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权笑着走出来指着他俩道:“果然今夜有客前来。何方高人哪?”

燕十七缓缓拔出长剑。锦曦已感觉到燕十七的紧张。一路行来,燕十七都轻松自如,他的戒备让锦曦感到奇怪。

刘权一挥手,围住他们的人散开,竟露出一排弩箭手,人人手持劲弩。

这种劲弩在三十丈之内可透身而出,力量刚猛,可连发三箭。距锦曦与燕十七不过十丈。这么短的距离,纵有再高的武功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她目光落在右腕上,心想实在不行只有动用裁云剑。但此剑一出,天下皆知,以后的日子就不能平静了。

“哈哈!原来刘将军是太子殿下的人。即知我们是燕王的人,想查看一下明天起程的座船,怎么,太子殿下令刘将军对付自己的皇弟么?”燕十七朗朗笑道,他运足了内力,声音传得极远,就是想让营中众兵士知晓。

锦曦不知燕十七为何这样说,却看到刘权脸色一变,喝道:“那来的贼子竟敢冒燕王之名!挑唆太子殿下与燕王关系!放……”那声箭字还没出,他身后阴影处有个低低声音冒了出来:“慢着!”

不知刘权听到了什么,狠狠地瞪着他们改口道:“若充剑投降,本将军便饶你们不死!”

燕十七看了眼锦曦。两人大喝一声,挥剑便往外冲去。

那些士兵怎抵挡得住,瞬间便杀出一个缺口。

眼看两人就要杀出重围。一个黑暗几个兔起鹘落挡在了他俩面前。

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青衣蒙面人。她一愣神间,燕十七和青衣蒙面人已斗在一起。锦曦见过燕十七和吕大公子过招,这时见到他和青衣蒙面人相斗,又一阵惭愧,觉得自己所学全是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

士兵蜂涌而上。刘权大呼道:“生擒那小子!”

听得此话,往她身上招呼的势头便软了几分。锦曦借机冲到燕十七身旁,与他合力相斗青衣人。

青衣人武功高绝,与两人相斗仍占成平手。锦曦发现自己加入反而让燕十七处处回身相救。她翻身跃开,夺得一把劲弩,扣响机括,三箭直直往青衣人飞去。

青衣人用剑嗑飞箭枝,燕十七借机挥剑直上。锦曦见有用,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夺如枝劲弩,大呼道:“让开,看我射他!”

燕十七旋身收剑,身影伏低往后退去,青衣人暴露在锦曦射程之内,他突然一手扯落脸上面巾,再掩上,锦曦彻底呆住,嘴皮哆嗦着喃喃道:“大,大哥!”

燕十七低头之即没有看到青衣人的动作,冲回锦曦身旁见她愣着,拉着她大喊一声:“走!”

他带着失魂落魄的锦曦离开,刘权人马也不追赶。两人跑回镇上,进了后院,燕十七正想去复命,却被燕五挡住:“王爷已歇息了,吩咐明天走水路回南京。”

“我们去探刘权营帐被围,他们早有准备。”燕十七轻声回报。

燕五笑了笑:“知道了。”

燕五似乎对今晚的情形并不放在心上,两人满腹疑问回了房。锦曦还在想大哥怎么也到了小溪镇,他怎么会与刘权在一起。

“我明白了,王爷已起程回应天了,今晚是想支开咱们。”燕十七猛然反应过来。

锦曦回过神来:“朱棣回应天了?”

“是的。明天我们走水路回南京。今晚是遇巧了,我想刘权等的不是我们。他也防着有人在船上动手脚。”

“真的吗?刘权不会害燕王?”锦曦异常高兴,她心里害怕大哥想要加害燕王。

“那个青衣蒙面人你认识?他怕伤到你。拦我们,只是想留住你而已。”

锦曦低下头不语。片刻后抬起头来道:“十七哥,你帮燕王到底是为什么?真是为了灾民吗?”

“我是太子的人。”

锦曦霍然站起,指着燕十七口吃的问道:“太子,你……燕十七……”

“太子殿下总领赈灾事宜,皇上却派燕王巡视灾情,若燕王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太子所为?太子殿下对赈灾情况早有所闻,派我来保护燕王,同时也瞧瞧是些什么人敢阳奉阴违造成这次赈灾银粮不能送到灾民手中。这个回答你还满意么?”燕十七含笑看着锦曦。

“你,你不是吕家庄的人?”

“呵呵,是,我正巧也是吕家庄的人,跟了太子不到一年。”

“可是吕太公是……”

“太子已经知道,他绝不会因为是吕妃娘娘的父亲就姑息此事!”

“那晚的黑衣人呢?”

燕十七静静地看着锦曦:“我本想一剑杀了吕太公,省得太子为难,突然冒出的黑衣人不是太子派来的。定是有人想以此做文章才救出吕太公一家人。”

是何人呢?让朱棣处处误会太子殿下。锦曦陷入了沉思。

“十七哥,哦,吕飞,燕王回了南京,你也没必要当燕卫了,还是叫你本名吧。多谢你告诉我。”

燕十七眸中闪出亮光:“我已习惯了这个名字,燕十七就燕十七吧,我喜欢你叫我十七哥。”

锦曦受不住他炽热的目光,低下头道:“你是太子的人,便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我,明天不走水路回南京,我们就此别过吧。”

“如果你是燕七,我便是燕十七。”燕十七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

锦曦蓦然抬起头,燕十七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她似明白了什么,又糊涂着不愿去深想,对燕十七深施一礼:“非兰告辞!”

“非兰,我……”燕十七眼中露出热烈的光来。他早知道她是女儿身,一颗心跳动着厉害。一路上她的善良她的活跃都牵动着他的心,此时他忍不住想要吐露心意。

锦曦匆匆打断他,不欲他再说,脑子里嗡嗡直响,半响才听到一个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在说:“你,你是太子的人,燕王,燕王必不会留你,你还是别做燕十七了。非兰有亲人在此,就此别过!”

她夺门而出,留下燕十七呆呆地站着。非兰是女儿身,却做了朱棣的燕卫。今晚的青衣人是她什么人?她为何要拒绝自己?燕十七英俊的脸上满布疑惑。

“什么人?”他感觉有人靠近。

青影一闪,正是今晚的青衣蒙面人,他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亮了亮,沉着声音道:“明日照从水路回到南京,找燕王说明身份,留在他身边。”

燕十七默立良久,突然问道:“你是非兰何人?”

“她早晚会是太子的人。”徐辉祖怜悯地看了眼燕十七,淡淡地说完,转身离开。没有惊动后院里的燕卫。

太子的人?燕十七呆住。非兰竟会是太子的人?难怪,难怪她听说了自己的身份要跑开。他断然没有想到徐辉祖一心想把锦曦嫁给太子,绝非他以为的情况。想起徐辉祖所传太子之令,燕十七慢慢倒在床上,沉思起来。

煮茶释情恨意起(一)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过得好么?今天上班开更了。祝看文愉快。锦曦一口气跑出镇,却又迷茫起来。原本打算回老家瞧瞧,遇着朱棣后,又想着怎么样护着他为灾百讨回公道。眼下朱棣回了南京,自己该去哪儿呢?

燕十七眸中透出的感情她不是不明白,这一路上他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和照顾,燕十七如阳光般的笑容一直在眼前回荡。可是才有了李景隆的前车之鉴,锦曦的心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别的。她脑中混乱之极。又不想见了大哥被他带回府去。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群星,找到闪烁的北斗星,认清方向,继续往南。锦曦想,听说凤阳的禅窟寺甚有名气,玉蟹泉砌茶别有一番风骨,韭山洞山水绝佳,反正漫无目的就去瞧瞧好了。

不几日便行至凤阳县郊的韭山。平地拔地而起一座巍峨山峦。山峰钟灵毓秀,颇有点鬼斧神工之感。

锦曦向路上的樵夫问明禅窟寺方向,慢悠悠的骑马上山。走了一程,山道险峻异常,抬头望去,半山起云雾岚气缈弥,群山滴翠,若入仙境一般。她看了看山路,仅供一人躬身经过,便把马放了,拿了包袱走进去。

两山夹壁石缝中青天被割裂成小块。一块飞来巨石压在头顶,锦曦啧啧称赞,真是神来之笔。穿过曲折山道,眼前一亮。只见群峰似浮在云雾之中,诺大一个山谷远望涤尘。锦曦深吸一口气,满足地站在谷口。

歇息一会儿,她又顺着山道前行,不经意回头,身后幽谷叠翠,身旁鸟语花香,雾松飘浮。那是另一个世界了。行了一个时辰,眼前又是一亮,不禁赞出声来:“好一处柳暗花明又一春!”原来上得山来,面前一大片开宽地,不远处一座禅寺宝华庄严,正是禅窟寺。

她细细欣赏了会苏东坡的题词,迈步走进寺院。

中院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锦曦双手合十道:“小师父,在下初到宝地,听说寺院分洞中景,洞外景,不知何处是我佛参禅地?”

小沙弥脆声答道:“洞中景,洞外景,天下景,皆是我佛参禅地!”

锦曦一愣,呵呵笑了,这小沙弥是和自己说禅来着。她一本正经道:“天下景如是,何来禅窟寺?”

小沙弥不过十岁左右,被她考住了,黑亮的眼睛闪了闪不知如何回答,只听一个声音悠然道:“有你在的地方我便立地成佛。”

锦曦心往下一沉,最不想遇到最怕遇到的人偏偏就遇见了。她回头时藏住心事露出惊喜的笑容:“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景隆一袭天青长衫,带着一身儒雅隽秀,含笑站在寺院门口,仔细瞧了几眼锦曦带着惊喜的脸,见她目光清明,不似伪装,这才笑道:“来了些日子了,日上竿头,你也累了,我们去吃这里的素斋可好?”

能说不好?李景隆怕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她离开。锦曦心里飞快的转动着主意,笑着跟着他去。

寺院后山搭了间竹亭,李景隆耐心地告诉锦曦:“怀素大师的素斋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全是山中野生的,大师只取长于自然之物。他说一切有因有果,自然轮回。你尝尝。”

锦曦自从来了这里,感觉心便静了下来,是祸躲不过不是么?她想得明白后,心情放松下来,挟了一筷子吃了眉梢一挑:“微苦,清淡,我很喜欢。”

“锦曦为何道微苦清淡呢?为何不说清香回味?”

“因为这野菜我虽叫不出名,其味就是微苦,说它清淡,因为大师就没有放油。不过滚水一沸罢了。任何菜若以大师取材之道,那是强求不来别的滋味,一切都来自本心。犹如人生,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强求不来。”锦曦淡淡地说道。

李景隆细细咀嚼锦曦说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景隆暗想,难道锦曦知道了什么吗?他抬眼似不经意地观察锦曦,她脸上只有品素斋的惬意,看不出丝毫端倪。

“既然在山中偶遇,听闻此山中有一泉名玉蟹,锦曦可愿一同前往一观?”李景隆浅笑着邀请。

“既是如此,李大哥请前面带路。”锦曦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吃过午饭,两人便去玉蟹泉。山势曲折一处天然岩壁挡住了去路,脚下的石板路却伸进了岩壁,李景隆含笑说:“随我来。”

身形一折,似挤进了岩壁。锦曦跟着过去,哑然失笑。岩壁看似一整块,其实却是后面的山壁紧靠过来,中间有条小道可通行,还比较宽敞。

进去之后一蓬飞雨似的泉水从山缝中挤出,飞洒而下。下面一汪清潭,点点跳动着水花滟潋。空中散开的水雾便润湿了锦曦的脸,夏天的热意一点点从身上抽离出去,当真沁人肺腑。她脱口赞道:“好水!好泉!”

李景隆拿起竹筒取了一筒水递给她:“尝尝!”

锦曦接过喝了,入口清洌甘甜,笑道:“用来烹茶当是佳品,不知此间可有好茶?”

“有,为了此水,景隆备有好茶。”说着李景隆用竹筒取了两筒水装了,泉边有处空地砌了张石台,望出去满谷绿意尽收眼底。“此处品茶锦曦可还满意?”

锦曦走到石台坐下,上面已摆有茶海小炉。

“景隆可有福气吃得一盏锦曦亲手煮的茶?”他定定地望着锦曦。

避开他的目光,锦曦垂下眼眸微笑:“锦曦便以此茶谢李大哥相救之恩!”说罢轻挽起衣袖露出一双皓腕。右手腕上一只盘花银白镯子轻轻晃荡,更衬得肌肤如雪。

她轻车熟路的选茶洗茶,烹煮浇杯一气呵成,馥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玉蟹泉飞溅轻落的水雾渐湿了她的面颊。一双眼波如墨玉浸在水中越发莹润。

“请!”锦曦递过茶去。

李景隆尤在痴痴地看着她,充耳不闻。

“李大哥!”锦曦又唤了一声。

李景隆如梦方醒,苦笑着接过茶,轻嗅茶香浅啜一口,喃喃道:“不知锦曦可愿与景隆一起看尽天下河山,品茶忘忧?”

锦曦端起茶也浅啜一口,目光望向极远的地方,似要把这一切印在心里,李景隆的话,她不是不动心,而是……“李大哥,听过一句话么?人生如茶,世事如茶,转瞬香散,只得一时浓香。”

“茶如人生,茶如世事,香去复聚,难得一世知已!”李景隆目光淡定。

锦曦静静与他对峙,突笑道:“李大哥,跟随燕王去名山锦曦寻得一品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景隆,手伸开,一朵干枯的虎斑兰放在她手心里。“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

李景隆心如坠到谷底,他放在手中的茶,极不舍的嗅了口茶香轻声道:“这是虎斑兰,也算兰中盛品!可惜调落了。”

“唉,当时锦曦并不知道,竟用剑把它摘了下来。”锦曦摇摇头似乎甚为可惜。

“其实兰已调谢,锦曦原不用拿给景隆看的。”

“若不给你看,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兰花呢?日日思量,今日终得答案,痛快!”

“呵呵,心情如此好,锦曦可愿与景隆切磋一番?”

“如此提议甚好,李兄千万手下留情!”锦曦轻轻移步往外,李景隆不紧不慢地跟着,回头看着那桌残茶,闭了闭眼将锦曦素手烹茶的样子刻在心里,终化为一声叹息。

“上次在兰园,锦曦感觉李兄武功高强,这次当尽全力!”紫色长衫迎风翻飞,锦曦精致的脸上被风吹起一缕伤感。

李景隆低下眼眸,手指尖已颤抖起来,真的要把她毙于掌下么?“锦曦,你再想想!”

“我迷茫之时不会想,清醒之时更不用想了。”

李景隆眼中飞快掠过惊喜,急切说道:“你,你也曾为我……”

锦曦将那朵虎斑兰弹出,看它被风吹得翻滚着跌落山谷,眼神变得清明:“是,你潇洒英俊,胸有丘壑,武功非凡,世间女子心仪于你也是正常。锦曦也曾对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动心不己。然而人非草木,更不能以草木自居。”

李景隆苦涩一笑:“世间女子那及锦曦你回头一顾?再珍贵的兰花也配不上你的。”

“锦曦让李兄三招,一谢赠兰之美,二谢提亲垂爱之意,三谢相救之情。”锦曦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兄不必容情,放手一博方为人生快事。锦曦若死在你手上,也是技不如人。”

“只是切磋罢了,锦曦怎说得这般严重?”李景隆忍不住说道。

“是么?只是切磋?那……”锦曦美眸一转,俏皮地笑了起来,“那我不想砌磋了,反正也打不过你,吃喝游玩已经尽兴,锦曦就先行一步下山啦!”她转身就走,大摇大摆,后背空门大露,竟似一点也不防着他。

李景隆听得呆住,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放她走么?让她去告诉朱棣密林中的青衣蒙面人是他?被锦曦杀了的死士身份就是虎斑兰,他看到那朵虎斑兰便明白,是从死士身上取下来的。若是旁人得到也不会起疑,偏偏在船上雨墨多嘴无意说出他亲信之人必以兰为名。其实他安插的死士没有赐以兰名,每人却有标明身份的兰花。

锦曦看似轻松地走着,却在全心戒备。她原本看到那朵兰花,再听到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声音,就怀疑是李景隆。果然用兰花试探,一切真相大白。她知道武功不及李景隆,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李景隆对她的倾慕。

亮出虎斑兰后李景隆便要和她切磋一下,她便明白,他想杀她灭口。锦曦看看右手腕,心想,师傅,非常之时,锦曦不得己要用它了。

一步再一步,那道紫色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李景隆心中不舍,矛盾异常。想起朱棣知晓此事的后果,他一咬牙跃身飞向锦曦。

煮茶释情恨意起(二)

听到后面风声的瞬间,锦曦深吸口气回过头,在看到李景隆眸子时,她决定再赌一次:“李大哥?”

锦曦故做诧异地望着飞奔而来的李景隆,满脸的不解。

李景隆站在她面前,玉树临风,脸上带着微笑,压根儿不像是想杀她的样子。他注视着锦曦温柔地说道:“锦曦,你真聪明!”

锦曦心想这多半是逃不过了。自己总是心软,不肯相信,这下试探出麻烦来了。自作孽啊!她心里苦笑着骂自己笨,脸上还是一幅诧异神情:“李大哥,你说什么?”

“呵呵,锦曦,你教我如何不爱你?”李景隆忍俊不禁,目光如山风轻轻抚过锦曦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第一次遇见你,是和郊外比箭,你就装出一幅天真的模样,让我与朱棣两人于心不忍,疏于防范,还想着不让你们输得太惨。结果却败在你手中,那时我就想,你真是善于伪装呢。”

“李大哥!”锦曦打断他,低下头轻咬着嘴唇,心中急速地转动,“锦曦怎么是在装呢?锦曦只是个小女孩而己……”

李景隆温柔地打断她:“我很喜欢。”

锦曦没有说话,心中浮上一层讥讽,看上去是多么深情,可惜的是他是决定杀她灭口的。她想想就好笑,于是笑嘻嘻的说:“能得大哥青睐,锦曦三生有幸呢。”

还笑得出来?李景隆真想狠狠的亲她一口,他摇了摇头道:“不用装啦!锦曦,不管你装着不知道,其实我们都明白。是我,在松坡岗放箭的是我,杀死燕七的是我,救走吕太公的是我,在山中追你们的人还是我!”

李景隆平静地看着锦曦,一如在松坡岗下令向她放箭之时坚定了决心。

锦曦叹了口气,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上你的人,还带着满脸温柔。她第一次觉得了解李景隆是什么样的人了。她收去天真无知的脸色,微笑着问道:“你不是太子的人,为何要故意说是太子下令呢?难道你是秦王的人?”

“你们果然藏身在附近。”李景隆笑了笑,“我只是不确定,又没找到你们人,急于往前追赶。那样说,只是以防万一。这不,燕王还是会对太子起疑。对了,我也不是秦王的人,这次赈灾我获利最多罢了。我爹不想让我出仕为官,我养这么多人却需要大笔银两。”

原来李景隆才是这次赈灾坑苦百姓的人,锦曦皱了皱眉:“李兄不知你此举坑苦了百姓?”

“我只是在中间做了个商人。不管太子殿下还是秦王殿下,我通不管,我只管赚我的银子罢了,不做官,我总得养活自己不是?我不赚这些银子,也会有别的人去赚,像吕太公之流。”

李景隆说的越多,锦曦心越凉,他如果不是下了决心要杀自己便不会让自己知道这么多事情了,也罢,做个明白鬼吧,说不定靠着裁云剑自己还有三分活命机会。

锦曦一路行来已将周围地势看了个清楚明白。微笑道:“还是最后一事锦曦请教李兄。”

李景隆客气地说:“锦曦之问,景隆莫有不答。”

“你为何相救吕太公,为何要阻杀燕王?你反正也赚了银两不是?先前以为你总会投靠太子殿下或秦王,你既是为自己赚银子,何苦要搅进来?”

李景隆微微一笑:“锦曦,你真是单纯。有吕太公在手上,太子能对我不好点?杀了燕王……一是因为你,我早说过,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我舍不得杀你,就杀了他吧。二来也是因为他自己,我和朱棣从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他,与其日后有个劲敌,不如早下手除去。再有,都说与你听可好?”他语气越来越温柔,“自然还有人出了大笔银两不想他查出什么来。做生意,朋友间总是有些往来的。我赚了银子,朋友高兴了,不好么?”

“多谢李兄诚恳为锦曦解惑。现在心情又好了,还是老话,我让李兄三招。”

“不必,你让我三招便再无还手之力。”

锦曦一抖长剑,娇笑道:“李兄不承情,锦曦便无礼啦!”说话间已攻出一剑。

一青一紫两道身影在山间缠绕相斗。锦曦轻功好,仗着轻功左躲右闪。

李景隆知道她武功不如自己,纵是下了杀心,却又盼着能多拖得一时再结果她的性命。百招转眼就过,锦曦额头挂汗,已撑不下去,她心一横,在李景隆一剑刺来时,用手软软去格,长剑便被嗑飞,帽子被削落,束发玉环断成两截,一头青丝如水般泄落。

她暗暗把最后的力气留着,以图出其不意使用裁云剑。

李景隆长剑指着锦曦胸口,见她长发飘飘,紫衣如雾,脸上露出惨淡的容光。胸口一紧,想起当日躲在树上看到她时的情形。想起为她心动激动不已的日子。想起生怕皇后娘娘看上她选她为燕王妃的时候。想起从水里捞起她看到长箭透身而过为她心痛后悔的一刻。此时长剑逼近了她,剑尖却在颤抖。

锦曦已准备抖出裁云剑,刺伤李景隆逃命。突听到他清清淡淡地说了句:“我不杀你,锦曦,我不知道放过你我会不会后悔,可是,现在我要下手杀了你,我肯定会后悔。你走吧!”说着收起了长剑。

“你不怕让燕王,让皇上知道这一切?”锦曦心道你让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放过我不是等同于自杀?

李景隆胸有成竹地笑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大哥也有份。还有,皇上猜忌功臣已非一日两日,万不得已魏国公府和曹国公府两府俱毁罢了,我还能依靠我的力量抛弃身份自保,你呢?你大哥呢?你父亲呢?”

锦曦哑口无声,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哥没有刺杀燕王,却也在借机大发横财。她晒笑一声:“那你刚才对我动杀机干嘛?吓得我一身冷汗.”

因为,我不想冒险,因为,我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我宁可你死在我手上,可是,我舍不得,还是舍不得!李景隆心中大喊着,脸却侧过一边:“我们做笔交易,你保住这个秘密,我就永远不会做危及魏国公府的事情。如何?”

锦曦笑了:“好!其实我只是看到灾民心中不忍,诚如你所说,你不赚这银子,总有人会去赚,至于查案的人,是别人,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家人。你若被查出来,大哥若被查出来那是罪有应得。就此别过,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她施展轻松似一片紫云飘然而去。

“锦曦,你这次真的离开了么?”李景隆贪婪地看着那抹紫色消失在视线中。重新回到玉蟹泉,坐在一桌残茶旁,端起未喝完的茶慢慢饮下。

“转瞬香散,只得一时浓香。”他嘴角一抽,“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妄想,特别是你,朱棣!只是因为你是燕王,所以徐达老儿便想把女儿嫁你!因为你是燕王,而己!”说到此处,手中青瓷杯被捏成了碎片。

锦曦下得山来,才发现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衫,李景隆若是心狠手辣,这条小命就丢在韭山上了。想到此处心里一阵后怕。

出了一线天,她看见自己的马还在林中闲逛吃草没有跑失,不由大喜,翻身上马拍拍马头道:“乖马儿,赶紧跑,万一他改变主意就惨了,我还不想死啊!”

马似乎听明白了锦曦的话,四蹄扬起飞快地离开韭山。

此时离凤阳已经不远,锦曦放松了缰绳,慢悠悠进入了凤阳城。

远远的望见皇城金壁辉煌,巍峨耸立。她想起整朱棣的时候,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朱棣能被李景隆视为对手,想必也是不差的。