韫玉是初胎,还是要小心为妙,他生怕有个不好,一直忍到现在。

陈韫玉脸红,轻声道:“真的可行了?”

“你照朕说得做,便不会有事。”他想一想,拉起她往内室走,“还是床上好,这榻太窄了,万一滚下来。”

陈韫玉脸更红了:“又不做什么奇怪的,怎么会滚呢。”

祁徽轻笑。

陈韫玉咬唇。

等到躺下来,才晓得为什么他刚才会那么说了,陈韫玉羞得将被子盖在脸上,这什么奇怪的动作,早知道就不听他的了!

她看都不想看。

男人亦不敢怎么用力,磨磨蹭蹭也不知多久才好,弄得身上出了汗。躺在身边时,脸颊绯红,亲昵的蹭了蹭她鼻子:“阿玉,你舒不舒服?”

“嗯。”

“胡说。”祁徽咬她耳朵,“怎么都没有大声呢,都没求朕。”

陈韫玉脸腾地红了,这叫她怎么说。

比起平时,他是很小心啊。

看她害羞,祁徽手往下抚去:“这样,好不好?”

陈韫玉差点没把整个人钻到被子里,颤声道:“皇上…我不要。”

祁徽盯着她看,揶揄:“真的不要?”

“不要…”

呵,他才不信呢,刚才身子扭得跟什么一样,只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将孩子弄掉了,而今只能用这个法子。上回去白河,在龙辇上摸索到的还不曾仔细试过。

他不理会陈韫玉的拒绝。

渐渐的,声音就变了,一下高一下低的,皇上哥哥的乱叫。

宋嬷嬷在外面听得都着急,生怕这两个人太过猛烈,出事情,在殿门口走来走去,幸好叫声突然停了,她连忙让宫人们打水。

陈韫玉红着脸,好像一条煮熟的虾子。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还是要有点节制,这孩子千万不能伤到啊。”宋嬷嬷叮嘱,“娘娘记得不要让皇上胡来,男人这方面不比女人有耐心,知道吗?”

陈韫玉道:“没有伤到孩子的。”

“啊?”宋嬷嬷发愣。

陈韫玉再不肯说了,这大坏蛋,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法子,竟然中途停下来,逼她叫皇上哥哥,气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祁徽:多好听。

陈韫玉:哼,表脸!

第53章

她这边不要不要的,祁徽却觉得新奇, 连着好几日的逗弄她。

陈韫玉气得不行, 差点想跟他分开被子睡, 可安静下来,男人搂着她阿玉阿玉的叫, 一点不嫌弃她越来越圆的脸, 便又好像被融化了一样, 乖乖得依偎在他怀里,睡到天亮。

不过今日不知怎么了,大半夜的竟然想起来, 她自从怀了孩子之后, 如厕次数是多, 可晚上从不起夜的, 因她睡眠一直很好…也不知是不是晚上喝多了水, 陈韫玉心烦,在床上一阵摸摸索索之后, 轻声呼唤宋嬷嬷来扶她下床。

跟奶猫儿似的,祁徽惺忪着眼睛:“你这样,哪个能听见,怎不叫大点声?”

“怕弄醒皇上…”

他天天要去早朝的,不像她有回笼觉睡。

祁徽坐起来:“你要作甚?”

陈韫玉脸登时一红。

月光下,看起来有点羞涩,祁徽道:“难不成睡着饿了?这也无甚,你而今饭量大, 这时辰饿也正常的,”说着摸摸她肚子,“这般的吃,朕这孩子肯定长得很快,要是动了一定要叫朕来看。”

陈韫玉哪里有空跟他谈论孩子,被他一摸,更急着如厕,忙道:“不是饿了。”

“那是怎么了?”

“如厕。”陈韫玉咬唇,“皇上睡着罢,我叫嬷嬷来。”

祁徽闻言忍不住笑:“朕扶你也一样。”

他披上外袍下床,伸出手。

陈韫玉道:“…我自己去。”

看她还不肯,祁徽倒更加想“伺候”她了,握住她手腕,半是扶半是拖的下来,行到恭桶旁边,便是要予她脱中裤。

陈韫玉脸更红了,拦住他:“不用皇上的,我刚才只是怕摔倒…我手好好的。”

她羞怯的样子十分动人,越是阻拦,越是让他有种破坏的冲动,祁徽不理她,弯下腰,手从腰间往下滑落,陈韫玉垂着头,都不知将脸往哪里埋。好不容易坐在恭桶上,她倒是大松了口气,这会儿他总要走了罢,然而出乎意料,男人的厚脸皮也是少有的。

陈韫玉差点急哭了。

“还没好?”祁徽手抱在胸前,依在梨花木的架子旁,慢条斯理道,“朕等着扶你回去呢。”

“没,皇上,你快些走,我能自己回去的。”

“你会摔了的。”

“皇上,”陈韫玉憋得难受,轻声道,“皇上哥哥,求您…”

叫得又急又娇,祁徽莞尔,走到了外间去。

陈韫玉总算舒服了。

但出来的时候,小脸气得通红,祁徽来扶她的时候,都不想说话。

祁徽好笑:“人又不是神仙,你藏什么?”

“就不准看,”陈韫玉咬唇,“下回皇上不许这样了,不然我…”

“你怎么?”

“我睡侧殿去!”

祁徽眯起眼睛:“你去了试试?看哪个给你铺床?”不过见陈韫玉似乎真的生气了,他道,“朕不看就是了。”

陈韫玉这才又舒展开脸。

但自那日之后,她总是起夜,祁徽后来问太医,才晓得是因为胎儿又长大了一点的缘故,他倒是有点动摇生许多孩子的心了。好好一个小姑娘,先是吃不好饭,后来胖了不说,还不能睡好了,他有点心疼,对陈韫玉格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