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现在刘瑾还在,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了。皇上

129、张太后的劝告...

身边,不能只是你一人说了算数,我说这话,全是为了你好。”她摇了摇头,低沉地道,“或是男,或是女,他总要再崇信些别人,才能让众人放心下来,不至于忌惮着你。你也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语含玄机,乐琰听了,目光一闪,徐徐道,“媳妇谢过娘的关心。”

张太后微微一笑,挥手道,“去吧,小包子多日没见到娘亲,想念得很,这几日他成日里咂嘴弄舌的,像是要说话了。或许见到你,便会叫人了也难说的。”

乐琰起身跪下给张太后磕了头,这才到后堂抱了儿子。小包子见到母亲,果然是十分喜悦,手舞足蹈地爬到了乐琰身边,要母亲抱,乐琰抱起他掂了掂,对青虹笑道,“重了些呢。”

青红也微笑道,“这几日吃得多了。”小包子咿咿呀呀地要抓乐琰的珠钗做耍,把两人话题岔开,乐琰便抱着儿子,带着养娘等人告辞了回了豹房正院。

只是才关了门,她的脸色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我可能这周要出门两天,中间只能隔天更,可能哦!

130

130、何谓分宠...

张太后说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是忠言逆耳,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她到底是太天真了些,就算朱厚照和她现在如胶似漆,人总得为将来打算,她可不想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还连累小包子。后世名声是一回事,这辈子的结局是一回事。

自己的手,伸得是长了些!不但后宫只有她说话算数,就连朝堂上也安插了人进去,现在,又搞上了海运,说得难听一点,虽然她一直极力撇清自己和权力之间的关系,但刘瑾去世之后,朱厚照身边闲散的权力,慢慢向她聚拢,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谁叫她是朱厚照最宠爱的人呢?

小皇帝一直不想让她来动刘瑾,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乐琰的冷汗慢慢地就下来了。

她沉思了半晌,连芳华回来了都没注意到,只是随口安抚了几句,便又犹豫不决起来。

摆在面前的选择很简单:要么放权,要么,分宠。

至少要给群臣设出第二个靶子,也把自己稍微撇清得干净一些,否则位高权重的人,一旦行差踏错,那一跤跌起来也是很重的!福船工程花钱如流水,在群臣眼中,这个皇后恐怕和刘瑾也是一丘之貉吧!

乐琰越想越心惊,死死咬住唇,长指甲在桌面上扣动着,半日才摇了摇头。

放权,意味着福船工程的极大危险:航海对这些士大夫来说,是极为浪费的事,又不能给国家带来什么经济利益,又要花掉不少钱。福船工程要是半途而废,乐琰自己都感到自己对不起历史。自从穿越以来,她对历史最有贡献的,恐怕也就是眼下的福船工程吧?人生在世,总要做几件事,才能算是活着,而不是行尸走肉!

她实在是不应该随朱厚照去天津的,乐琰货真价实地后悔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抛掉了这情绪:自由是她所渴望的,为了自由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不能说是不值得。

那么眼下摆在她眼前的路就只有分宠一条了。

分宠,说的倒不一定是为朱厚照找几个别的妃子,她是皇上的正宫原配,又生育有嫡子,在宫中的地位自然是最尊贵的,就算有谁得到了朱厚照的宠爱,短期内也是很难和她争锋的,更别说要多一个女人插手朝政,对朝臣们来说是多大的刺激了。

分宠的意思是,在李东阳之外,找一个皇上极为信重的刘瑾式人物,这个人的立场必须和她不大一致,又不能完全相反,这样他们才能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时而龃龉,不至于让群臣觉得皇上被权臣宠后联手把持,而到了影响深远的大事,又能默契十足地联手排除朝中反对的声音,铁血地推行新政策。

而这个人又不能是贪墨之辈,否则除刘瑾的事再来一次,天下就要不稳了。

乐琰苦笑起来,其实这人

130、何谓分宠...

选说来也简单,在目前来看,她的选择只能是两个人。

杨廷和和江彬,在这两个人里选一个就是她的工作了。

这两个人都是在原本的历史中傲笑风云的一时之秀,先不说被称为救世宰相的杨廷和了,乐琰认为江彬也是个被后人低估了的高手,想要接近朱厚照,从中获得功名利禄的人一年何止上百个,为什么唯独只有江彬成功,并且专宠了这么多年?抛开他们之间可能有的那点基情不说,江彬这个人也肯定不简单。再说,虽然他行事荒唐,但朱厚照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两人胡闹归胡闹,好歹也是去打了小王子,江彬在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是不可小视的。

但是话说回来了,杨廷和和朱厚照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师生关系,杨廷和现在正在凭着自己高超的政治手段和办事能力缓缓冒起,李东阳还没退休,他也还没入阁,乐琰肯定是不好横插一杠子贸然提拔他的,那等于是毁掉他的政治前途。不过,杨廷和和她之间到底还是有些渊源的,将来他入阁后,不愁无人为乐琰递话,这也就够了。

杨廷和大约是正德七年后入阁的,距离现在,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而这两年多的时间正式她必须为福船工程争取到的缓冲期,就算福船明年能够下水,航海一周归来也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直到那时候内阁才会见到真金白银,而她也才能摘到辛苦种植出的果子。这两年间,她必须继续保持自己崇高的地位,不能任性妄为,招致朝臣们的反感。

简单说,就是要找到一个替死鬼来背黑锅就是了。

乐琰冷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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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的新春,总算是平平安安地过完了,当今圣上朱厚照虽然在年前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夜奔大戏,但被抓回京城后,由于火器被送往宣大前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小王子被打回老家,明军甚至还追击了一段路,宣大前线已无险情而言,他便失去了出门的兴致,成日里只是在宫中处理事物,摔打身体,回到了过往的老调子上。这个年,过得总算还是比较平安的。

而与他一道去了天津的皇后,就要比小皇帝更加悠闲了,朝臣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谅了她的难处,并没有针对她贸然出行这点大做文章,因此尽管满京城的公卿贵族都知道了皇后被皇上“挟持”去天津的事,但在新年大朝上,却没有人敢对皇后不敬。

开玩笑,皇后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都没人能动她一根寒毛,张太后、王太皇太后对她还是亲切如常……可见得她是多么受宠了!据说小太子过了周岁生日,就要被立为太子……这样的人物,若是惹得她不开心了,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皇后本人倒也十分低调,含笑与众位公卿夫人应

130、何谓分宠...

酬了几句,便退进坤宁宫稍事休息,自此之后,除了庆阳伯夫人时时进宫走动之外,皇后本人却是难得地安分了一段时间,不但没有扮男装出宫行走,就连往常时常被请进宫说话的几位贵妇人,都失去了皇后的消息。

“皇后是在反省之前的荒唐行径吧?”众人都这么传说着,一时间,对皇后的评价也略微高了一些,要知道若不是皇后时常有惊人之举,她其实是个十分尽责,也很有底气的国母,若是能改邪归正重回正途,那么天下人对她的尊重,以使得她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

“说不定只是为了小皇子能顺利被立为太子,而故意韬光隐晦而已。”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毕竟,现在朝野之间对于立太子的事,可是吵个不停。

大明的立储和后世比,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尤其在正德朝,小皇子身为嫡长子,那是必定会被立为太子的,而朱厚照在小皇子满月时所说的,“等他周岁了,立了太子再取名”的话,皇帝本人也没有不认的意思,才过了上元节,二月二还有十多天呢,他便颁布天下,为皇长子取名为朱载坚,而小皇子的周岁宴,礼部也得了吩咐,排场要比皇子周岁宴更大得多,其实就是按照太子生日来办的。

这个信号虽然也在众人意料之中,但一个国家有没有太子,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至少在有了太子之后,太子的教育问题就足以让群臣把目光稍微从皇上身上移开,把注意力转向了培养国家的下一代这件大事上。而一旦自己生育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皇后的地位无形之间也就会更加的崇高,当年张太后在生育了朱厚照之后,朝野之间还不时响起倡议,要求朱佑樘充实后宫,为国家留下更多后代。但在朱厚照被封为太子以后,这些声音便渐渐地消失了。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这几年来,皇后行事不能算是滴水不漏,但豹房正院里里外外,洋溢的还是浓浓的喜气,而与皇后亲善的几户人家,腰板也就挺得越来越直了,这也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可以不提。

二月初一这一日,豹房正院已是张灯结彩,小包子自从出生以来,不是在咸熙宫养育,就是住在豹房正院,并没有自己独立的宫室,当然一旦被封为太子,那么端本宫就要被打扫出来了。乐琰与张太后在这点上意见是一致的:除非到了出阁读书的年纪,否则小包子还是在她们眼皮底下住着,才能安心。因此现下,皇子行政编制下的十多个养娘与众多侍女,平时也就歇在豹房正院附近的一处偏院里,因这一日庆阳伯夫人与南侍郎太太一同进宫探望皇后,养娘抱着小包子去咸熙宫打了个转,也就把他抱到了正房与外婆、大姨相见。

快要满了周岁的小包子,

130、何谓分宠...

已然能说些简单的话语了,肥嘟嘟的脸蛋与肉肉的身材,让他看起来越发就像是一粒球一般,却偏偏还不要人抱,中意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唬得秦氏连叫侍女们把瓷器茶壶全都收走,免得不小心烫着了小包子,乐琰不由得就笑道,“好容易大家聚得这么齐,却连口水都没得喝。”

乐瑜虽然自己也生了儿子,但却格外疼爱小包子,闻言忙道,“这有什么,不要烫着小包子是要紧。”她见小包子穿着大红色烫金贡缎连体袄裤,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大大的傻笑,在铺了厚厚地毯,暖得可以直接爬在上头睡一觉的地上爬来爬去,就不由得满脸是笑,“你看小包子长得多壮实!”

乐琰也低头看了看儿子,小包子原本爬到了秦氏脚边,正好奇地看着外婆,见母亲看了他,便欢快地咧嘴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向着母亲爬来,又抱住乐琰的脚,咿咿呀呀地,想要顺着腿爬到母亲的怀里。乐琰却不大理会他,惹得小包子直叫娘。

“笨得很。”乐琰弯腰抱起儿子,安放在怀里道,“这都快周岁了,还只是会说些单字。婆婆说,大郎一岁的时候,能说好长的句子了。”

“你一岁的时候也精灵着呢。”乐瑜有些担心了,这一岁大的孩子,机灵的甚至可以和大人对答,小包子只会叫爹娘,是有些晚熟了。“看小包子的样子,心里是明白的,只是嘴上不说。”

“他也不须说话,自有人为他把事事都办妥。”乐琰也有些担心,举起小包子亲了一口,小包子呵呵笑了起来,在乐琰身上踏来踏去,又挣扎着要下地,乐琰只得把他放到地下,续道,“今日就留下来吃午饭吧,午饭后皇上要来看小包子抓周,人多也热闹些,否则身边都是太监宫女,没意思得很。”

后宫人口少,那是十多年来的惯例了,秦氏与乐瑜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多说什么:就算是亲生母女,也不好意思多管女儿屋里的事,更何况乐琰一向是极有主意的人,多说了,反倒惹她不开心。秦氏就笑道,“也好,那我们就在屏风后头看着好了。”

乐琰笑道,“不妨事的,都是一家人嘛,不必这么客气回避。”乐瑜今年都快三十岁了,秦氏更不消说,与朱厚照见面就不大避讳,“倒是甜雪兰雪也在京里,你们说要请来聚聚吗?”

乐瑜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道,“一向没什么往来,又是才新婚的,见了皇上要避讳,倒不如不请。”乐琰一笑,也就罢了,只是她想起甜雪兰雪自从进京,一向也不进宫来请安,不免奇怪道,“她们到底是在想什么,现放着这么炙手可热的亲戚,又是至亲,却不来走动?”

乐瑜与秦氏对视了一眼,无奈地道,“她们的夫婿都是读书人嘛,难免有些

130、何谓分宠...

臭脾气,你也不消理会便是了。”

乐琰一怔,不由得就苦笑起来,半日才摇头道,“迂腐,看他们下科能中不能——看不起我,就别借我的势!”她虽然看似云淡风轻,但语气是有几分气愤的,乐瑜就不说话,秦氏笑道,“何必理会这样的人。”便把此事揭过,但气氛终究是有些怏怏,乐琰又说了几个笑话,方才好了。

一时吃了中饭,朱厚照派人进来传话,“抓周毕竟是大事,还是到坤宁宫去办的好。”乐琰便让养娘抱了小包子,与秦氏、乐瑜等人一头说笑,一头往坤宁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

我现在随时可能出门的说,OTL。反正如果不更新我会留言说明的,而且也就是请假一天而已,大家别担心。

131

131、抓周...

皇子抓周,那是大事,不过要比寻常人家抓周更为冷清,寻常人家抓周么,亲朋好友都是要请上门来观礼吃饭的。可朱家的亲戚全都在全国各地了,为了这事叫他们上京,好像又有点不值当。再说了,多少年没有见过,见了面也和陌生人一样,强作亲情,反而更增尴尬。

朱厚照索性就只叫了八虎和往常一些亲近的太监,乐琰也效法他的作风,请了些有脸面的女官,当年和沈琼莲共事的,沈琼莲的亲信,还有她自己使出来的人,都准备了名贵的礼物,给小皇子添盆。

也难怪内侍女官的权力,要比好些官宦还要大了,在深宫里居住,他们就像是帝后的家人,真正的家人,反倒不能日日相处。

芳华和青红一个是皇后身边最得意的人,一个是太后身边最得用的人,加上太皇太后身边的桃花,三个人围在桌边摆抓周的物事,小包子被抱进坤宁宫来,看了这一屋子的人,又是个陌生的地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往乐琰那扑,养娘还好抱得紧,否则就要摔跤。

乐琰吓了一跳:这里可不是豹房,平时烧着地暖,还铺了地毯。坤宁宫都有几年没住人了,地下不过是微微的热,而且还没有地毯,万一摔着了,怎么得了?

“娘,娘。”小包子一边哭,一边喊,脸上没多少泪水,乐琰只好接过他。

“重的很,以后要学着自己走。”她吃力地抱着胖乎乎的儿子。

小包子到了乐琰怀里就不哭了,笑嘻嘻的吮着乐琰做给他的小奶嘴儿,左看右看,十分的新鲜。说起来,殿里的也都是熟人,八虎是常常见到他的不说,芳华和青红、桃花也都经常抱着他玩,小孩子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很是开心,啊啊地叫着,要下地来走动。乐琰哪里肯放,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把他抱到桌边,让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抓周物事,都是做得小小巧巧,什么小官印啊,小胭脂盒啊,小朵小朵的纸花,精致得她自己都想拿起来细看。

“皇上呢?”她问张永。

八虎互相看了看,都笑道,“皇上最近哪里还有空和我们厮混?怕是还在乾清宫吧。”

朱厚照回宫后,碍不住阁老们的劝说,终于是把办公地点搬回了乾清宫,这样也不必在上朝后再走回豹房,叫那些大臣们颠簸得慌。

现下都过了午饭了,还没从乾清宫出来?阁老们是不是折腾得太狠了点?

乐琰有点不以为然,却也没说什么,这就好比是一个戴罪之身的囚犯,是不会去议论另一个囚犯的刑期一样。

“派人去催催吧。”她笑着吩咐,张永便应了一声,冲高顺使了个眼色。

“娘娘,今年皇庄春耕的事……”魏彬小心翼翼地上前问着。

乐琰看了他一眼,就笑道

131、抓周...

,“原来今年轮到你了。”她也不想得罪八虎,这皇庄现在是逐年由八虎轮流管理,春耕一拨人,秋收一拨人,倒也没出什么纰漏,毕竟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谁贪得多了,乐琰一查就出来,是他自己没脸。“那就你挑人去吧,罗祥换到天津去搞福船的事,我这几天还有事儿要吩咐你们,想起来了再找人吧。”

“是,奴婢是这样想的,去年湖广大熟,今年稻子贱得厉害,咱们今年就不种粮食,把玉米种上一些,一年种了几茬,到了年末全都卖掉,玉米杆一把火烧了肥地,来年再种稻谷……娘娘看这样好不好?”魏彬忙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奉上,乐琰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笑道,“往年没轮到你,倒是不知道,你原来在农事上也肯用心的。”

魏彬忙逊谢不迭,乐琰寻思了片刻——经过这一年多的育种,玉米、土豆也到了可以大规模推广的时候了,去年一年各地都报了增员,大明已有连续三年没死过多少人,反而是连年增加人口了。这是盛世的兆头,值得庆贺,想来,玉米和土豆再推广出去之后,大明的国力会渐渐越来越强盛的。

是不是到了在东三省种植稻谷的时候了……

这念头只是一闪,便被乐琰自己否决了:粮食够用了,这些文官们就不大肯支持航海了。福船工程一直没有下马,也和客观事实有关:大明的确是需要新大陆带回来的种子嘛。

“嗯,那就多种些玉米吧,记得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皇庄周围的人,有来要玉米苗的,不许不给,一人少说给上一些,到了明年,那就是他们自己育出的苗。”乐琰吩咐魏彬,魏彬连连点头。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

乐琰就点点头,又笑道,“办得好,来年有赏,赏你三个月的假,叫你回家看看亲人去。”

现在八虎比起跟着皇上,倒是更喜欢跟着皇后,只要不过于贪心,又肯实心任事,皇后是极好相处的,要你做什么不做什么,临行前都会写出一张单子给你,办好了还有赏,比不得朱厚照还时常心血来潮,做些异想天开的事。更何况这皇后赏的都还是特别体贴的东西,比如说这三个月的假吧,回家看亲人,那是多长脸的事?儿子在京城混得好了,回家接了子孙根,从此也是个全须全尾的人了,那真是求都求不到的恩典,红太监们若不是主子开口,哪里敢随便出京?魏彬一时喜笑颜开,上来谢了恩。倒是罗祥有些欲言又止,乐琰早看着了,便笑道,“急什么,若是你有福分能跟去新大陆,记住了航线,将来你就是第二个马三保了呢。”

罗祥顿时也笑开了脸,给乐琰磕头。余下的几个八虎,都有些跃跃欲试,还是张永最直接,就问了出来,“娘娘,这样的好

131、抓周...

事,怎能只便宜了罗祥魏彬这两个杀才,有什么差遣吩咐,奴婢也愿意效死力的!”

乐琰被逗得咯咯直笑,本来想说,他与谷大用都是皇上的人,自己不好指挥,少说,也得等谷大用回来了再说。便一下怔住了——

到了这热闹的时刻,人一少就显出来了,乐琰倒有好久没想到谷大用了,这一看,就惦记起他和张美美来了——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应该就是真的找不到了吧。朱厚照也该死心了……自己那一点私房钱,是不是可以落袋为安了?

正这么漫不经心的想着,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又有英国公张老夫人,镇远侯年夫人等十多个有脸面勋贵家的女眷进了坤宁宫,难免又是一番寒暄见礼,皇太后这几天没怎么和小包子在一起,想念得很,看到小包子,便命青红上来抱到她身边,小包子只是不肯,搂着母亲的脖子,硬是要赖在她身上,众人都喜笑颜开,觉得他可爱得紧,乐琰就势教她喊,“祖母,祖母。”

小包子呢喃了几句似是而非的“主母”,便丧失了兴趣,喊起了爹,他也不管朱厚照到底在哪,见了个人就喊爹娘,惹得太监宫女们低笑声一片,秦氏、乐瑜等人也都凑趣地笑起来。张太后却和乐琰交换了一个眼色:小包子学说话,是慢了点,怎么看,比同龄的孩子都笨了些。

正是热闹时,朱厚照进了殿来,他穿着一身明黄色过肩龙袍,越发显得英伟不凡,先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了安,又受了众人的礼,方才抱过小包子戏谑道,“儿子,你看这这些玩意儿哪个好?”

小包子本来就正被桌上几只活灵活现的纸马纸枪吸引了视线,咿咿呀呀地流着口水,忽然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就要哭起来,听了朱厚照的声音,再定睛一看,才晓得是父亲来了,又高兴地扑上父亲肩膀,要啃他的脸。

有了小孩子,真是多了不知多少欢笑,乐琰笑着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到抓周用的长桌上首坐了,自己也坐到两人下首与朱厚照对坐,示意养娘把小包子放上长桌,太监侍女们分列左右,诰命夫人们在长桌前方围坐,定睛看小包子抓周不提。

小包子乍然离开养娘的怀抱,一时还回首望着养娘,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乐琰便笑道,“小包子,你看桌上有什么喜欢的,便挑一件。”

小包子侧头想了想,一脸的凝重,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在桌上爬了起来。朱厚照乐得前仰后合,那些个年高有德的诰命也无一不莞尔,张太后笑着拍了拍乐琰的手,道,“小包子真是内秀,心里都明白呢,只是不爱说出来。”

“也不知道会抓个什么。”虽然知道这只是种风俗而已,但是乐琰心里也是有点期待的,小包子平时锦衣玉食,对什么

131、抓周...

东西都没有太大的嗜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他会抓什么呢。

说话间,小包子已是抓起了一盒脂粉,左右倒腾,又将鼻子凑上去嗅了又嗅,如小狗般精灵,乐琰不禁有些紧张:要是抓了脂粉,难保传出去为人笑柄。

正这么想着,小包子喷了喷鼻子,便把脂粉盒抓起来丢到了地上,砸出了好大的响儿,众人都道,“是个不好色的!好,好!”张太后、王太皇太后都是一脸的笑意。

皇家抓周,预备的物事自然不少,小包子已是接连爬过了好些吃食,看都不看一眼,倒是不时抓起花往耳边插。在当时,簪花并不只是女人的事,男人也多有簪花的,因此众人只是笑道,“爱俏呢!”朱厚照按着大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包子爬动,满脸的慈父相,乐琰闪了他一眼,在心底摇了摇头,估计以后叫他管教儿子,那是千难万难了,不和儿子一起胡闹都好得很。

爬来爬去,爬到尽头又爬回来,小包子是什么都没看上,不免心急要下地,唯独众人都不许,他像是也知道不拿一样东西是难以善罢的,只好又回到了桌上仔细搜寻,嗅着每一件物事,过了半晌,才终于抓了一大把金银镙子往怀里塞,还咯咯地傻笑着,养娘只好打开他穿的深蓝色遍地金湖缎袄前头的小袋子,让他把镙子塞进去。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朱厚照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财迷!倒也家学渊源!”乐琰便瞪了他一眼。

说话间,小包子已是又抓起了一个小小的玉算盘往地上摔,养娘连忙接住,笑道,“要钱不须算,好,富贵命。”小包子又拿起了一本论语,抓过了两三个做得小巧的官印,看了看,又好好的放下了,乐琰道,“尊师重道,好。”

正这么说着,众人原本想把小包子抱离桌面,偏生他不肯走,还在桌上找来找去,朱厚照看了,心中一动,便自腰间解下了自己常用的私印放到桌上,乐琰看了,也拔了自己常戴的一朵珠花,将它从钗头揭下,两人同时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了桌头桌尾。小包子左右看了看,难以抉择,最终还是爬向私印抱在了怀里,又爬回来拿珠花。

朱厚照就笑道,“好,知道要拿了当家的印才肯下桌呢!是个机灵的!”众人都喜笑颜开,称赞小包子有福气。朱厚照看了看乐琰,回首便道,“既然这样,就拟出旨意来,封了这个太子吧!”

众人早跪了下来,山呼道,“太子千岁!”芳华笑盈盈地取了赏封来,四处发放。

乐琰微微一笑,接过小包子,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是太子了呢!”

小包子左看右看,嘻嘻地笑了起来,又坐在乐琰怀里伸直了身子,要去够她头上的钗环。

正德五年二月二日,于皇长子周岁,乾清宫下

131、抓周...

诏册封太子,三月十五日,行册封礼,皇长子朱载坚正式成为大明太子,开始了他跌宕起伏,充满传奇性的一生,而大明的历史,也随之改变了样貌,走向了另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同年九月,天下大熟,流传进国内的玉米、红薯等作物,成功地让大明总人口向上踏了一个小小的台阶,可以想见,在若干年后,大明的人口将会是眼下的数倍,而,被后世称为德平盛世的六十年,公认也正是从这一年的天下大熟开始的。

正德五年十月十三日,十艘福船自天津港下海出游,船队中有来自欧罗巴的锦衣卫千户、驸马宋嘉德,有右春坊大学士王守仁,有太监罗祥,有官军上万人,商户船只跟随船队者,不下千艘。船上满载瓷器丝绸,往欧罗巴而去,他们要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再去到新大陆,把新大陆的风土人情,带回已封闭了太久的大明。

而随着船队的出行,还有一个不大显眼的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皇太后已经露了口风,明年,是选秀的年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题,抓周可是件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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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变天...

自从正德初年圣上大婚以来,宫中一直是皇后专宠,到了如今,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不想皇太后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后宫风云突变,众人心中都思量了起来:这宫中,不是要变天了吧?

当然,除了皇后的娘家庆阳伯府,与皇后的亲姐姐南侍郎府之外,最关心这个消息的,那还是要数英国公张家了。张老夫人近年来精神有些不济,听到了这个消息,却也是惊得半天才回过神来,咂摸了好半日,才缓缓对孙媳妇年氏道,“太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此时的情形,又不如弘治年间,为皇后分宠,倒也是一心给二姐打算的。”

年氏手上不停,为张老夫人捶着腿,一边就笑道,“祖母,太后的心思,我可品味不出来,怎么这纳宠的事,却是与皇后有益无害呢?”就连她婆婆甄氏,都望向了张老夫人,等她回答。

张老夫人爱怜地拨弄着新得的曾孙张溶的小手,淡淡地道,“你们没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就还品不出这里头的意思——皇后霸宠多年,现在朝中,唐侍郎是个出名的能吏,眼见着李东阳要退休了,唐侍郎在这么多年下来,政绩有了,地方也去过了,李阁老一走,他就算不能立刻入阁吧,总要往上提拔一下吧?不提拔他,怎么好意思提拔别的人?他背后可是皇后呢!”

年氏有些醒悟了,点了点头叹息道,“福船出海,王守仁大学士力排众议,一定要亲自上船,如果他能平安回来,这立下的可就是大功了。”

历年来扬帆出海的事,都是与士大夫无缘的,就算有些想去的,也不会得到朝廷的许可。王守仁以大学士之尊,领航出海,而众人也都在这几年间宋嘉德贩来的珠宝香料中意识到了远航的利润,那么等他回国后,朝廷肯定也是要封赏的。又兼着他实在是个办事的能吏,虽然不说马上入阁吧,总归也会成为阁老的强力备选。

皇后麾下的人虽然不多,但却个顶个的都很有能力,也都个顶个的有政绩,更别说现下宫中,她的话比皇上的话还好使些,真的是令行禁止,连八虎都不敢和她淘气。

民间呢,又十分的仰慕这位除刘瑾的贤后,现下海禁渐渐松弛,人人都知道是皇后有开海的意思了,皇上也不大反对,或许等到福船归来,海禁就真能重开,到了那时候,往来于西洋、朝鲜、日本之间的船队,念诵的还不是皇后的好?

不知不觉间,皇后的风头,似乎已经把崛起中的明君朱厚照的声望给盖了过去。

她的亲生儿子,还是大明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