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是娴妃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裴清殊也洞察到了,但他还是选择包容,或是谅解,向来看破不说破。

  因为他能理解,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他不能那么苛责别人。

  裴清殊今天之所以会说出来,主要是因为过去的娴妃从来不会算计到他头上。

  可是今天,当裴清殊意识到自己也是被娴妃算计的一环之后,他的心里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他以为自己在娴妃心里,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这一点不是他臆想出来的,而是有事实作为依据——娴妃的出身虽然不是很高,但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是承恩公府的表小姐。当年她选择给他做侧妃的时候,已是名满京华的第一美人,可裴清殊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皇子,还在宫里默默地读着书。

  就算娴妃眼光好,看准了他的潜力,但于当时的钟氏来说,她明明可以有更加稳妥的选择,却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冒险跟着裴清殊。

  光是为了当年的这份心意,裴清殊就不想辜负她。

  “你就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他这么问,是想给娴妃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个时候要是换做别人,必然是要赶紧为自己辩护一番,或是恳求裴清殊原谅了。

  但娴妃却摇了摇头道:“是臣妾错了,臣妾心里想什么,应当同皇上直说的,不应该采取这样的方式…请皇上责罚。”

  她的声音本就温软,这会儿因为后悔和自责,又带着一丝哭腔。加上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让裴清殊没办法不心软。

  他叹了口气,用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说实话,察觉到娴妃的心思之后,他是有一些生气,但还远没有气到彻底厌了娴妃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她十六岁嫁给他,又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两人终究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你知道错了就好。”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朕知道,这个皇宫是会改变人的地方,包括朕自己也在渐渐改变,变得越来越会控制自己的感情,变成一个皇帝应有的模样。朕也能理解,身处于这个环境下,你不得不想办法保护自己。但是,朕还是希望你不要被这个皇宫改变得太彻底,变成一个让朕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妙珠,你能答应朕么?”

  娴妃听得出来,裴清殊今天和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她连忙点了点头,紧紧地抱住了裴清殊:“对不起…”

  “好了,别哭了,仔细吵醒了亭儿。”

  裴清殊看得出来,娴妃是真的知错了,便不再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你倒是提醒了朕。你妹妹存着这样的心思,八成是以为改元后会进行选秀吧?”

  娴妃闻言,十分意外地睁大眼睛:“难道不是么?”

  裴清殊摇摇头道:“朕已经吩咐过礼部,让他们专心准备恩科,今年就不选秀了。等过几天,朝廷就会发明旨。”

  见娴妃好奇地看着他,裴清殊便解释道:“去年不是才选过吗?唉,说句老实话,朕到现在还记不得那两个美人的名字叫什么呢。左右朕的后宫里现在也不缺人,选秀这件事,就等过几年再说吧。”

  娴妃听了,不由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笑,颇有几分窃喜的意思。

  裴清殊见了,也不禁浅浅一笑。

  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到这样的妙珠,虽然并不完美,但却真实许多。

  …

  是夜,毓秀宫。

  嘉贵嫔坐在镜子前,闷闷不乐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的陪嫁丫鬟知棋正站在后头,为嘉贵嫔通头。见自家娘娘似乎心情不好,她便更加小心谨慎,生怕不小心扯到了嘉贵嫔的头发,触怒了嘉贵嫔。

  “皇上今晚宿在了哪里?”嘉贵嫔用手支着下巴,颇有些无精打采地问。

  知棋一听这个问题,就在心里道了一声“不好”。

  “回娘娘,听说是在…襄乐宫。”

  “襄乐宫?!”嘉贵嫔立马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襄乐宫,皇上不是中午才去过娴妃那里么?”

  “奴婢不知…”知棋说着便垂下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成为嘉贵嫔的出气筒。

  好在嘉贵嫔并没有拿她撒气,而是冷笑了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罢了,一个病秧子而已,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还是皇后比较难对付…”

  知棋听了这话,不由好奇地问:“娘娘,奴婢不明白,既然您都说皇后比较难对付了,那您早上怎么还特意迟到、给皇后把柄啊?您才入宫不久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谨言慎行、养精蓄锐的么?”

  “你懂什么。”嘉贵嫔翻了个白眼,悠悠道:“你可还记得全贵妃叶氏?”

  知棋心中一惊:“您是说,那个勾结匈奴人,叛国通敌的叶氏?”

  嘉贵嫔点点头道:“就是她。当年她把林太后害得进了冷宫不说,为了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不知设计陷害了多少个皇子。咱们皇上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将他们母子扳倒,坐上太子之位的呢。”

  知棋还是不明白:“您突然提她做什么?”

  有些话要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就会很难受。对着自己的心腹,嘉贵嫔正好倾诉一下:“本宫和叶氏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但我听大姐姐说过,叶氏为人八面玲珑,行事十分周全,所以才会蒙骗了太上皇那么多年。不过皇上可是知道全贵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的。所以说,有叶氏这个前车之鉴在,你还会觉得‘小心谨慎、事事周全’是一件好事么?我看倒是未必。”

  嘉贵嫔看着镜子里年轻貌美的自己,勾唇一笑:“适当的时候,也要让别人以为你头脑简单、好对付一些才行啊。像皇后和娴妃那样,一直绷着自己,看起来无可挑剔的女人,有时候反而最会让人忌惮呢。”

  原本对于嘉贵嫔来说,她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辜负自己的姓氏,带着她姐姐未能完成的心愿,坐上皇后的位置。

  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服侍的这位少年天子不仅年轻俊美,而且性格温和,温润如玉。

  谢氏在见到裴清殊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地被他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而那种心情,随着她和裴清殊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份爱意有多浓烈,她将皇后取而代之、成为裴清殊妻子的愿望,就有多强烈。

第33章

  正月十五过后,朝廷便颁下了明旨, 昭告天下雍定元年不会举行选秀的事情, 让适龄女子全都自行婚配。

  许多世家贵族、尤其是不在京城的家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 都是感到一阵失望——去年选秀的时候, 傅太后只挑了为数不多的女子入东宫,还大多是京城的世家贵女,使得好多人家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太子。

  他们本以为改元之后,朝廷还会再开选秀,到时候自家闺女就有机会了。谁知新帝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政务上面,根本就没这个选秀的打算。

  那些有心送女儿入宫的人家虽然不甘,却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对此, 后宫妃嫔们大多都是很高兴的, 包括宋皇后在内。

  她的预产期就在四月初, 要是三月开始举行选秀的话,到时候就得由裕妃她们来主持,皇后实在是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

  现在就可以免却这方面的烦恼了。

  不过,她们倒是高兴了, 可有人不乐意。

  比如像老十这样的宗室, 本还指望着能在选秀的时候挑个出身高一些的侧妃,或是颜色好的庶妃。

  平日里他们自己寻摸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一般来说宫里选秀的门槛都会比较高,经过重重筛选之后留下来的女子综合条件也比较好。要是自己找的话,很难像做到像选秀那样知根知底,连女方身上有没有疤都知道。

  淳郡王府里, 老十忍不住和老十三抱怨起这件事来。

  “父皇偏心,去年选秀的时候,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的,全都送进东宫里去了!我本想着今年再挑个好的,谁知道老十二竟然说不选就不选了,真是的,他以为选秀就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么?”

  虽说已经屏退了左右,但听到老十这样说,十三还是不禁有些害怕:“十哥,不管怎么说,十二皇兄现在也是皇帝了,你这么说怕是不好吧…”

  老十还是很大声地说:“怕什么,这里不就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么!你又不会跑到老十二面前告我的状,是吧十三弟?”

  “那是当然的了。”老十三从五岁住进庆宁宫开始,就一直跟着老十混,两人向来能说到一起去。“我只是怕十哥到外面去也这样说话,你会吃亏啊。”

  “那怎么会呢,我又不傻!”老十轻哼一声,不满地说道:“老十二让我去给他养马,我不也没在外头说过他什么吗?”

  为了表示对兄弟们一视同仁,当初裴清殊和太上皇说好了,同时给老四和老十找一份差事做。

  老四被派去地方做监察御史,老十则留在了京城,在太仆寺、也就是负责皇室车马的衙门办差。

  在太仆寺任职,相对来说是一门较为轻松的差事,然而老十心中并不满足。他认为裴清殊让他去养马,这是在羞辱他。

  一提起差事的事情,老十三的表情也暗淡下来:“十哥,你能在太仆寺当差就不错了。我到现在除了空有一个郡王的名头之外,还什么差事都没有…皇上怕是把我当成个废人,不打算用我了。”

  不包括当了皇帝的裴清殊,还有被贬为庶人、囚禁在府里的老二之外,太上皇膝下长大成人、还在世的皇子共有十个。除了年纪尚幼、还在宫里读书的十四之外,其他人全都领了差事,只有老十三现在还游手好闲。

  不用当差就能领郡王俸禄,听起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现在老十三都变得不乐意出门了。因为在外人看来,他这种光吃饭、不干活的闲散宗室,就是朝廷的蛀虫,是没用的废物。和老七那种手握重兵的郡王相比,他这个王爷简直一文不值。

  老十羡慕地看着他说:“十三弟啊,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想要这个郡王的位置,老十二还不舍得给我呢。”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不过你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总不能天天呆在府里,不出门见人吧。”老十看着弟弟,问:“定太妃就没帮你想想办法?”

  十三一脸委屈地说:“别提了,为了我的事情,父皇在宫里那阵儿,我母妃天天去求见父皇,可父皇只见了一回,就不肯再见她了。母妃本想着等过完年再说,谁知道十五都没过,父皇就一声不吭地带着林太后母女跑了。”

  老十听了,神色凝重地说道:“十三弟,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靠自己?”老十三长这么大,要么听他母妃定妃的,要么听老十的,还从没有靠过自己,“我能怎么办啊?我和皇上关系又不好,小时候还得罪过他…现在他都当上皇帝了,我再跟他修复关系也来不及了啊。”

  “谁让你去讨好他了?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嘛。”老十越想越觉得可行,“裴清殊他们不是在搞什么改革吗?据我所知,他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可以像老八一样,直接进宫去找皇帝,让他知道你想为朝廷做事的决心。你只要说的冠冕堂皇一些,他没理由不用你的。”

  “这、这能行吗?”老十三心里特别虚,“八皇兄可是七皇兄的亲生弟弟,就算是看在七皇兄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薄待了八皇兄啊。我就不一样了…过年的时候,皇上都没给我赐‘福’。”

  老十摇摇头道:“十三弟,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啊。要论关系,你肯定比不过老八,不过论能力就不一定了。你要进宫面圣,当然不能空手去。你得带着自己写的奏疏,提一些对改革的建议才行。”

  老十三还是一头雾水:“可是我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该以什么立场上奏呢?按照规定,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奏啊。”

  老十头头是道地说:“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皇帝现在当真求贤若渴,就不应该拘泥于这些小节。退一万步讲,以你郡王的身份,见皇帝一面总是没问题的吧?到时候你把奏疏的内容当面说给他听,让他认识到你的不同,也是一样的。”

  老十三听了,还是很没底气地说道:“可是,皇上现在在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懂…什么税制改革,以工代赈,听着好像挺容易的,可真要让我提些建议,我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你自己想不出来,就不会找几个谋士吗?或者花几个钱找几个酸秀才,总能想点东西出来的。”

  话虽如此,老十自己也知道,改革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旦提的建议不妥当,还不如不提。

  就在兄弟二人冥思苦想着,该怎么让十三在裴清殊面前表现一番的时候,老十忽然一拍脑袋,兴奋地叫道:“有了!”

  十三赶紧期待地看向他:“十哥有主意了?”

  “我想到了,除了提建议之外,我们还可以提不同意见啊!挑刺总比想那些个变法之道要容易得多了。”

  十三一听,有些紧张地说:“这样怕是不好吧,皇上现在正是满腔热情的时候,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你懂什么,你要是建议提的不好,他可能还是不会用你。但你要是挑他的刺,他就是心里再生气,也只能忍着,不然他就是不虚心纳谏,容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是的昏君!”老十越想越兴奋,“快别犹豫了,听我的准没错!”

  要说挑别人的毛病,那可是老十的长项。

  都不用别人帮忙,很快他就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

  十三把老十说的那些都写下来之后,下苦功记了半天,直到隔天确认自己能说通顺了,这才进宫去求见裴清殊。

  十三来到乾元殿的时候,裴清殊正在和公孙明说话。

  小悦子站在门边,迟疑着不敢进来。

  要是求见皇帝的人换做是老七,小悦子肯定就毫不迟疑地去通传了。

  可同样是郡王,十三这个淳郡王可比老七那个襄郡王要差得远了。

  小悦子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惹裴清殊不高兴。

  裴清殊瞥见他那犹犹豫豫的样子,便停止了和公孙明的交谈,看向小悦子:“何事?”

  小悦子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启禀皇上,淳郡王殿下求见。”

  “老十三?”裴清殊颇为意外地说道:“他来做什么?”

  裴清殊刚想说不见,就听小悦子低声说道:“听十三爷说,他是来找皇上说改革之事的…”

  “哦?”裴清殊听了,倒是来了点兴趣。他看了旁边的公孙明一眼,见公孙明也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便道:“那就让他进来说话吧。”

  裴清殊倒是想看看,这个从小就没什么本事的老十三,都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第34章

  裴清殊小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 宫里举行宫宴的时候, 皇子们大多会按照齿序就座。裴清殊和老十三的排行是挨着的, 所以两个人过去经常坐到一块去。

  兄弟两个最初还相安无事, 可是自打裴清殊的生母林氏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就独占了太上皇的宠爱,老十三的生母定妃自然而然地就失宠了。在她的影响之下,老十三也对裴清殊母子十分嫉妒。他还故意找裴清殊的茬,和裴清殊吵过一架。

  老十三原本还不觉得自己和裴清殊关系不好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到裴清殊当上太子之后,老十三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整日里提心吊胆, 生怕裴清殊会因为往日的恩怨而去找他的麻烦。

  结果他一直等到裴清殊登基, 都没见裴清殊动手收拾他。

  可是, 十三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放松。因为裴清殊干脆完全无视了他,这比挑他的不是还要让人难受。

  老十三十分挫败地发现,他自己平白担心了那么久,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大家都是皇子, 裴清殊凭什么这样看不起他?!

  在多种因素的驱使之下, 十三站在了乾元殿里,按照他和老十提前准备好的那样,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臣弟以为,您变法之心虽好,但有诸多不足, 不知皇上是否愿意一听。”

  裴清殊听到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在改革的道路上,他自然听过不少不同的意见,不过大多是来自于朝臣,尤其是一些拥有丰富从政经验的老臣。

  十三比裴清殊小两岁,今年将将十九。他从小就功课平平,也没有什么从政的经验。

  不过就当是为了国家考虑,裴清殊还是打算给十三一个说话的机会: “你说吧。”

  十三握紧了拳头,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首先,皇上让地方将税收先上交给朝廷,再酌情发放下去,这是不信任地方的表现,怕是会寒了地方官员的心呐!”

  裴清殊一听他要说的是这个,就没什么兴趣了:“这项新政朕已经昭告天下,今年开始就会实行,十三弟不必再劝。”

  “皇上先听臣弟把话说完啊!臣弟知道,皇上是担心地方官员贪腐,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可是您把税收集中到朝廷之后,京官就不会贪污了吗?银两一层一层地拨下去的时候,地方官就不能再贪了吗?这般层层剥削下去,朝廷真正用在老百姓身上的银子,恐怕还不如从前呢!”

  “朕承认你的担忧具有一定的道理,但绝不能因噎而废食。只有将税收大权揽于朝廷,朝廷才能占据更多的主动权。至于官员贪污一事,朕已派出了不少钦差和御史巡视地方,京城这边的吏治也会进行整顿,十三弟就不必操心了。”

  公孙明在旁瞧着,只觉得裴清殊这个皇帝脾气可真是好,竟然还跟老十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解释。

  他都替裴清殊觉得不耐烦。

  “淳郡王殿下,陛下日理万机,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您还有什么别的建议要说吗?”

  老十和十三早就想到裴清殊不会那么轻易接受他们的意见,所以还准备了其他要说的:“当然。还有裁军一事,臣弟也觉得十分不妥。据我所知,现在被裁的那些人大多已经在军中呆了好多年了,皇上现在让人把他们赶了出来,他们以后该以什么为生呢?”

  “朝廷会给他们一笔安居费用,他们可以用这笔钱回老家买地,或是做些小买卖。至于那些富家子弟该怎么谋出路,就不必朕为他们费心了吧。”

  老十三见自己说什么,裴清殊都有话要说,颇有些慌了。

  不过,他还有一招老十为他准备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他定定心神,开口道:“好吧,就当皇上有办法安置他们,先不说这个。臣弟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皇上的改革太没有章法了。今天想改税收就改税收,明天想裁军就裁军,说风就是雨。这样像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实在不利于大齐的稳定啊。”

  “淳郡王,您怎么说话呢!”裴清殊还没说什么,公孙明先听不下去了,“你竟然敢冒犯皇上?”

  老十三忙道:“公孙大人别乱扣帽子,本王可没有冒犯皇上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难道皇上连一点意见都听不进去吗?”

  公孙明不悦道:“你提意见归提意见,总该注意着点儿措辞吧!”

  老十三反唇相讥:“公孙明,本王敬你从前是皇上的伴读,是公孙先生的儿子,才叫你一声大人,你可别不知好歹。怎么说本王也是郡王,你也该注意一下和本王说话时的态度吧!”

  公孙明好久都没这么生气了,听老十三这么说,差点没忍住和他对骂起来。

  裴清殊无奈地说道:“好了,都少说几句吧。”

  说句老实话,裴清殊这么辛苦地推进改革,还被乳臭未干的老十三批评了,他心里感到不舒服、感觉自己出力不讨好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