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珠果真把座次单翻了出来,谁知才看了一眼,脸上便有些变了。

邵敏已知道问题还是出在荣夫人身上,不由在心中悲叹一声,腹诽所谓的命运之轮……惯性咋就这么大呢。幸亏她提前看了一眼。

便道:“你处理好就是,晚上回宫再向我禀报吧。”

调一个座次而已,并没那么费事,何况彩珠之前还特意改过。只是这一个出了错,彩珠担心其他的再有什么不对,安置完了,又重新跟红玉一起核对了一遍。因此回寿成殿时,已过了晚膳。

但是今日元清还没来,邵敏一直等他,因此也没吃。

三个人晾着一桌子饭,进屋,关门,开始讨论下午的事。

当时特别提醒邵敏注意这个细节,彩珠没道理自己反而疏忽了。

红玉没看出来其实也正常,她的工作只是核对几个单据,看彼此之间有无出入。核对的时候她脑子就像一台复印机,影像分毫不差,然而到底写了些什么,她未必去想。各司其职,这也是为了效率,没什么好怪罪的。

其实三人都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红玉拿到的座次单和彩珠给她的,不是同一份。问题是,当初是彩珠亲自交给她,中途到底被谁掉了包?

红玉支支吾吾不肯说,彩珠和邵敏却都想到——当日她跑去了内府,那屋里只留了碧鸳一个人。就算不是她调的包,此事也必与她大有干系。

问题是——还是红玉先开的口:“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又没读过史书或者小说,怎么知道荣夫人是你的对头?”

邵敏也百思不得其解。

彩珠却冷冰冰的道:“你们就没想过,嫌疑人要陷害的可能不是师姐。”

红玉还没明白,邵敏已经有些恍然,“你是说,她想陷害你和红玉?这倒说得过去,可是她是林佳儿的丫头,跟你们……”然后她忽然噤声,静静的深吸了一口气。

彩珠冷哼一声,道:“若红玉发现了不对,自然是我的错。若没发现,我跟红玉谁都逃不掉。当初皇后你亲自提出要把荣夫人安排在上座,出这种岔子,你若不是我们师姐,以后还肯让我们给你办事吗?”

邵敏道:“人孰无过,我倒不至于因此怪罪。何况这事本来就是横生枝节……”

彩珠道:“这就是那个人比不上你的地方了。她自己心理阴暗,自然不会把你当宽容光明之人。背地中伤的事她能干,谗言离间——”彩珠瞟了红玉一眼,道,“当然遇到个笨蛋她也不用这么麻烦。我看动手陷害她也未见得做不出。反正我早提醒过你们,事到如今你们该信不信。”

红玉道:“可是她怎么做的?碧鸳还在那儿呢。”

彩珠这些日子受了很多气,她不发作不代表真不介意,见此时邵敏和红玉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觉心情阴沉,道:“这事你该问谁问谁去,我各种羡慕嫉妒恨,自然要把她一脚踩死!”

说罢一转身,摔门出去。结果一出门,跑了没两步就跟人撞上。邵敏和红玉正追出来,一看她撞到的是南采苹,不由同时扶额。

彩珠此时自然不会给南采苹好脸色看,不要说道歉,站起来连问一句都没有,绕过她就走了。倒是南采苹娇弱的起身,向邵敏行过礼,又关心的问:“娘娘可是吩咐了蔡姐姐什么急事?”

邵敏看殿内宫女的脸色,已经知道她们心里彩珠欺负南采苹的谣言又坐实了几分。

她心里自然是想着彩珠的,加之正对南采苹半信半疑,偏南采苹一反往日低调语气颇有些得意,便脸色不善道:“无需你过问。你怎的现在才回?”

南采苹脸上飞起一道红晕,道:“在凤鸣湖那边迷了路,娘娘恕罪。”

邵敏见她娇羞的模样分明还是个小姑娘,不好追究,便道:“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吃过饭别忘了去看看铃音,她病着替了你一下午。”

南采苹福了一福告退,动作略略的有些别扭。她走过邵敏身边时,邵敏瞟到她脖子上有块红印子,便指了指,道:“一会儿擦些祛瘀的药油,明日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蚊虫叮咬或者蹭碰所致,却见南采苹身上剧烈抖了一下,声音飘忽道:“是。”摇摇晃晃的去了。

她去了好一会儿,邵敏才忽然想起另一种可能性,立时有些恍神。

然后便听外面太监通禀,元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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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秋雨入夜,滴在竹梢上,虽不至凄风苦雨,却也颇有些清冷之意。

邵敏出门,见檐前雨帘,漫天雨幕,只觉冷意侵肌,便伸手拢了拢衣襟。

元清日日来寿成殿,已随意得很,有时太监通禀时他都已入殿。因此邵敏出迎也没有大张旗鼓,只身后红玉一人为她撑伞,四个近身伺候的随在身后。

而元清却比她还要简单。

他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阶下,鞋子袍裾俱已湿透,雨水顺着竹叶滴下来,打在他的伞上,噼啪乱响。他仰头望着邵敏,表情疑惑又茫然,漆黑的双目映着橘红烛火,光影跃动。

邵敏心里想要追问他的想法瞬间随之消散了。

她夺过红玉手中的伞,只身一人迎下去。她走得很快,珠环飞起,衣袂翻动,雨线从伞下细密的打到脸上。

她来到元清身前的时候,正要说些什么,元清却忽然弃了伞,紧紧的抱住她。他把头埋在邵敏的肩上,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脖子,猫一样慵懒的呢喃撒娇道:“皇后,朕喝醉了。”

邵敏把伞移向他。她已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连指责他胡闹的话也噎在喉咙里,只能用空闲的手拍拍他的背,道:“乖,先进屋。”

元清又蹭了蹭,几乎要整个人缠在邵敏身上,小声补充说:“元浚也喝醉了,朕比他醉得晚些。”

邵敏只能连哄带拖的把他往屋里弄。

元清依旧喋喋不休:“朕陪他喝酒弹琴看美人跳舞,所以来晚了。”

殿前宫女太监们已经跟下来,想帮忙扶着元清,元清脚下乱蹬,像是要把他们都踹开,邵敏几乎站不稳,只能吩咐:“这里不用帮忙,你们进去准备热水……”

他们走开了,元清才像获胜一样笑嘻嘻的对邵敏道:“这些人总缠着皇后,好讨厌。”

红玉她们还没走远,闻言都忍不住掩嘴偷笑,邵敏脸上发烫,却哭笑不得。

她跌跌撞撞的把元清搬到屋里去,两个人身上都淋得半湿了。

这么一闹,倒是把南采苹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邵敏给元清调好蜂蜜水解酒,元清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树懒似的,到哪儿都跟着。邵敏哄他喝水,看他嘟着嘴唇,漆黑的眼睛里同时闪着得意和委屈,撒着娇让她喂,不由头痛地想:……她难道真的就这么像他妈?

清池殿热水是现成的,邵敏半拖半哄把他弄进去。

元清下了水忽然老实起来,漆黑的眼睛带了水汽,略有些迷茫的仰头望着邵敏。他身上衣服还没脱尽,沾湿了,凌乱地贴在身上,肌理隐现。少年的身形尚未长开,依旧是青涩纤细的模样,在朦胧的灯光中透出别样的意味来。

他长睫毛蝶翼般开阖,邵敏与他对视一会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她明明没起什么心思,为什么会有种自己是禽兽的错觉?

元清小声叫:“皇后?”

邵敏赶紧回神,柔声道:“把衣服脱掉。”说罢便帮忙伸手剥他的衣衫。

元清眼神忽然湿漉漉的,双手抱住邵敏伸向他衣领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他目光温柔,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他开口说话,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皇后,朕喜欢你。”

邵敏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难应付的别扭事,谁知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不觉放松下来,笑道:“我也喜欢你。”

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结果这只手也被抓住。

邵敏跪坐在池边,本来就没什么支撑,元清一用力,她整个人都被拉到池子里。她没防备,落水时下意识屏住呼吸,然而水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时,眼前一片浑浊,耳中全是轰鸣。她双手被元清握着,攀不住池壁,胡乱挣扎着,上下都找不准了。

元清拉了她一把,她总算后背贴上池壁,从水里冒出头来。

头发已经全部散开,浸满了的水全从脸上流下来,她用胳膊抹了两把。

元清松开了她的手,贴到她面前,帮她拨开眼前的头发。

邵敏正要说什么,元清忽然抱住了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扶在她的脑后。

柔软的嘴唇贴合,触感难以想象的美好。

邵敏脑子里打了结,只觉得元清唇舌间沾着蜂蜜水的香甜,并没有污浊的酒气。他舌尖灵巧,轻轻碰触着她的,似乎在试探些什么。

邵敏感到头晕,她发梢贴在前额,水珠顺着流淌下来,睫毛被打湿,略有些沉重。鼻息间全是水,几乎要窒息了。

雾气弥漫着,熏香的味道让人昏沉欲睡。

元清一直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失望,也像是倦怠了,睫毛了垂下来。邵敏心中却一点点清醒起来,跑马灯一般百样心思轮番流转,警铃大作。

她总是自嘲说一点也不想给元清当妈,但要当恋人那更是敬谢不敏。

虽然知道历史书上的邵敏并不是她,但是“皇后”当久了,总有种莫名的代入感。她潜意识里一直深信,如果不离开,她的未来是冷宫、白绫、满门抄斩。她总觉得爱上元清绝对会万劫不复。

何况……元清在她的眼里真的只是个别扭的小正太,对未成年人有想法天理不容。

简直是五雷轰顶。

“皇后?”

邵敏走神的当儿,元清已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略仰着头看她,目光依旧清澈无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邵敏下意识往后退,几乎煮开了的青蛙一样整个贴在池壁上。

元清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委屈的嘟起嘴:“皇后好无趣。”

邵敏在心里宽面条泪——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玩好不好。

元清拽了拽她的衣服,尾音微微上挑,撒娇道:“皇后帮朕洗头。”

元清喝醉了简直原形毕露,平日里的别扭全成了孩子气的撒娇和粘人。

邵敏却没什么心思玩洋娃娃游戏了。哄元清睡着,听到他均匀的鼻息,知道他睡得香甜,她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安眠。

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接吻,过去那些被她选择性忽视的事实一下子都冒了出来——比如她是元清的结发妻子,比如元清已经跟十几个女人发生过关系了,比如元清差点连孩子都有了。

事实上跟她一起时,元清表现得很像个大人——至少是个小大人。他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孩子看,因此邵敏除了照料他时把他当孩子,平时说话做事都很照顾他的自尊。

只是身高和长相摆在那里,再加上元清时不时闹别扭,不经意间流露出天真烂漫……邵敏想不把他当孩子都难。

何况这一个月他们的相处相当平淡,元清对她最亲密的举止,也不过是手把着手帮她润字。平日相处、说笑都全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邵敏在现代时跟她妹妹也是一般光景,因此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

不过,也许元清对她确实没那方面的意思呢?

他们同床共枕快一个月,真要发生些什么,早就搞定了。

而且元清似乎很喜欢看她慌乱无措的模样,也许这次跟往常一样,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

——不得不说,邵敏很擅长往好的方面联想。

窗外雨淋竹叶,沥沥淅淅。邵敏脑子里乱七八糟,迷迷糊糊竟也睡了过去。

睡过去便开始做梦,梦到了她刚入邵府时。

那个清晨她推开闺楼的窗子,见元浚立在柳树枝桠间,笑吟吟的望着她。

那时正是明媚阳春,柳絮纷飞。枝梢间新吐的嫩芽翠绿欲滴,满园姹紫嫣红盛开,正所谓良辰美景。

邵敏并不认识元浚,只听他笑道:“敏敏,你好懒,怎么这么晚才起床?”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邵博的孙女儿,只把元浚当邵敏的青梅竹马。她也不知自己会跟组里八年不通音讯,只以为这阴差阳错很快便会被纠正。她不想坏了正主儿的姻缘,因此说道:“你小心别摔了。”

元浚笑着拧下一段柳枝,便做柳管边说:“放心,我是猴子托生的。”他有一双好看的凤眼,眯起来时光色盈盈,温柔又多情,“我听说你穿了男装溜去见我,结果半路被捉回来,让老爷子给禁了足?”

——邵敏知道他说的正是自己被误认作正主儿,李代桃僵的那段,便避而不答,笑问,“所以?”

元浚笑道:“所以我亲自来看你。”然后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邵敏,说,“敏敏,你今天很不对劲。”

他不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儿,邵敏才不怕他,只反问:“哪有什么不对劲?”

元浚道:“平日里我笑你一句,你能顶我十句,又拧又倔,今日怎的这么老实?难道被老爷子教训了?”

邵敏道:“先别急着说我,你自己呢?就不能老老实实走门进来?翻墙上树的像什么样子,万一摔了怎么办?”

元浚眨了眨眼睛:“老爷子最近不知怎么的,忌讳我忌讳得厉害。我要走正门,怕连厅堂都进不来。”

邵敏赶紧道:“那你以后就别来了,咱们不该见面的。”

说完便忽然愣住:她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心里,扰乱了思绪,一时间恍惚茫然。

元浚问:“为什么不该见面?”

邵敏答不出来,她明明知道为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记得他们之间有一个人,那个人对她很重要,可是她记不起他的模样。

元浚已经拧好了柳管,含在嘴里为她吹奏。明明应该是嘲哳的粗陋调子,却有如箫声一般婉转悠扬。箫声萦绕不散,低回在扇底袖下。

邵敏倚着窗子一遍遍回想。元浚依旧三五不时翻墙上树来见她。

时而说:“二婶娘让我讨你做老婆。”时而又说:“就是,我也觉得我们做兄弟最好。”时而说:“二爹问我喜不喜欢高宦成的女儿。”时而又说“谁会喜欢那个又娇蛮又爱哭的小丫头?”时而说:“敏敏,如果你一直这么乖,让我讨你当老婆也没什么。”……

他从天真无邪的儿童,慢慢的长成温柔多情的少年。

邵敏却还是没有想起那个人。

时光渐渐流逝到他们分别的那一天。元浚嘴角常带的微笑消失不见,眉端皱起,双眸漆黑幽深。他问:“敏敏,你嫁给我好不好?”

邵敏心不在焉答道:“又怎么了?”

元浚只是望着她,目光渐渐黯然,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说笑呢。”

那一次他终于被邵府的家丁发现了,邵敏知道他是故意要坏她名声,不觉心寒。然而传旨官在那个时候赶到,邵府上下忙着出门接旨迎宾,混乱中没人在意他出现在邵敏闺楼外的事。

箫声渐渐远去,在传旨官高亢的宣读声中,邵敏终于明白,原来她不止是邵博的孙女儿,还将成为未来的皇后。

她也终于记起了那个人。

温热朦胧的水汽中,元清扣住她的手腕,目光冰冷的旁观她在水下挣扎。

这么急着让我死吗——邵敏在窒息中悲哀的想——可是下一刻元清已经慌乱的把他从水中拉出来,拨开她面前的水帘,抱住她吻上去。

“皇后,朕喜欢你。”

雷声翻滚而来。

红玉在她耳边惊恐的喊:“师姐,这是犯罪,猥亵未成年人,道德沦丧天理不容啊,师姐——”

邵敏惊了满头汗。

她睁开眼睛,红玉正在一旁摇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师姐,醒醒——”

邵敏松了口气,见夜还深,一旁元清鼻息均匀,睡得正熟,便小心的压着被子坐起来,道:“醒了。什么事?”

“蔡姝回来了……”

邵敏想了想,翻身下床,道:“走吧,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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帏帐外守夜的两个宫女,一个不知去了哪里,另一个正在打瞌睡。

邵敏和红玉放轻脚步,从旁边绕了过去。

那宫女被吵醒,迷迷糊糊看到两个影子,揉了揉眼睛,忽然被捂住嘴。

南采苹出现在她面前,食指比在唇上,“嘘”了一声,“是我。”见她平静下来,这才松开手。而后小声道,“你忙了一天,先去歇着吧,我来替你。”

宫女知道她在邵敏跟前是说得上话的人,平日里也受了她不少照顾,便知趣的点点头,道:“有劳姐姐了,改日请你吃酒。”

说罢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南采苹等她的身影消失了,才掀开帏帐,进了内室。虽是一片漆黑,然而她可以想象出凤帐内掩着怎样的风光与富贵。

她的母亲说她的出生时有明月入怀的吉兆,他的父亲说采苹不是江上莲女采摘藕荷,那是执掌祭祀的主母才能有的殊荣。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命运,明白一切都系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但是她饱读诗书,深知宫闱斗争暗影重重步步惊心,不可操之过急。可惜她今日做下蠢事,虽皇后不懂防微杜渐,但明日流言传开,也断然不能再容她。她只能豪赌一把、险中求胜。

她上前跪在床边,凝神望着元清。

元清一贯觉轻,红玉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他常听红玉叫邵敏“师姐”,心中好奇,便假装熟睡,看邵敏说些什么。

结果邵敏只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她刚出去,南采苹就进来了,而且胆大包天的进了帏帐——皇帝睡榻之侧,只容皇后一人近前。其余人等不经传禀一律不得私自靠近,否则可按冲撞治罪。这是曹魏时传下来的避讳。就算是王聪明这种贴身伴当,宫中规矩鲜少能约束他,他也没忘了这一点。平日里叫元清早起,也只在帏帐外轻声提醒。

元清默不作声,感到气息靠近,手已经握住褥下匕首。

然后便感到额上湿润柔软。

她的鼻息吹在额头上,并不很顺畅,似乎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的结果。

片刻之后,元清听到她轻声说:“皇上,我喜欢你……”

声音轻柔动听,恍若远歌。

元清只觉脑中一片混沌。

她似乎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叫醒他的意思。而后她轻叹了一声,失落的转身退下去。

元清却控制不住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并不是第一个对他说喜欢的女人,但是那些女人话里有几分真,他心知肚明。他的皇后也说过喜欢他,她语气里有十成十的真诚。她的那种喜欢也很好,可是并不是元清想从她身上得到的。

元清今日并没有喝醉,只是微醺而已。他借着这一点酒意,对邵敏吐露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积攒的微妙情绪——在说出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那是种怎样的情绪。

可是就算说明白了又怎么样?反正邵敏没有给他回应。他也一贯不屑求来的东西。

然而他终究还是有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