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儿?”

“我嘱燕五他们在密林中设伏之时便看过此山地形图了,跟我走吧。”

两人刚走下小道,便听到别院所在的地方传来声响,朱棣拉住锦曦往坡下一藏低声道:“来的好快!”

“怎么办?”

“跟我走。”朱棣带着锦曦离开小道,从另一侧慢慢下谷。“这里也能下去,他们若从小道下谷,与我们相距不过百丈。我记得东南方有处水潭。”

两人慢慢地下了谷,朱棣凭着记忆找准方向往南走了不远果然出现一汪水潭。

水潭位于一位凹地,三面是山,一面向着密林林。水面平静无波,风景极为秀丽。

“下水,水底有一洞,通往外面,只要屏住呼吸一会过了洞就可出去。当时燕五他们便是从这里潜入谷地的。”朱棣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下了水。

锦曦哭丧着脸看着他:“王爷,我,我不会水!”

一听锦曦居然不会凫水朱棣彻底呆住,这时远处林中已有动静,还有犬吠之声。他心里焦急,尽量地放松神情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做,深吸一口气就行。你内功好,心里不要慌,闭了眼睛,我带着你就行。”

锦曦想起在府中水池里也差点淹死,看着水一脸为难。

“闭上眼睛,深呼吸!”朱棣低吼一声。

锦曦咬咬牙深深吸了口气屏住了呼吸。身体一凉,水一下子没到了头顶,锦曦心里发慌,手刚一动就被朱棣紧紧的拉住。他带着她往前游动,锦曦慢慢地睁开眼,水中朱棣像鱼一样灵活,回头看看她指指下面。

锦曦明白那个洞口是在水底便点点头。她不知道手脚该怎么动才能下去,瞪大了眼看着朱棣。

她的模样让朱棣想笑,他伸手突然搂住她的腰一用劲便向下潜去。锦曦紧闭了眼,朱棣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让她瞬间极不自在。

她明显感觉似进了个洞,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游,就觉得自己像条死鱼似的被朱棣拖着往前,过了许久她有些气闷,屏住的那口气似要用尽,突然身体一轻被朱棣抬出了水面。

“呼!”锦曦大大的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缓缓睁开眼,看到四周青山隐隐,正位于一条溪流之中,身后露出一个半藏在水中的洞口。“终于出来了。”她高兴地说道。转过头朱棣正含笑看着她。

“多谢王爷!”话一出口锦曦就发现朱棣还楼着自己,一惊之下便推开朱棣,岂料此处水还深着,足可淹没她的头顶,推开朱棣后,锦曦猛然沉进水里,这次她没有事闭气,一口水便呛进了嘴,手才挥了一下,又被朱棣捞了出来。

“你不会水,还推我?!”朱棣好笑地看着锦曦紧紧的抱住他呛咳不已。

水珠从她的发梢脸上滑落,青瓷一般的肌肤似雪后初霁,带着因呛咳浮现的嫣红。他心中一动,手紧了紧,触手处腰肢细软,不由有些疑惑。行动已先一步快过他的思维,朱棣突然松了手,锦曦又一个扑腾落下了水。

朱棣朗声大笑起来:“一路欺负本王,真当本王好惹的么?喝两口水死不了人的!”说着便笑嘻嘻的看锦曦溺水。

“救命!啊!”锦曦惊慌失措,上次呛水的经历又印在脑海里,只顾着喊救命,真的呛进了肺,一阵刺痛传来,手挥得一挥便往下沉。

朱棣瞧得够了,伸手捞起她,随手就把她扛在肩上,往岸上游去。锦曦倒挂着,腹中积水呕吐了出来,直咳得说不出话。

上了岸朱棣像扔条麻袋似的把她扔在地上,蹲下来得意地说:“叫你还敢对本王不敬!”

锦曦恨极,慢慢调整了内息,睁眼看到朱棣嘴角噙了一丝笑容,烧起一堆火来。

她大步走过去,心想我要是不教训你,我就有负我爹的威名。

险象环生避密林(三)

上了岸朱棣像扔条麻袋似的把她扔在地上,蹲下来得意地说:“叫你还敢对本王不敬!”

锦曦恨极,慢慢调整了内息,睁眼看到朱棣嘴角噙了一丝笑容,烧起一堆火来。

她大步走过去,心想我要是不教训你,我就有负我爹的威名。

没等她走近,朱棣便瞧出了她浑身的杀气,闲闲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还在逃命呢,两个月后本王会找你报仇,何不等到那时?”

锦曦停住脚恨恨然地说:“好!你说的,到时候别成天拿什么王爷来压我!”

“难道本王只会这个?!”朱棣再一次被她刺伤自尊心,冷了脸升火不理她。

“你如果不是王爷,你真以为我会怕你?若你拿王爷的帽子压子,不比也罢,没兴趣!”锦曦知道朱棣每次都气比不过她,就专用这些话挤兑他。

“一言为定!”朱棣嘴里硬梆梆地吐出几个字。

“成交!”锦曦看了看身上,浑身还在滴水,便运起内功烘干衣裳。

一睁眼,朱棣赤着上身正在烤衣裳。她迅速地转身脸涨得通红:“那个包袱里的米还在吧?我去砍根竹子。”

见她兔子一般又消失在林间,朱棣嘴一扯,这个谢非兰怎么如此怕羞?他凝视着锦曦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不多会儿,他穿上了烘干的衣裳,去拿包袱里的米,锦曦砍了根竹子拖着走了过来。

“我不会做!”

朱棣不屑道:“我猜也是。”他熟练地把米放进竹子,切下几块干肉还撒了些东西在上面,用树叶封了竹子,架在火上烤。

锦曦奇怪地问道:“你是王爷,怎么会做这个?”

“在军中之时听军士们说的。没做过,知道怎么做,试试便知。”朱棣隔会儿便翻翻竹筒,似不经意地问道,“非兰与徐家大小姐是青梅竹马?听说徐小姐幼时便送往栖霞山庵堂?”

“哦,我与表妹……是……她在山上,叔爷一直嘱我护卫于她。”锦曦结结巴巴又开始撒谎。

“原来是这样,是说从不知道守谦还有这么个远房表弟。”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锦曦,瞬间便掉开头去,“好了,应该可以吃了。”

锦曦伸手去拿竹筒,烫得一甩。

“呵呵!”朱棣见她狼狈轻笑了起来。

锦曦气极败坏地看着他喝道:“不准笑!再笑我就揍你!早告诉过你,我就是喜欢说话不算话!”

朱棣摇了摇头,用张树叶包住竹筒用剑一劈。竹筒裂为两半,露出白生生的米饭,夹杂着干肉的香气。

锦曦顿时吞了吞口水。

“动不动就威胁我,那不要吃我做的饭了。”朱棣深嗅了口香气说道。

“不吃就不吃!”锦曦堵气离开火堆,远远的坐在树下。

朱棣见她恼了,叹了口气唤道:“谢非兰,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这么小气?过来吃饭。”

“说了不吃!”嘴里硬撑着,喉间却有口水吞下。

朱棣捧着一筒米饭走到她跟前:“说过这两月不与你斗气了,账咱们以后再算,嗯?”

锦曦有点心动,却又死撑着面子,绷着脸不吭声。

“这次是本王不对,不该用一筒米饭羞辱你,可是你要是饿着了,怎么保护本王?”朱棣啼笑皆非地哄着她,见锦曦赌气的模样,语气更加温柔。

锦曦伸手拿过竹筒,狠狠地咬了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记住,不是我要吃你的饭,是你求我保护你,求我吃的!”

朱棣听了哭笑不得,看到锦曦腮边粘着的米饭,伸手便拭去。猛然想起燕十七也这般给她拭过,脸一沉,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一边。

“顺着这条溪流我们就可以出山往南,进入名山地界。”

锦曦点点头,突然疑惑地问道:“咱们看到的情况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名山?!”

朱棣眼睛望着面前的青山说道:“燕十七交来的情报上说名山有人要杀我,且那里是赈灾银粮的中转地,我也很想知道一些东西。那些刺客必定以为我还在鸡公山里,让他们在山上搜寻,拖住他们几日,本王便到了名山了。以本王的英明神武,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英明神武还被逼进这穷山恶水里!”锦曦想朱棣还真够自信的,忍不住又出言讥讽。

“你说什么?”

“我是说,王爷如这绿树临风,木秀于林……”

朱棣一听便知道后面的话,偏过头不看锦曦。

锦曦越想越开心,想起一根大树长在山顶先被风吹落了所有的树叶然后被雷闪劈烧成光光的一根木桩子,自顾自笑个不停。

朱棣嘴一弯说道:“比三保还三保。”

锦曦没有听清,便问了一遍:“三保是谁?”

“我的小太监!哈哈!”朱棣一语得胜竟比得了父皇的夸奖还要高兴。

说她像太监不男不女?锦曦气得脸色苍白,半天噎着说不出话来。

山中之夜清朗寂静,能听到夏虫低鸣。火堆噼里啪啦烧着,锦曦想起家来,她想还不知道珍贝回府后,大哥与父亲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想起大哥想让太子娶她,就难受之极。又想起李景隆,他不是在名山中寻找珍兰么,不知找到回去了没有。

“在想什么?”朱棣见她脸色时喜时忧,时而还轻声叹息,出声询问道。

锦曦双手撑着头,看着火光出神:“想我表妹平安回到南京没有。”

朱棣低低笑了起来:“非兰,若是没有记错,你才十五岁吧,这么小,怎么成日想着女色?”

“八月份表哥就娶王妃了。”锦曦又想起了朱守谦,抬头瞪了朱棣一眼。

“我让他回南京是为他好。父皇母后待他视如己出,若是知道他私自跑出应天,有他受的,加上大婚,礼部的人也会寻他。他日后还要去广西封地,广西指挥使徐成知他如此怠慢,去了广西必恼恨在心。”

锦曦没有说话,朱棣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想应和他。想起那纸契约,心里又是一阵恼怒:“那纸契约可是你逼非兰签的。不过,我才不怕。”

朱棣诚挚的说:“契约不过两月而己,我与非兰相处,已觉得非兰心中有百姓,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建功立业,非兰可愿追随于我?”

“不愿。”锦曦毫不迟疑就吐出这个答案,她对建功立业没兴趣。

朱棣靠在树上,凤目半睁半闭,睨视着锦曦突然明白了什么,慢条斯理道:“那么非兰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仗剑江湖,看遍河山风景,遇不平之事便出手。多快意!”

“如果,你没了武功呢?”

锦曦怔住,没了武功怎么行走江湖,自保都难,哪儿都去不了。说不定出门只有受欺负的份,自己还是个女的。

朱棣看她呆愣住,呵呵笑了起来:“瞧你,一听没了武功就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锦曦越想越恐怖,无意识地用树枝在地上乱画:“没了武功要受人欺负,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了。要是在府中……”她没有说下去,悲哀地想如果没有武功,她怕是出不了府门,只能呆在高墙大院里做那个娴静读书的闺秀了。

瞧见她脸上流露出的淡淡的伤感和沮丧,朱棣突然有些不忍,露出笑容道:“我说谢大侠,本王你都敢打,这天下便没多少人是你不能打的了。本王都怕你的功夫,你还担心什么?”

锦曦被他的语气逗得笑了。一双明眸在火光闪烁中发着亮光,心情一下转好,嘿嘿笑道:“王爷,你是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呢?”

朱棣懒洋洋地道:“两月后,本王会让你讨饶的。”

“嘿,王爷,两月后非兰决定隐身江湖,你当你的亲王,我做我的游侠,咱们碰不着面啦。”

朱棣加了一把柴,眼睛一闭,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轻声说了句:“到时看吧。早点睡。

青山欲诉温柔意(一)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蒙蒙亮朱棣就醒了,他瞟了眼冒着青烟的火堆,悄悄走近锦曦想仔细了瞧她,脚步放得像猫儿一样轻。

“王爷如此有闲,不如去做点吃的!”锦曦闭着眼说道,“做好叫我。”

朱棣停住脚,不甘心地去拾柴升火,锦曦听到他嘟啷了句:“有武功就了不起……”她微微睁开眼,朱棣走在青色的晨曦中,锦曦就开始想,李景隆的背影是飘逸的,燕十七的背影是精干的,朱棣的背影其实看上去蛮英挺的。

朱棣抱着柴回来的时候,锦曦还愣愣地看着他。他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我梦游,”锦曦猛的打了下自己的头,跳了起来,“我找水去。”她飞快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朱棣。

离朱棣有点距离了,锦曦还在拍脑袋骂自己,这怎么是个女儿家该去想的?不知羞耻!她呼呼地绕出树林寻着水声到了溪边,洗了脸,用竹筒接了水,正要返回时,河里漂来了一片竹叶。

她看着那片竹叶顺水漂来,在她的记忆中,水边是没有竹林的,这片竹叶只有一个可能,是从上游昨天朱棣做竹筒饭用的竹子上带下来的,锦曦拿着竹筒飞快地跑回去,边跑边喊:“朱棣!我们快走!追来了,快……”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朱棣懒洋洋地站在树旁,脖子上搁着一把雪亮的短刃。他苦笑着说:“人家追了一天一夜,我们睡了一晚上,脚程差不多。”

“王爷为何不怕?”他身后的青衣蒙面人问道,看到锦曦时握剑的手忍不住又往下沉了沉。

朱棣含笑看着锦曦,慢慢地说:“有非兰在,本王为何要怕!”说完还眨巴了下眼睛。

锦曦心里暗骂,死到临头还不忘魅惑人!她出去打水未带长剑,便笑了笑:“王爷的意思是……你干嘛不一剑杀了他以绝后患!”话还未说完,她已抄起竹筒将一筒水朝青衣人泼了过去。同时脚尖一点身形展开,掌风激在水上化为水箭射向青衣人。

青衣人右手持剑压在朱棣脖子上,若是闪避锦曦拍击来的水必然要放开朱棣。他左手纠住朱棣的衣领已将他人甩了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会武功的朱棣也是弓马娴熟,朱棣借力翻身只听衣裳发出“嘶啦”一破响,青衣人手中一空,朱棣就势往旁边翻滚,这一愣神的时间,锦曦已冲到他面前,一掌正印在青衣人胸口。

她使出了全力,青衣人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锦曦那容得他反应,脚尖挑起地上长剑,挽出剑花朵朵刺向青衣人。

青衣人蓦然反应过来,避开剑锋,偷空放出一枚响箭,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锦曦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锦曦一抽剑,见青衣人已经死了,她低下身子从青衣人拿出件物事,若有所思。“王爷,我们赶紧离开!”锦曦强行压下心里翻腾开来的思绪说道。

朱棣沉思了会道:“我与燕五他们的约定地点在前面那座山头……”

锦曦只是着急:“再不走就迟了。边走边想吧!”

朱棣笑了笑道:“非兰,你会轻功,你往那边方向弄点我们行走的痕迹,我们不走,等他们过去。”

锦曦不解,朱棣便道:“你先照我说的做,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锦曦看了看青衣人,目光复杂,她有点担心朱棣一个人在这里。

“不超过两柱香工夫,你必须要回来,这里,我处理一下。”朱棣笃定地说道。

等到锦曦走后,朱棣看了看四周,在青衣人身后有一丛藤罗和树纠结在一起。朱棣小心掀起藤罗,果然看到有令他满意的一处凹陷。他脱下外衣,用剑削尖竹子顺着凹处用力挖下,土全接到衣裳上。不多会,地面与岩壁相连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处可容两人的坑。

锦曦跑回来时四周安安静静,朱棣不见踪影,青衣人还躺在地上,没有新的打斗痕迹。她吓得小声喊道:“朱棣!朱棣!”

林子里还是一片安静,锦曦急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哽咽道:“我回来晚了。这可怎么办啊!”

朱棣藏在藤萝后面“扑哧”笑了。

锦曦吓得一个激灵,寻着声音找去。朱棣怕她破坏了布置忙道:“我只想试试外间能发现这里不。”说着便钻了出来。

他仅着月白中袍,身上密密挂满了藤草,锦曦破涕为笑,又嗔怒道:“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呵呵,你这样子好好笑!”

朱棣脸一板,手拎出一大圈草叶编织的东西扔给她:“裹在身上,进来!”

锦曦想了想明白朱棣的主意,也裹上草叶,与朱棣一起挤进那处小凹缝。地方很小,两人坐在坑里,头顶处全是藤罗草叶。

细碎的光线透下来,锦曦问道:“若是你突然发出声音怎么办?”

“哼,本王不会。”

“我是想说,你如果不小心会弄出声音,我会把你打晕!”锦曦想的是如果有万一,她就打晕朱棣,引开来人,凭她的功夫,逃命不成问题。她猛然想起燕十七所说,施展轻功离开的话,难道,燕十七是在提醒她不用顾虑朱棣么?

朱棣气得胸膛又一阵起伏,想想要是有个万一也只能如此,闷声不说话了。

“你想知道是谁想杀你对么?”沉默片刻后锦曦问道。

“对。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还停留在这里。”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他们找来为止。”朱棣一点不急。

锦曦叹了口气:“那我希望他们早点来,早点走。”

朱棣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是学武之人,怎么这点定力都没有?”

“你为什么有?”坑小,锦曦与朱棣几乎靠在一起,她不好意思地朝旁边移动。

朱棣伸手搂住她低喝道:“别动!我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

锦曦只好不动,听他轻声说道:“幼时父皇教我们,每天出城健步,跟着马跑,不行就用鞭子抽,每天寅时就要起床,久了,骑在马上睡着也不会倒。坐在书案前拿着笔,睡着笔也不会掉,还不会发出鼾声。”

“那你不是很惨!肯定挨打最多。”

“不,太子与二皇兄挨打最多,因为,我每次都跟着他们,不会跑在第一,也不会跑在最后。而太子与二皇兄人人都想争第一……众人嘱目的焦点会是他们。”

锦曦侧头看去,朱棣的侧脸在光影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他的嘴梭角分明,说话的时候嘴边的线条牵起,像是带着笑意。锦曦想,就是那双眼睛不一样。

太子殿下的眉眼与秦王殿下的眉眼都很相似,都是那种卧蚕眉丹凤眼。燕王却是剑眉单凤眼,长长的斜飞入鬓角似的。比起太子秦王,燕王身上似乎更多了一重凌厉,就从他那双眼睛里,哪怕是同样的目光,他看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压力,像是在蔑视一切。她清楚地记得他背对着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凤目微张时眼中透出的冷然寒光。

“……父皇对我很好,母后也是,虽然我长得并不像他们,父皇总是说我是他最有能力的儿子,母后总是夸我最有孝心……”

静静的树林,淡淡的光线,藤萝遮掩的地坑里,朱棣似乎忘记身处险地,不远处还摆放着一具尸体,他沉溺在儿时的回忆中。那些回忆对他来说就如同这个树林的上午一样,温和,恬淡,甘美。是宫里嫫嫫们抖着肥硕身躯迎面带来的乳香味,是小三保在他出城跟着马跑时偷偷塞进他衣袖荷包的鲜奶甜饼子。

朱棣的声音像是在呓语,比藤蔓间透进来的天光更轻柔。锦曦硬着身子不多会儿就觉得不耐,在他的话语声中慢慢放得柔软,依在他的肩上,安静地听他说。

锦曦能感觉到那种轻柔里带着的痛楚,心里涌出一股怜惜,突然就可怜起朱棣来。不过是接了个巡视赈灾的差事,就有小命不保的可能。“唉!”

“为什么叹气?非兰,我很怀念小三保做的牛肉馅饼,没那些馅饼,父皇对我们的勤练我早撑不下去了。今天我似乎又闻到了那种香气……”朱棣微笑着说,他吞回了后半句话,对锦曦跟着他护着他让他觉得温暖。

锦曦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叹了口气道:“要是他们今天一天不来,我们就呆一天,两天不来,我们就在这里打洞当老鼠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要是我们能打洞,将来我们的儿子不也是老鼠?”朱棣轻声笑了起来。

锦曦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我是说我娶我的王妃,你娶你那表妹。”

锦曦转开脸,为自己的误解脸红。她心里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秀眉一扬,轻声对朱棣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比较忙,昨天忘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