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真有孩子了?”柳蔓月也是一愣,虽听着了信儿,可她总是不信的,只怕是阁里头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医觉着脉象像是有了身子的,可这会儿皇上竟如此断言,那有孩子这事儿,岂不是十之八九了?!

“朕本来也当她们没有,可想想,若是没有,那将来他们总要给皇后弄个孩子出来,到时怎么办?”皇上声音有些个发沉,带着一丝低哑,“若是到时拿那新生的婴孩往宫里头送,一来未必能找着合适的,便是合适的,这园子里头可也不是想进就进的。若是带上一丸子药、一书信倒还好办,随意塞在哪处便是了。可孩子哪里能这般带的?宫里的护卫又不是死的。”

柳蔓月愣了愣,有些个惊讶的张开了口:“那就只有真怀了…”

皇上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这绿帽子,到底是哪个给朕带的?!”

柳蔓月一个没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怕他生气,忙又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把:“还用问么?定是那王‘医女’了。”

皇上眉头一挑,支起了身子讶然瞧着她的眼睛。他疑过,却没觉着便真是如此。

柳蔓月歪头笑了笑:“她们若想要孩子,只能叫人在当日或是次日间跟男子同房,再用上阁里头的那药,那便是十之八九的事儿了,既然阁里头叫我们在伺候过皇上的次日找那王医女过来,怕是除了‘她’之外,再没哪个有机会能叫人怀身子了呢。”

“可那方采女并没宣过王医女。”便是此点叫皇上起疑,不然一下儿便能想到了。

“许是方采女住得偏僻些个,她那院子里头再没旁人呢?”早先自个儿住在那清园儿时,那阁中的高手不就来去自如的么?进不去皇后那处,还进不去个不打眼的采女住处?

柳蔓月一语毕,皇上失声笑出了声儿来,摇了摇头,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朝她唇上吻了下去,半晌才抬起头来,这才松了口气,又道:“那你觉着,为何玉嫔伺候后,他们没急着过去?”

柳蔓月再歪了歪头,拿手指头在他的胳膊上头戳了戳:“玉嫔伺候了这么多回,从早先宋妃有身子前便没动静,只怕阁里头也当她不易得身子。且孩子哪有扎堆儿生的?不得这个月一两个,过个一两个月再来一个半个的?指不定过些日子皇上便又能听着喜讯了呢。再说,皇后先有了,位子才稳妥呢,没得跟皇后争的理儿。”

“哼。”皇上冷哼了一声,眼中带出半丝精光,他便是不再不在意那些个女子,她们于名义上头也是自个儿的女人。古代帝皇,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也不能叫旁人占了去!况且那些个女子还名正言顺是他的?这绿帽子带的憋屈无比,他哪里能叫他们好受了?!

大手顺着她的胸口朝腰一路摸去,低头在她耳边吹着气儿,下头那里又火热了起来:“过几日朕便叫过你过去侍寝…”说着,又架起了她那双修长的双腿晃荡了起来。

----------------

次日早,方采女被封为方良人,搬出了她原本那小屋子,身边儿又添了宫女并使唤的太监嬷嬷。

一朝得孕,竟能叫个采女跳过那才人的门槛儿,到了良人的位子,真真红了众人的眼睛。更叫人吃惊的是,次日早,皇上又封了位才人,这位才人非是原本的采女,亦非是宫中的宫女,竟是宋妃带进宫的贴身宫女,原唤做珍儿的,现已是李才人了。

暗中打听才知,和着头日晚过去伺候的非是宋妃,而是她身边儿的珍儿。这珍儿生得虽在妃嫔中不过中上之姿,可与宋妃比起来却俊俏得多,都道她是怕自己一时不好生养,又见皇后已有了,急了,这才巴巴的把身边儿人抬起去了。也有的当是这珍儿偷了自家主子空,借机勾引了皇上。

不管如何,妃嫔中又多了这么一位争宠的,就连皇后同那方良人不能伺候、生生空出了几日得以匀给众妃嫔的消息,也没能叫她们心中舒坦了。

又过了三日,前两个孕妇的打击还没过,就又传出了消息,赵采女也查出有了小一个月的身子。

嘴边儿带着淡淡的笑意,宋妃脸上笑意嫣然,抬手把一只簪子亲手带到了珍儿头上,低声道:“怀吧,孩子,可不是这么好生的呢。”

这声儿低低的,还带着股子寒,直叫李才人身上打了个哆嗦,不敢朝宋妃眼中瞧去。

后宫中乱做一团,前朝也是一般,被许思承之死闹的,一众官员皆被连累,皇上撤的撤,杀的杀,毫不手软,硬要把此事彻底查个清楚。他闹得越热闹,阁中之人越发的暗中欣喜,如此倒行逆施,便是他哪日真个突然暴毙了亦没人会觉着如何。

江南士子更是群情激荡,口诛笔伐当今无道,滥用奸佞、荼毒国之栋梁,四处跳脱得厉害。

-------------

“可瞧清楚了?”皇上坐于几后,手中持笔,淡淡问道。

“是,已瞧清楚了。”赵统领跪于地上,抱拳禀道,“瞧面貌…倒似是个女子,只那眼神…”

“眼神?”皇上微一挑眉,抬眼朝他看去。

“是,虽臣只远远看了一眼,可…那眼中带着股子阴霾尽儿,便是想压也压不下去的…”似是想起那一眼,叫赵统领心中竟颤了几颤。

皇上手中执着那笔,就玄在半空之中,眼睛朝边儿上那屏风扫了一眼,忽的笑了起来:“得来全不废功夫,既如此…便好得紧呢。”

“皇上的意思是…?”赵统领知道皇上要拿那人,便于宫中巡查之时,又趁着头天晚上皇上点了玉嫔一回的机会,跟那王医女过去的路上遇了一回,瞧瞧那人的深浅。

“哼,明日翻何才人的牌子。你去把那位请进来吧。”将笔放下,皇上方深深出了口气,遥望远山。

“…是。”压着心内的震惊,赵统领深深低头应道,请那位进来…这么说,莫非那王医女竟就是!怪道呢…一个女子,哪能有那般的眼神?早先又听说那人生得比女儿家还要秀美上几分…

从屏风后头转了过来,柳蔓月先朝吊桥那里看去,随即又向皇上这里看了过来,脸上竟带着一丝担忧。从她穿过来这世上,在阁中长大,后又入了宫。虽说路上几多坎坷,要是煽情点儿的话也能写出一本穿越女成长史,可这小二十年不到的功夫,她就几没怕过什么。

死?本就是死过来的,又有何惧?除了这生死之外,便是知道自己要入后宫,同那些个形形色色的女子中要分得那皇上的宠爱,她亦没怕过。不就是男人么?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

至于那些个情啊爱啊的,这会子同小皇帝这里虽有了些个,心里头也更依赖上了他,却更没怕过。你爱,那我便在你身边儿,哪一日你真不喜爱了,那又如何?这天底下没了哪个也不会立时就能天崩地裂,更不会导致人类灭绝。

可她却独独在心内惧怕着那一位。

“后日一早给皇后请过了安,你便过来这崖上,哪儿也莫要过去。”皇上见她出来便有些个出神,起了身子,走到她身边儿,挽着她的手,低声嘱咐着。

轻点了点头,脸上掩不下那担忧之色,抬起一对桃花眼,此时那眼里、脸上,哪还有平素那半分悠然笑意?

第108章

捉虫改错——

皇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得更为怜惜,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亭子里头不是有个暗室?”见她点头,便又道,“暗室的床下头还有一处秘道,出口就在这山谷外头。要是真有些个什么事儿,你见有人杀上了崖上,便放了吊桥,从那暗道中出去。暗室那几口柜子里头有银两、银票,还有衣裳干粮,平素都是收在那里头备着的。你拿了那些便出园子去,若是…”

柳蔓月听得心惊不已,讶然抬头的瞧着他,见他越说越不成话,就似交代后事一般,忙抬手掩到他口上,只瞧着他,亦是沉声道:“要走,便一遭走,你知道的,我从不怕死。”

愣愣瞧着她,这还是头回在她口中听着“你”呀“我”的,可似是只有这会子,才能看着她的心、明白她的意,心中颤了几颤,抬手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肩头轻轻拍着:“朕断不会弃你而去的,便真遇上那天大的事了,亦要带着你一遭走!”

寒风凛冽,打那山谷中吹了出来,路过这处水潭之处,打了个旋儿,带起枯叶数片,飘飘洒洒的向南吹去。

这日一早,众妃嫔先是去皇后那里请了安,便各自散去。柳蔓月人还没回到秋水阁这里,便听着了个消息——方采女在她那自家院子里头绊了一脚,动了胎气。

眼皮跳了几跳,柳蔓月抓着白莹那手紧了紧,快步回了自家院子,这才差人出去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消息打听回来了——“是动了胎气,所幸身边儿的宫女扶着,倒也没出大事儿,只是…”说着,白莹挑眼朝窗外扫了一眼,又道,“只是要安心静养,太后那里吩咐了,叫她哪儿也不必过去,先过了这头三个月再说的。”

柳蔓月缓缓点头,沉声问道:“是她好生自己走着绊着的?”

白莹朝她眼了一眼,垂了眼皮道:“听说,是她身边儿的宫女没扶稳…这宫女是一贯服侍方良人的,这回被太后发落了,又提了一个过去服侍。”

眉头微蹙了蹙,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一脚不知是真跌还是假跌。要是假的,那便是方良人怕被人当成眼中钉,故意绊一下子,叫太后那里给出话儿来让她好生修养?还是,此事上有人想要她落了胎?毕竟,那怎么说是也一直服侍她的宫女,若是个心腹,这一下子可就折了。

白香那里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个什么,外头白萱进来,手里端新得的果子,进门儿见白香那里皱着眉头,随口问了句:“怎么脸上褶成了这个模样?都快成了前日吃的那蟹黄包子了。”

白香朝她那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眉头仍锁着:“我是怕主子万一有了身子可怎么办?”

一个屋子里头三个人,全朝她那处看去,疑惑她为何会说这个?在这宫中得了孩子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万一有了身子,别说绊一脚了,就是累得主子手酸了,指不定皇上一生气,便要发落了咱们呢!”

白萱嗤笑一声儿,也不怕柳蔓月恼,拿手点着白莹的脑袋:“你个傻丫头,就是真累着了主子,皇上又不知道,那么多的大事等着皇上呢,哪里就顾及得到咱们这儿了?不过要是主子真怀了皇子皇女的,咱们这儿的好吃食定会多上不少呢!”

柳蔓月抬手在太阳上头揉了揉,拿手点着白萱道:“你这丫头少嚼舌头根子,算算你的岁数也不少了,哪日给你个恩典,叫你出宫嫁了出去吧。”

白萱愣了下,转过头来瞧着柳蔓月,两眼瞪得大大的:“主子,奴才才十七呢,哪能就放出宫去?”宫中的规矩,寻常宫女要当到二十五岁。要是得了主子的赏识,主子愿意早些个放人,二十来岁也是能出宫的。白萱这里不过十七岁,柳蔓月这会儿说这个,着实早了些个呢。

挑眼瞧了瞧她,心中暗叹了口气,若是白香倒也罢了,留她到二十来岁再开个恩典放出去便是。可白萱这里,一不知晓自己同皇上的那些个事儿,二来偏又是个大嘴巴,这些个事情哪里也不敢轻易告诉与她。可不告诉,似早先那般的还好,怕只怕这几日宫中万一有些个事端,再叫她惹上了麻烦,那便自己想使好心也再不能放她离开了。

“不过白问问,你家可有给你定下人家了?”

平素颇有泼辣之风的白萱,这会儿听了这话竟一下红了脸,低头扭捏了一会子,下头一躲脚,一甩手绢:“主子越发没正行了!”说完,臊红着张脸转身跑了出去。

这般作态柳蔓月还是头回见,只惊得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好半晌才回过头来看着白莹白香二人,冲门口指了指:“她…竟还会害臊?”

抬手揉了揉胸口,白莹扯了扯嘴角,没吭声。白香那处冲柳蔓月点了点头:“主子这话可新鲜了,一般的都是活人,她哪就能真有那城墙厚的脸皮了?”

话音刚落,分明臊了出去的白萱,这会儿想起还有事要忙,又回到了屋门口儿,只一时没好意思立时进来,这会儿听了,气得接道:“谁是城墙?待哪日给你相人家时,看你臊不臊!”

白香抬头冲门口道:“我早就有主意了,哪像你一般?”

“你有主意了?”这话倒叫柳蔓月一愣,好奇的瞧着白香。

“奴婢要留在宫里当姑姑!”说着,那两眼就亮起来了,“当姑姑多好啊!来了小宫女得敬着,人人见了都得点头客气着,不比出去强?”

“你就不想嫁人?”柳蔓月倒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说,心中再愣了三分,那边的白莹也是诧异的瞧着她。虽说在宫里若是跟着个体面的主子,日后便能有天大的脸面。可到底青春年少的,哪个女儿心里不怀春?她怎么就会如此想?

“出去有什么好?那么大的年岁能嫁给什么好人家?还不如留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呢。”白香这话说得坦然自在,没半点儿做作之意,倒让柳蔓月同白莹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也是,抛去安全上的问题,光说这伙食上头,自己的这个秋水园儿,在整个皇宫中都挑不出第二处能比的来了,何况外头那些个平头百姓?商贾人家或能比上一二,可哪个愿意入商贾之家为妻?

次日一早,皇上翻了何才人的牌子,给皇后请过了安后,众妃嫔便回了各自的院中歇息不提。

皇后靠在榻上,让两个宫女在身边儿打着扇子,抬手揉向太阳,眉头微蹙着。

“娘娘,怎的了?头又疼了?”自八月十五过后,皇后时常头疼,身边伺候着的春雨一瞧,忙放了手中的东西,过来给她揉着。

“无妨,不过头略疼着点儿罢了。”皇后微摇了摇头,轻出了口气,睁开眼来,仍觉着头上一跳一跳的。

“听说有了身子的人,什么古怪的毛病都添了呢,越是儿子,怕是闹得越厉害!这几日主子还没害口,等过些日子就有得受了呢。”后面一个打着扇子的笑着说道。

皇后听了,却并不恼怒,只微微垂着眼睛,一手放在小腹上,脸上笑得温柔和顺,竟是平素从没见过的风采。

春雨瞧在眼中,心中暗叹了一声,低声道:“总是头疼也不好,只怕回头孩子生完了再落下什么病症,一会儿奴婢去宣太医过来吧?”

皇后眼睫毛抖了抖,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春雨已起了身子,朝外头走去,方又合了嘴巴,两眼出神的不知想着什么。

吩咐完院子里头伺候着的小太监,让他们请太医过来。春雨转身儿回了屋子里头,就见皇后忽开口问道:“皇上今晚点的何采女?”

“是…”春雨心中一动,微微挑眼朝皇后瞧去,就见她脸色果阴沉下来了,再暗叹了口气,忙笑着上前,“虽还有七八个月的功夫呢,可到底也该把那小衣裳、小鞋子的预备下来,也不知是个皇子还是皇女呢,提前预备下来总是没错的。”

听了这话,皇后那脸色才又好了两分,叫人拿着这些日子宫女们描的时鲜样子,一一过目起来,让她们回头慢慢做出来。

阁中入宫的妃嫔到底有几个,便是连皇后也不清楚,可那早先入宫的四人,她们阁中的自然清楚。后头的何才人、赵良人等皇后这里也是知道的。

那个有了身子的方良人,这会儿虽还不知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这边儿的人,可谁叫她有身子的时机太巧了些?

前几日那玉嫔被点之事,听说次日早那位就过去了,因着这事,皇后生了好大的气,可又不敢正经发出来,那头疼的就越发重了起来。这会儿那个何才人又被点了,明早那位要是也过去了…这里还不知要出什么大事呢!

想着,春雨再叹了口气,只盼着能平平安安的生出小皇子来就是最好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第109章

因着连着已经有两个妃嫔有身子了,虽众人那眼睛都盯在她们二人身上,可一个是皇后,没人敢碰敢动。另一个虽是个低位妃嫔,可偏偏的被太后那里一手护住,不叫她出来请安,只叫她安心养胎,等何时能生出来了就是大功一件。

皇后有了身子,太后那里便命其不必再去请安了,每日早上只出来坐坐,见见给她请安的众妃嫔,便命众人散去。

今日一早亦是如此,只平素端庄大度的皇后娘娘,那两只眼睛却不时的往那玉嫔同何才人处扫上两眼,叫人心中摸不清是如何一回事。说她妒吧,可入宫如此久的时候了,也没真见她妒过,同皇上那里也是寻常。如今这是怎么了?孩子都怀了,怎的却沉不住气了?还是说,这人一有了身子,性子就变了?

份妃嫔心中胡乱琢磨着,略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柳蔓月先回了秋水阁中,只说头疼补眠,再叫着白莹,二人暗中从秘道中上了临绝崖上面,心中忐忑的瞧着南面那里,双手紧紧攥着,眼不错的瞧着鹤临园中的一草一木,生怕错过何事。

“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巳正了。”

轻出了口气,站在栏杆边上,柳蔓月许久没坐,竟丝毫不觉疲倦。

“主子,可要坐会儿?”白莹本没她那般的担忧,可此时却不由得不上心,毕竟,那边儿要对付的可是那位阁主,一个没弄好,就指不定便会改天换日了。

微微摇头,柳蔓月仍站着,死盯着南面那里。

何才人所居之所,正在凌波园儿中,那处没有主位,位分最高的只是王芳仪,再就只有几个采女居于那处。

头天夜里承宠后,按着早先阁里吩咐的,次日一早就点了王医女过来。

院子里的两个采女,自从皇后娘娘处请安归来,这会子相邀一并去了园中游玩,王芳仪亦没在,似是去了安嫔处。

没多会儿,便听着外头来报,王医女已到。

起了身子,坐到正室之位上,见那王医女到了,这才挥手屏退室内服侍宫女。那王医女低着头,只觉着她相貌清秀,一时并没瞧见五观到底生得何种模样。

“主子…”大宫女望梅心中不安,只留自家主子同这位医女独处,这是听也没听过的事情,她哪里能放得下心?

这望梅乃是何采女入宫后,被分来伺候的宫女,非是原本跟在身边儿的。这会儿屋子里头其余几个小宫女也是各自低着头,并未离去。

“下去!”何才人心中一阵不耐烦,若是自己个儿带来的,自能明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如今这望梅也好,其余伺候着的那几个小宫女也罢,到底不是贴心的,连这么点小小的事儿自己竟都吩咐不动了!

“…是。”见自家主子坚持,望梅只得皱着眉头,上前拜了一拜,转身离开时,眼睛朝那王医女处斜了一眼,只觉得她面貌似极是清秀,倒让人眼前一亮。

那四个边角打扇、伺候着的小宫女也上前一步,弯腰行礼,正欲离开时,忽的齐齐伸手,朝中间站着的那个王医女扑去!

上头何才人心中一愣,还没领会到底生了何事时,就见那王医女身子一缩,立时朝自己这边儿扑了过来。

那人此时已抬了头,两眼中带着股子阴霾之意,那相貌因已有大半年没见,略显得有些眼生,再加上那女子装扮,只远远的瞧了人并不能认出到底是谁来,可看了那眼睛,何才人立时吓得脸色发白,惊呼了一声出来。

一把把何才人拉进怀中,左手如钳一般掐在她的颈部,勒得她立时张了口,把那叫了半声儿的惊呼又给卡断了。

“啪”的一声,就在阁主刚刚要挟住了何才人,打算拿她当人质想法子脱身之时,背上忽的被人拍了一下。

心中一惊,猛的转回头去,身后立着一人,那人身穿玄袍,头带道冠,两撇小胡子生在唇上,略显得有些猥琐,可那人脸上却正气逼人,手中长剑朝自己身上一剑劈来。

阁主心中大惊,没曾想竟被人如此简单的近了身,更没想到自己进了这门好半晌,都没听出这里还藏了个人…莫说此人,就连那四个身带到功夫的宫女,他本应一进门时就有所察觉,却不知怎么,丝毫没有所感…若说这何才人没鬼?他这会儿心中已是不信的,只恨适才抓着她时没下了狠手!

阁中对宫中,安插暗子也好,暗中动手脚也罢,上一位是死在他们手中,上上那位也是因着他们的缘故才亡朝了。一路过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他想的,便没做不成的,这会子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他竟大意了!

心中惊诧之时,人便立时朝后跃去,背后重风响起,连带着一声大吼,背上立时被人砍出一刀,鲜血如泼墨一般的冲出伤口,撒出一片雨雾。

“呵…没想到本仙竟被你们这群宵小算计。”身中一刀,人已站不稳当了,阁主强撑着身子,脸上冒出一个诡异笑容。

虽被人算计了,可最多十六七年,他便能再卷土重来,只这回要靠着那游魂慢慢找寻合适的身子,只怕不能立时联络到阁中,这些个暗子怕也有损失,倒是可惜了…

自他会了那转世大法,便是遇上了那死劫,也能靠着这法子再寻新身子,于生死,哪里还会在意?

想着,便深吸了口气,正欲调动身上精气,连带着这屋子整个毁掉,就听前面那老道大吼一声:“退!”

那四个宫女并一个护卫,连同那老道飞身而出,后头轰响一声,再回头时,那何才人所居之所,这会儿已经被炸得少了多半个,砖瓦尘土漫天纷飞…

众人惊诧之余,脸色皆是惨白无比,若是慢上半步,指不定便连骨头都得叫他给炸飞了。

“收!”那老道退出来后,却并没如旁人一般呆住,手上掐诀,口中念咒,这会儿大喝一声,手朝前一伸,一股气息裹着一张符咒从那被炸毁的屋飞出,朝那他手中飞来。这道符,便是他适才拍到那阁主肩头的。

单手掐住那张灵符,黄纸宛若刚钓起的活鱼一般挣扎扭动,抬手起剑,朝那灵符猛的一戳,“噗”的一声,那符中喷出一股鲜血,扭动了两下,再不动了。

长出了一口气,道士抬手摸了摸胡须,转头冲脸色发白的赵统领点了点头:“好了。”

“好…了?!”看着他手中那张灵符,赵统领脸色再变了几变,又转回头去朝那毁了一半的屋子瞧去,只想去扒开那堆砖瓦,瞧瞧那里头那人可否真个毙命了。

“呵呵。”老道笑着抬手缕须,并不多说——

“什么动静?!”站在亭子上头,隐隐的听着一丝闷响,柳蔓月心中一揪,两眼朝那园子中极目眺望。这声响动不光柳蔓月所在的临绝顶中听得到,园中其它处亦多能听得着,只惊得众妃嫔脸色忽变,心中惴惴,不敢妄动。

白莹亦自心惊,虽知道今日园中必有动静,可哪里想得到,这“动静”还真真是出了大“动静”呢!

宫中慌乱一片,太后处、太妃处、皇后等处各自遣出人来四处打听查看,皇上这会子人还在宏心殿里,得了消息遣退大臣,亦回园查看。

那凌波园儿中狼藉一片,被大内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头的进不去,里头的出不来,只知道不到午时,便从里头抬出三个竹架子,又听说里头塌了处屋子,旁的,一应不知——

“你说出事儿的是凌波园?!”皇后手中的汤药撒了一身,惊得春雨忙凑过去给她身上擦拭着。

“只是听说是那处有的响动,到底怎么着还未可知呢。”春雨一边给皇后身擦着,一边低声道着。便是真个出了什么事儿,也比不上主子肚子里的要紧!虽说出事儿的那个极有可能是那位…但阁里头的长老们还没动静呢,哪里轮得到她们这里着急?

“再叫人过去瞧瞧去。”抬手按在太阳处,越发觉得头疼的厉害,皇后伸着手,朝门口指去。

“已经派人过去了,娘娘先别心急…”说着,左右瞧了一眼,见除了门口守着的小宫女外再没别人,这才凑到皇后耳边,低声道,“娘娘您想,那位是谁?便是真有个什么,也轮不着那位出事啊!”

心中微微一动,原本紧着的心方才松了下去,轻舒了口气,缓缓点头道:“倒是我着急了。”

见她如此说,春雨方松了口气,这位本就左性,再要真叫她钻了牛角尖儿,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只她自己想明白了方好。

靠在亭子边儿上,极目朝着东南方向瞧去,适才那响动似是打那处传来的,又见从那处惊飞起了一群鸟雀。这会儿再没见着动静,倒让人心中忐忑难安。想让白莹过去瞧瞧清醒,可若让她走了,万一有个什么,自己这边怕一个人不好擅自行动。

那边便又迟迟没人过来报信儿,更是让人心中焦急,又不能去做些什么。

第110章

许久,方隐隐看着对面山崖上似是上来了个人,主仆二人一愣,忙朝那人瞧去,见那人身穿着太监服,似是皇上身边儿的小安子,先是松了一口气,白莹又忙迎了出去,堵在吊桥口儿处。

拿了皇上贴身儿的一块玉牌,白莹方放他进了亭子,小安子进亭请安道:“传皇上口谕,园中之事已经定,柳美人可先回秋水园歇息,晚上再细说。”

柳蔓月松了半口气,又忙道:“皇上现下在何处?”

“皇上在听雨阁中,早上那会儿…皇上人在宏心殿理政,并没什么事情。”小安子知道她担心什么,给那般邪性之人下套子,别说是柳蔓月了,便是这几个自小伺候着的小太监们也不安心叫皇上过去,千请万劝的才没叫他直过去,只派了赵统领连同几个身手脚尖的卫过去协同那位请来的道长。

柳蔓月点点头,转身带着白莹一并下崖而去。

一整日间,宫中之人也没得出个准信儿来,凌波园儿被封了起来,原本的几位妃嫔皆暂时住到了旁处去,唯一没出来的,就只有那何才人了。

知道点子消息的,如皇后、玉嫔等人,心中皆自惊异,怎的偏就那处出了事?莫不是那位遇着什么了?

待到了晚上,悄悄去王医女住处联络的人,惊疑的发现——那处空空如也,人没回来不说,且还被人翻动过。待那些个暗子欲要撤回,被立时被人拿住,堵了嘴,拿绳子缚着,不知带到了何处。

“真…死了?”愣愣坐在床边儿,听着皇上的话,柳蔓月犹自回不来神儿。那如同妖魔般的人,竟就这么…没了?可也太简单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