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扶起他说:“慎之不必多礼。老国公为大齐鞠躬尽瘁,如今他老人家仙逝,朕来送他一程,也是常理。你既是宁国公世子,继承国公之位,顺理成章。以后整个宁国公府,就交给你了。”

  “谢皇上!”尽管容潭已经尽力掩饰了,可是在提到袭爵这件事情的时候,容潭实在没忍住,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裴清殊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过心里却是受了很大的触动。

  离开容家之后,裴清殊就在想,其实,老国公去世之后,容潭哭得那么伤心,不能说容潭不爱他的父亲。只是容潭这个世子,已经当了太多太多年,或许他早就厌烦了世子的称号,想要名正言顺地当国公爷了。

  类似的道理,如果当初太上皇没有退位,而是让裴清殊在太子之位上熬个十年、二十年再继位的话…那裴清殊心里,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呢?

  以前裴清殊还年少的时候,还有几分少年意气,觉得太上皇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的不好。其实仔细想想看,太上皇亦有他的处世智慧。

  由此,裴清殊觉得自己不能做一个讨人嫌的父亲——他突然想到,等将来天下太平,大齐再无后顾之忧的时候,他便效仿太上皇,早早退位算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现在匈奴未除,离裴清殊可以卸下重担那天还早得很。

  就连裴清殊自己都不知道,等他到了太上皇的那个年纪,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像太上皇当初那么洒脱地放手让权。

  毕竟坐久了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再将它交出来,哪怕是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

  老宁国公去世之后不久,裴清殊接到太上皇从河北行宫送来的四百里加急信,说是他想回京送老友最后一程,顺便参加十四的婚礼,然后再回行宫。

  他写信的目的,是想问问裴清殊,可要他带着婉晴一同回来。

  裴清殊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婉晴暂时留在了行宫里。毕竟她才刚刚离宫三个月,这么快就回来的话,恐怕众人好不容易忘记的事情,又会重新记起。

  这三个月来,裴清殊和太上皇一直都在通信,说的主要就是婉晴的事情。

  据说刚去行宫的时候,婉晴整日里不吃不喝,也不理人。

  太上皇亲自喂她,却被她打翻了饭碗。

  太上皇虽说已经退位,但若论身份地位,他甚至在裴清殊和两宫太后之上,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尊贵之人。

  见大公主竟敢对太上皇这般无礼,当时在场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都吓得跪倒在地。

  就在他们准备着迎接太上皇的暴怒,甚至是迁怒的时候,却见太上皇亲手捡起了大公主脚底的一块碎瓷。甚至还和声细语地嘱咐大公主,让她小心脚下,不要被瓷片扎到了。

  宫人们吓坏了,赶紧上前打扫。

  等他们打扫干净之后,太上皇就让他们退了出去。

  信里,太上皇只告诉裴清殊他给婉晴讲了两个故事,婉晴便开始乖乖吃饭、听他的话了。

  不过,在裴清殊的再三追问之下,太上皇都没有告诉裴清殊,他和究竟婉晴说了什么。

  …

  裴清殊刚刚当上太子那会儿,帝师岳安就向他强调一个道理——“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身为帝王,必须要努力达到“中”与“和”的状态,国家方能政通人和。

  除了皇帝自己内心的中与和之外,学会使用制衡之术,也是为人君者的必备能力之一。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要广泛使用制衡之术,以掌控全局。

  之前傅煦的前妻容岚在宫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裴清殊还担心容家势大,在想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压制容家,甚至还曾想过为容漾之子和自己的外甥女牵一根红线。

  谁知转眼之间,老宁国公突然身死。

  虽说从表面上来看,老国公早已不问政事,于容家无损,可按照惯例,父亲去世,身为人子理应丁忧。

  这样一来,不管是新任宁国公、神机营指挥使容潭,还是裴清殊的二姐夫、兵部侍郎容漾,都要守孝二十七个月。

  这么重要的两个职位若是拱手让给他人的话,几年之后,还真不知容家能不能有先前的辉煌了。

  为了安抚容家,尤其是容潭和容漾,在太上皇回京之前,裴清殊又在私底下见了这兄弟俩一次。

  容潭是老国公的嫡长子,又继承了老国公的爵位,为亡父守孝二十七个月自然是没得说的。

  不过容漾是次子,又已经搬离宁国公府多年,裴清殊便向他提议,让他效仿先前的公孙明,以迁都在即,朝中诸事繁多为由,以日带月,守孝二十七日之后,继续在朝为官。

  有皇帝的恩旨在,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闲话。

  容潭听说之后,立马高兴地看向容漾,用眼神暗示容漾答应。

  这倒不是说容潭和容漾兄弟二人的感情有多么要好——虽说他们是同母所出,不过当年容漾如此优秀,在京城风头无两,容潭难免对这个弟弟有几分忌惮。

  好在容漾后来尚了公主,完全没有和容潭争夺爵位的意思,现在容潭又已经顺利继承了国公之位,那么在容潭看来,哪怕是弟弟继续为官,自己暂时赋闲在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毕竟只要容漾还在朝中,容家就不会轻易没落下去。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容漾竟然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不管容潭怎么给他使眼色,容漾都辞而不受。

  容漾坚持要给父亲守孝,这是占了大义的。裴清殊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答应。

  不过,裴清殊还是想不明白。容漾此人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仙风道骨的样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裴清殊自认了解容漾——他是一个权力欲望极重的人,心中亦有大抱负。

  可为何此时裴清殊给了他一个继续往上爬的机会,他却没有抓住呢?

  裴清殊自己想不明白,就拉来公孙明解惑。

  许是旁观者清,公孙明想了想,就想出了个大概来:“皇上,这或许是因为,驸马了解您太了解他了吧。”

  裴清殊好笑地说:“你在说什么拗口令呢?”

  “哈哈,臣是说,驸马知道,他的野心和抱负,您全都知道。他也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您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他现在啊,是想改变自己在您心中的印象,希望您以后能更加信任他一些呢。这个啊,叫做以退为进。”

  裴清殊看公孙明说得头头是道的,不由笑道:“静之向来心思缜密,他的心思,怎能如此轻易地被你看透?”

  “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我比他更聪明呗,哈哈哈哈…”

  看着公孙明笑得一脸自得的样子,裴清殊都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

  这几年来,太上皇在景和园、皇宫还有建福宫中来来去去,是以宫里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早就不像先前那般隆重地迎接太上皇。

  只有林太后的永寿宫里摆了一桌酒席,给太上皇接风。

  来的也只有裴清殊、十四、还有乐仪兄妹三人而已。

  十四婚期将至,裴清殊越看越舍不得,颇有种自己养大的猪要被白菜拱了的感觉。

  不过,十四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再让他成天呆在宫里,也已经不合适了。

  现在比起舍不得他,倒不如省下些时间想想,待十四大婚之后,该把他送去哪里办差合适。

  按说这种事情,裴清殊身为皇帝,直接一道圣旨发下去就可以定下了。

  不过十四是裴清殊的亲弟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打小又十分依恋他。因此,裴清殊对他难免多几分疼爱,便问了问十四自己的意思。

  十四挠挠头道:“嘿嘿,皇兄,要我说啊,您不如把我留在宫里,给您做个御前侍卫。阳儿脑子不好使,什么都不会,不过舞刀弄剑还是可以的。”

第107章

  裴清殊好笑地说:“你当御前侍卫就是好做的了?宿卫扈从,训练考核, 可没有一项是容易的。朕这宫里, 可不养闲散宗室。”

  “这…”十四有点犹豫了。他仔细想了想, 做裴清殊的御前侍卫, 好像的确不大轻松的样子。

  太上皇在旁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竟然还非常认真地考虑过立十四这个糊涂蛋做太子呢?

  “殊儿,这小子糊涂得很,自己又没什么主意。你是兄长,替他做决定就成了。”

  “那…你就先留在宫里, 做个蓝翎侍卫吧。”

  蓝翎侍卫是正六品, 一般皇子们刚刚开始办差的时候, 都是从这个品级上下的位置开始做起的。

  “谢皇兄恩典。”正如太上皇所说,十四自己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裴清殊说什么,他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他不知道的是, 其实一开始裴清殊是想送十四去兵部历练一番, 让他跟着容漾多学习学习的。只是现在容漾不在兵部,裴清殊若是把人送去,反倒显得像是急于让自己的亲弟弟取代容漾的位置似的。

  所以裴清殊思量了一番之后,决定让十四暂时在宫里当差。

  就十四这个脑子,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裴清殊都担心他被人骗。

  乐仪有一段时间没见太上皇了, 见裴清殊他们说完十四的事情,乐仪便拉着太上皇,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好在林太后看出裴清殊似乎有话想和太上皇单独说,等饭吃得差不多了,就领走了乐仪。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不等裴清殊主动开口发问,太上皇便笑道:“你放心,晴姐儿在行宫里一切都好。朕还让人给她找了几个师父,继续教她读书写字。最近她还在学习画画和弹琴,每天忙碌得很呢。”

  “父皇,您可真是让儿子刮目相看。”裴清殊还是忍不住好奇,“您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晴姐儿想开的?”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给她讲了两个故事。”

  “什么故事啊?”

  太上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殊儿,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听故事?”

  “谁让您卖关子来着?”

  太上皇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其中一个。我跟她讲啊,人活在这世上,不能怨天尤人,更不能因自己的出身,而怨恨父母和其他的兄弟姐妹。比如说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皇子,既聪明,长得又漂亮。只是他和所有的皇子都不一样,他是在冷宫里出生、长大的,一直长到五岁,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他母妃呢,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和婉晴相比,这个小皇子的出身和境遇算是很悲惨了吧?可他并没有因此便生出什么怨毒之心,不仅孝敬父母,还友爱兄弟,从不嫉恨得宠的兄弟…后来这个小皇子长大了,因为天资聪颖,能力出众,还被封为太子…”

  裴清殊才听了几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非常无语地看着太上皇:“父皇,什么很久很久以前啊,这也不过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吧?”

  “呵呵呵呵呵…”太上皇干笑几声,道:“故事而已,别那么较真嘛。”

  “好吧。不管怎么说,您这般照顾婉晴,儿子欠您一个人情。”

  太上皇笑眯眯地说:“父子之间,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话说到一半,太上皇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愧疚之色,“父皇以前,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现在能帮上你一点儿…父皇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裴清殊心中一酸,浅浅笑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儿子都已经不在意了,父皇又何须再提?”

  太上皇闻言拍了拍裴清殊的肩,欣慰地笑了笑。

  …

  御花园的栖凤园里,娴贵妃与毅亲王侧妃齐氏沿着石子路慢慢地走着。

  齐氏抱怨道:“贵妃娘娘,您这病可算是好了。加上这回,我都递了三次牌子了!”

  娴贵妃浅浅一笑,问道:“什么事情,叫你这样着急?”

  “也不是什么急事儿,就是有些心里话不说出来,我憋得慌罢了。”齐氏抿抿嘴道:“您也知道,我和府里那些女人向来合不来。有些话,我也就只能和您说说了。”

  娴贵妃想了想,道:“可是为了那楚氏?”

  齐氏惊讶道:“娘娘,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

  “女子生而不易,从小在家从父,等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要出嫁从夫。整日里所见、所念,不过后宅那点儿事情罢了,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听说这届秀女之中,有二人姿色最为出众,除了那位被选进宫里的宓美人之外,就只有毅亲王殿下的这位新庶妃楚氏了。”

  “娘娘,我就知道您能懂我!”齐氏恨恨道:“那个楚氏,年轻貌美,嘴巴甜不说,还会跳舞,王爷喜欢她喜欢得很呢!听说那位杜美人也是,不仅生得好,舞跳得也别致。这段时间宫里最得宠的,就属她了吧?”

  娴贵妃摇摇头道:“姐姐,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开吗?要是真去计较这些事情,只会把自己气死。不如想想别的事情,稳定一下心神。”

  齐氏感慨道:“我只是觉得,做女人实在太难了。青春易逝,韶光易老,最好的年华不过就那么几年。男人们就不一样了,三妻四妾,到了多大岁数,都还可以再纳新人。只闻新人笑,不问旧人哭…”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可就要成怨妇了。”娴贵妃伸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桐花,“姐姐今天来,不止是向我抱怨一个庶妃得宠这么简单的吧?”

  齐氏被人看透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贵妃娘娘。您也知道,我们家王爷岁数比皇上大,孩子们都老大不小的了。眼看着府里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有了差事,我也想为我们家敬松谋一个好前程。可是王爷却说,敬松尚且年幼…哪里的事情呀!他也不过就是比二公子小上那么一两岁而已。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请娘娘,在皇上面前为敬松美言几句…”

  “姐姐,你也真是着急了些。本宫没记错的话,敬松今年才十四吧?这个年纪,你舍得让他去军中吃苦?”

  齐氏咬咬唇道:“没什么不舍得的!我父亲便是武将,我没觉着军里有什么不好!”

  娴贵妃婉拒道:“就算姐姐不心疼,可是宫里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这话,我和皇上说不合适。”

  齐氏有些意外地说道:“娘娘,敬松和二殿下向来要好,若是敬松有出息,将来于二殿下也十分有利啊!”

  “姐姐说笑了。敬亭他还是一个孩子,除了好好读书,不要在长华殿里不要调皮捣蛋之外,我对他没有什么别的期望。”

  齐氏忍不住看向娴贵妃的眼睛,颇有几分恼怒地说:“娘娘,您连我也要瞒吗?为人母者,哪个不是望子成龙呢?”

  “望子成龙,望子成龙,可又有几人能化身为龙呢?”娴贵妃摇摇头道:“罢了,我无意与姐姐争论如何教育儿子,不过有一点,姐姐你大可放心。皇上十分重视人才,敬松这般优秀,皇上是不会埋没了他的。”

  娴贵妃这话,看似保证了敬松的前程,可却又什么都没答应,齐氏都有点被她给整懵了。

  不过听她这么夸自己的儿子,齐氏还是忍不住有几分高兴:“那就借娘娘吉言了。”

  …

  清晨,坤仪宫里,宋皇后刚刚起身,就见琥珀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忍到宋皇后洗漱完了,坐在镜子前梳妆的时候,才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皇后听。

  宋皇后听了,不禁有几分惊讶:“你是说,昨夜宓美人惹恼了皇上,被皇上赶回宝慈宫去了?”

  琥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是啊,可不是吗,这回杜氏丢人可丢大发了!皇上待人向来温和,宫里头还从没有出过这种事情呢!”

  皇后忙道:“快,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乾元殿一趟。”

  在裴清殊刚刚登基的那几年里,不管他有多么忙碌,都会经常来坤仪宫陪皇后母子一起用早膳。

  不过自打娴贵妃母女出事之后,裴清殊便对皇后管理后宫的能力多少有些不满,近日来坤仪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些日子,皇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过去宫里有多少人说她贤惠,现在就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她无能。

  那些风言风语,甚至就连在长华殿里学习的冬哥儿都听说了。

  当儿子回到坤仪宫里,问她是否确有其事的时候,皇后只觉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出乎皇后意料的是,在她看来一直都还年幼的儿子,却像个大人一样地鼓励她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裴清殊除了减少了来坤仪宫的次数之外,并没有对皇后进行什么其他的惩罚,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愿意给皇后机会的。只要宋氏能抓住机会,未必不能重新来过,赢回裴清殊的尊重和信任。

  而现在,机会便来了。

  皇后来到乾元殿的时候,只见一个御前宫女正捧着一个托盘退了出来。皇后定睛一看,那托盘上面,竟然是几片碎瓷。

  处于上位之人,发起脾气之时,动辄摔杯砸碗。有人发起脾气来,甚至连名贵的花瓶都舍得砸。

  不过裴清殊爱惜东西,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

  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108章

  宋皇后按捺住心中疑惑,走上前去。

  临进门前, 小德子低声提醒她说:“皇后娘娘, 皇上打昨儿晚上起心情就不大好, 您小心着些。”

  “多谢公公提醒。”皇后浅浅一笑, 在婢女的搀扶下踏过门槛,步入乾元殿。

  裴清殊见她来了,心里颇有几分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皇后是为了杜氏的事情来的吧?”

  “是。”宋皇后温声道:“听闻杜氏惹恼了皇上,臣妾身为六宫之首,理应为皇上分忧。若是杜氏犯了错,也自当应由臣妾这个皇后来管教。”

  裴清殊叹了口气, 三言两句地大致将事情和皇后说了一下, 皇后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这…这女子怎如此大胆, 竟敢妄议朝政?况且…她还是说皇上的不是!”皇后被吓懵了,“皇上竟然没有当场处置她,只是让她回了宝慈宫吗?”

  裴清殊冷笑一声,道:“她既然说的是朕的不是, 朕若因此而罚她, 岂不是显得自己气量太小,容不得人吗?”

  “可,可她冒犯皇上,总不能就这么过去了。”皇后想了想,道:“这样吧,既然皇上不便出面, 便让臣妾来罚她。让她在宝慈宫里好好闭门思过,抄写《女诫》、《女则》,再不敢让她对皇上不敬。”

  “《女诫》就算了,让她抄抄《中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