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你进不进来?...

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段婚姻,只是之前怀着身孕,害怕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也不愿意朱厚照看见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因此也就乘势躲了他三个月,现在孩子生了下来,肚子瘪了,夫妻间的口角,就又摆到了心头,经过生产时那番对话,她的气也消了大半,已是在心底暗暗惦记起了丈夫。

等到第二日出了奶,乐琰不许产婆为她挤去初乳,只道,“别看颜色不正,却是最适合这时期的胎儿吃的。我为什么到他十天以后才肯找养娘喂奶?便是因为这头十天,他最好还是吃我的初乳。”

众人都笑道,“也就是娘娘有这许多讲究,连襁褓都要过沸水煮了,恨不得连床都到沸水里过一遍才好。”乐琰微笑道,“这是我头一次当娘,能不仔细吗?”将小皇子抱在手中看了看,见宝宝的皮肤渐渐撑开,显得又白又嫩,如小包子一般,便笑道,“还没起大名之前,便先叫做小包子吧,最好是平平安安,长成个大馒头。”

众人越发好笑,秦氏与乐瑜此时都陪伴在她身边,难免说些凑趣的话,宝宝一直熟睡着,此时闭着眼开始哭嚎,众人忙散了开去,乐琰按了按胸房,便把□凑到她跟前,一边喂奶一边对秦氏道,“别看我痛得那样厉害,其实受的苦不算多了,从分娩到出奶都是极顺利的。”

秦氏也道,“可不是?单单是我生乐琼时,便生了一日一夜,也没见你爹在产房外和我说话。”说着,便同乐瑜一起望着乐琰笑,乐琰略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嗔道,“继母只是会笑话我。”

秦氏与乐瑜本来都极为担心她与朱厚照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此时见乐琰神态如常,便放心下来,对视一笑,都是说不出的轻松放心,便又与乐琰说些产妇应当注意的事项,再三叮嘱她决不能着凉受风,只能拿火热的毛巾擦身清洁,也决不能洗头等一众琐事,便有张太后来亲自看望孙子了,老人家抱着还没睁开眼的宝宝,乐得合不拢嘴,在那细嫩的小脸上连亲了好几口,直闹得宝宝哭了方罢。几人和乐融融,到了晚上,秦氏与乐瑜自回府去应酬那些上门道贺的人不说,张太后也回去用饭了,乐琰擦过身吃过晚饭,抱着宝宝又喂了一回奶,便让芳华把他抱到摇篮里让他好生睡着,自己望着摇篮发呆,芳华吃过饭进来服侍时,见乐琰还在发呆,便笑道,“娘娘在想什么,出了这么久的神?”

乐琰笑道,“我在想……我在想的事啊,你不明白的。”她却是想到了自己在现代若是生产,虽然科技发达,孩子出生后却是要自己亲手把屎把尿,事业家庭两头兼顾,会有多累可想而知,在古代虽有诸多不便之处,但却是人上之人,自己只需要喂奶,别的一应事务

106、你进不进来?...

都有养娘宫人操心,只是却又无法享受现代科技,这个中的滋味,也只有自己能品味得清了。

芳华似懂非懂,还当乐琰是挂心朱厚照,便笑道,“皇上现在正在奉先殿祭祀祖宗,恐怕出了奉天殿就要过来了,娘娘可要略打扮打扮?”乐琰犹豫了一下,仍是躺着不动,微嗔道,“才不打扮呢,他爱看不看,我就是这个样子。”

芳华抿嘴一笑,强着在她鬓边别了一朵珠花,果然不多时就听得朱厚照那急促的脚步自外院一路进来,到了门口,便蓦地收住了,半晌都没别的声音。乐琰到底耐不住,扬声叫道,“你到底进不进来?”

朱厚照在屋外哼了声,声音传进来道,“今日就叫我进来了?”他的声音中有些愤怒,也有些委屈,更有些试探,乐琰听了,心中更软,又念起了朱厚照的好来,便笑道,“何曾不许你进来了?是你自己要走,我哪里拦得住你。”芳华无声一笑,亲自出去把朱厚照请了进来,自己带着宫人退下不提。

朱厚照与乐琰已有三个月未曾见面,他不曾见到乐琰大肚子的样子,晚间思念妻子时,想到的都是她美貌的容颜,见了乐琰,倒微微有些吃惊,乐琰才生完孩子,自是有些憔悴的,脸上淡淡的妊娠斑不说,嘴唇还有个鲜红的伤口,看着要说有多好看,那是假的。

朱厚照见了她这个样子,心底反倒生出了怜意,原本想好的几句硬话,便说不出口,却也还不愿去俯就乐琰,便自己走到摇篮边俯身去看儿子,奇道,“怎么今日就白了这许多。”说着,见宝宝还是闭着眼睛睡的正香,好奇心起,就要伸手拨拉他的眼皮,一边还道,“就不睁眼?死小子,你也看看你爹。”

乐琰大惊,忙喝道,“别乱动他的眼睛。”朱厚照吓了一跳,收回手来,乐琰却又不好起身的,急着连叫了养娘进来,抱起孩子检查了无事,方叫养娘把宝宝放到自己怀里,数落朱厚照,“你这一介无知的鲁男子,婴儿一日要睡十个时辰还多呢,醒来吃吃奶,再五谷轮回一番,也就又睡了。且要到五六天才会睁眼,仔细把小包子眼皮扒拉坏了,到时候看谁能饶你。”

朱厚照顿觉无趣,沉着脸道,“稀罕啊,我还不扒拉呢。”便起身要走,乐琰抱着宝宝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轻声道,“无情,还是你亲儿子呢,也不多看几眼?当心长大了不认你这个爹。”

“他不认我?他不想当皇帝了?”朱厚照好笑起来,到底是当爹的人,哪里放得下宝宝,便坐到乐琰身边,看着她手里的小婴儿,又有些担忧,轻声道,“这比鞋底大不了多少的,看着就是个病秧子,能平安长大吗?”

“有你这样老说丧气话的吗。”乐琰又好气又好笑,使劲冲

106、你进不进来?...

朱厚照翻了翻白眼,才道,“其实我刚见着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后来称了称才知道,他足足七斤多呢,见过的还都说壮实得很。你摸摸他身上,滚滚的全是肉。”说着,便让朱厚照摸一摸儿子,朱厚照看着熟睡着的宝宝,倒有丝惧意,摇了摇手道,“我怕用力弄疼了他。”

乐琰嘟囔道,“总要学的么。”便一把抓住了朱厚照的手往襁褓里塞,两人手指才一相触,朱厚照便翻手握住了她,乐琰颤了下,转头望着朱厚照,两人目光相对,都觉得有丝尴尬,又有丝异样的兴奋,乐琰眼神中,就微微露出了期盼。

朱厚照犹豫了下,仍是放开了乐琰,乐琰心中有些失望,但仍是行若无事,拿住了朱厚照的手放到襁褓内,轻声道,“别使劲。”朱厚照只觉得触手的皮肤软嫩柔滑,十分的脆弱,似乎稍一用劲就能搓破,只是稍微揉搓了下便抽出手,略带丝慌张地道,“这么嫩!可不是和豆腐似的。”

“那你还扒拉人家的眼皮。”乐琰再白朱厚照一眼,这三个白眼吃得朱厚照一些些脾气也没有了,他想要将妻子拥进怀里,但手到了空中,又忍住了。

这一次,乐琰眼中的失望浓得连他都察觉到了,朱厚照顿了顿,才轻声问道,“我真的只能打零分?”

乐琰失笑道,“气话你还当真?”朱厚照瞪大眼,提高了声调,大声道,“气话?气话?——我——”

乐琰忙道,“别吵醒了小包子。”朱厚照只得住了口,但仍是鼓着脸颊愤愤不平的样子,乐琰看了,从心底笑出来,主动拿起朱厚照的手,靠近他怀里,只觉得丈夫比寻常要僵硬得多,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是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但现在仍不是时机。我的会阴还在阵阵作痛呢,□还在淌血——”

朱厚照紧张起来,挣脱开乐琰站在床边惊惶道,“张老大夫怎么说——”说着,竟是一副就要去找大夫的样子。

“那是恶露,傻子。要到一周后才能完全止住的。”乐琰又送了个免费白眼过去,朱厚照摸了摸头,见乐琰神态自若,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到床边,主动搂着乐琰听她续道,“少说也要等我做完了月子,才能与你深谈一番。但我要你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儿的爹,若不是真的爱你,我怎么肯为你生育孩子?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此刻我都是爱你的。”

说到爱时,乐琰不免顿了下,他们虽然也曾说过甜言蜜语,但她还是第一次对朱厚照提爱,其实这三个月来,虽然时时还派人互相问候,互致消息,但她对朱厚照的想念并非十分浓厚,甚至有些可有可无似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方才他的那一僵,直是叫乐琰从心底疼了上来,恨不得连之前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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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全部推翻,只是她到底是理智为先的人,只是说了句爱罢了。

这爱字对古代人来说,却不如现代人那么有震撼力了,朱厚照真正介意的,还是乐琰所说的打零分三个字,此时虽然被安抚了下来,但仍旧耿耿于怀,但他也知道乐琰说得有理,便主动抱住她偏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柔声道,“我知道,我也爱你。”

说罢,他又逗弄了儿子几下,见小家伙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在睡梦中却自觉地抱住了他的手指头,便咯咯笑了起来,又与乐琰相视一笑,两人头碰头望着朱厚照拿指头揉蹭小家伙的下巴,小家伙渐渐睡得不安稳起来,最后终于放声大哭,这一对没良心的父母这才大笑罢手,乐琰见小包子一边哭一边咂嘴,晓得他是饿了,便解衣露出一边红樱,将宝宝的小嘴凑了上去,朱厚照见了,不知为何竟脸红起来,忙起身道,“那我先去了,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乐琰望着他笑了笑,轻声道,“嗯,我等你。”朱厚照不敢看她的胸脯,背过身飞也似地出了屋,被那沁凉夜风一吹,倒清醒了过来,暗自责怪自己,心道,“怎么和个后生小子似的,那东西你也不是未曾见过。”但回到下处,仍旧是辗转难眠,眼前不时浮现出乐琰哺乳时的温柔表情,到底是与五姑娘缠绵了一番,方才入睡,第二日起来就顶了个黑眼圈。当时燕京风俗,洗三时要招待家中亲友,夏家、南家人自是来了不必说,英国公张家便是张仑过来,尚有几个长公主与驸马,朱厚照想了想,还是请了李东阳进来相贺,他们男丁只是在外间吃酒,女宾才进去看小婴儿洗三,吃过饭,李东阳并没有就走,而是问朱厚照道,“小皇子可有大名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我还是亲妈,男孩党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胜利,都别霸王啦,浮水为小包子的出生撒个花吧XDDD

女孩党们不要灰心,咱们还有下次,还有下次啊。话说我一贯不大喜欢拿生男生女做矛盾焦点,所以,之后的矛盾还是很剧烈的,女孩党的各位敬请安心!

107

107、小包子的大名...

给皇子起名,乃是大事,朱厚照不敢怠慢,忙道,“我的意思是过了周岁,封太子的时候再起。”

这话说出来,夏家、南家、张家人自然是喜笑颜开,众驸马也都道,“嫡长子是该早封太子的。”李东阳捻须一笑,点头道,“是老臣多虑了。”朱厚照望着他笑了笑,又道,“皇后给起了个小名叫做小包子,朕看他白白嫩嫩的,倒是很像个包子。”

他提到皇后时,语气自然亲昵,众人自然知道这是两人已经和好的意思,都是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吉利,吉利。”李东阳的笑容也更盛了些,道,“若不是老臣已是风烛残年,真想再做一任太子的老师,前后三个太子,都曾被我教过,也算是佳话了。可惜小皇子就算出阁再早,到那时老臣也一定已经致仕了,却是赶不上了呢。”

他这话就大有文章了,小皇子若是八岁出阁,按李东阳的年纪,当时才七十岁,倒是还赶得上的,他这话很活,朱厚照若是有心让他多留任几年,便出言挽留几句,也是顺理成章,若不愿意,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全看他怎么想的。也算是这老臣对小皇帝的一次试探,南雅看了看朱厚照,又看了看李东阳,会心一笑,张仑垂头不语,夏儒却是全然不懂,只顾着与两个老国舅吃茶说闲话。

朱厚照愣了愣,笑道,“阁老说这话可早了些,若是皇后过于溺爱这小子,非得让他十八岁才出阁,我也拿她没法的。”说着,众人都笑了,李东阳那时就八十了,按他的身子骨,要再担任要职,着实是吃力了些。李东阳目光一闪,也含笑道,“皇上说的是。”

他们帝相打机锋,没多少人听得懂,含混着热闹过去也就算了,两人心底是怎么想的,外人却是不得而知。洗三后便是弥月,朱厚照虽然仍旧没搬回正院居住,但日日都回到正院看望乐琰,总要盘亘上一两个时辰才走,到得弥月时,众人都觉得两人已经和好,夏家并南家等众亲戚自然是喜笑颜开,有些有心人,便不是那么快活了。

现在正身陷囹圄的张彩,自然便是其中一个,自打那一日乐琰逼杀刘瑾之后,不消半个月他便被抄家问罪,连焦芳一道倾家荡产不说,因他们虽是文臣,却阿附奸党,众人都是切齿痛恨的,如今一有机会,无不是将在刘瑾处受到的怨恨,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张彩在刑部大牢里的日子,竟是十分的不好过,李东阳更是奸猾,抢在正月大朝之前便做了斩首的判决,朱厚照对他本来也无多少好感,轻飘飘说了几句好话,当不得众人异口同声的反对,也就定了三月问斩。张彩此时,乃是穷途末路,就连乐琰生了皇子,天下大赦都赦不到他头上——李东阳是早料到了这一日,给

107、小包子的大名...

他定的乃是十大逆中的谋反,虽然这谋反的证据,纯属子虚乌有,但张彩此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了,好在他醒觉得早,早早地就把妻儿打发回了老家,刑部抄走的钱财,还只是他家产的一半,余下的一半都在妻子身上,这些微末小事,也不必多说了。

他与焦芳乃是大牢里的邻居,日日对着唉声叹气的,说不出的凄凉困苦,焦芳这几年得意时,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飞扬跋扈的事,一大家子都还没来得及离京,虽然儿子的官职还没撤,但此时也是落魄到了顶点。他的罪还没定下来,但少说也是个流放,这是受活罪的事,与斩首比,真说不出是谁更惨些。两人就算是有什么仇怨的,到了现在也都放了下来,倒是无话不说了。

这一日小皇子弥月,京城自是热闹非凡,又有夏家出面为皇后还愿,在街口分发粮米鸡蛋,口称让京城子民沾沾皇后的喜气,这是皇家发的喜蛋,就连一等大户,也多有派家人去领回来分润天家喜气的,尤其是那些个家里没个子嗣的,更是踊跃不已。巧也巧,刑部大牢的几个狱卒,许是亏心事做得多了,都是子嗣上再艰难不过的,因此都偷懒耍滑,去了外头,到得下午才回来给了两碗馊饭与张彩焦芳,有个有良心些的,还格外与了一碗青菜,笑道,“也叫你们沾沾娘娘的喜气。”说着,几人便嬉笑着走远了。

张彩与焦芳对视了一眼,望着那泛黄的饭粒,与那零落几根的菜肴,都苦笑起来。张彩想到不过一月之前,他还是偎红倚翠,绫罗绸缎也不当回事,不想今日成了阶下囚,竟至于斯!饶是他也算是个男人,当此亦不由得落下泪来。倒是焦芳十分镇定,宽慰他道,“张兄何须如此,你是展眼就要解脱的人,比不得老头子这把年纪了,还要去云贵一带受苦,真乃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两人正是对着吐苦水之时,只听得钥匙叮当响动,有一人在狱卒导引下进了大牢,笑道,“两位先生真是受苦了。”张彩定睛看时,只见此人满面的春风得意,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身华贵,俨然便是近日里极为受宠的张永。

张彩与焦芳都沉默下来,虽然不敢口出恶言,但也是冷眼以对,若不是乐琰除去了刘瑾,张永见了他们,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声阁老、大人,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晓得刘瑾被骗进西苑的那一日,谷大用与张永都找了借口未曾去西郊祭天的,若说这两人不曾在刘瑾的死里占到丝毫好处,谁信?

张永倒也不在意,仍是客客气气地拱手叫了声,“阁老、大人多日不见。”这才换了张脸,凶神恶煞般地道,“来人,把张彩给我押出来!咱家要亲自提审!”狱卒顿时轰然应诺,上前开

107、小包子的大名...

了牢门,将张彩拉扯出来,搡到了日常提审的一间密室内。

张彩看似镇定,但在走进这密室的短短一刻内,心中已是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虽然说斩首较之于流放,的确是痛快了些,但只要有一点生的希望,哪个人愿意慨然赴死?再说张彩家财未曾散尽,家属也没被牵连,到了云贵等地不几年,财货打点打点,照样可以做个老太爷逍遥,因此他是绞尽脑汁地在猜测张永的来意。张永此时深受帝后的信宠,这一来,可能是乐琰打发的,也可能是朱厚照打发的,张彩却实是想不出这两人分别找他都有什么事儿。

好在张永也没打算和他卖关子,往那水红漆长凳上坐了,上下打量了几眼张彩,失笑道,“张大人,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了——且别着急,只要办好了这事,没准真能免死,也是难说的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么。”张彩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嬉笑地回了一句,张永定睛打量他片刻,方才露齿一笑,慢悠悠地道,“张大人好涵养,怪道能背着人,与那张美美姑娘勾搭上了。”

他这句话出口,犹如一道惊雷响在了张彩耳边,把个张彩惊得是迷迷瞪瞪的,他与张美美的一夜风流,就在刘瑾倒台之前,第二天便是兵荒马乱的,张彩自保都来不及了,也无心再去照管张美美。自以为此事到现在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张永这一问,是真把他问住了。

张永满意地看着张彩慌乱的神色,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猛地一拍桌厉喝道,“说!你去找张美美到底什么事!张美美现在人到哪里去了?!”

张彩心中猛地流窜过数个念头,一咬牙终于是横下一条心,冷声道,“我到张家,乃是探望美美,美美姑娘自从五个月前承欢陛下一夜,已是有了身孕。三个月前才堪堪有了喜脉,她是我张家出身,有了事情,自然是请我前去商议——我与美美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丝毫苟且!”

张永瞪大了一双铜铃也似的眼,大喝道,“胡说!皇上乃是圣明天子,张美美蒲柳之姿焉得入皇上之眼?张彩,你胡言乱语,仔细吃我的板子!”

张彩话已出口,他也是个人物,硬着头皮冷笑道,“我到了这个地步,还为谁遮瞒什么事情?只不过闭目等死罢了,公公若是不信我,自可提审张美美,用了刑什么话逼不出来?”

张永面露沉吟之色,张彩忖度他的用意,心道,若是皇上派人来寻美美的,断然问不到我这里,难道东厂西厂的势力大到了那个地步,连我去过美美家都知道?不,断断不能,除非……除非是那小婢女经不得刑走漏了消息,如果美美还在京城,是断断不会让她松口的,早把她灭了口。可见得美美几个月前就不在京城了,是了,刘

107、小包子的大名...

瑾的事一出来,恐怕她就乘夜离京了也未可知。那到底是谁要找她?是皇后还是皇上?

这问题至关重要,关系到他之后的口风,若是朱厚照来找张美美,那么总归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不忍这个曾侍奉过他的女子流落在外,因为别的,不大可能。若是乐琰派人来找张美美,那么大部分原因,可能就是这个折腾皇后又要生事了,她才产下皇子,又和朱厚照和好,正是声威大盛的时候,手里的锦衣卫若是探听到了消息前去献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按照皇后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要找到张美美除之后快,也是自然的事。

若是朱厚照来找,张彩自然是要将张美美的下落做个筹码,多活几日算几日,更是巴不得张美美永远别被找到。可若是乐琰来找,她是母老虎开春刚下山,要剪尾发威的,且又不会在意张美美和张彩的那点子事,张彩就要快些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告诉出来,免得多吃不必要的苦头了——他到底是聪明人,只是在脑中滚了几滚此事,便把厉害关系想得清楚明白,无奈张永现下又是皇上身边的近人,又和皇后关系亲密,口风还紧,只是在逼问张美美的下落,别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张彩吃得了几板子夹棍,一边杀猪也似的叫,一边在心底快速思忖掂量着,想来想去,只觉得那张永听到了张美美有孕的消息,殊无喜色,恐怕是站在乐琰这边的居多,便作出受不得刑的样子,哼哼唧唧地道,“我招,我招了。”

张永哈哈一笑,示意手下人松开夹板退出门外,俯首望着张彩,轻蔑地道,“老虎凳上哪来的硬汉,张大人这还算是识趣的了!”

“当时兵荒马乱的,我也无暇照顾她的去处,只是美美虽然性子机灵,但却极是恋家,当时肯随我到京城来,无非也是为了让家里过点好日子。她是山西忻州人,定是回老家去了。”张彩说到此时,难免顿了顿,见张永听得入神,便带点胆怯地道,“我家里人现下如何了?”

张永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不经意道,“倒是都还活着,已是被捉拿归案了。犯得这样的谋反大罪,还走得脱么?”

张彩顿时是心若死灰,喉头一甜,血便涌了上来,奈何他性格极是阴毒倔强的,咽了几口,终于把血咽了下去,面上不露丝毫异样,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说下去了,张永又上了几次刑,这才逼出了一个地名,当下便心满意足地去了。张彩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拖回了大牢里,那些狱卒还要笑他道,“张大人,可知道这叫做什么?前几个月,你手下的梁大人才被你送进来呢,这就叫请君入瓮罢?我们学问不好,还要劳烦张大人多多教导。”直把张彩气得哇哇吐了几口血方罢。

焦芳此

107、小包子的大名...

时,反倒颇为照料张彩,自衣角翻出几个银角子烦狱卒为张彩上了药,又安慰他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你家人能逃脱生天,便是你的福分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张彩更是气得亟欲晕死,他和妻子的感情虽然不深,但随行的两个儿子,乃是他张家唯一的血脉,他的罪名是谋反,与焦芳又自不同,一家人若不是陪死,也要被流放,此时如何不痛恨乐琰?如此昏沉睡去,到了半夜醒来,又自切齿了一番,方才打叠起全副心思,要报复乐琰,只是他现下无权无势,身为鱼肉任人宰割,要报复高高在上的皇后,又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死期将近,纵有千般手段,也无处施展,张彩至此才晓得张永为什么要把张家人的下落告诉他——这死太监没安好心呢,就是要最后气一气他。当下就把个张永也恨上了,咬牙沉思了半晌,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思量出一条无计策中的计策,当下静等着受刑之日到来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也不知道怎么地,小香居然又感冒了,难受ing

求安慰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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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人非圣贤...

且不说张彩在狱中的凄苦,这边乐琰等人,却是迎来了最为随心顺意的一个春天,天下没有大的灾害不说,小皇子生得极是茁壮,才过了满月,便长到了十多斤,脸上身上都是圆滚滚的不说,竟是个极乖巧的,成日里只是眨巴着大眼睛笑呵呵地淌着口水,不要说乐琰朱厚照这对才做爹妈的小夫妻,就连张太后并秦氏、太皇太后等人都爱得不得了,自从出了十日,乐琰不再亲自哺乳,那养娘每日里便带着小包子辗转于仁寿宫、咸熙宫与豹房之间,有时朱厚照要见儿子一面,都得千里迢迢跑到仁寿宫,才能把宝宝抢回来玩上一个时辰,便又被张太后等人带走了。

小皇子受到这样的宠爱,乐琰自然很是喜欢,她也算是好好发挥了一把穿越女自带的金手指,把宝宝的衣食住行都规划得天衣无缝,又郑重叮嘱张太后等人,小包子养娘的一口水一口饭都要当心,众人自然是心领神会,虽说此时后宫可说是没什么纷争,但这孩子身系大明帝国未来的命运,自然是没人会嫌太小心的。至于乐琰自己,平日里除了与朱厚照说说笑笑,待得满月过了,伤口基本痊愈,便下床开始以各种现代流行的办法折腾自己。

慢跑当然是不大可能的了,但乐琰现在到底也才是二十岁的身子,节食、瑜伽等配合在一起,身体线条回复得也不算慢,更兼她与那些个贵妇人不同,一直坚持着适量的体育运动,身子骨本来就结实,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已是基本把生产时亏损的元气补了回来,每日里乘着天气和暖出外散步,与朱厚照一道指点春光,朱厚照看望宝宝之余,也与她玩几局三国杀,又有秦氏、乐瑜不断进宫陪伴,乐琼、黄娥、年永夏等人轮番探望,这一段日子,实在是她穿越后最顺心如意、心满意足的一段时间。

这一日乐琼进宫来陪伴她玩耍,他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正是最调皮的年龄,拿了风筝便要到假山下头去放,乐琰阻拦无法,也只得让他去了,自己坐在假山上的小亭子里与秦氏说话,秦氏又把账本拿给她看,都是众人送来贺乐琰生育的礼物。

乐琰留神看了,见李东阳身为阁老,只不过是送了些寻常的产后礼罢了,点头笑道,“到底是阁老,这份风骨就不是现在的小子们能比得上的。”

其余人除了唐寅南雅、张家等自家人之外,送的的确都是价值连城的贵重之物,秦氏便笑道,“都是对你的一份心意,不受也不是,受了也不是,只得拿来让你处置了。”

乐琰笑道,“还是继母知道心疼我。”她翻看了下,见李梦阳、王阳明等出名的正直之士都没有送礼,就连那个史书上因骂刘瑾出名的蔡震蔡老驸马,送的礼也都很轻,心中暗暗点头

108、人非圣贤...

,便对秦氏道,“借着小包子的名头,倒是不好不收的,横竖他现在还是大明皇子,没有太子的名号,内库的一应支出,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小包子还有什么格外要花钱的地方,便从这些礼里出,也算是我这个做娘的没亏待他了。”

秦氏听得直笑道,“这是哪里话来,你要都亏待他了,他还能找谁哭去?”说着就张望道,“宝宝还没从咸熙宫出来?”

乐琰也望了眼咸熙宫的方向,失笑道,“恐怕是他奶奶又不肯放人了。老人家这几年来寂寞的很,好容易有个宝宝可疼,简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吹着了。”说着,恰好瞥见乐琼巴在一面墙边张望里头的景色,边上围了几个太监,便喝道,“夏乐琼你还不过来?在那作死!”

乐琼嘻嘻笑着,也不害怕,一溜烟跑到乐琰面前道,“里头有个小姑娘,与我差不多大小的,原也巴着墙头看我放风筝的,我叫她一道来,她倒怕羞跑走了。”

乐琰好奇起来,叫人去问了问,那人回来道,“是永福公主在院子里玩耍呢。”

永淳公主与永福公主的身世,这几年来一直是乐琰的好奇对象,张太后对她们虽然不热络,但也不曾薄待了去,这些年来,她渐渐听说永福公主是兴献王之女,因为长得和去世了的小公主十分的相像,便被送进宫中认了张皇后做母亲。永淳公主么,身世就真的成谜了,朱厚照对这两个妹妹也不大上心,连带着乐琰不过是面子情过得去罢了,也不愿与她们过于亲近。但她最近是做了娘的人了,就不同于以往,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还不送几个风筝去放给公主瞧?今日有男丁在院子里,虽然年纪不大,但总要避讳避讳,等明日我带着她们出去玩去。”

她不愿永福与乐琼多接触,自有苦心在内,秦氏也是明白的,忙借口把乐琼叫到身边,笑道,“你就坐在娘与姐姐身边吧,难得见姐姐一面,非要跑来跑去的,调皮!”

乐琰与秦氏之间说不上有多少感情,但却很喜欢这个弟弟,闻言也把乐琼揽到怀里,问道,“你就不想姐姐么?”乐琼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想——我也想姐夫。”

“你姐夫有什么好的,想他做什么。”乐琰诧道,乐琼望了秦氏一眼,把脸埋在乐琰肩上小声道,“姐夫三国杀玩得好哩,又叫我用心习武,将来带我上战场去!”

乐琰一愣,与秦氏对视了一眼,秦氏无奈苦笑,摇摇头扯过乐琼,让他老实坐好,责道,“没个正形,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似的,成日就知道耍枪弄棍的。”乐琰却道,“乐琼不错了,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我看他很好。”

乐琼嬉笑道,“谢谢姐姐。”终究是耐不住作陪,央着服侍的太监

108、人非圣贤...

将他带到校场上玩耍,秦氏与乐琰又说了一时闲话,方才斟酌着道,“乐琼眼看着也大了,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快呢。倒是不求他去考功名正经做官,但我想着,也终究是不能让他庸碌一世的。你这个做姐姐的,是怎么看的?”

乐琰顿时心知肚明:这是秦氏拐弯抹角地在提要求了。

这几年来,秦氏身为皇后娘家的当家人,可说是极其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十分坚定地站在了出嫁女夏乐琰的这边,是她一手为乐琰遏制住了夏二叔等人扯虎皮当大旗的敛财脚步,也是她管束住了蠢蠢欲动想要客串一把恶国丈的夏儒,在乐琰需要钱财时,秦氏也是从不吝啬的。当然乐琰对于夏家的要求也不能说是不合理,只是在这世道下,秦氏的表现已经算是相当出色的了。而她就算是再好,也有自己想要谋求的利益,在几年的尽心尽力后,秦氏终于把自己的要求摆上了台面:她所作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夏乐琼。

乐琰沉吟片刻,爽快地回答道,“乐琼是我的亲弟弟,他的终身,当然是包在我身上的。”秦氏脸色顿时一松,乐琰瞥了她一眼,也就笑问道,“可咱们家已经富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怕是也不需要弟弟出去吃苦受累,又是考科举又是做官的,吃力不讨好,继母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秦氏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淡淡地道,“那自然是了,做官,只是为了求富贵,咱们家富贵通天,现下求的并不是这个。只是乐琼他自有一番志向,我这个做娘的,倒也不想他只是坐吃山空,享受你带来的富贵。我想着,他是真心想要在武事上有一番作为的……”

秦氏的这个要求,可说是相当出人意表,乐琰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乐琼快消失在重重宫门后的小小背影,心中打起了鼓,当然乐琼想在武事上有所建树,也是她所乐见的,但秦氏身为乐琼的亲妈,会做这个要求,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了。

“继母,这上战场可不是儿戏呢。”她斟酌着道,“且先不说现在哪里有仗可打,武将可是实在不好当啊。若是为了乐琼好,依我看,倒不如让他去学医,也是门高贵手艺不说,又能接触到这社会的层层面面,将来如周定王般出了一本《救荒本草》的话,更是流芳百世的事,夏家面上也有光辉。”

“我何尝不知道这里头的道理?休说是我,连老爷都舍不得乐琼上阵带兵的。”秦氏无奈地道,“可这家伙,性子粗野不说,又是个不服管教的,我现下还管得动他,等我老了些,还有谁能约束他?闹得和几个老国舅一样,我倒不如不要这儿子,因此我想着,也不叫他到前线去,只是送到宣大杨一清那边,在他膝下学艺。”

108、人非圣贤...

乐琰心里早已活动了起来;若是乐琼也习练得一身好武艺,将来朱厚照去和小王子约会的时节正好让他跟在一边,又能保护姐夫的安全不说,小舅子就在一边跟着,你还好意思喝花酒?只是刀枪无眼,她与乐琼感情还算不错,还有些踌躇罢了,但秦氏说得好,她是乐琼的亲娘,都尚且是这个意思了,乐琰还能说什么?因此才考虑片刻,便断然道,“乐琼现下还小了些,等他过了十三岁生日,我亲自写信与杨总制说去。”若是不行,还有李东阳这个杨一清的师兄呢。

秦氏也露出了笑容,在她心里,自然不希望儿子成为一等只会赌钱嫖妓的纨绔,但夏家身为外戚,乐琼在文官上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性子又好武不好文,若是能拜杨一清为师,将来在沙场上建功立业都是远话了,先就能磨练性子,学到些兵书,岂不是好?唯一只是夏家乃是外戚,这事不先过一遍朱厚照,恐怕犯忌讳罢了。因此见乐琰答应得爽快,她便觉得几年来为乐琰作出的种种牺牲不算白费,到了关键时刻,继女与她总是能想到一路的。

“都说是严父慈母,咱们家可算是反过来了。”乐琰想起一事,也笑道,“继母就不说了,别看姐姐那温温文文的样子,对小虎是一点都不手软,才七岁就是鞭子、棍子在一边伺候着,逼他正正经经上私塾日日悬梁苦读。倒把姐夫心疼个不得了。”

“南家乃是诗书传家的世家大族,家教自然是严厉的。”秦氏也点头道,“这才是南家百年大族的做派啊,夏家与南家一比,便是高下立判了。”

“夏家要成为百年望族,恐怕得着落在乐琼身上了。”乐琰开了句玩笑,秦氏笑个不住,一时两人又走到咸熙宫看过了小包子,乐琼也与朱厚照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乐琰见朱厚照身上尘土处处,忙上前拍打了好半晌,又让他洗过手脸,才叫朱厚照抱过小包子逗弄,乐琼也在一边伸指轻轻戳刺小包子的嫩脸颊,惹得小婴儿直乐。

张太后笑问乐琼道,“小伯爷,听闻你今日与皇上比试武艺?”朱厚照接口便道,“乐琼可不得了,小小年纪,一身的蛮力,我看以后定是个彪形大汉。小孩儿看了,都要怕哭的。”

乐琼此时年纪小,一张脸极为俊秀,与乐琰倒有三分的神似,又是细长身材,众人看了他,又看看也是瘦高个子的朱厚照,都笑起来,乐琼眨着大眼,凑过去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一口,美滋滋地道,“我才不要呢,免得连我的小外甥看了我都想哭。”正说着,小包子已是皱着脸大哭起来,养娘忙抢到手上诱哄,众人又发一笑,秦氏便说起善静大师为小包子算命的事,道,“这孩子是二月二生日,可是龙抬头的大好日子

108、人非圣贤...

呢,这一生平安大富大贵,是准跑不了的。”惹得张太后极为喜悦,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朱厚照与乐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又说了些吉祥的话儿,把张太后奉承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两人方才回到寝宫说话。

因乐琰产后三个月都不能与朱厚照同房,再加上两人心结未解,朱厚照照例是睡在南厢房的,到了晚间,待他出去了,芳华才过来为乐琰卸下钗环等物,因她做事细心谨慎,又不拿大,近日隐隐便是乐琰身边最得信重的人,因此乐琰与秦氏说话,并没有回避她,芳华见乐琰对镜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悄声问道,“方才便是个大好的话缝,娘娘却没插嘴,奴婢瞧着国丈夫人看了娘娘好几眼呢。”

乐琰失笑道,“你以为就你机灵,我就没瞧见不成?”她叹了口气,把鬓边的桃花拔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轻声道,“这事儿急不得,得排在我和皇上那场谈话之后。”

芳华便惊道,“奴婢还以为皇上与娘娘已是和好了呢?”她见一个多月,这对小夫妻都是相敬如宾的样子,倒是真心这么想的。

“和好?从来没吵翻,哪来的和好,他是在等我身子大好了,再来全面发难也说不准呢。”乐琰随口道,忽地就觉得有些不对,算了算日子,小包子都快两个月了,且乐琰的身子骨恢复得如何,朱厚照最是清楚——太医与张老大夫日日都向他回报呢,朱厚照为何还能沉得住气,不来主动挑起这场耽搁了好几个月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晚了,汗,昨晚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这不就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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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芳踪何处...

乐琰心底有了疑窦,第二日再看朱厚照,眼神就有些怪怪的,又拿话试探他道,“这都两个月过去了,你真没得话与我说?”

朱厚照神色自若,抱过儿子逗弄了片刻,直惹得白白胖胖的小包子要哭不哭的,直吧嗒嘴要喝奶,这才把他交到养娘手上,让她抱下去哺乳,自己擦了擦手笑道,“不急于一时么,你身子不是还在休养?张老大夫说了,这产后三个月内都容易坐下病来,还是过了三个月再说也不迟的。”

乐琰又瞄了朱厚照一眼,似信非信地道,“我是不急,倒是你……这都小半年了,你却不着急么?”

朱厚照愣了愣,哈哈大笑道,“我哪里会着急,你才生产,三个月内不好行房的,我急也得等过了三个月再说嘛。”乐琰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恨恨道,“只是不着调。那你还不快滚?免得在这屋里呆久了,不着急的也要着急出来,再给我提拔上第二个刘瑾,我可受不了。”

这还是他们夫妇之间第一次说到刘瑾,乐琰话才出口,便留心上了朱厚照的反应,想着是个话缝,或许能把那场搁置已久的谈话给摆上台面,但朱厚照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乐琰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管刘瑾的事上她到底有没有错,在朱厚照的角度来说,她的做法的确是过分了些,她虽然并不怕可能到来的最坏结果,但也绝不想让自己变成个得理不饶人的悍妇。

罢了,就多给小皇帝一点心理建设的时间又如何?毕竟她要提出的也并非是每个皇帝都能接受的条件。乐琰垂眸思索片刻,便也放开此事,又与朱厚照说了些闲话,朱厚照便道,“如今天天和内阁扯皮,都是为了清理屯田的事,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这还是朱厚照第一次直接主动地询问乐琰关于朝政的看法,乐琰不免呆了呆,瞥了朱厚照一眼,见他若无其事地品着茶,桃花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自己,心中就是一乐,她也不把心思摆到脸上来,而是作出沉吟的表情,半日才道,“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男人们的事,屯田什么的,你还是找阁老们商量为好,这事本来刘瑾是要做的,结果他去得早了。现在要找到一个能担着骂名上马的人可不容易呢。”

她虽然句句说的是自己不懂,但只看乐琰晓得这清理屯田是得罪人的事,便知道她心底还是明白的。朱厚照在心底叹息了声,道,“刘瑾去得是早了些,还当他能把这事为我做了再说呢。”乐琰便抢进道,“你也太放纵他了,你道他能节制得了手底下的人么?若是不能,那些人到了地方上横征暴敛的,又埋下了动乱的伏笔,你当这天下还不够乱那?”

朱厚照当下就想拍案而起,好好地问问乐琰这天下到底乱在哪了,

109、芳踪何处...

说实话,弘治年间十八年承平,老百姓的生活其实还是比较富裕自由的,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民众满意度较高,朱厚照即位这四年来,虽然宠信刘瑾,与内阁闹了生分,但这都是朝政方面的事,为害最大的刘瑾对国家经济其实也没有造成什么根本性的损伤,更何况现在又已经被乐琰除去,民众满意度是涨到了一个新高峰,朱厚照也自诩虽然未曾与孝庙比肩,但还是平安敷衍下了这几年。不想乐琰一句“天下还不够乱”,轻轻巧巧便把他几年来的辛苦劳累(小皇帝自以为的)给一言抹杀了,这叫小皇帝如何忍得?

但他终究是忍了下来,却是终究不愿再说话了,沉默了半日,才轻描淡写地道,“这朝堂上的事,你们女人是不该多管……但屯田总归是要我们身边的人去做才安心,地方上大户、军户、盐商的势力盘根错节,这事必须让太监来办,他们是没根的人,虽然地皮刮得狠了些,但办事总还是经心的。我看,就叫张永与谷大用办这事好了。”

屯田的意思,就是将国家的地交给民众、军户乃至盐商来种,逐年清算收成供给军粮,乃是当时重要的财政收入,但多年下来,地方上多有人打着屯田的名头侵占民田,又吞没其中的收入的,朝廷没有有效的监控手段,只能每隔几年就派人出去清理一番,扫除积弊。因着这里头牵扯到的银钱成千上万,又很可能有藩王牵涉在里头,因此差事肥也肥,却也是有些烫手的,要找个信得过的,有手段的人去办才好。乐琰虽然不大知道详细情况,但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到底也能模模糊糊猜到个影子,寻思了片刻就笑道,“这人选倒还不大好找,张永虽然不是个贪财的,但他脾气爆、对着我们说话尚且是那副德行,到了外地,那些个藩王难道不要和他拉扯上关系?光是宁夏一省的屯田,就不知道有多少被安化王吃了。张永办事认真倒是认真的,脾气再一冲起来,你的叔叔伯伯们,难免就要不高兴了,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