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皇上眉头挑了挑、再挑了挑,险些就挑出了脸飞出去,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他自是知道这话已经传了出去,可他却没在意。后宫之人爱如何想又怎样?他自己还乐得清闲呢!可此时被人当面说出喜好男风的话来,他却不由得脸色发起了黑来。好在,太后还以为他变了脸色是因为被人知道了他那见不得天日的喜好呢。

“朕,明白了。”这话是打牙缝里面挤出来的,皇上出门之时几是落荒而逃。再怎么说,被人如此误解,还当面指摘出来,他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唉…”见皇上去了,太后这才长叹了口气,满脸忧伤之色,“怪道觉得他对那玉嫔不上心呢,合着是他根本就没对女子上了心。”

“太后莫气坏了身子。”红绡强笑着,给太后在身后打着扇子,“皇上既说知道了,定是明白太后的用意,太后要是真把身子给气坏了,回头哪还抱得动小皇孙呢?”

太后悠悠的再叹了口气:“罢了,他好歹还知道大局,没真个明目张胆的叫着太监去侍寝呢…要真是如此,这天下也就快完了。”

这话红绡再不敢接,只低着头,一味的打扇。刚听说这事儿,把她惊得也是一大跳,好在,在这宫中多年,她也算是练得处事不惊了,这才没当场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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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朕…生个孩子吧?”抓着她的手,在手中把玩着,神儿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来。

柳蔓月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瞧着他。

见她这般看着自己,皇上脸上微赫,抬手堵嘴的咳了一声,把头转到了另一处去。他知道这会儿事态不稳,还不是好时候。可心下总想着,若能有个同她一起的孩子出来,二人间必能更亲近几分。

她现下虽与以前不同了,于自己这里更上了些个心,可还是觉着她似是那天下飞来的风筝,指不定哪日就悄悄绞断了线,自个儿飞了。若能与她有个孩儿,不论男女,她必会安心的跟在自己身边儿。况且,他又不想同旁的女子生孩子,若生,就只叫她生。

柳蔓月幽幽瞧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外面的湖光山色:“那人…”

皇上手顿了顿,把她揽进怀中,低声安慰道:“莫怕,朕已经着人暗中盯着了,他既过来了,那便决计别想要离开!”

“妾只怕…”低头咬了咬唇,柳蔓月低声道,“妾怕他真个有何妖法,死不了可怎么办?”虽说自己见的,是他用仪式夺舍,可她又不知道杀了那阁主之后,他的魂儿会不会再找个人去夺舍?若他真有这个本事,哪里还能杀得死他?

“此事你莫要怕,朕已差人出去查找了。”皇上心中也是堵着块石头,若那人真有这般本事,哪里是寻常凡人能制得住的?所幸,皇叔荐了处世外高人的所在,若能得他们相助,便是他真有那翻本事,这回也必要折在这京中了!

既然有他一个会这种东西,指不定这世上还有别人有破解之法。柳蔓月心中稍安,若皇上都寻不出法子来,她愁也是没用的。

把她揽在怀里头,柔声安慰着,难得见她怕上一回,虽说是因着旁人,可到底她倚靠着的是自己。那人,必不会放过,哪能叫她真为此时上火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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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临园儿中,皇上开始频点那些个平素冒不出头的妃嫔来了。虽说有些个还是碰都没碰,可到底不似早先般的,再只点那三五个了。

这会儿,虽说被皇上宠幸到底是有了面子,可一想着自己个儿不过是为了给皇上生孩子才被叫去的,事后半点儿贴心话儿都得不着,一个个的妃嫔心里头就跟吃了苦胆似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清儿知、知道的。”朱妃双眼红肿,坐在太后身边儿抽抽搭搭。园子里头便是连那低位的采女都被召过去伺候了,独她,身在妃位,却还不及那宋妃侍候的次数多。

一开始因着没了脸了,不好意思上赶着,可忍了又忍,见别人回回被点,便又再坐不住了。

喜好男色又怎么了?不叫自己脸对着他又怎的了?能得了宠幸才是实惠的!再怎么说,这后宫之中也是见哪个伺候的多,奴才们才对好个好生好气。皇上再宠那太监,这会子不也没人知道是哪个么?

“你呀。”太后无奈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拍,低声道,“多伺候两回,等有了身子,皇上得了儿子,自然知道你的好。到时还用理会那些个猫啊狗啊的?不过是些个玩意儿罢了,有了子,才是妻呢!”

这话也就只是太后独同她说的,旁人若是听见了,不论是谁都是掉脑袋的罪过。

朱妃抬眼感激的瞧了太后一眼,重重点头。她知道,她清楚,这才又来了和颐殿,找太后给她出头。

当晚,皇上果招了朱妃过去,虽还是被绑着按在床上的,可到底这回伺候的只有自己一个,朱妃次日早上,脸色比早先已是好得了许多。

见众妃嫔频频得了圣宠,皇后再忍不住,大晚上的,又生生的顶了一回妃子的位子,去了听雨阁一回。

“吃了。”皇后微垂着眼皮,坐在上座。

下头立着个宫女,听见她如此说,这才缓缓点头:“还望皇后娘娘看顾好自己个儿的身子,这两个月间便会有动静了。”

“阁主那里…”皇后说到阁主之时,两眼抬起,眼中带着几丝期待的瞧着那宫女。

“阁主他老人家自是知道的,若皇后娘娘有了身子,定是大功一件。”

眼中冒出一丝欣喜,随即又灭了下去,带着几丝忧伤的瞧着地板,到底还是要如此…为何当日不能留在阁中?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偶尔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可如此心思,哪能叫人知道?若被人知晓了,那便是死罪啊!

后宫之中为着晚上能分得一根半根黄瓜之事忙得不亦乐乎。朝廷之中,更是乱成了一团。

眼见着已是六月中旬了,澜河上游雨水不停,已经有多处堤坝勉强之极,一个不经心,便会决堤而泄。

许思承那里连连上奏,频参澜河两岸各处官员。众州府上到巡抚下到县官,几乎人人没被他漏过去,如疯狗一般的狂咬众人。

被钦差大人如此参奏,众官员自不能坐在那里等死,一封封奏折、明的暗的雪花般的往京中飞来,皇上这几日连临绝崖都少去了,成日家坐在宏心殿里翻这些吵架的折子。

柳蔓月手里举着一封,正一字一字的读着,皇上那里闭着眼睛,脸上不喜不悲,就跟听人念经似的险些入了定。

挑眼朝皇上那里瞧了几眼,柳蔓月心中叹息,早先皇上听这些时还时不时的笑骂上几句、吐槽上几句,这会子,怕是耳中都听出了茧子来了吧?

读罢了,把这封放到了边儿上,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方长叹道:“这位许大人真真是个人才呢。”

“嗯?”皇上半睁开眼睛瞧着她。

“叫他去添乱,保证人人都能死盯着他再不错开眼睛。”这仇恨拉的、MT当的,何等的威武霸气啊!

皇上微点了点头:“他能闹腾成这样儿,虽说回头他那里要吃个大亏,可却也能撕破了脸皮拉扯下来几个。”

许思承闹腾的大出皇上意料,人到了那处,那些个官员不给许思承面子,固然是恨他一杆子打倒众人,可也是想给他个下马威的意思。哪想到,他这执拗脾气一起来,竟不似寻常人一般的忍气吞声、或是夹着尾巴败走,反倒是见了哪个撕扯哪个,非要拉几个一遭下水不可。

这么一闹腾,虽知他这回南下必是无功而返,可这些个大小官吏却也没得着好。这分明是两败具伤的法子,可这边儿只有许思承一个,那头却一牵扯就是一大片儿,皇上若真真怒下旨意,澜河两岸必会大换血,谁也落不着好!

“皇上那学院也建起来了,这几日又找着了几根好苗子,这可多亏了许大人呢。”柳蔓月拿着扇子给自个儿扇着风,笑盈盈的说着。

“朕知道。”抬手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儿,“他这一闹,倒比早先的一潭死水强,朕也有借口调动官员。虽他这人行事冲动,瞧不清大局,可也是有功的。等这回回来,先把他降下去,暗中贴补贴补,回头再慢慢启用,朕自不会亏待他的。”本想当成弃子,却不想,烂棋也能走出好路数来,可见这天下没有不能的大臣,只要皇上会用,再烂的棋也能有自己的用处!

许思承这一翻行径,也算是给皇上开出了一个新法子。那些阁中的明子暗子,那些个世族之人,亦可以如此使唤,只要换个法子,照样能为己用!虽说,那法子不大好想呢。

第100章

“好歹他也算是个能臣了呢。”柳蔓月笑意盈盈,被他额上敲了这么一下儿也不恼,又饮了一口茶,她在这儿被皇上当成了古代小秘书差使,说是爱听她说话的声儿,竟叫她给他读那些个不要紧的奏折听,嗓子都快冒了烟儿。

能臣?能折腾的臣子也是能臣了呢。

笑着拍了拍她那手,随即皇上微微沉吟了会儿,方低声道:“朕遣去请道门中人的人已到了他们那处,传信儿回来,说是过些日子便上路,到时他们到了,咱们便不必担忧此事了。”说着,又苦笑了一下,“没成想着,朕竟有一日会去请那些个茅山道士出来稳固江山…”

柳蔓月笑着贴到他身边儿,轻声道:“皇上莫不是怕此事丢脸不成?”说着,挑起葱白的玉指,朝四周的书架上点了点,“虽妾记不大清,可也知道古书上头说过,有些个开疆拓土的皇帝,都是靠了这些呢。这些个事,自是那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只要不是那坑蒙拐骗诈人钱财的无耻小人,真真有些个道行的自要敬重才是。”

皇上微点了点头:“早先朕还不信,可思及这些个事,又不由得不朕不信。”说着,又轻叹一声,年幼时,曾偶尔听过一耳朵,说是先皇恐阳寿不长,应是因着那早先年东进北上之时,杀伐太重,且福相浅薄,恐压不住的缘故。那会子只当是危言耸听,可后来,先皇猝,虽说是亡于小人之手的算计,可到底正值壮年人便去了…

这会儿再加上那阁中之时,更叫他不由不得信,这世上,神鬼之说果是有些个道理的。

皇上频点妃嫔之余,但凡是侍过寝的,一个个儿的回去之后都仔细得不行,生怕万一有了,若不经心,下回再想要上可就难了呢。

南面那处也是愈发的热闹了起来,官员相互间诋毁之事还没完了,忽的,便传来了八百里加急——澜河堤坝,决口了。

坐在那宏心殿上,众朝臣于下头凝声屏气,此事,原本历年也是时有发生,可今年这情形却不尽相同,皇上亲派出的亲信大臣正在那处,为的就是此事,可偏偏的,那河就真真决堤了!

下头众人一个个的垂着头,亲近皇上这边儿的,自是心中焦急忧伤,可看笑话的、等着许思承下马的,则一个个静立在下,就等着看皇上如何处置了。

“澜河北岸决口,冲毁良田千倾,此事…众卿看要如何处置才是?”皇上静坐于上,板着脸孔冷冷瞧着下头,心中微微动怒。

往年虽那澜河亦有决堤之事发生,可哪里也没这回的事大!不为着别的,只因平素本有泄洪的所在,可今年大雨一来,水势还未曾真个起来,便便就叫那最为肥沃之处决口了!此事若非有人从中作祟,皇上是万万不信的。

他们,竟因着权势之争夺,宁肯冲毁良田,叫数千百姓丧生洪水,也要拉下许思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哪里还是臣子?如此行径,比那起兵造访的逆贼更为不堪!

“皇上,早先许大人立了军令状南下,可如今才是澜河头一遭起洪,竟就冲毁千倾良田,不知许大人是如何督察的堤坝?”

“皇上,许大人一到澜河两岸,只知诽谤当地官员,却从不下堤查寻,下头官员请示,欲加固堤坝防范洪灾,许大人一应不准,只知急于除去那些个瞧不顺眼的官员,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如此嚣张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啊!”

“皇上!许思承人还未到澜河,便出言要尽除澜河两岸官员,哪个不听他的,便是乱臣贼子,此行此举,哪里还有身为人臣的模样?皇上,如此佞臣不除,难平天下悠悠众口,难安天下民心呐!”

“皇上!”

“皇上!”

耳中听着这一声声“皇上”,座上那皇上先是脸色黑了下去,随即嘴角上弯,竟又笑了起来。

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下头跪拜那一片众臣,皇帝双手负背,缓缓走了两步,冷冷瞧着众人,寒声道:“好一片忠君爱国之士,此时澜河决口,你们不提如此安抚民心,如何调拨粮食分发灾民,如何请医送药提防病患,却跪在大堂之上请命处死朕的臣子?!”说罢,又冷笑一声,“他许思承便是死!也要先安置灾民、分发了粮食,待澜之汛过了,回到京中才能领命受死!”

这置地有声之语,让朝堂上下众人心内皆是一震,惊异不定的抬头朝皇上瞧去,心中诧异不止。

新皇初登大宝,虽做事果决,且博采众长,可到底年幼,又因着初为人君,行事不敢过于张扬,没哪个把这年幼皇帝放在眼中,只当他因着幼时随在先帝身边,学着先帝的模样行事罢了。

可如今,这掷地有声之语,竟一语道破众人心中的龌龊算计,且点出众人应尽之事,这哪里似个只知玩乐的昏君会行之事?

刘勋元微微抬起头来,心中忍着震惊之意,瞧了小皇帝一眼,见他寒着脸,转身离开大殿,再没多瞧众臣半眼,心中那惊恐更甚了起来。

如此果决的少年国主…哪里会听命阁中安排?!此事…必要快些同阁主商量才是!

一连三日,朝中大臣老实至极,皇上说什么,下头便应什么。分派下去的事儿没一人胆敢开口顶撞,老实的叫人心中起疑。

“不听话您心里头不舒坦,这会子听话了,还觉着不好?”柳蔓月歪头靠在大迎枕上看着他。

皇上叹了口气:“那些个都是老狐狸了,哪有这般容易收拾的?几句话就服帖了?朕总觉着不像。”

拿手指头在枕头上划着圈儿,柳蔓月也一时没想明白,只得道:“许是要瞧着情形再定呢?那些个有不臣之心的妾说不好,可那些个原本就要瞧着状况行事的,许是顺势低头也说不准呢。”

缓缓点了点头,只心里头总装着这个事儿,再放不下,倒是跟她说说话儿才能叫心里头舒坦些。想着,便躺到了她身边儿,拿头枕到她肚子上头,只觉着她那腰身软得不成话,抬她往她腰上捏去,笑道:“这便的柔软,朕只怕晚上力气使大了,再扭伤你的腰。”

挑眼瞪了他一回,轻哼一声儿,他哪里力气小了?半点儿没觉出他有趁着劲儿的意思。

被这一瞪心里又软了三分,抬手抓过她那柔荑,轻捏着:“明儿晚上去朕那处吧。”这些个天轮着个儿的点那些个妃嫔过去,早先点过的,连那玉嫔在内,都甚少再叫了。这一个来月了,柳蔓月还没去过一回呢。

日日在她这处虽舒坦,可偶尔还是惦记着能换换所在,倒更得趣呢。

拿手指头戳着他的面皮,柳蔓月亦不作声,只瞧着他,脸上那梨涡笑得俏皮得紧,瞧得人心里头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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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如此果决?”一人斜靠在榻上,身边两个素衣女子轻打着扇子。

面前纱帘重重,里面那人同婢女时隐时现,外面跪着那人更低了三分的头,沉声道:“正是如此…属下早先也没想着,那小皇帝竟会如此。”

“呵。”里头那人冷声一笑,“如此说来,倒是你们这些年都看走了眼了?”

外头那人冷汗津津,大声不敢喘上半声。

“倒也是,既如此,那就叫他硬着来吧。”说着,里头那人大袖一挥,胳膊加到了腿上,“将他架空了,倒要瞧瞧,他还能有何手段。”

“是。”得了消息,外头那人才暗松一口气,弓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不多时,又是两人恭敬行来,伏在地上,口中颂着阁主千秋。

“宫里头的那些个女子都安排好了?”

“回阁主的话,已经都承过宠了,且东西也都送进去了。”外头跪着一人应道。

“嗯,慢慢给她们调理着身子,过些日子差不多有一个来月时,叫人进去给她们号脉,哪个能一举得男,便全力扶植着。”

“是。”

抬起一手,放到面前反复瞧着,似是查验自己那指甲一般,俊秀的面庞上洒落下一片阴霾:“等有了儿子,他若不听使唤,便直接除去了吧。”

“是,人已经安排好了,只等阁主吩咐。”

不亲近女子又如何?不叫女子暗中动手,那便明着来呗,不过是换换这江山的主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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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蔓月手里执着团扇,正在手中扇着,白萱把那各色果子合着冰珠儿的小碗儿拿来,正把勺子递到她手边儿。

外着白莹匆匆进来,抬眼朝柳蔓月瞧了一眼,半垂着头道:“主子,外头有御膳房的人过来,说是给各处送宫里新得的果子。”

捏着勺柄,柳蔓月愣了一愣,抬眼朝白莹看去,那边白萱白雪也是纳闷,白萱那纳闷道:“咱们这处的吃食,不都是小厨房供应么?怎么御膳房那处会送东西过来?”

第101章

秋水阁中,连同那两个采女处的日常用度,都是由秋水阁西北面儿的小厨房供应的。外面只当是这处太偏了些个,人口又少,故才如此,可这处院子中的人却知道,这是因着皇上给这位开的小灶呢!

那两处采女处,吃的用的都是与寻常采女的惯例一般,独柳蔓月这里,吃的用的都与皇上的听雨阁中一般无二,且有些个新鲜的、上好的,比皇上那里用的还要好些个呢。白雪虽不太清楚,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就连白萱这个压根不知道自家主子跟皇上有奸情的,也都只知道平素吃的都是小厨房里送的东西。

就是得了时鲜的果子,也都是由御膳房处分到小厨房这里,再由小厨房处单独送来,今天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莹半抬着头,冲着柳蔓月眨了两下眼睛,才又微垂下了眼皮道:“主子,寻常咱们也见不着御膳房的人,适才奴才大着胆子做主,给他们一人打赏了一个荷包,他们说是要给主子磕头谢恩呢。”

眉毛挑了两挑,这是找着由头要见自己的意思?

“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几个杂用的小太监,并两个管事的太监,一个宫女。”

宫女跟着太监一总过来?

柳蔓月心中微微恍然,稍稍挑了一下下巴,道:“既然如此,那就叫他们进来吧。”

说是叫进来,也不过是进正房见客的那处小厅,连平素待客的屋子门儿都不叫他们进,更不用提柳蔓月所居的卧房了。

两个管事的太监,并那个随行的宫女,皆在门口磕头谢恩,那宫女开口道:“今儿个送的菱角是园子里头新摘得的,虽不是上好的,却也是叫各处的主子们吃个新鲜。夏日天热得紧,只怕叫主子们心里头烦闷呢,奴婢在家时曾听老人说过,饭后百步走,最是调理身子的呢。”

柳蔓月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三分说笑不笑的模样:“这话倒是,平素我总爱懒着,今儿个饭后也合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呢。”

那三人又是垂头应了两句,这才退了下去。

等几人走了,柳蔓月这才扶着白莹的手进了里间屋子。

“你说这饭后百步走,是该午后好呢?还是晚上好呢?”

这话儿似是闲聊,白莹挑眼朝她瞧了一眼,微微琢磨了会子,方道:“还是午后的好,晚上…主子还要去万岁爷处伺候呢。”

午后时分,白莹从暗道中匆匆而去,找皇上那处的人报了消息过去。柳蔓月则独自一人出了院子,朝上回那赏月楼的北面走去。

想必他们是有事儿吩咐,这才特特叫人四处送东西来给自己送信儿呢,早上给皇后处请安时人多眼杂,想必他们也没得着空闲能给自己送信儿,又或是因着旁的的什么事儿,这才巴巴的借着这么个借口过来。

压着心里头那乱跳的想头,柳蔓月只盼还能同上回似的,只不过叫自己取个竹筒就算了。她这会儿既然知道阁主竟能跑到这京中来了,要是万一看见的是他…

想着,心里头就是一哆嗦,强忍着扭头就跑的想头,生生逼着自个儿往前走着。

又是那片枫树林中,又是那般的寂静无声。

这会子,为着八月十五中秋赏月的事儿,此处早已经清理起来,日日皆有人打理那些个将开未开的菊花,修建枫树。可这会儿,却偏偏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心中微微沉了几分,能叫这处把人都清空了,想必也只有宫里头确有实权的人才能处置得了,皇后?那个空架子皇后,到这会儿连后宫各处理事人的名儿怕都还没记全呢!

一步步走着,隐约见着不远处果有一人,身上穿着件太监服,正背着身子站在那处。

腿上先软了三分,柳蔓月压忍着想要掉头就跑的想头,朝那处一步步走去。忽的,那人转过了身儿来,见着那人的脸,柳蔓月这才松了半口气儿——不是阁主。

二人对罢了暗号儿,那人这才吩咐了两句话,这便去了,只剩下柳蔓月自个,这会子才觉出冷汗竟把自己身上的衣衫都给打湿了。

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朝回走去,心中暗暗琢磨着之前那人吩咐的话,心下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忽的,半路上,路边忽的冒出了一个人来,把自己一把拉进了树林子里头。

还是上回被他拉进来的那处,只因着自己心里头琢磨着事情,竟一时忘了。没想到,白莹过去传信儿,他竟又跑过来了。

抬眼瞪了他一眼,这才跟着他又进了那处暗道,之前因腿酸软起来。这会子便不客气的靠在他身上,叫他半扶着自己一遭走着。

“怎么没力气了?适才莫非遇到何事?”二人由打听雨阁处的暗道口出来,皇上这才急切问道。

“没呢,妾是去时只怕遇着…那位,还好不是。”拿起放在桌子上头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见她如此说,皇上才松了口气,取来扇子在她背后打着。

转头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从怀里取了个东西出来,放到桌子上头,笑盈盈的问道:“皇上,要如何应对呢?”

皇上眉角微挑,朝她看去,伸手取了那盒子,把扇子放到几上。那解药,记得应是叫她五月、十一月才吃的,上回的于四月份就已送过来了,后头的那会却还没到时候。不应是阁中的解药…

想着,把那盒子轻轻掀开,眉毛立时挑得更高了。

一丸棕红色的药丸捏在修长的二指之间,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问道,皇上眉头皱了起来,似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道:“可是行房前叫你们吃的那个?”

“皇上倒是好记性呢。”柳蔓月先是攒了一句,方悠悠叹了一声,“这回,想必每个女子都再被赐了一回吧?听那人跟妾说话儿的意思,这一个月间,因着妾一直没被点过,才没给妾送过来。今儿个是刚得着消息,知道晚上妾伺候皇上,才特意给妾送来这个呢。”

“哦?都用过了?”皇上抬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瞧着那丸药,想了半晌,把那药丢回盒子,道,“今儿个便不用这个了。”

“便不用?”莫非他之前还想着叫自己吃这个不成?柳蔓月歪着脑袋疑道。

皇上淡淡一笑,抬手把她揽到怀里,低头凑到她的脸边儿柔声道:“咱们要生,就自个儿生,哪里用的着他们给的这行子?”

“那…那些妃嫔们…”莫说妃嫔了,便是连皇后这个月间都是伺候过一回的。虽不知阁中放进来的到底有多少个,可估摸着,加在一处总也得有小十个人了吧?只一个怀不上,还能当是那女子不好生养,可要人人都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