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皇上皱了皱眉头,忽的冷笑一声,“自有背黑锅的。”

皇上下午本要在宏心殿理事,叫柳蔓月这事一闹,也没过去,只在听雨阁中,叫人把紧急文书取了过来,一一查看着。

柳蔓月也没回去,只在边儿上研着墨汁子,备着皇上使唤,却听他“忽”的一下儿,把一封奏折丢到桌子上头。

诧异转头朝他瞧去,却见原本还好好的,这会儿脸色竟被气得发了起黑来。

“皇上,怎的了?”

微闭了闭眼睛,皇上才忍下心中的怒气,冷声道:“怪道前几日一个个老实得紧呢,这两天就给朕这里动了手脚。”

“动手脚?”柳蔓月不解,疑问道。

“今日朝上,朕问他们,早先遣的那赈灾的粮食,为何此时还没送出,一个个打着太极的给朕推脱,这个说是那处的事儿,那个说是另一处没备好,他们自不能先动…”说着,眼睛又眯了眯,道,“此事本是派宋家那老狐狸去管,谁知,他为着给刘家那里使绊子,宁可拖着,也不愿动上一动!”

柳蔓月愣了愣:“宋家?莫非是宋妃…”

“不是他家还是谁?”皇上冷哼一声,“想趁着这会子把刘家拉下马,他也不想想,刘家那边在朝中多少的亲信门生?连朕想动他们都要三思而后行,他可倒好…”

“别是以为宋妃再不能生了?这才破釜沉舟?”

“嗯?”皇上眉毛一挑,这几日他宣宋妃过来的回数倒是不少,一来是帮她在后宫里头拉仇恨,二来是为了叫给宋家瞧的,现在想想…莫非真个如此?要真是如此…倒不如叫他们狗咬狗去!

“唉,这些大人们斗来斗去的,哪里有人还会理会那些个流离失所的老百姓…”柳蔓月苦笑了一下,穿过来前,别管社会上面怎么喷怎么骂,又有多少的以权谋私,要是遇着这些个天灾人祸,哪怕是为了做给外国人瞧,又或是为了安抚国内民众的心,也会把赈灾的事情放在头一位,尽其可能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花了多少的钱、弄了多少的物资,就算是做秀至少也会做这种让人相对支持的秀。

可这会子这朝廷之中,那些个党挣之人,因着这些个机会宁肯叫那边死上成百上千的人,也要先把对手拉下马来!

第102章

皇上眉头凝的更深了一些:“这些人自是肆无忌惮的,便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天下人骂的也是朕这个皇上,哪怕是改朝换代,他们有这些个底子,照样能为人臣子,享受他们的锦衣玉食。”

说罢,皇上拿起笔来,另铺了张纸下去,匆匆书着不知道准备给何处的书信。

就似小皇帝说的,上令下不行,便是再好的法子,天大的好事也能叫下头的人给办砸了,何况如今?

朝堂上头一折腾,那大位上头的自然就焦头烂额起来,由打六月末初起,快到七月中了,这足足一个月间,皇帝为着这澜河水患,竟一个妃嫔也没点过。日日不是宏心殿中,就是听雨阁里,那灯一掌就掌到了半夜,心疼坏了太后,着急死了妃嫔。

那汤汤水水儿的,原本那些个有点子手艺的妃子们就会做了给皇上送去讨巧,如今皇上一勤政,她们更是不敢不忙,不敢不做。

柳蔓月摇着檀香木的小扇子,靠在皇上身边儿,听着他就着那高山流水的雅致弹着曲子,小扇子一合,朝着南边儿一点,娇声问道:“皇上,许久没理会她们,这几日早晨见面儿时,一个个苦着把小脸儿的,瞧着怪叫人心疼的呢。”

玉指轻挑,修长的双手从琴上抬起,只留那一丝余音久久不曾散去。皇上转过头去,挑着眉头瞧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若叫她们知道了,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柳蔓月丝毫不觉为耻,转过头来,冲他眨巴眨巴眼睛:“妾只是觉着,就算是假的,叫她们使使也是好的。”

把胳膊靠在腿上,朝她的身子贴了过去:“假的也好?莫非月儿想要试下?”

本是取笑才说这话的,这会儿被他反调戏回来,倒叫她脸上不觉红了起来,嗔了他一眼,这才悠悠的转了头,看着南边儿,幽幽说道:“没想到发了一回水,竟叫他们闹成了这般。”

皇上也不再提那些个香艳之话,亦朝南看去,冷笑了一声:“阁中虽遣了些人入朝为官,可得用又懂得见风使舵的能吏又能有几个?比之相貌姣好的女子还难寻些。他们也只能和朕似的,一边儿攒着自个儿的人手,一边儿和那些个原本朝中的大臣互通有无。这天大的良机,自然要除去那些个不能为己所用的。”

摇了摇脑袋,柳蔓月挑着眉头叹了一声:“还好这辈子是个女子,妾要是个男子,打死也没那个本事入朝为官呢。”

“就你这懒性子,每日早朝站班就能叫你吃不消。”笑着在她脸上酒窝处轻轻戳了两下,揽着她的肩头笑道,“今儿个晚上就歇息在崖上头吧,一会儿叫他们收拾好了,晚膳也在此处用。”

这几日虽他也多在宏心殿、听雨阁理事,可到底也不会忙成那般。圣旨是一道接一道的下,可却都是大同小异。下头那里扯皮的厉害,除非叫刀斧手下去,拿着尚方宝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头,便没人乐意再动一动。故此,皇上只得叫下人演出一副勤政的模样,自个儿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如此一来,倒叫小刘子彻底歇息上了一个月的假,只是园子里头这蜡烛费了些罢了。

------------------

“皇上还在宏心殿呢?”

“是。”见问,珍儿忙垂头应道。

“那汤可煲得了?”宋妃心神不宁的瞧着窗户外头,随口问道。

“还差一刻钟的功夫便得了呢。”

“一会儿得了,我亲手送过去。”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皇上一忙起来,竟再没功夫理会后头这些妃嫔。自己虽伺候过几回,可到底再没怀上。可见,这孩子也是靠着缘份的,只可恨那皇后…

想着,指甲往肉里掐了一掐,忙又松开,垂眼朝被掐着的那处瞧去,还好,没破皮儿,不然,若落下了疤来可就不得了了。

“奴婢去瞧瞧那汤。”见自家主子出神儿,珍儿只得找了个由头出了门儿。之前夫人叫人带话儿进来,可如今…

抬手往脸上摸了摸,想起老爷夫人吩咐的那些个话,脸上不禁钻出一团红云。她在几个自小伺候小姐的丫鬟中,生得是最好的那个。后来入宫时,虽夫人也调遣了几个调教出来的得人意儿的一遭入宫,却没哪个似自己这般同小姐贴心。

入宫之时,便知道老爷夫人的意思,自己生得好,又与小姐自小一处长大,自是入宫帮她固宠来的。上回小产,小姐已是不能再生了,自己个儿身上却好得紧,夫人的吩咐也在她意料之中,可偏偏的,皇上却从不来这处过夜!

夜里不来,白日里也见不着,别说自己一个小小宫女了,便是那些个妃嫔们,想要截皇上的胡、跟皇上偶遇,也从没听过哪个成了的!

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劫了一回,还叫她遇上了一夜两女!这事儿,若不跟自家主子通气,哪里能爬得上龙床呢?

抬头瞧着不远处的小厨房,珍儿再叹了一回气,偏偏的,自家主子又不知道她那身子再不能有了…若等个三五年的,老得不着孩子,那会子自会着急,也必会叫自己去伺候,可再过个三五年的…自己都多大了?!皇上哪里还会瞧得上?

珍儿出了屋子,宋妃坐在椅子上头仍在出神。家中父亲为着朝堂上的事儿,似是惹得皇上生气了,这话她虽听了一耳朵,可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她一个深宫女子,又哪里知晓?便是想打听,也是决计打听不着的,家里头有些个消息能送来,可这些朝上的大事,又哪能送进信儿来?便是母亲入宫同自己说,却也说不上几句呢。

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门口儿,几个屋儿里的小宫女想要过来扶着,被她挥手退下,自个儿走到了院子中,顺着那回廊慢慢踱步。

回廊那头儿,被爬满的藤蔓遮挡的后头,忽传进了几句说话儿声。宋妃虽不在意,却还是仔细听了两句。

“…怪道呢!”

“可不是?听说就是上回小产时伤着了,再有不了了呢!”

“可既然伤了根本,皇上为何还要叫…去伺候?”

“笨,人家还有个好父亲呢,正在朝上,要不然,为何这么多的美人儿不理会,偏点那一位?”

几句话说罢,那声音便越发的远的,宋妃宛若被雷打中一般,木愣愣的立在原地,再不动弹。

珍儿叫小宫女们捧着那汤水回了屋中,却没见着宋妃的人,一个小宫女忙过来道:“娘娘说是想在院子里头站站,不叫人跟着。”

忙出了门儿,在院子里头微一走动,就瞧见宋妃站在回廊里头,不知出什么神儿呢,珍儿这才松了口气儿,忙过去笑道:“娘娘,汤已经得了,可要这会儿送过去?”

宋妃缓缓的转过了身子,两眼发直的瞧着她,直把珍儿瞧得身上一哆嗦:“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娘娘…小姐!”

宋妃这才缓缓的回了心智,仍是直愣愣的瞧着她,一开口就又吓了珍儿一跳,那声儿中,竟带着嘶哑:“你老实告诉我,我可是再不能有孩子了?”

珍儿再一惊,刚想开口说“没有”,心中动忽的一动——这会儿显是自家主子听着了什么,又不是自己说的,只有叫她知道了,等过去这个劲儿了便能想明白叫自己替她生子的事儿…

“小姐…老爷夫人不叫说…小姐…”说着,珍儿便跪到了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宋妃头晕了晕,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晃了几晃,人就朝后头倒了下去。

花皖坊中,宋妃娘娘病倒了。这消息传进园子,没一会儿功夫就听不见动静了。这些日子,因着皇上忙着朝廷上头的事情,后宫里面儿“病”倒了多少妃嫔?虽说哪个病的也没有这位的分量足,可众女估摸着,除了太后太妃处会派人过来瞧瞧,皇上那里八成是不予理会的。

皇上不会去,装病又有什么用?便是真病,也病不出个什么好效果来,自个儿熬点子药汤子下火去吧。

------------------

临鹤园外西南面,一处小园子里头,阁主正自坐在正位之下,下头跪拜着几个人。

“一个都没有?”狭长的眼睛微挑起,冷冰冰的瞧着下头众人。

“回阁主的话,确是一个都没能怀了身子。”

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个,忽的再一挑眉,转头朝站在下手处的刘勋元问道:“早先听说宫中有个妃子有了身子?是哪个?”

“回阁主的话,是宋妃。”说罢,刘勋员又道,“因她非是阁中女子,属下便做主下药把她的胎打了下来。”

阁主微微颔首,忽道:“那小皇帝会不会天生就是个不易有孩子的?”

下头众人一愣,一个微微抬头,道:“这倒是也有的,只那宋妃…”

阁主忽的唇角一挑,露出个竟能羞退百花的嫣然笑容来,只那眼中仍带着股子阴霾:“或是早先无妨,后来难有了呢?”

下头众人一愣,疑惑间相互瞧着,不解阁主话中之意。

“这世上女子之心最是难把握,那宋家的女子不是说再不能有了?若是因此…呵呵。”说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皮朝下头瞧去,右手三指搓在一处捻了捻,忽的宛若捻花一笑般,竟叫这亭外百花失了色。

第103章

靠在皇上怀里头,叫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的同他一遭绘着这湖光山色,柳蔓月脸上带着三分笑,只拿自己的头发在他脸上胡乱蹭着,偏不叫他好生书画。

“再闹!朕就先吃了你,再用晚膳!”温热的气息吹到她耳边儿,熏红了她那纤颈,染粉了那耳垂,瞧得果然鲜美无比。皇上眼中沉了沉,一口叼上,拿舌头尖儿在上头打着转儿,直叫她气息乱了起来,心下想着:要不,干脆先吃了再说?

大手顺着她的小腹朝上一寸一寸摸着,隔着那衣衫都能觉出她那细腻肌肤,手按在胸口上头,轻轻揉捏起来,时轻时重的。待下头火热一团挺了起来,皇上便干脆放了手中的毛笔,那只手也按到她腿上,在她耳垂上头厮磨啃咬了起来。

“铃铃、铃铃…”吊桥上头的铃声响起,皇上心中一阵不耐烦,抬头来,瞪着那吊桥上头正朝这处走来之人。

本当是小珠子过来禀报用膳之事,却见那人身上穿盔戴甲,竟是赵统领?

大手在她臀上轻拍了一巴掌,低声在她耳边道:“先去那边儿榻上等着朕,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知道他有事儿要做,且这会儿天还大亮着呢,二人间虽亲昵,可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甚少行那事的。挑起眼睛朝外头瞧了一眼,隔着那纱幔也瞧出了来人是哪个,忙起了身,朝那屏风后头的榻处走去,一路上理着自己那散乱的衣衫头发。

“皇上,刚得着急报,许思承许大人…没了!”人才刚跪下,赵统领便急声报道。

这消息,把心里头存着那点子火一下子浇灭了,皇上微愣,抬起头来看着他,只“嗯?”了一声,似是没听明白一般。

“许大人在澜河边上观水情之时,失足落入水中…人,没了…”

“是死还是没找着?!说清楚!”皇上沉着声音冷声问道。

“没了。”说罢,赵统领脸上带着些焦急神色,“且那澜河之水急得紧,怕是找也…”说着,又抱拳道,“皇上,这事儿有蹊跷!”

“说…”人都掉进河中了,且还发着大水,一路被水冲着,只怕便是找到入海口也未必能找着人的尸首,皇上闭了闭眼睛,心中长叹一声。

“许大人这些日子日日去河边寻查…皇上暗中遣那些个商户送粮送药,许大人在南面的情形好了许多,那些个官员仍与之前一样,自顾自的,可到底拿他没了法子。臣派在许大人身边儿的人报,那日在堤坝上头,分明他们几个就跟在许大人身边儿,却被几个人拉的拉、挤的挤,再一抬眼,就瞧着人跌到了水中,一个浪花下去,人就没了!”

皇上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再怎么莽撞、不得用、功利,那却也是一心在自己这头儿的臣子。虽早先还打算日后不再启用于他,却也没想着直接叫他拿命去铺路,如今,竟就叫人一把推到了水中…

“好,甚好。”皇上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去叫人统计出澜河两岸大小官吏的名单,还有这回跟朕做对的、拖沓不肯行事的官员。”说着,脸上冰冷一片,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是拉下了朕的车前卒吗?朕便要杀他个通盘!”

三日后,南面的消息才到京中,有些个暗中消息灵通之人,早个一天半天的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虽都估计到了皇上定会发怒,那日陪同许大人出去巡查之人怕是落不了好,却没想到,圣上震怒之余,竟欲通盘下查,连带着那些个拖沓延误送药送粮的都不放过,一道道圣旨下去,闹了个满朝风声鹤唳。

虽知道那许思承是皇上身边儿最依仗的,却没想着,皇上竟如此动怒,这若是通盘查下来,只怕整个朝廷上下都会大换血!

柳蔓月坐在皇后宫中半垂着眼睛,又是三日,皇上再没点过哪个妃嫔过去伺候,虽日日同自己在一处,这几日却也只是抱着自己搂在一处的更多些,行房少些。

皇上先是因着水患忙得没功夫点人去伺候,后又是因着河水失了一位臣子,这会儿更是因着那水患气得连这些妃嫔看都不看一眼了…要说是这天下哪个最恨水患的,除了那些个流离失所之人外,定是后宫中这些个妃嫔了。

“唉,这夏末秋初的,人本就易怒,皇上便是再忙,却也不能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啊…”玉嫔垂着眼睛幽幽说道。

众人心中讥讽的笑了笑,还当是早先得宠那会子呢?这一连小一个月,皇上不是连她也没点过吗?

“玉嫔姐姐说的是,听说听雨阁这几日,日日掌灯到寅时呢,再这么下去,便是再好的身子也熬不住了呢。”李良人手里头捏着帕子,在嘴边轻碰了两下儿。

众妃嫔纷纷点头称是,忽一个道:“要不,咱们姐妹们去给皇上请安吧?”

众人心中一愣,抬头瞧向那人,见说话儿的只是个采女。

“胡闹,哪能如此过去前头?再撞上了人岂不叫人笑话?”皇后沉着脸道。

那采女笑了笑,低头道:“娘娘说的是,可妾想着…若只是在听雨阁门口儿遥遥给皇上拜上一拜,叫皇上保重龙体,倒也不会失了体统。皇上如今也太辛苦些了呢,咱们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哪能辛苦得过皇上?”

听了这话,众妃嫔心中皆是一翻琢磨,如此倒也好,皇上指不定是忙得把后宫的女子都忘记了吧?他又好男风,想必这些日子伺候的也必是得他喜欢的那些个小太监呢,再不露露面儿,真真想不起来了可怎么办?

一个人提,两个人点头,三个人支持…没一会儿,再没人出言反对,便定好了主意,只说先散了,各自在园子里头走走转转,等皇上晌午回听雨阁歇息用饭的功夫再过去请安。

手扶在白莹的胳膊上头,柳蔓月手里晃荡着团扇,悠悠的走在石子路上,看着左右开得正好的玉簪花,道:“你说,这么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过去,会不会把皇上给吓着呢?”

白莹听出她声中的幸灾乐祸来了,无奈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盼着点儿好吧,万岁爷这几日着实累着呢。”

柳蔓月悠悠点头道:“是啊,所以今儿这事儿我才盼着呢,指不定莺莺燕燕的一出笼,就叫皇上得着些个乐子了呢。”

白莹再不搭话儿,自家主子没个正行,偏还不能同她较真生气,这会子要是白雪那个丫头在,她们主仆二人定能聊到一处去!

晃荡着手中的扇子,歪着瞧着不远处一只玉蝶,柳蔓月从不叫人捉这些个,更没似那些个妃嫔一般的拿着扇子去扑,只远远瞧着。再一抬头,对面儿正站着个人。

挑了挑眉毛,柳蔓月见不远处那赵采女定定瞧着自己,又往跟在自己身边儿的白莹看了一眼,心中一动,便对白莹道:“有些个口渴,你去取点子茶来。”

白莹也瞧见那赵采女的眼色了,心中明白,退开了两步转身离去。

那边赵采女身边儿的宫女也不知哪处去了,一个人走走晃晃的到了柳蔓月身边儿,二人就似正巧碰到一处似的。

“接阁主令。”

柳蔓月心中一动,挑眼朝她手中看去,正看到她手中拿着一块不知什么东西绣着的荷包,上头花纹杂乱,她却知道,这正是阁中用的暗号儿。

那个荷包被塞到柳蔓月手中,赵采女方盈盈转过身子,拿扇子捂着口,低声道:“瞧过了便烧了吧。”

“嗯。”了一声儿,柳蔓月弯下腰去,把那荷包塞到怀里,伸手去勾不远处那只开得正好的玉簪花。

“主子,可有何事?”白莹带着小宫女回来,倒好茶,伺候柳蔓月用过,方低声问道。

轻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一会儿回去再瞧吧。”

听她这般说,白莹便知她是得了什么消息还没来得急瞧。

没过一会子,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几十位妃嫔便又回了皇后处,同皇后一遭,卡着皇上回来的点儿,到了听雨阁外头。

站在人群之中,远远瞧着小皇帝的那张脸,忍着心下的好笑——果把他给惊着了。

刚一回来,就遇着这么一大群的女子,倒把皇上给吓了一跳。于这群莺莺燕燕中一眼就瞧见她捉狭的小模样,皇上眯了眯眼睛,转头冷冷瞧着皇后道:“何事?”

皇后脸上僵了僵,缓声道:“皇上这几日辛苦,后宫妃嫔无甚为表,过来给皇上请个安,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呵,朕知道了,散了吧。”说罢,也不朝后头再瞧上一瞧,便转身回了听雨阁中。

众妃嫔心中难免失落,却不得不散,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心中盼着皇上回到了楼中,能站在窗边儿瞧见自己个儿半眼才是好的。

又有几个心中恨恨的瞧着那些个跟在皇上身边儿的小太监,若不是怕皇上恼了,指不定她们便要过去,揪着那些个小太监,骂上一句没脸没皮勾搭男人的小妖精了。

第104章

“说吧,晌午那会子是怎么回事儿?”皇上听见后头门儿响,见她从后头绕过屏风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无奈问道。

“还不是她们想皇上了?怕皇上忘了后宫中还有这么女年轻貌美的女子?”柳蔓月盈盈笑着,走到了他身边儿。

“只要你想着朕便成了。”抬手把她拉进了怀里,嗅着她身上的茉莉清香,皇上长出了口气,把头顶在她的胸口,合了眼睛。

抬手在他头上摸着,好半晌方道:“皇上,晌午那会儿妾从赵采女处得了这个。”

“嗯?”皇上抬起头来,见她手中拿了个荷包,正往外掏着里头装着的东西。

里头塞着一团锦,上面书着点子字。皇上接了过来,皱眉瞧着,不禁抬头疑道:“这是何意?”

柳蔓月摇了摇头:“妾也不知,那赵采女什么也没说,妾琢磨着,她怕是也不明白呢。”

“叫你们承宠后次日召王医女过去…”皇上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个,“莫不是他们怕事前那药不顶用,有何手段事后叫那医女再助孕?”

“还是说他们是要查…”柳蔓月话说到一半儿,忙抬手掩了口。

“查什么?”

原本柳蔓月想说,是不是要查死精这类的事儿,可到底这是古代,他们怎么查的出来?想着,只得道:“别是要查…皇上留在人家身上的…那个吧?”

皇上听了不由得失笑了起来,把她往怀里拉扯了两下儿,叫她坐到自己腿上,这才一手拍着她,一手拿着那锦再瞧着:“那行子朕后来叫人又改过,除了模样像真的,这会子连闻着的味儿都似真的了呢…”

脸上微红,抬手在他胳膊上头拧了一下子:“谁还去闻呢?”说着,又往那上头指了指,“那可要妾试试?哪日伺候过了,次日叫一回医女?”

皇上眉头再皱起来,沉思了一会子,摇头道:“不必,回头朕点旁人时叫人暗中盯着便罢了。”她的身子,便是连叫女子去碰他都不乐意,寻常贴身伺候惯了的宫女也就罢了,哪能叫那来历不明的医女去伺候?天知道那医女为了叫她有身子,会做些个什么?

“那,皇上今儿晚上点哪个呢?”柳蔓月抬手在他胳膊上头戳了戳,笑意嫣然。

“便叫玉嫔过来吧。”这一大群妃嫔堵在门口儿,天知道再不理会她们,她们回头会不会再来上这么一出?远远瞧去,怪吓人的。

-----------

皇上总算再临幸起妃嫔来了,众女心中方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太后先后病过两回,再没叫妃嫔过去请安,这些日子见皇上在朝堂之上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儿怕他行事太过冲动,一边儿又心疼,生怕把他累病。左思右想,忽的想起马上就要到了八月十五了,如今后宫充实,再过这些个节日总算是热闹些个了,便遣人好好预备着十五赏月的事儿。

去年的八月十五,经过的妃嫔就只有柳蔓月同玉家姐妹三人。去年同去过的那个减兰,这会儿宫中已经几没人还记得她了,玉家姐妹中姐姐被贬得再见不着皇上的面儿,妹妹虽得宠却没个能榜身的孩子,独那柳蔓月,却还在“美人”这个位子上头稳稳的坐着,也不见升,也不见低。

御膳房里头忙着,那莲蓉的、枣泥的、蜜饯的,各色味儿的月饼早早的备了下来,还有打南边儿传来的肉馅儿月饼,这几日也正做着呢。

上好的螃蟹一篓篓的备了下来,个顶个儿的顶盖儿肥。那陈酿的黄酒备在酒窖里头,只等着八月十五那日宴上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